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在一个男人的瞳仁中清晰地看见自己,那么,你们已经在暗潮汹涌。
雾气氤氲的浴室,浴缸里的水已经冷了,景安言却懒得动,直到听见楼下响起开门声,还听见玉姨说:“在,在房里呢。”
她以为老爸良心发现回来陪她,立刻爬出浴缸,抓了件半长的T恤套在身上,随便用毛巾擦了两下头发上的水,推门去瞧。这一瞧不要紧,心跳连续漏跳了好几拍。也不知今天是刮了什么风,竟把她喜欢夜不归宿的老公吹了回来。
“你怎么回来了?”她站在二楼问。
景漠宇抬头看向她,一边迈着平缓的步子上楼,一边打量她身上半湿的衣襟,又看看虚掩的房门:“听你的语气,我似乎回来得又不是时候。”
那个“又”字,景漠宇刻意加重了些,明显是在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
景安言半倚着房门嘲讽道:“要是你想回来捉奸,那确实不是时候,你回来早了。”
他侧身从她的身边走过,淡淡地点头:“也好,早总比晚好。”
她无语,新婚不到三天,他们三句话离不开“捉奸”的问题,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夫妻间的情趣?景漠宇走进房间,一眼便看见她的行李箱,难掩惊讶地说:“你要去哪?”
“就要进入考试月了,我要回学校好好复习。”她赶紧澄清,生怕他以为自己要跟齐霖私奔。
“哦,机票订了吗?”
“订了,明天上午十点的航班。”她有些期待地看着他,其实,她并不想要求他做什么,但心中还是免不了期待。
他犹豫了一下:“我明天上午有个会,十点可能结束不了。”
期待破灭了,景安言努力掩饰住失望,低头拿起浴巾继续擦头发上的水:“不用你送,爸会让才叔送我的。”
“嗯。”
他一边松着领口的扣子,一边走到衣柜前翻出一套月白色的睡衣,看样子好像不是回来坐坐就走。
她拿着毛巾的手顿在半空中:“你,你是回来睡觉的?”
景漠宇没搭理她,继续解着衬衫的扣子,看举动,好像真的是回来睡觉的。
“呃!”她的脸蓦地烫了,她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你今晚打算睡哪?睡床,还是睡躺椅?”
“我在躺椅上睡不着。”他直直地看着她泛红的脸颊,“我睡床。”
“哦……”她眉目微微低垂,幽幽地开口,“那我睡躺椅好了。”
景漠宇的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他的表情特别有趣,眼睛盯着单薄又冷硬的躺椅,似乎想表达什么,又不想直接说:“这躺椅……”
看到他这副表情,景安言实在憋不住,笑了出来:“你真以为我要睡躺椅!我干吗要睡躺椅?我又没说过不会跟你‘同床共枕’那么不负责任的话!”
“我……去洗澡。”他面无表情地拿着睡衣走向浴室,在他转身时,她捕捉到他嘴角隐隐抽动了一下。
从小到大,每次两个人斗嘴,都是以景安言的哑口无言收场,第一次能把景漠宇噎得无言以对,她内心感到说不出的顺畅。刚刚还一片死气沉沉的家,忽然变得生机盎然起来。
半分钟后,浴室响起让人遐想万千的水声,景安言低头看看身上松松垮垮的T恤,果断地奔向衣柜,把所有的睡衣都翻出来,精心挑选出一款最节省布料的换上,快速地钻进被子里。
她无意诱惑他,因为知道诱惑没有用,她仅仅希望他能更加清晰深刻地了解她而已——虽然,该了解的,他已经了解得很通透了。
景安言心慌意乱地躺在床上等了好久,浴室的门才重新被打开。她悄悄抬眼,只见他健康的麦色肌肤包裹在轻薄的睡衣下,隆起起伏的线条,勾起她脑海中绮丽的记忆。她急忙低头佯装看杂志,完全没注意到那一页是某品牌铂金戒指的广告页,还在眼观鼻、鼻观心,看得那叫一个专心致志。
景漠宇无声地绕至床边,掀起床上唯一的一床被子,躺上来。被子上有了他的体温,暖暖的,还有他身上如寒潭般幽深的味道,撩得她全身软绵绵的,心跳失去了节奏。身边的人明明没有与她有任何的接触,可她觉得他夺走了她所有的空间,让她无处容身,就连她呼吸的氧气都被他夺了去,令她几乎要窒息而亡。
难怪他不喜欢和她同床共枕,这滋味……确实不太好受。
为了调节一下气氛,景安言试图找点话题跟他聊聊,正琢磨着什么话题可以促进家庭生活和谐,他淡淡地说:“我有点累,先睡了。”
然后,他翻个身,背对着她拉拉肩上的被子,果真睡着了。
景安言看看表,才晚上九点钟,再看看他,他的背影遥远如悬在天际的云,连绵起伏,好似就在眼前,却无论她多么努力也触不到一丝一缕。
她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关了灯,也无声无息地钻进被子里。
寂静的夜,静音时钟的指针走动声竟也格外清晰,她在黑暗中睁着毫无睡意的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失眠。不知辗转反侧了多少次,她还是睡不着,他却从始至终岿然不动,呼吸均匀沉稳。她试探着朝他蹭了蹭,他没有任何反应,估计是睡沉了。
她决定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努力朝她心目中悬在天边的白云靠近。她靠近一点,又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枕头没了,她又拖着枕头继续靠近。经过不懈的努力,她终于与他近在咫尺,她轻轻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他的背很暖,散发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让人安稳、让人迷恋。
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她决定收回刚刚的话,和他同床共枕的滋味——太幸福了!
景安言已经好久没睡得这么熟、这么香、这么甜,连梦都没做,便睡到了天大亮,艳阳高照。睁开眼,她才发现自己的睡姿着实不雅……其实,何止是不雅而已。她几乎是趴在了景漠宇的身上,头枕着他的肩膀,一条腿搭在他的腰间,手臂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最让人无地自容的是,她竟然还把口水流在他的胸前。她想趁着当事人没发现,赶紧从他身上下来,谁知刚到一半,他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她。
她惊得呆住,且以一种十分不堪入目的姿势呆住——她的双手正撑在他的肩膀两侧,一条腿半曲着搭在他的小腹上,她的脸与他不足半尺的距离,可以让她清晰地在他的黑瞳中看到她的身影。他眼中的她,睡裙的一根肩带滑落到手肘处,让本就节省布料的睡裙更掩不住乍泄的春光,黑发如瀑般散落,衬得脸颊绯红、肌肤雪白。
那时候,她还没听爱情专家苏洛说过那句经典的爱情真谛——当你在一个男人的瞳仁中清晰地看见自己,那么,你们已经在暗潮汹涌。当下,她只觉得他们两个人以这样暧昧的姿势默然相望,异常尴尬……“呃……你别误会!我可不是要非礼你。”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姿势,实在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她此刻的行为,只得厚着脸皮说,“我就是想看看你睡醒没。”
“嗯。”他的声音有些喑哑,他清了清嗓子,“醒了一会儿了。”
醒了一会儿了?他的意思是,他早就醒了,并且深刻体验到她不雅的睡姿,她的脸更烫,灰溜溜地从他的身上下来。
“我去洗脸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冲进洗漱间。
一捧凉水泼在滚烫的脸颊上,景安言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她虽然睡姿不雅,睡眠还是蛮浅的,被人轻轻一碰就会醒。她昨晚怎么从头到尾都没醒过?难道他一动没动,让她霸占了身体一整晚?被她那样压着,他一定很难入睡,他为什么不推开她?
这个问题,她改日要与他深入探讨一下!
因为起得有些晚了,景漠宇急着赶去开会,只让玉姨给他弄了杯咖啡,一口气喝完,便急匆匆地走了。他前脚刚走,她的亲爹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以一种关心且担忧的语气问:“他昨晚又是一夜没睡啊?”
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一脸的睡眠不足,眼里还有血丝,看上去好像连续几天都没休息好。”分析完毕,他立刻心情愉悦地喊玉姨,“玉嫂,快去炖一锅人参鸡汤,给言言补补。”
她擦擦额头渗出的汗:“不用了!我要赶飞机,回学校。”
一听她要走,老爸脸色马上变了:“怎么要回学校?是不是漠宇——”
“不是,不是!我们的关系好着呢,简直一日千里,突飞猛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只不过,我这两天有考试,要先回学校。”
看出景安言的心情确实不错,景昊天才放下了悬着的心,逼着她喝了鸡汤,又亲自送她去了机场。临走时,他还不停地让她放心,他会牢牢地帮她看好她老公的,活脱脱的亲爹样子。
景安言用力点头:“你真是我亲爸!还有,人参鸡汤味道不错,给我老公留一碗。”
“好!我一定天天给他喝人参鸡汤,把他养得健健康康的,等你回来。”
她顿时脸红了,扭头跑向安检口。站在安检口前,她又一次看手表,距离登机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了。明知不可能,她还是不死心地四处张望,盼着韩剧里浪漫的镜头会出现——男主角挥汗如雨地跑向她,用力地把她拥在怀中,对她说:“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然而,在现实中,她望穿秋水,眼睛都盼直了,半个人影都没有,足见艺术来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
在安检进行身份证扫描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那是景漠宇专属的铃声,她惊喜地接通,问:“你在哪呢?”
“在公司,”他说,“会议刚开完。”
“哦!”她按捺住心头的失落,笑着说,“没关系,我已经登机了,一切都挺顺利的。”
她听见电话里有人喊他:“景总,车准备好了,在楼下。”
她不想再耽误他的时间,忙说:“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好吧,回来的时候提前一天告诉我,我去接你。”
“好!”
挂断电话,她拖着行李箱走过安检,不由得回想起不久前满心欢喜回来的情景,恍然不觉是几日,倒像是已经过完一生。
飞翔两个小时的飞机降落,将景安言放在鸟语花香的T市。天空还是那么蓝,云还是那么轻,T大历史悠久的女生宿舍楼门前,还是有那么多的小情侣在缠缠绵绵、难分难舍。在T大,她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景家二小姐,也没有宠她宠上天的老爸,不得不独自拖着行李箱艰难地爬过五层楼的楼梯,绕过迂回曲折的走廊,才撑着最后一口气到了寝室的门口。
寝室的门半开着,里面只有苏洛一个人坐在电脑的前面,聚精会神地捧着手机发短信,心无旁骛。
“我回来了!”景安言喘了几口气,拖着行李箱挤进门。
“言言,你总算回来了,可把我想死了!”苏洛迎面扑过来抱住她,“你不是说回家过五一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过完了节,我顺便结了个婚。”她虽然不打算公开她结婚的消息,但对最好的朋友丝毫不想隐瞒。
“哦。原来是结婚——”
景安言正纳闷,专家的反应怎么这么淡定,专家突然睁大眼睛,大喊:“啊!什么!你结婚了?!”
“是,不过……八成快离了。”
苏洛上上下下看了她几遍,看不出她像开玩笑的样子:“言言,这风和日丽的,你演的是哪出狗血剧?”
“我演的是伦理剧,不过,我是女配角,就是男主角不爱却又不得不明媒正娶的那种女配。”
“不是吧?那编剧眼睛得瞎成什么样!”苏洛想了想,决定不追究编剧的问题,先抓重点,“快剧透下,男主角是谁?”
“还能有谁?我可不是那种到处拈花惹草的女人!”
“是景哥哥?”苏洛顿时笑靥如花,拍拍她的肩,“如果是他,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绝对是女主角,逃不掉的。”
“为什么?”
“是个人都看得出他喜欢你呀!那天咱们一起吃饭,干炸小排,他挑不大不小的给你夹,螃蟹,他挑母的给你剥壳去腿,只留蟹黄给你吃,还有,他哄着你吃菠菜,要你注意营养均衡,那声音宠得哟!我这个爱情专家都要融化了……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你告诉我,爱是什么?”
景安言挠挠头,这就是爱吗?那“爱”也太简单了。
“可是,他说他不爱我,他只把我当妹妹。”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景安言满脸委屈地坐在苏洛的床上,开始倾诉,“我觉得,他对我那么细心,是因为我从小没妈,老爸又粗枝大叶,他自然要对我用些心。但那是兄妹之情,不是男女之爱。”
苏洛认真地思考了半天:“这,也没多大区别吧?对你好就够了,管他什么情什么爱!”
“当然有区别!真正的男女之爱,应该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互敬互爱、相互理解、相互体谅……”这是她最近从教科书上翻出来的引经据典的理论,据说相当符合当今社会的主流人生观,“可他,由始至终都是把我当小孩子宠着。”
“算了吧,那些爱情理论都是老生常谈,忽悠三岁小孩子的。以本爱情专家丰富的经验看来,兄妹之情和男女之爱只有一个区别——”
“什么?”
“看那个男人想不想跟你上床!”
爱情专家的理论果然精辟、独到!景安言又一次被专家独到的见解征服,无比赞同地点头:“所以说,他不爱我,他真的不太想跟我……那个……”
“啊!”专家惊得大叫一声,“你别告诉我,你们居然没洞房?”
关于洞房这个问题,景安言比较难回答——貌似洞房花烛夜,她确实是独守空房了。
看出景安言一脸的尴尬,专家有所误解,马上话锋一转,安慰她说:“或许他只是还不太适应你们的新关系,你给他些时间,让他慢慢适应吧。”
“唉!我也这么想,所以才回了学校。”
专家又安慰她几句,忽然,专家的手机响起了信息提示音,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手机,颇像扑向肉的狼,显而易见,专家也动了凡心了。
为了避免有刺探他人隐私的嫌疑,景安言将目光移开,偶然间瞥到电脑屏幕上定格着一个清瘦的男人侧脸。男人看上去和她爸爸的年纪差不多,眼角眉梢已染上岁月的沧桑,那沧桑也更凸显出他的自信高贵、沉静优雅,完全不是她爸爸那种暴发户可以相提并论的。
“洛洛,这是谁呀,一看就是个内外兼修的极品。”她细看他的眉目,好像颇有些景漠宇的影子。看来,她真的爱景漠宇爱得魔怔了,看见气质好的男人,就会联想到他。
苏洛发完信息,马上回来给她答疑解惑:“吴瑾珉。”
“吴瑾珉?就是那个资产无法计算的美国华裔富豪,解救中国无数被拐卖儿童的大慈善家?”
“对,就是他。”
景安言一向对那些所谓的富豪不大感冒,但吴瑾珉这个名字,乃至美国的华裔豪门吴氏家族,作为企管系最认真听讲的学生,让她如雷贯耳。
都说富不过三代,吴氏家族却在美国富了不知多少代,据闻往上追溯几代,他们家族还有人娶过英国的贵族,足见其在资本主义国家的地位有多高。
至于财富,因为这个家族的遗传基因里有着极强的独占欲,所有产业皆是“自主经营,自负盈亏”,从不接纳任何投资人,也不在纳斯达克上市圈钱,所以,至今没有官方的资产评估报告,自然没有人准确计算出吴家的资产有多少。
可惜,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在如今美国经济萧条的时期,吴家也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寒冬。
原本这些内幕国内鲜少人知道,她也是偶然间和在吴氏工作过几年的于教授聊起吴家,才得知吴家这一代的掌权人吴瑾珉因为先天不足,没留下子嗣,他的两个弟弟吴瑾桦和吴瑾明都想为自己的儿子争夺下一任掌权人的地位,明争暗斗,斗得很是激烈。
偏偏吴瑾珉的侄子们,不是过于玩世不恭,便是过于恭顺,全部不得吴瑾珉的赏识,是以,吴瑾珉六十来岁的人还要拼了命地独自撑着整个家族。听说这两年,他身子骨也不太硬朗,“太子”之位的争斗便越发白热化。
好多知道内情的人都在隐隐担忧,吴家几代的丰厚基业恐怕迟早是要断送在下一代手上,当然,也有些人持乐观态度,他们认为以吴家的根基,一代人不可能完全断送,就算继承人再败家,至少也要三代才能败光。
大多数人,比较赞同后者的说法。
“这是什么视频?是不是在讲他们家族继承权的事?”景安言兴致勃勃地问。
“不是的,聊聊经济和国际形势而已。哦,对了,你知道吗,吴瑾珉曾经有个儿子。”
“儿子?他有儿子?”她脑子里立刻出现电视剧中的狗血剧情,“难道他有个失散多年的私生子?”
“什么私生子,是嫡长子!”提起八卦,苏洛立刻放下握在手里的手机,兴奋地给她普及八卦新闻,“我也是刚刚看了视频以后去网上查到的。原来,吴瑾珉先天不足,三十五岁才用试管技术生下了一个儿子,他为了感谢上帝的恩赐,出巨资修建教堂,没想到教堂的设计图刚完成,他的宝贝儿子就失踪了。”
景安言第一次听说这么震撼的消息,求知欲瞬间强烈起来,赶紧把视频倒回去仔细看。原来,某市又破获了一起拐卖人口的大案,拯救了一百多名即将被拐卖和已经被拐卖的儿童,父母见着孩子,将其抱在怀里哭得泪眼模糊。众多父母在感谢政府、感谢党、感谢社会主义的同时,也不忘感谢一下出钱资助他们寻找孩子的富豪吴瑾珉。
某美国记者听说了这件事,特别采访了一下吴瑾珉。在问了一些比较有深度、有内涵的问题后,记者总算问到了重点:“这二十几年来,您为什么致力于拯救中国的被拐卖儿童?”
吴瑾珉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对于丧子之痛感同身受的话,语调虽平和,眼里却有难以隐藏的伤痛。
记者显然是有备而来,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因为记者的语速比较快,景安言英文又不大好,只听明白一个大概:记者说,她查过一些资料,大概二十三年前,吴瑾珉三岁大的儿子在A市突然失踪,他的各界朋友帮他寻找了三日,终于在海边找到了孩子的一只鞋子……政府组织人员帮他打捞了二十余天,打捞上了孩子的遗物。她还说,她见过孩子的照片,特别可爱,像个天使一样……
记者的一番话,让吴瑾珉的眼眶变得湿润。随即,记者突然话锋一转,问了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您对中国贩卖人口屡禁不止的现象怎么看?”
吴瑾珉静默好久,才答:“对于一些事,我不想再提,我只想借此机会向那些以贩卖人口为职业的人说几句肺腑之言——那些孩子,在你们眼里可能只是一件几万,甚至几千块的廉价商品,可在他们父母的眼中,那是比他们生命更重要、更宝贵的恩赐,他们宁愿倾家荡产,宁愿付出生命,去换得孩子平安长大……”
吴瑾珉的眼睛红了,他连声说“对不起”,之后采访截掉了一段,接下来的访谈无非是一些关于经济现状和国际形势的话题。比死别痛上千百倍的,就是这种骨肉分离!
“这些人贩子太缺德了,卖别人的心头肉,都应该抓去枪毙。”苏洛义愤填膺地说。
“对,他们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
“还有那些买孩子的,明知道没有孩子是多痛苦的事情,还去买别人家的孩子。他们早晚会有报应的!”
景安言无比赞同地点头,然后,她又想起了景漠宇。
这些年来,景漠宇从未放弃寻找他的亲生父母,他说他现在过得很好,他并不需要亲生父母的爱,但他很想知道,他的亲生父母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也像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一样,日日都在寻找他,过得生不如死。
所以,只要有一点关于他身世的线索,不论真假,他都第一时间去寻觅。
经历了无数次的希望和失望,他仍然不想放弃,只因为骨血之情,永难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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