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阮卿忽然噎住了, 她下午说那句话的时候哪儿有这个意思!
“我…?
哦,这个呀。”
阮卿说, “是思浩说你很厉害, 所以有很多人喜欢。”
“所以我说,我当然也会很欣赏你的。”
顾景辞没回答。
回家的一路上两个人都很少交流,阮卿索性拿出耳机开始听歌, 她突然在朋友圈刷到一条有些感兴趣的视频。
海风吹拂着两旁的树, 沙滩上的鸽子胡乱跑,燥热的夏季却又让人能意外地感觉到几分凉爽。
她想, 有机会的话也要去海边玩玩。
阮卿把视频关掉才发现原来是上次余思推荐过来的人, 她点了个赞, 几分钟后收到了对方的微信消息。
【X】:你好, 一直忘了自我介绍, 我叫夏洲。
【X】:看到你给我的朋友圈点赞才想起来。
阮卿先去改了个备注, 她很快回复:【啊你好,我是阮卿。
】
两个人在路上随便聊了几句,阮卿发现这个人真的跟自己还挺聊得来的, 这个叫夏洲的男孩子跟她年纪相仿, 现在是在泰国那边的一家民宿当志愿者。
他很热爱旅游, 也喜欢自由轻松的生活, 大学毕业以后没有选择跟大家一样在国内找一个稳定的工作定下来, 而是在世界各个地方东奔西跑,走到哪里就生活到哪里。
阮卿其实很羡慕这样的人, 他们什么都不担心, 什么事情都是放手一搏。
是很多人理想中的生活, 可多数人都无法做到这样。
阮卿跟他聊了很久,一路上都在说着话, 到停车场准备下车的时候对方刚好发来一条语音,她跟人聊得入迷,又手忙脚乱地开始去伸手拿包,她的蓝牙耳机落在座位上。
阮卿刚好在点那条语音,耳机断开连接的时候,语音里的声音稳稳地落入他们的耳里。
“你真的挺可爱的,等我回国以后给你带礼物,对了,到时候请你吃饭。”
阮卿的音量开得不大不小,但被听清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地下停车场空荡荡的,说话都有回响,夏洲这句话似乎响了很久,余音绕梁。
阮卿有些尴尬,她伸手去把耳机重新戴上,顾景辞走在前面帮她撑着地下停车场的门,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听到顾景辞问了她一句。
“朋友吗?”
“嗯。”
阮卿没想隐瞒什么,不然就显得很奇怪,两个人一起上了电梯,她说:“是余思在泰国的时候认识的人,之前听过他唱歌,我觉得还挺好看的,后来加了微信一直没怎么聊天。”
“今天多聊了两句,感觉还挺有趣的。”
“嗯。”
顾景辞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阮卿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回家后她把背包放在鞋柜上换鞋子,上面挂着的挂坠依旧显眼。
晚上宁昔和陶语心回来,吃饭的时候她们发现阮卿好像有心事,两个人都没忍住问了一下。
“卿卿怎么了?”
陶语心给她舀了一勺汤,“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是上课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小孩子不听话还是怎么?”
“没有。”
阮卿摇头,“那家小男孩很乖的,也不吵闹,学习热情也很高。”
她刚才在路上收到了樊佳的转账,虽然今天确实没怎么上课,但樊佳还是给阮卿支付了今天的费用。
“那怎么啦?
又在担心什么呀?”
陶语心又问。
阮卿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虽然下午离开以后她就尽量让自己不要多想了,但还是会有些忍不住,那些像是心中倒刺的事情,只要没有拔出来就会卡在那里一直隐隐作痛。
因为是很小的刺,所以不会随时都感觉到,但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很难受。
阮卿低低地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
顾景辞对她依旧是温柔礼貌的,什么都没改变的样子,只有她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和难受罢了。
“我自己的问题。”
宁昔猜到了一些,没有在饭桌上马上就问出来,她等到晚饭后,阮卿回房间去小阳台上开了个夜灯备课。
宁昔端了一碗水果进去,还给阮卿拿了她最爱吃的冰淇淋。
“喏。”
她把冰淇淋递给阮卿,“现在这么安静,可以说说是因为什么了吧?”
“我们充满活力的小阮,怎么会被生活击倒呢?”
之前阮卿工作那么累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低落过,她只是偶尔埋怨一下,但也还是会精力旺盛地去做着事情。
“跟顾老师吵架了?”
宁昔试探着开口。
阮卿撕开包装袋,她咬了一口,冰淇淋在舌尖上缓缓化开,她好几秒后才敛着眸说:“不算是吵架。”
“我们怎么吵架呀。”
阮卿嗤了一声,“顾景辞人礼貌又温柔,还很会照顾人,也很会照顾别人的感受。”
“我怎么可能跟他吵架呢。”
她现在已经慢慢习惯叫他名字了,还没改过来的话是会被顾景辞“教训”的。
“但肯定是因为顾老师。”
宁昔说着,起身把小阳台的门关了,“好了,那你现在跟我说说看?”
“毕竟有的事情是旁观者比较清楚嘛,我可以给你当一下感情顾问呀,你别自己憋着啦!”
“嗯……”
阮卿换了个姿势,她看着窗外的月亮,今晚的月光意外地凉。
“他没有任何错。”
阮卿说,“只是我自己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今天看到樊安安手机上那个挂坠以后,她的胸口就一直堵着,很不舒服,阮卿回来的路上就跟自己说了无数遍了,这点小事不足以让她生气,也不用在意。
她明明知道顾景辞对樊安安一点意思都没有,她明明看到了顾景辞拒绝那个人的样子。
可还是怎么都改变不了自己内心的那些小情绪。
“我怕我说出来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阮卿说。
“不会的,我永远支持你啊!”
宁昔说,“而且你也没跟我说是什么事情,还没说怎么自己先否认自己了?”
阮卿无奈。
她这个毛病真是一直改不了,之前顾景辞也说过为什么什么事情她先否定自己。
这个时候其实也一样,她自己站在了第三个角度去看都觉得自己有些闹小家子脾气。
宁昔伸手轻拍她的背,能感觉到阮卿自己在那边委屈着什么。
“我就是…”阮卿说着,“突然觉得,我对顾老师来说好像一点都不特别。”
阮卿把旁边的包拿起来,上面的挂坠晃了晃。
“这是前段时间他送我的。”
阮卿说,“其实我一直不愿意多想,你知道吧,暗恋一个人的时候如果不是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们都不敢去确定对方是不是有动心。”
顾景辞偶尔对她有点特别,也关照到有些越界。
阮卿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可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在慢慢加载的数值,顾景辞对她的特别加载到了百分之五十。
她有时候另可信其无,也不敢盲目地去赌是不是真的。
毕竟顾景辞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喜欢她的样子,所以阮卿从来都是往“没有”想的。
“可是我觉得他对我,或许有那么一点点特别吧。”
阮卿看着那个吊坠出神,“就一点点也好,毕竟我也不能奢望太多。”
只要顾景辞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特别,就能说明她还是有一点机会的。
可是今天的事情,真的打破了她这个幻想。
“我以为会给女孩子送礼物,一定是有点表示的意思。”
阮卿说,“可是我今天发现,原来也不止是送了东西给我啊。”
“就连他一点都不喜欢的人,顾景辞也能保持作为一个绅士的礼貌,不会把话说得太重,依旧温柔,并且……”
“也会送东西给人家嘛。”
所以对她呢,也是这样的吗?
每个女孩想要的其实很简单,想要被人偏爱,想要在喜欢的人心里是特别的。
所以顾景辞就算现在不喜欢她,都不是让她后退的理由。
阮卿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大概就是……
原来我不是那么特别。
对顾景辞而言,她也只是那平平无奇的一个路人甲乙丙丁而已。
—
学校九月初就要开学,八月底就叫了老师回去学校先做一些提前的准备。
顾景辞和余思都回了学校。
余思这次去国外玩了很久,几乎是整个假期都在国外游荡,她回国以后有问过阮卿有没有跟夏洲聊过。
阮卿如实回答,余思看他们还算挺聊得来就放心了。
阮卿这边跟容思浩的相处也很好,在开学之前她就把发音这块全部教完了,因为她第一次给容思浩上课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中旬了,小学九月一日准时开学。
不过容思浩上学以后她就闲了下来,只有周末需要去上课。
其实阮卿也在找新的工作,但是最近一直没有找到满意和合适的,夏天也确实不是一个适合找新工作的时候,她现在给容思浩上课拿到的钱其实比工作还要多。
时间很快到了九月底,夏季的末尾天气依旧炎热。
某个周末,大家约了三三两两几个朋友在家里聚会,阮卿下楼去买冰可乐和其他零食,她抱着一大堆东西从便利店出来的,忽然感觉到自己手上一空。
她下意识地还以为自己被什么人抢劫了,差点没叫出声。
阮卿还没开口,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顾景辞站在旁边,他把阮卿手上的东西全部接了过去,一如既往的温柔语气。
“怎么一个人下楼买这么多东西?”
“下课啦?”
“嗯。”
顾景辞跟她并肩往前走,“最近怎么样?”
“我感觉挺好的。”
阮卿笑了笑,“还是拖了你的福,找到了个这么轻松的兼职,比之前工作的时候轻松多啦。”
虽然需要提前备课,也需要花心思去想怎么才能上好课,但相比下来还是轻松了很多。
她这段时间心情也不错,偶尔还能攒点钱准备下次出去玩。
“那就好。”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嗯,还是打算看看工作,有没有什么好做的,如果能找到满意的工作当然是最好的,毕竟我也不可能一辈子给人家上家教课。”
这只是一个过渡,已经过渡了一个月了下一份工作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
不过也因为最近经济上没有什么压力,阮卿也没有太着急,她觉得自己上一份工作就是太着急了,什么都没看清就选择入职了。
这次一定要好好挑选。
“嗯,这个确实要好好考虑。”
顾景辞看了一眼袋子,“买这么多零食,今天有什么活动吗?”
“大家准备聚个会,就是大学同学,很久没一起吃饭啦。”
阮卿笑了声,“朋友说最近在外面工作,自己没时间做饭,羡慕死我们自己做饭的了,他天天吃外卖都快腻死了。”
“说很想念家常的味道,今天就在家聚餐啦。”
“那也挺好的。”
他们进了小区门不久,顾景辞顿了下脚步,问她:“你急着回去吗?”
“嗯?”
“不急的话稍等我一下。”
顾景辞把购物袋放在旁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小包猫粮,他熟练地倒在了那个饭碗里,朝着某个方向唤了一声。
“海浪。”
他喊了以后,阮卿就听到有喵喵叫的声音渐渐靠近,越来越清晰和大声。
好几只猫窜出来,都凑在了顾景辞面前,他抬手轻轻揉了一下几只猫的小脑袋,阮卿站在原地看着,她站在顾景辞身后一直安静地没说话。
顾景辞一点都没变,他依旧是这样,对流浪猫都会很温柔。
其实阮卿渐渐意识到自己对顾景辞来说好像不特别的时候,她有几个晚上躺在床上会偷偷难受,甚至多想了一会儿以后还会觉得有点想哭。
她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情。
她和顾景辞之间的相处一点都没变,依旧跟之前一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顾景辞会对她伸出援手,就像今天一样。
一切都一样。
他们之间依旧是偶尔会有点别人看起来有点“暧昧”的味道,比如顾景辞很喜欢轻轻揉她的头发安慰她,给她加油,顾景辞也会随时都在关心她的近况。
改变的只是她而已。
阮卿觉得自己之前似乎有点异想天开了,她总妄想顾景辞能喜欢上自己,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她和顾景辞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顾景辞喂完猫以后起身,又重新帮她把东西拿起来。
“走吧。”
“好~”
到目前为止,什么都没有改变。
—
朋友聚会,总是免不了会多喝几杯,特别是宁昔,一到这种时候就喜欢拉着大家喝酒,阮卿每次都是被灌得最惨的那个。
阮卿今天没喝上几杯人就有些晕乎了。
她撑着脑袋看大家在旁边手舞足蹈的,蓝牙音箱里放着蔡依林的舞娘,客厅有一块空地,好几个人在前面扭腰,阮卿躺在沙发上笑他们,随后被宁昔拉起来。
“卿卿来一起呀,你怎么不合群啊!”
“就是就是。”
阮卿摆了摆手,说:“不行,我实在是骚不过。”
她刚才可是看见某个人的水蛇腰扭得可好了。
“算啦,我真的好累哦,我在沙发上看你们跳好不好?”
阮卿说。
大家嘻嘻哈哈地打闹着,阮卿只觉得喝完酒以后只会什么情绪都放大,她伸手去拿口袋里的零食,却忽然想起这袋东西是顾景辞帮忙拿上来的。
阮卿的手僵了僵。
“哎。”
她自己在角落叹了口气,“有的人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呢?”
“搞得别人挺容易误会的。”
顾景辞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什么都没错。
阮卿醉醺醺地靠在沙发上,她的脑袋在轰鸣着,摆在手边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昏昏沉沉之间看了一眼来电提示,是顾景辞打来的。
她犹豫了很久接不接。
现在其实意识还有,只是身体有些软,接电话没有什么问题。
就算今天不接,明天再跟顾景辞说昨天在家里玩得太过头了,实在是没看到也没关系。
可她就是这么没出息,顾景辞的电话她依旧舍不得不接。
阮卿拿起手机偷偷溜去了阳台,她的窗户开着,外面的风吹进来,九月的风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燥热了,她听到路旁的树叶在窸窣地响。
“喂?”
阮卿轻声开口,“怎么啦?”
“打扰你了吗?”
顾景辞问。
“没有没有。”
“我看你这么久没接,才想起来你今天跟朋友有聚会,刚想挂没想到就接了,还以为我打扰到你了。”
“没关系呀。”
阮卿敛了下眸,“不算是打扰的,反正我也正在休息呢。”
“嗯,有一件事要问问你。”
“嗯?”
阮卿不知觉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加快了一点,可她尚存的理智告诉她,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果然,阮卿没多久听到顾景辞对她说。
“也是学校那边让我问问你,下下周有一个活动,要接待几个外宾,现在需要同行的两位翻译。”
“啊?”
阮卿微愣,“我都毕业这么久了学校还记得我啊?”
“因为其他老师都有安排了,只有我有空。”
“这样啊。”
“你是优秀毕业生,能联系上的也只有你了,并且我和余思都很信任你。”
也不完全是学校的意思,其实还有余思和顾景辞的推荐。
“翻译的工资很高,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考虑一下。”
“好,谢谢啦。”
阮卿说完,默默地等着顾景辞挂电话,他那边却一直都没挂。
长达十秒的沉默,顾景辞忽然问了一句:“你家里还有酒精和纱布吗?”
“有的,怎么了?”
上次留下的还没用完。
“那方便我下来拿一下吗?”
顾景辞说,“刚才不小心摔碎了一个杯子,把手臂划伤了。”
阮卿忽然之间连酒都醒了点,她说:“受伤了吗?
伤口深吗?
我给你送上来吧。”
“你等等我啊。”
“不用,你跟朋友好好聚会,我自己来拿就好。”
“我过来。”
阮卿第一次态度这么强硬。
阮卿挂断电话以后就去翻医疗箱,找到了酒精以后她急匆匆地往外走,大家看到她这么急的样子,问她。
“欸?
怎么突然往外面走啊?
什么事啊?”
“卿卿去哪里啊?”
“别走啊!决战到天明!”
阮卿连个薄外套都没穿,她踩着拖鞋往外走,随口解释了一句:“住在楼上的朋友突然受伤了,我要上去看看他!”
“你们先玩着吧,不用管我。”
宁昔搭着陶语心的肩膀,说:“顾老师吗?
顾老师受伤了?
那你还不快点去关照他!”
“我先上去看看。”
她说完跑了出去。
—
夜色浓重,洗手间里的水一直在响,男人单手撑着洗手台,另一只手放在水流之下冲洗着。
伤口比他想象中还要深一点。
她应该很快就会上来吧,顾景辞想着,有些自嘲地勾了下嘴角。
其实刚才他说害怕打扰她,是有这样的想法,不过自己并不是无心之举,他在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不过这个电话依旧是打了出去。
最近阮卿的状态有点奇怪。
顾景辞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没有之前那么主动了,也不会对他很甜地笑了。
从那天开始。
顾景辞回忆了好几次那天发生了什么,他当然记得他抛出那个“听说你喜欢我”这个话题被阮卿很快否认,也记得在地下停车场听到另外一个男生给她发的语音夸她可爱。
那天阮卿一直坐在后座跟人聊天,他时不时地从后视镜看过去就会看到她在笑。
跟那人聊得很开心啊。
但他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
最近学校的事情也很多,根本忙不过来,阮卿现在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两个人交流的时间渐渐变少。
他们没什么事的话当然没必要一直联系。
不过顾景辞突然有点不习惯了,他明明记得之前小姑娘有什么事情都会第一个找他,受了委屈也会来跟他说,可是现在两个人突然退回了之前那个位置。
熟悉的朋友而已,但不会交心。
下午从便利店偶遇回来,顾景辞想了很多,最后给程玚打了个电话问要怎么办,他确实在这种事情上没有什么经验,只觉得小姑娘好像突然离自己有点远了。
程玚听他说完,最后就说了句。
“很简单,现在轮到你主动一点了,想办法制造机会。”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这个机会。
阮卿很快就上来了,顾景辞听到她痕迹地在摁门铃,他把水关了过去给她开门。
门打开,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带着甜的酒味,她大概是跑过来的,头发还有些乱糟糟,手上的袋子捏得很紧,很怕什么东西丢了。
阮卿终于等到他开门,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右手小臂,还在往下滴落着水珠,地板上有水滴的痕迹。
顾景辞的右手小臂上有一道很明显的划痕。
“给我看看。”
阮卿伸手,却又不敢去碰他。
顾景辞主动把手抬起来,给她看伤口,刚才他先用肥皂水洗了一遍,现在还有些往外面浸血,阮卿看到以后眉头紧皱。
“怎么伤得这么深?”
“刚才手滑了。”
“郁意的那只猫,不太听话。”
顾景辞说,“它从柜子上弄下来,我去收拾桌上的碎片的时候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一块大的。”
砸下来的时候他自己也觉得有点蠢,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不用去医院吗?”
“一点伤而已,不需要。”
阮卿叹了口气,“那好吧,我先进去给你弄一下。”
她匆忙地换好拖鞋。
顾景辞坐在沙发上,很听话地一直没乱动,他伸出手让阮卿包扎。
“会有点疼。”
“忍忍啊。”
“嗯。”
“我会轻一点的。”
顾景辞其实并不觉得疼,男孩子经常受这种伤,通常都是自己随便处理一下,倒也不会觉得有多疼。
可是阮卿似乎很害怕他会疼,一直小心翼翼的,几分钟后,她把胶带缠好,还认真地低头在他伤口的位置呼了两口气,跟哄小孩儿似的。
“吹吹就不疼啦。”
阮卿抬起头来,忽然就撞入顾景辞深邃的眼神,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似乎在忍着什么。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奇怪。
大概是假酒上头了。
“你喝酒了吗?”
“嗯…一点点。”
“只喝了一点能醉成这样?”
顾景辞笑出声,“我去给你拿点葡萄糖,你家里有的话就不用了。”
“我也没有很醉嘛,要是很醉了也不能上来给你包扎伤口啦。”
他伸手戳了一下阮卿的小脑袋,说:“只能说还没有醉到不省人事。”
“聚会有男生吗?”
“嗯,有几个。”
阮卿其实不太懂顾景辞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
他起身,脚步顿了顿,说:“有男生的话,就不要喝那么多,再熟悉的人都是。”
“就算在家里也不可以。”
顾景辞说,“女孩子喝醉了酒是很危险的,知道吗?”
“放心啦,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了,没关系的!”
她的话音刚落,顾景辞忽然弯了腰,凑近。
一瞬间呼吸凑近,阮卿本来就喝了酒有些上头,现在被他这么一靠近,整个人的呼吸都乱了,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耳根渐渐开始发烫。
“是吗?”
男人轻轻吐息,“你觉得什么都安全吗?”
顾景辞的手忽然撑在她的身侧,有些压迫感。
“喝了那么多酒,还自己一个人来我家里,这不是个危险的行为吗?”
“顾……”
再靠近一点就要亲上来了。
顾景辞再气氛快到达临界点的时候起了身,他说:“你看,就是这么危险。”
“如果刚才我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反抗?”
阮卿闷着头不说话了。
顾景辞去房间给她拿东西,她自己僵坐在沙发上回味刚才的事情,心跳的速度再一次超过了自己的控制范围。
刚才那是什么?
她真是……
一点出息都没有啊。
之前意识到自己对顾景辞来说大概不是什么特别的人的时候,她其实有那么一点想放弃了,因为看不到任何希望,就算顾景辞对她再好,可也仅限于“好”。
但是刚才那个感觉有点不对劲。
太过于暧昧了。
顾景辞进去以后,仙贝忽然过来蹭阮卿的腿,它顺势躺下翻滚撒娇,一副要阮卿摸它的样子。
阮卿无奈,蹲下来摸了几下。
顾景辞拿了葡萄糖出来,问她:“之前你说上来撸猫,怎么也没来?”
“嗯…有点忙。”
她不愿意承认,前段时间有点故意拉开距离的意思。
因为阮卿觉得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能,所以她不希望自己陷得越来越深,她确实在故意保持距离。
主要不频繁接触的话,这份喜欢应该很快就会被压下去了。
她其实想了很多的,不仅仅是因为之前那一件事。
顾景辞看起来有过很多的交往对象,他很熟练,而自己却青涩地什么都不懂,他身上好像有一个秘密,阮卿到现在都还记得余思说的那句,顾景辞是为了一个人才去当老师的。
这件事其实一直在她心里放着,一直没有忘记。
再加上她看到顾景辞还帮郁意养猫,还送了樊安安挂坠,她真的觉得自己根本就不算什么。
可今天,就在刚才,她忽然想问了。
想问顾景辞一些事情,就当是她喝了酒胡乱说话吧。
“顾景辞。”
阮卿抬头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当老师呢?”
她问得太突然了,顾景辞完全没能反应过来,他好几秒以后才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很好奇。”
阮卿说,“我听余思说过,你自己的条件其实完全可以做其他的事情,没有必要委身来当大学老师的。”
“她还说了什么?”
顾景辞不确定余思跟她说到了哪个地步。
“她说,你是为了一个人……”阮卿的声音忽然变小,“所以是你很喜欢的人吗?”
顾景辞坐在她身边。
“是很重要的人。”
他把手上的葡萄糖放在她手里。
阮卿得到这个答案,没有意外,却还是有点失落。
“啊,这样。”
阮卿没等顾景辞继续解释,就自顾自地继续说了,“那顾老师之前的猫,是不是也是跟这个人有关呀?”
“我记得之前你好像很在意这件事,程玚说的时候你还不太开心呢哈哈。”
“其实我就觉得你应该真的有过很在意的人吧,或许现在也很在意?”
“为什么这么说?”
顾景辞皱了下眉。
“因为我觉得…”阮卿顿了顿,“觉得你对女生很熟练。”
送礼物,照顾人,所有的一切,都很熟练。
顾景辞突然意识到阮卿在胡思乱想什么,他转头,一只手压住了她的手腕,他看着阮卿的眼睛。
“你在在意吗?”
在在意是因为喜欢吗?
“没…我就是…好奇。”
阮卿依旧在嘴硬。
顾景辞强忍着把一切都挑明的冲动,因为今天的阮卿就很不正常,她会突然问这些事情,就说明不太对。
并且小姑娘喝了酒,估计现在脑子还不清醒。
顾景辞曾听有人说过,喝完酒其实很容易把某种感觉当做喜欢,醉酒的告白不一定都是真的。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只能跟她好好解释一件事。
“我以前养过一只猫,它后来病逝了,我一直很愧疚所以不愿意再养猫,那只猫是刚才说的那个人送的。”
“我们那时候不熟悉,我并不喜欢不熟悉的人知道这些事情。”
“会帮女孩子扎头发也是因为以前确实做过。”
“也是她没错。”
“当老师是为了完成……”
“她的遗愿。”
顾景辞说到这里顿了顿,阮卿的心情却突然跌入谷底,她没想到是同一个人,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重要到这个地步。
她正想着,又听到顾景辞补了几句话,最重要的几句话。
“她叫顾姣。”
“是我亲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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