几人有说有笑来到阁楼。
一楼简单用屏风隔成了茶室、饭厅、书房和客厅,有前后门,女眷都在二楼休息。
周润泽带着丫鬟们直往二楼走去,还在楼梯上,就听到二楼一个房间里传出薛蟠的嘎嘎笑声。
周润泽上楼后,笑呵呵推门进去一瞧,就见薛蟠和他怀了孕的小妾水粉正猜着色子。
薛蟠运气不太好,脸上挂满了红纸条,水粉额头上却只挂了两张。
见周润泽来了,薛蟠眼睛一亮,急忙道:“你来得正好,快来替我一下,我去上个厕所再来!”
周润泽没好气道:“瞎胡闹,水粉跟你玩得高兴,就算让鸳鸯她们陪着玩也是好的,哪能让我来?”
薛蟠呵呵笑了笑,挥手道:“这不是见你总是运气好么,是我想差了,等会儿再给你道歉,我去去就来!”
说着,不等周润泽说话,就一阵风似的跑了。
周润泽无语,看了一眼水粉,问:“可要等你家老爷回来?”
水粉本是丫鬟出身,而且还不是大丫鬟,性子比起平儿、鸳鸯她们要卑微许多,听周润泽问话,她手足无措,连忙行礼道:
“回老爷话,奴婢这就回去陪太太和夫人。”
周润泽沉吟道:“你还是在这儿等你们家老爷回来吧,免得他呆会儿找不到人,生你的气。”
水粉因怀了薛蟠的孩子,在家中的地位稍有提升,但说到底却还是奴婢。
等今后孩子出生了,正式成了姨娘,水粉却也不过是脱了奴藉,成为平民,这都还要看她生的孩子是否是男孩儿。
她想要在薛家过好日子,除了要看薛王氏和赵溶月的脸色外,最重要的还是薛蟠的态度。
因此,当听了周润泽的话后,水粉便停下脚步,往角落里让了让。
薛蟠不在,周润泽也不便多呆,于是让烟雨先在这儿陪着水粉,自个带着丫鬟们去了隔壁最大的那个房间。
进屋后,周润泽发现薛宝钗、贾元春以及薛王氏都不在。
坐下后,周润泽问了贾探春,就见她指了指隔壁,低头小声说:“薛姨妈把二太太接来了,这会子正在那边儿说话呢!”
周润泽道:“什么时候接来的?”
“今儿一早接来的,薛姨妈说这几天京城不太平,怕二太太在庄子上遭遇不测。”贾探春嘀咕道。
周润泽点了点头,看了贾探春一眼,笑问:“你以前在贾府不是跟王夫人关系挺好的么?怎么今儿不过去陪陪她?”
贾探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老爷是明知故问吧?以前在贾府我是跟她相处的不错,可那也是我自个舍了脸面挣来的。”
“再者说了,自从宝玉死后,她可把咱们娘三恨之入骨了,我现在是老爷的人了,还用得着舔着脸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巴结她?”
周润泽笑了笑,握着贾探春的手道:“你别激动,我不就一问么,再者说,如今的王夫人可不是什么二夫人了,她已经跟你父亲和离了,就跟贾家没丝毫关系了……”
贾探春小声叹了口气,将脑袋靠在周润泽肩膀上,轻语道:“这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儿,唯一让奴家感到庆幸的是遇到了老爷。”
周润泽笑了笑,见其他人虽在聊天,却不时往他这边瞄,便微笑道:
“今儿大年初一,却遇到非常时期,不能像往年一样热闹了,都别坐那么远了,围过来,咱们一家人聊聊天,日子倒也好打发。”
众女闻言,均喜笑颜开,纷纷让丫鬟搬了椅子过来,围着周润泽坐下。
隔壁,薛王氏、王夫人、薛宝钗、贾元春四人都红着眼,噙着泪,想来先前说了不少伤感的话儿。
王夫人十分憔悴,作农妇打扮,已经没了以前在贾府时候的富贵模样。
她抹了把泪,看了一眼贾元春,欣慰一笑,转头向薛宝钗道:
“我这辈子啊,没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儿,但有一件,就是元春的归宿是我一力促成的。”
“如今见她过得好,我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今儿也趁这个机会感谢宝钗在周家照顾元春,没让她受着委屈。”
薛王氏拉着王夫人的手,嗔怪道:“这有什么可感谢的?说到底,元春还是宝钗的亲表姐呢,都是自家人,她不照顾自家表姐照顾谁?”
王夫人摇头道:“好妹妹,这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一切要以夫家为重,这样才可得长远。”
“这个道理以前我虽然知道,却因咱们出身王家,眼高于顶,做了诸多糊涂事儿,如今却闹了个晚节不保,唉!”
薛王氏跟着叹了口气,看着王夫人穿得用得似乎不太好,迟疑片刻,问:“姐姐如今过得可好?”
王夫人摇头苦笑,道:“原以为自个过日子会清净些,哪曾想人算不如天算……”
原来,王夫人和贾政和离后,带走了自己的一些嫁妆,银子什么的是没有多少,因为大都借给贾府还债了,倒是首饰和田产有不少。
她离开贾家后,回了一趟王家,王家那边儿的人面上热情相待,实际上却带着明显的疏离。
王夫人本就是个敏感的,察觉出来后,就寻了机会搬到城外的田庄去住了,最初的日子过得倒还清闲。
王夫人道:“后来几个侄儿拿着兄长的信来,说家里的省亲别墅建造花费颇多,王家砸锅卖铁,已经入不敷出了,我一心软,就将一些用不着的首饰和几个田庄给了他们,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当初也就想着王家修省亲别墅,关系到咱们王家的脸面,想尽最大的力气支持他们,所以我只给自己留了一个小庄子,留下来的银子也不多,平时敬香礼佛花费不少。”
“原指着地里的收成上来后填补一二,没想到运气不好,去年到处不是洪灾就是干旱,我那庄子上也受了旱灾,田里的庄稼颗粒未收,庄子上的佃户见日子过不下去,全跑路做流民去了。”
说到这里,王夫人哽咽道:“妹妹,你说我这运气怎么就这么差呢?”
后来的事儿不用说,王夫人没了进项,日子自然过得节俭。
她也曾去王家寻过帮助,谁曾想她王家的那些侄儿都是白眼儿狼,见她落魄,便说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早已不是王家人了。
王夫人哭泣道:“好妹妹,今儿要不是你接我过来,我都打算过几天去把庄子买了度日,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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