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脚步极轻,天后几乎屏住呼吸才听到,一双纹云的白色长靴入眼帘,素色的衣袍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清雅俊美之极的脸在火光中跳动,深遂的幽黑的眸子给人感觉极是温和而寡淡。
他微微行了礼,“天后娘娘。”
天后怔怔看了他半晌,露出疑惑的神色,“你是谁?”
他声音不急不徐,却是沉缓有力,“我是长琴。”天后仍是目不转睛的直视他,似想看透他的身体深处到底藏着谁的灵魂。
长琴就那样淡然的站着,天后垂下眼帘,是他么,可是她所认识的帝君是从来不屑于说谎的,伏羲与长琴同样的,象是生来骨子里透出来的就是清冷,长琴的清冷象是寒冬里的一枝梅,袖手傲然俯看天下众生,伏羲却漂渺悠远,同样的高华不可及,却悲悯六界众生。
“母后,是长琴来了么?”莲花里的少女颤声道,天后视线在长琴身上,手指却下意识的合上花瓣,不动声色的握在手中。
“我要带她走。”
血莲挣扎的厉害,惊喜道,“长琴,凤息以为你死了,伤心死了。”
长琴微微扬了扬手,“我自然是知道的。”天后蓦的觉得手心微凉,那朵血莲已落在长琴手中,她心中冰凉,无力的闭上眼睛,颤声道,“果然是宿命,一切所做都是徒劳。”
凤息从花瓣中纵身跃了出来,一动不动凝视着他,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莲花仍留在长琴掌心,渐渐又缩成了半个拳头大小,他抬手帮她把莲花别在她的发髻上,微微一笑,“小丫…….凤息已不认得我了么。”
下一瞬,少女已滚进他怀中,双手紧紧抱住他,放声大哭,“我以为你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身子明显感觉一僵,又渐渐放软了身子,轻抚着她的肩头柔声道,“怎么会呢,有你在,我怎么能轻易离开,你父君也想念的你紧,你与我一同回天界。”凤息悲喜交加,自是不会留意到这些。
凤息这才从怀里抬起头,他伸手替她拭去脸上泪痕,极是温柔一笑,“凤息,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呢。”
她断断续续道,“我快八千岁了,如何会没长大呢。”
天后心中冰凉,那鬼魅一般的声音仿佛又游离在耳边,她活不过一万岁的。
长琴却将目光转向天后,淡声道,“我这便要带她离开了。”
他语气虽轻柔却不是询问,而是他做了决定知会她一声罢了,天后黯然,“你是长琴吗?”
他仍是淡然,“我自然是。”
天后深深的凝视着女儿,一向冰冷的眉眼里竟有了神彩,她真的是很快活,她认命了,都说她是你的克星,事事被她所羁绊,却不知你才是她命中的劫数。
她转过头,“带她走吧。”
凤息见天后如此,心中自是难过压抑,又轻声道,“母后,你放心,我会去求父君放了你。”顿了下又郑重道,“我会将功补过,让六界长老们信服,总有一天他会放了你的。”
长琴太子眯着眼睛瞧着眼前的少女,目光悠远,象是在看她,又象是透过她想要看到更深沉的东西,凤息心里微微闪过疑惑。
他已握住她的手,“我们走吧。“
她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天界去,他突然道:“你的身子这般冰凉,只怕很难受吧。”
仿若知道她舍母后,又听他在身侧轻声道,“你放心,等你八千岁寿辰那日,我会让你母后回来陪你的。“
凤息微愣,又点头笑道,“倘若你真能做到,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绝不二话。“
他掌中有暖意传来,他在替她疗伤。又听他问道,“小丫头心中还有什么心愿?“
凤息脚步一顿,他感觉到了,侧过脸淡声问道,“怎么了?“
凤息不满道,“你为何叫我小丫头,你也不过比我大三百岁而已,你现在的语气真是象极天尊那老头呢。”
长琴微微垂下眼睫,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又淡淡的笑道,“象天尊有何不好?我本就是他徒弟,自然是要象他的,你不喜欢么。”
“嗯,就些有怪怪的。”
他握着她手又紧了紧,“你有何心愿,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凤息心中微微一痛,琴谱已毁,这世上已无人能帮她救阿狸了,又怕自己任性,只怕会害更多的人,便摇了摇头,“你能帮我救母后出来,就已经足够了。”
长琴微微叹了一口气,终归什么也没说,带着凤息去天宫复命。
凤息之前一直被长琴太子养在莲花池子里的,如今凤息自然也是愿意再回到莲花池子里的,那个池子说来很是神奇,一可以帮她疗伤还能增进修为,二又可以成日与长琴在一起,可是长琴却始终未提及一句,天帝便让凤息回自己的宫中。
“你先回去,我有要事与长琴商议。”
凤息走前转头看了一眼长琴太子,分明把不满写在的脸上,气的帝姬狠狠的哼了一声,长琴却始终不看她,凤息心中恼怒,越过太子暗中跺了他一脚,长琴太子神色未动,仍是那般风轻云淡,凤息气馁离去。
走到门口,分明听到父君极是客气道,“她从小被她母后宠坏了,你莫要见怪。“
她心中极是疑惑,又在殿门口顿了脚,长琴太子过了许久才缓声道,“我又如何会跟她计较。”
小血莲在头上咋呼道,“偷听不是君子所为。”里面的父君与长琴同时回了头,殿门口的仙侍虽没说什么,却睁着一双再正直无私的眼睛无声的谴责她。
凤息理直所壮,“我不过是走的慢些。”这才转身大踏步离去。
那一日,天帝又命人去请了酆都帝君,三人说了一天一夜的话才离开,至于谈话内容也无从知晓。
听说出来的时候,酆都帝君对长琴太子的态度甚是恶劣,冷嘲热讽,不过仙侍们也并未觉得奇怪,毕竟酆都帝君厌恶长琴太子是天界都知道的事,至于厌恶的理由仙娥们都说嫉妒他貌美,若是没长琴太子,丰神俊逸的酆都帝君走到那儿都是焦点,若是长琴太子在,便只有陪衬的份,也难怪不喜了。
长琴太子死而复生,天界震惊之余自然惊喜,平静死寂的天界许久未曾这般欢欣鼓舞,只有月老望着神殿的那棵姻缘树发了好几天呆,他坐在树下被照的浑身金光闪闪,庄严宝相有如大佛。
只有知情的童子才知道,月老这是给愁的,当然,他们也愁的很,原因只有一个,这金光一日比一日来的强烈,再下去,怕是要成为天界的小太阳了。
说来也怪,这根姻缘线原本是红色的,虽然也闪闪发光但也不过是照亮这间神殿而已,如今却突然金光大盛,将他整个月老宫都照的如同白昼,分不清白天黑夜,幸亏他机智禀报了天帝,天帝又施了结界将这金光覆在这月宫之内,可是,陛下,你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将这强光束在神殿之内,而不普照他整个月宫,这样没白天黑夜的,可让人怎么睡啊。
所以当童子来报,凤息帝姬来的时候,几天没睡好觉的月老便没好气的把帝姬拎到天定姻缘线跟前,“你看看我,都被你们折腾成什么样了。”
帝姬绕着那根姻缘线走了好几圈,深思凝想了许久。
月老愁着一张脸问她,“是不是因为你太想嫁人了,它才突然发神经。”
帝姬抬起头一本正经道,“这根姻缘线本不是我的。”
“胡说,这分明就是你的,我是月老怎么会看错。”月老对于帝姬质疑自己的工作能力很是不满,分明这根姻缘线的一头连着凤息的,一头连着长琴太子。
凤息帝姬看过去有些失魂落魄,好一会才苦笑道,“这样也是好的,至少六界有救了。”
月老头一回从不懂事的帝姬眼里看到他不懂的神色,见她伤心中又带着丝欣慰,转瞬便又是寂寞之极。
听说凤息帝姬自回了天宫,把自己关在寝殿内近半月都不曾出门,就是长琴太子前来,也不肯相见。
长琴太子那日在帝姬的宫门外站了不到片刻便离开了,想当年,他为了求凤息帝姬原谅,日夜守在帝姬门外不肯离去,就是后来两人常常吵架生气,回回也是长琴太子守在门口等帝姬气消了才会离去。而如今,她不肯相见他也不问缘由竟转身就走了。
只是他刚一转身,帝姬便出了殿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极是伤心道,“他果然不再是他了。”
仙娥们私下都道,长琴太子已不象往日那般纵容帝姬了,难怪帝姬伤心,不过过了那一日,帝姬再不见伤心的痕迹,仍是每日过得极快活。
妖魔四处作乱,长琴太子来的越发少了,他如今身受天帝倚重,多半的日子都在外平乱,但凡经他处理过的地方,自然是极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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