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释天之所以能封神,纯粹是得了圣人珏相助。
圣人珏是我的,但我此时也并没有将其收回的意图,只因念冰对他许诺在先,而我也已经有些弄不清他和我之间究竟是敌是友了。
柳乘风和祖龙对他恨之入骨,将他誉为九州道门千年之患。
可在过去漫长的岁月中,以他为首的永生者却是茹若初的盟友。
而刚才阿依纳伐意欲诛杀我时,他更是不惜以命相救。
这个正邪难料的家伙,着实让我有些太多的疑惑。
“林笙,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很多的困惑。既然如此,我们就再去一趟昆仑吧。”
茹若初看出了我的心思,朝我这么说道。
我点了点头,随后便和茹若初一道,离开了黄沙,赴入了昆仑山中。
昆仑山很大,但帝释天并不难找。
我们径直来到了昆仑神宫的旧址,来到了这片苍天曾居住过的地方。
在这片满目疮痍的世界里,我看到了帝释天。
帝释天此时正坐在一截破碎的石柱上,喝着一坛不知从哪个寻常百姓家弄来的酒水。
他的身上神光浩瀚,可金色的佛光却不断在他周身萦绕,犹如一道道套在身上的无形枷锁。
他如愿成了神明,他如愿获得了生的权力,可他失去了自由,他成了念冰手中的囚徒,而昆仑山就是他的天地牢笼。
登临成神的他,如今却显得万般落魄。
“林笙、圣女,你们来了。”
察觉到我们的到来,帝释天扔掉了手中的酒坛,不知是因为落魄还是假装醉意,却是跌跌撞撞朝着我们走来。
“是啊,来了,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问你。”
我没有多少客套,朝帝释天开门见山道,“在过去的两千年里,极乐净土、祖龙、苍天,还有我,我们四方究竟因何而战?而我在这场漫长的战争中,又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我尚未觉醒前世,对于过去知之甚少,偏偏进入黄沙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我的前世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而我置身其中却浑然不知,这感觉让我分外难受。
即便念冰劝导我表相不一定代表真相,可阿依纳伐记忆中关于我灭世的画面,依旧让我不寒而栗。
所以我需要找一个千年的见证者,让他告诉我关于过去所发生的种种。
而这个见证者,自然就是帝释天。
“林笙,这些事情,你的那位身在极乐净土中的妻子更有知情权和话语权,你应该去问她才对。”
可是,帝释天没有直接回答,他冷笑了一声,朝我这么说道。
对此,我摇了摇头,“可她来去匆匆,太多的疑惑来不及问,只能向你请教。”
“她不说自有她的深意,而我不过是她手下的一个囚徒,若是擅自越俎代庖,那么代价很可能就是死。”
帝释天毫不犹豫拒绝了我的问题,“所以,恕我无法答应你的请求。等你觉醒了前世,一切疑惑自然都迎刃而解。更何况很多的事情若是过早就知道了,对你对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好处。”
“而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祖龙并非善类,他的野心祸及众生,当年我们永生者背叛于他,也是在上古时代所做出的一个正确抉择。”
思量了片刻后,帝释天朝我这么说道,“黄沙圣女是我见过的这世间最正值善良的神明,只可惜她和我们一样,在你们这些神明的混战中不得安生,只能在夹缝中苟且求存。”
“而你,是和祖龙一样令我万分痛恨的家伙,我今日之所以放弃敌人的身份相助于你,只因黄沙圣女告诉我,你是她此生最信任的人。”
“只可惜,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在你们九州道门的史书中,祖龙是圣人,而背叛了祖龙的我,注定要被钉在耻辱柱上。没有人会在乎我们永生门的苦衷和无奈,只会记得我们是遗祸众生的恶人,是在各大神明膝下摇尾乞怜的三姓家奴。”
帝释天的话说的有点多,声音充满了太多的不甘和无奈。
他虽没有告诉我过去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这种身不由己。
话已至此,一无所获。
言尽于此,不必多言。
“帝释天,身在昆仑且多保重。”
“林笙,希望你有一个好的前程。”
一番简单的道别,在茹若初和帝释天寒暄数句后,我们随即离开了昆仑山。
黄沙之事已经彻底了结,继续留在这儿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也是时候返回故地,为之后前往阴间做准备了。
茹若初也和我一同离开,而当我们越过昆仑山再来到黄土高原时,却遇上了一群熟人。
黄沙中的局势,早已不是九州道门人所能左右,为此沉江客等人退去了九层妖塔附近,并不曾再卷入后来的神明之战中。
而现在,他们也离开了黄沙返回了九州,刚巧和我们在黄土高原重逢。
“林笙,此次黄沙一行,有劳你了。”
看到我们后,沉江客隔着老远朝我们走了过来,声音里已然没有了过去的长辈姿态,相反多了一分恭敬。
此次黄沙之行,沉江客无疑满载而归。
陨落在黄沙中的道门先烈遗体重归九州,失传的古道门秘辛也尽数回归宗门。更是得到了七星棺,多年来对永生的渴求终于成真。
“沉前辈,您言重了。”
我朝沉江客点了点头,声音里也多了一分客套。
而这时,陆消川与槐灵圣也走了过来。
陆消川朝我上下打量着,随后问我,“林笙,今日黄沙之行已经结束。你是否已准备好履行先前的诺言,前赴阴间与主上相聚了?”
他所说的主上,自然是指的彼岸。
陆消川和槐灵圣是彼岸的鬼仆,秉承着彼岸的意志,而他们显然比我更关心我何时才会前去阴间。
对于他们的这一问题,我点头依旧,“待到人间琐事处理完毕,我便即刻前往。”
“如此就好,如此便好!”
听了这话,陆消川的眼中当即一亮,整个人也莫名激动了起来,“既然如此,我这便返回阴离城,向众门人交代自己的生前身后事。不日便与你一道赴入阴间,觐见主上!”
陆消川心向阴间,他的这一决定对我而言并不意外。
留下这句话后,陆消川当即告辞,独自一人匆匆离开,赴入了方外世界。
与此同时,枯荣大师也走了上来,他看着我和茹若初,脸上充满了苦涩。
“阿弥陀佛,世事难料。此次我等黄沙一行,本以为要对付的是永生门,殊不知真正的敌人竟是来自极乐净土的真佛。老衲身为佛门人,心中属实惭愧。”
枯荣大师双手合十如是言,语气也显得颇为沉重。
如枯荣大师所言,此次我们赴入黄沙,充满了太多太多的意外。
以梵无天为首的永生门,在背叛祖龙后,竟然转投了极乐净土,成为了阿依纳伐在黄沙之地的代言人,最后更是亲自莅临,差点毁灭众生。
而最为我们咬牙切齿的帝释天,却已变得敌友难辨,最后更是悟道成神,坐居昆仑,成了念冰的囚徒。
世事如此无常,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而眼前的局势混乱,还只是浮现在众人眼前的冰山一角,还有太低的疑团与阴谋隐藏在幕后。
只可惜这些已经不是我们现在所能触及的了,就连觉醒了前世的茹若初,对此也知之甚少。
带着这一想法,我朝枯荣笑了笑说道,“神明之下,凡人皆身不由己,大师又何须将极乐净土的罪责强加于自身?”
“是啊,真佛的用意,又怎是我等凡僧所能揣摩?”
对此,枯荣大师摇了摇头,“可老衲出自九州佛门,心中秉承我佛慈悲普度众生;老衲亦见证过黄沙佛门,不曾有慈悲泯善,唯有暴戾野蛮。老衲侍奉于无常祖师座下,祖师以人间大义为己任;老衲见到过从极乐降临的阿依纳伐,可他却以下棋人自居,将人间视作权力角逐的棋盘。”
“同为真佛,九州与黄沙之间为何天差地别?同为真佛,祖师与阿依纳伐为何背道而驰?老衲愚钝,或许极乐净土之中的真佛,并非秉承同一种佛门教律。”
枯荣大师慧眼如炬,一语道破天机。
事实上,枯荣的这一论断,也正符合我内心的揣测。
九州与黄沙之地的佛门以及真佛,看起来完全不像出自同一体系,有着一种极为强烈的割裂感,而念冰先前也说过,如今的极乐净土早已浑浊不堪,甚至还说欲将其中格局改变。
无常祖师是以三生禅得以悟道成佛,可阿依纳伐对佛门三大禅却一无所知。
阿依纳伐一脉真佛为了震慑茹若初,为她前世种下佛种,让她不得不保持中立,眼睁睁看着佛门在自己的领地胡作非为,甚至还一度陨落于佛门之手。
可今生无常却在茹若初幼时便收起为徒,相授闭口禅,就连此次茹若初前去黄沙寻找前世,也得了无常祖师的暗中相助……
从双方对佛法的参悟以及对茹若初的态度,以及这些天所见所闻的对比来看,这所谓的极乐净土恐怕并非真正的圣地,净土内部也充斥着大量的矛盾以及派系。
可我还是凡人,注定登不了灵山。真实的极乐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目前也只停留下各方的猜测和臆想中。
“林笙,此次黄沙一行,确实为佛门招来了太多污点,还希望你莫要因此而对佛门心生成见。”
最后枯荣这么说道,而他最后的这一句话,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我即将成神,而他多少也知道我前世的事情,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想让我记恨佛门,走到佛门的对立面。
对此,我当即笑了笑,“枯荣大师哪里的话,觉禅寺于我有大恩,若初是您的师妹,念冰此时尚在净土中,我又何以对佛门有不悦?”
“如此也好,如此就好。”
听了我这话,枯荣的脸上流露出一声释然,“既然如此,待你前去阴间之时,还请再来觉禅寺一趟,老衲有一份厚礼要赠送于你。”
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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