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棡,母后已经发话了。我现在人就在太原。北平那边的政务我也管不了了,有什么军国大事,我也顾不上了。你可别忘了,我不光是寻常的藩王,我还是北平留守,没有我点头,什么大事都做不成。我说朱棡,真惹出什么事来,我看谁能保得了你!”
扯大旗做虎皮这事,朱棣五岁就会玩了。
他拿马皇后吓唬朱棡,确实有效果,但还不会立竿见影,毕竟朱棡也会跟老娘和大哥哭,比眼泪呗,你朱棣的泪腺也没有更发达。
只要是家事,朱棡并不真的害怕朱棣。
但现在的情况有点小意外……徐达当了御史大夫,这位正在满世界找典型,那帮御史大爷也都跟疯了似的,要刷业绩。
事情到了这一步,假如北平真出了什么事,算到了他的头上,御史台那边鼓噪起来。
到了那一刻,事情就麻烦了。
朱棡也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结果。
所以在当下,应该赶快把朱棣送走,尤其是不让他知道御史台的事情,必须要快,一刻也不能耽搁。
朱棡想明白了,那一边朱棣也想通了。
虽然他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但是朱棡主动来求自己,不趁机狠狠敲一笔,也对不起这些天的软禁之苦!
朱棣是磨刀霍霍向三哥,朱棡却是无可奈何,必须要挨这一刀!
朱棡是要多愤怒有多愤怒,而愤怒之余,还不得不伸出头去,让朱棣砍这一刀!
这么多年,他在朱棣的手里,就没捡到过便宜,这小子是自己的克星吗?
“老四,你跑过来胡作非为,也不跟三哥打招呼,不管怎么讲,你也有不对的地方。我给你三百匹战马,安排人,把你风风光光送回去,这是就结束了。”
三百匹马?
朱棣翻了翻眼皮,拜蒙古人所赐,当下的大明,倒是不缺战马,尤其是北方的马匹更多,朱棡只愿意出三百匹,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行的。
“三哥,我都说了,一百万两银子,一点不能少!”
朱棡气得想骂娘,不过一想到他们俩都是一个妈,朱棡又勉强忍住了。
“朱老四,你知道一百万两是多少不?换成金子,都够做几十个你这样的金人了!别说我太原没有,就算有,我也不能给你!你要是还无理取闹,咱们就把官司打到母后那里,请求她老人家决断吧!我就不信了,母后真的会任凭你欺负我?”
朱棡也的确不简单,迅速摆出了破罐子破摔的架势,随便点赔偿,咱们还可以谈,但是想敲诈我,那是做梦。
不行,咱们就撕破脸皮!
朱棣眨了眨眼,突然道:“银子我不要这么多,你给我三万匹上好的战马也行。”
“我给你个大耳刮子!”朱棡真的急眼了,“朱棣,要不这样,你要是觉得我这个晋王府好,你就搬走!我也跟着你去北平!这捉襟见肘的苦日子,我还不想过了!修长城要钱,养兵要钱。好容易有点赃款,还没等我动手,都被你弄走了!同样是藩王,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就你朱棣是亲生的?”
朱棡的这一番饱含委屈的控诉,反而把朱棣整不会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朱棣很快甩了甩头,自己都跟师父学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会有怜悯之心啊?看来自己的功力还不行啊!
朱棣思量再三,他倒不是怜悯朱棡,纯粹是反省自己,大缺大德不到位。
“三哥!”
朱棣低声道:“其实别看咱们兄弟,打打闹闹。其实在我心里,你和二哥,跟大哥没有区别。咱们都是至亲兄弟,我朱棣最宝贵的人。”
朱棡只是冷笑,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你当我三岁啊?
会上这种当?
见朱棡沉着脸不说话,朱棣眼珠转了转,叹道:“三哥,当初划分封地的时候,给了你山西,相比起来,比我和二哥的地盘都好,三哥也是励精图治,我一直觉得,你的日子应该比我好才对!”
“好什么?”朱棡大怒,“我这边人是多一些,但是不断往外面移民,光是送给二哥的就有三十多万!我又不能让移民饿死,就要准备钱粮,安排人员护送。我花了多少钱,搭了多少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而且我这边除了屯田,卖点解池的盐,就没有别的收入了。哪像你,又是漕运,又是海运,还有边贸……你知道我看的有多眼馋不?”
面对朱棡一声声的质问,朱棣脸红了。
“三哥,过去都怪小弟混蛋,不知道你的处境艰难。我,我不要三哥的东西了,我现在就回北平,看看我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三哥送来!咱们亲兄弟,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三哥一个人受苦!”
朱棡察言观色,发现朱棣还真有几分真心,他心下感叹,但也清楚,这就是欺负朱老四年轻,经验少。
等他回了北平,必定会意识到问题的。
所以呢,当务之急,还是赶快把瘟神送走就是了。
“老四,你能这么说,三哥就挺高兴了。啥也别说了,我给你准备好马,送你回去,等过些日子,三哥再去北平看你。”
这哥俩言语融洽,情真意切,当真有点兄友弟恭的味道了。
如果到此为止,也就什么事都没了。
可朱棣怎么会放过这个良机啊?
这些天没事干,他可是反复研读,老师给他的秘籍,朱棣有时候都惊讶,这么好的招数,当初先生怎么没教给父皇啊?
要是父皇学到手,没准天下还能早点统一!
不过既然教给了自己,那也只有靠着自己,发扬光大了。
朱棣抹了抹眼泪,“三哥,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比小弟懂事早,不愧是兄长。小弟也想跟你掏心掏肺说两句……北平的生意是不错,赚钱也多。三哥要是愿意,大可以跟着小弟一起发财!有小弟的肉吃,还没有三哥的汤喝?”
按理说朱棡是知道朱棣德行的,并不会轻易相信,但是无奈朱棡真的缺钱,又听朱棣说得这么感人肺腑,朱棡就随口问道:“老四你打算怎么让三哥发财?”
如果朱棡也有重生的机会,他一定会抽自己的嘴巴子,人这一辈子,最不该的就是多嘴!
听到三哥询问,朱棣立刻来了精神。
“其实三哥你该知道的,山西的商贾还是很厉害的,以前在元朝的时候,跑在上都和北平之间的,还有去西域诸国的,其中晋商不在少数啊!现在大明一统天下,北方交给了咱们几个兄弟。光是闷头休养生息,肯定不行。只要咱们互通有无,彼此往来,大家伙拿出各自的优势,取长补短,就一定能迅速恢复,更胜从前!”
朱棡默默听着,“这话听着倒是有道理,只是你打算怎么办,能跟三哥说说不?”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北平那边,准许晋商过去做生意,我给他们提供方便。”
朱棡想了想,警惕道:“四弟,这不还是好处都流到了北平,我还是什么都捞不到?”
朱棣哈哈一笑,“三哥啊,你怎么犯糊涂了,晋商在我那边发了财,自然要投资家乡,造福桑梓。他们还会从山西招募工匠,采买货物。如此一来,你不就增加税收了?还能顺便让百姓富裕起来,要不了几年,三哥也就不用为了钱的事情发愁了。”
朱棡还是将信将疑,他知道不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但是貌似单纯的做生意,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停下来就是。
反正当务之急,是把朱老四弄走。
不然的话,惹来御史弹劾,自己就麻烦了。
“四弟,既然你是为了三哥好,那三哥也不能不识抬举。我可以准许晋商去你那边,以后有什么生意上的事情,咱们直接谈,你看行不?”
“行!怎么不行!”朱棣大笑道:“多谢三哥成全,小弟真是感激不尽。看你这么讲情义,我都不舍得离开了……那个三哥,为了送小弟,咱把那两头骆驼都烤了吧!”
朱棡愕然,这都多长时间了?
你怎么还记得啊?
朱棡无可奈何,只能下令,让人把骆驼收拾了,给朱棣做了一顿大餐。
朱棣带着满嘴肥油,喜笑颜开,离开了太原,得意洋洋,返回了北平。
只是令他讶异的是,整个北平好像都在忙碌,居然没谁搭理他。
你们这帮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你们的燕王!
我好容易脱险回来了。
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啊?
朱棣自然不知道,现在的北平,忙着征税的征税,忙着寻找商机的寻找商机……就连张希孟的商务课程,都受到了所有的追捧。
每场开讲,不光是学生,还有大学堂的老师,甚至是外面的人,哪怕是站着,能听到张相的教诲,也是三生有幸了。
大家伙都忙成这样,谁愿意搭理朱棣啊?
不过还好,到底张希孟在课余时间,还会在家中。
“先生,弟子这次可是载誉归来,收获满满啊!”
张希孟看了看从头到脚,从扁桃体到前列腺,都透着兴奋的朱棣,忍不住轻叹一声,“朱棡倒霉了!是吧?”
朱棣忙道:“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是双赢!”
“完了!”张希孟一拍脑门,“你的双赢,朱棡一准是双输了,输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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