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终于破镜重圆,并将用余生陪在彼此身边。
冬去春来,合欢花抽出嫩绿的新叶。
季节的更迭,恰如生命的荣枯,都是自然的循环。
经过三个月的安心静养,景安言腹中的孩子一天天健康长大,而景昊天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医生除了用强效的止痛药为他减缓剧痛,别无他法。但他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很充实。
他很少待在家里养病,每天都去公司,听景漠宇向他汇报项目的进展,和景天公司日渐增长的财务数据。闲来无事时,他还会给老朋友们打电话告诉他们,他的孙子长得多健康。
有时,他也喜欢陪景安言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不厌其烦地问着他的宝贝孙子:“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爷爷可急着给你摆满月酒,收点份子钱呢!”
景安言笑着说:“为什么要等满月?现在宝宝三个多月了,医生说胎儿很稳定,我们也可以摆酒席庆祝一下,叫叔叔伯伯们都来热闹一下。”
景昊天双眼一亮,说了声:“对呀!”说完,他迫不及待地去打电话给所有的朋友。
喜宴上,景昊天见到了许多很久不见的老朋友,高兴地跟一群曾同生共死的兄弟频频举杯,大有一醉方休的意思。医生千叮万嘱让他切忌饮酒,景安言本想劝阻他,景漠宇拦住她:“让他喝吧,他能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她轻轻地抚着微胀的小腹,坐了回去。人从生命初始便注定了会有终结,短暂的几十年经历了红尘的悲喜爱恨,追求的从不是生命的无止无尽,而是心中的一份满足。爸爸这一生还能经历几次这样的心满意足、这样的开怀畅饮?她又何必扫了他的兴致。
景昊天的身体毕竟不行了,才喝了几杯,就有点撑不住了,把景漠宇叫过去帮他助阵。后来,景漠宇也有些醉了,醉得眼神飘忽不定,不时落在她休息的位置,嘴角展露一丝笑意。再后来,那些花甲老人醉得一塌糊涂,抱在一起又谈起四十年前的风起云涌,感伤时光的蹉跎,景昊天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感慨。
热闹的宴会结束后,景家又恢复了平静,可景安言的心里始终无法真正地平静。一来爸爸的身体每况愈下,二来,宴会上突然出现的文哲磊让她总有种隐隐的不安。他昏迷时,她总希望他能早点醒过来,可现如今他真的醒了,她又害怕他会对景家做点什么。
然而,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文哲磊一次都没有出现,她也没有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他好像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又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有一次她忍不住问景漠宇:“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把文哲磊怎么样了?
为什么他好像突然消失了?”
景漠宇抿了口红茶,隔着袅袅雾气瞥了她一眼:“怎么?想见他?”
她马上赔了笑脸:“没有,我只是担心他对你和爸爸不利。”
他笑着点点头:“言言,你有空还是多担心一下你自己,你看看你这几天又没吃什么东西,整个人瘦了一圈。”
“我哪里瘦了,这不是又胖了一圈吗?”
她看出景漠宇在有意回避,也不好再多问,而就在她以为文哲磊已经彻底消失的时候,他忽然又出现了。
那天,景漠宇去见了个客户,临走时交代她没事不要乱走,好好在家静养。可爸爸不知怎么了,一向不重视仪表的他忽然翻起柜子,把所有的衣服都翻了出来,不是嫌这件衣服颜色太深,就是嫌那件衣服款式过时,非要出门去买衣服。
她问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衣服?
他告诉她:“我想买一套白色的西装,你妈妈说我穿白色的西装最帅气了。”
她这才想起小时候看过他们的结婚照,照片上的爸爸穿着白色的西装,的确很帅。
她强忍着鼻子里的酸意,对他笑了笑:“好,我陪你去买,买一件穿起来最帅的。”
他们在商场里逛了很久,她终于给爸爸选了一套最合身的西装,回家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夕阳映得半边天都红透了。
无人的盘山路上,一辆车停在路边,距离车子不远处,一抹似曾相识的人影掠过,她急忙喊住才叔:“才叔,停一下车。”
才叔将车停在路边,景安言推门下车,在夕阳下看清了文哲磊的样子。他的脸色很白,虽然比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时多了几分血色,可依然还有些病态。他也还是那么瘦,依旧穿着初见时儒雅的白衫,看起来却不再是风度翩翩,只有一种单薄的苍凉感。
他的全身上下,唯一有点温度的,就是他那双看着她的眼睛。
“你还好吗?”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他们之间还能说些什么。
“还好,你呢?心脏功能恢复了吗?”他笑了笑,目光扫过她的小腹,语气一如初见时的沉稳。
“嗯。”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道了句“珍重”,便走向他的车,好像他与她已不再有任何瓜葛,更没有什么前仇旧恨。
“文哲磊……”她向前追了一步,见他站在原地,也停住脚步,“我爸爸老了,不管……”
“你不用说了。”他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答应过你老公,我们两家的账,我和他会慢慢算,不会牵扯其他人。”
她还想再问什么,才叔已经认出了文哲磊,警觉地下车,快步走过来:“小姐?”
“没事。”见文哲磊上了车,她也跟着才叔离开,冷清的盘山路上,他们错身而过。
景安言知道,她与文哲磊再也不会有交集。因为她了解景漠宇,他既然承担了,就一定会把一切都处理好,不会让她的生活再被打扰。
初夏时节,漫山遍野的野菊花黄了。
景安言和景漠宇推着爸爸的轮椅,站在开满了野菊花的墓碑前,墓碑上的妈妈还是那么美丽。
景昊天从轮椅上硬撑着站了起来,她想去扶他,景漠宇却拉住了她的手。
景昊天虚弱的身体被拐杖支撑着走到墓碑前,干枯的手放在墓碑上,嘴角泛起笑意,那是景安言在他脸上难得一见的愉悦释然的笑。今天,好像有意要让妈妈看见意气风发的他,他穿上了那件崭新的白色西装,头发染得黝黑。
她还记得,小时候,爸爸带她来看妈妈时,不止一次地告诉她:“你妈妈最爱来这个地方,我答应过她,等我做完了该做的事情,我一定每天陪着她看这里的日出、日落。没有算计,远离过往,只有我们两个人,安安静静……可是,那时候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你和漠宇还小,我不放心……”
而现在,他的笑容告诉她——她和景漠宇终于可以让他放心了。
在墓碑前站了很久,他才恋恋不舍地坐回轮椅上。
“爸,你也累了,我们回去吧。”景安言说。
他摇摇头,说:“言言、漠宇,我知道你们根本不在乎我的财产将来留给谁,但我还是在陈律师那里立了遗嘱,我决定把景天留给漠宇,我的房产、股票和现金都留给言言。”
说着,他从轮椅的靠背拿出一份文件交给他们,上面经过估价的房产和资产让她不禁瞠目结舌:“怎么会有这么多?”
“爸爸折腾了大半辈子,当然攒了些老本。”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早知道他手中握着这么多的资金,景天公司在她管理时也不会举步维艰,最后走投无路到拍卖红土山。
景昊天别有深意地看一眼景漠宇,笑了:“不丢个烂摊子给你,漠宇怎么会早点回来。”
她总算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为的就是她在走投无路时,只能靠景漠宇:“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会回来?”
“因为我了解他。就算你们分开了,你也始终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是他最惦念的人。”
景安言蹲在爸爸的面前,轻轻伏在他的腿上:“爸,谢谢你!”
“言言,爸爸能想办法让他娶了你两次,可没有第三次了,以后,爸爸不能再帮你。”
“你放心,不会再有第三次了!”景安言和景漠宇异口同声地说道。
风卷着淡淡的菊花香吹拂而过,温柔得像是妈妈的手,虽然她的记忆中没有过妈妈的温柔,但她相信,那一定是天底下最温暖、最柔软的触觉,会触及人的心灵。
景漠宇拉住她的手,紧紧地扣住,一如既往地坚定不移!
瑰丽的晚霞染红了眼前的一片天空,红得一片妖娆。
她忽然想通了一个始终没有答案的问题——什么是爱情。
从小到大,她爱着景漠宇,如火焰般热烈,轰轰烈烈,也痛彻心扉。
她以为他也该回报她一份同样的感情,才算是真正地爱她。
其实,婚姻中的爱,根本不需要山盟海誓,更不用生离死别的悲壮来演绎,它不过是一种平静如水的生活。
婚姻中的爱,是你想要什么东西,不用开口,只拿着杂志的广告页多看几眼,他就会马上买给你,不论那是一枚铂金的戒指,还是有创意的家居饰品,或者是一包看起来很好吃的巧克力,即使只是快递公司送来的,即使连精美的包装都没有。
婚姻中的爱,是他每时每刻都想在你身边,明明应该买第二天早上的机票返程,可他选择了当晚十一点的航班,即使半夜两点到家,把你吵得再也睡不着,他也丝毫不觉得愧疚。
婚姻中的爱,是他睡觉的时候,你像条八爪鱼一样把他搂得透不过气,口水流到他的胸口,他也不会推开你,就为了让你可以安睡到天明。
婚姻中的爱,是他三更半夜回家,发现一个男人坐在你的床上,他气得毁了所有那个男人碰过的东西,唯独你完好无损。
婚姻中的爱,是她已经自己求之不得,但其实早就拥有的东西。她曾把爱情想得太过风花雪月、太过缠绵悱恻,甚至差点亲手将这份感情放弃。
所幸,兜兜转转两年、24个月、116周、810天、19440小时、1166400分钟、69984000秒,他们终于破镜重圆,并将用余生陪在彼此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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