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高瘦的身影从机场出口缓步走了出来。
早已焕然一新的机场,让人感叹今非昔比。
二十多年前,他也是踏着夜色从这个机场走了出来,之后失去了一切。
而这一次,时过境迁,他心态也不一样了。
“姐夫。”一声呼唤传来,穿过了人海。
盛东和循声看去,早已成年的沈宸风正大跨步朝他走来。
而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他拄着手杖,落了沈宸风几步。
他的视线无法从那手杖离开,踏上来加罗的路上,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着一瘸一拐朝他走来的儿子,他眼睛瞬间湿润了。
“姐夫。”沈宸风几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开心抱住了他,还一把把他举了起来,只差没转圈圈了。
“小风,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呢,调皮!”盛东和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无奈摇头。
沈宸风哈哈大笑,把他放了下来,笑着笑着,眼圈却红了。
“姐夫,我把你儿子找回来了。”他往旁边让了让,让贺斯荀上前。
盛东和望着面前比他高了小半个头的儿子,他是热泪盈眶。
比起他,贺斯荀却太过平静了。
盛东和上前,一把把儿子抱紧,一开口声先哑了:“阿荀,长得比爸还高了,你这双眼睛像你妈妈,要是你妈妈能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她应该……”
竟是哽咽到说不下去了。
贺斯荀眉头微蹙,这个时候,要是姜意意在场,肯定会说他表现太冷漠了,要骂上他几句,他薄唇微扬,略迟疑,最终伸出一只手放在他父亲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阿荀,爸爸对不起你!”盛东和再也克制不住,无声哭了。
“都过去了。”贺斯荀低声安慰道。
盛东和更难过了,要不是这次救了林芷,他还真不知道会逃避多久,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姐夫,你也别哭了。”沈宸风在边上看了片刻,终于走上前,“你要是觉得愧对你儿子,那就治好他的腿吧。”
“对,爸爸一定会想尽办法治好你的腿。”盛东和擦了把眼泪,正色道。
“好,拜托你了。”
“傻孩子,这是父亲该做的事情,有了川幽草,让林仰打下手,不说绝对能治好,至少八成以上。”
“呵,我林仰什么时候只能成打下手了。”一声清越男声传来。
边上一辆黑车放下了车窗,一张俊美,甚至是唯美的东方面庞出现,飘逸的白布条遮住了他的双眼,却遮不住他的天人之姿。
“林老弟,你也来了。”盛东和惊喜不已。
“我听三爷转述阿芷的话,说是救了她是个邋遢大叔,还真是你这个老东西。”林仰扬着嘴角,说道,风带起他白发飞舞,美的出尘。
连过往的匆匆旅客都忍不住侧目。
“以前你说这话,我还真不服,现在不服也不行,我真的老了,而你还跟我刚认识你时,一模一样,这些年你吃了防腐剂了?”盛东和走到了林仰身边,略迟疑在他眼前挥了挥,他皱了眉,“真看不见了?”
“挺好,至少不会被你老态龙钟的样子污了眼。”
“哈哈,老就老了,我有儿子孙子了。”盛东和开心道,“你就继续做你的不老妖怪。”
“上车吧,风大!”林仰笑着摇摇头。
“阿荀,上车。”盛东和打开了车门,让儿子先上车。
看着他收手杖的动作,还是深深刺了他的眼,他可怜的孩子。
“我就不上去了,我先去王室探探情况。”沈宸风没跟着上车,他不懂医术,上车也帮不上忙,反正姐夫回来后,以后天天能见,他现在还得去王室看看阿歧的情况,这次回来他整个人性情大变,让他很担心。
上了车。
盛东和就开始检查儿子脸上的伤疤。
“这疤完全祛除不可能,但可以淡化,男人脸上有点疤没什么的。”
“那我的腿呢?”脸上的疤痕,贺斯荀也不是很在意,他只在乎他的腿。
盛东和开始检查他的腿,只是刚卷起他的裤脚,贺斯荀眉头就几不可见的一皱。
“助行器戴久了,磨破了点皮。”贺斯荀解释道。
“以后不准戴了,你看你这腿都肿成什么样了。”盛东和看得直皱眉。
林仰在一旁听两父子对话,不禁摇头:“就不能回去再检查,咱们先叙叙旧。”
“阿仰,小芷就是当年你救的那孩子吧?”盛东和边检查边问道。
“是。”
“她知道吗?”
“不知道。”
“她就没问过?”
“问了我也给不了她答案,找了许多年了,没任何消息。”林仰轻叹了一声。
贺斯荀没说话,他的老友是他父亲的挚友,而他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和林仰算起来是忘年交,真是缘分匪浅。
望着他父亲认真检查他腿的样子,他心里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感受,这大概就是亲情吧。
血浓于水的亲情,至少他在贺城身上没这般强烈感受过。
“那你的眼睛呢?怎么会变得这么严重。”盛东和说着,腾出一只手,突然握住了林仰的手腕,把脉,当下神色就有些变了:“你这是中毒了,谁下的?”
“除了她,还会有谁,当年我救走阿芷,又拒绝给她的儿子医治,你也知道的,她最记仇的。”
盛东和松开了他的手腕,眉头深锁:“我大姐她……唉!我会去找她谈谈的,让她把解药交出来。”
贺斯荀安静听着,他心有疑惑,但也没出声。
“阿荀,当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不仅仅是王室,你姑姑她这人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盛东和也没打算瞒着儿子,但他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或许他应该把这些事情通通都埋在肚子里烂掉,可他又担心儿子吃亏,“以后尽量不和你姑姑多来往。”
“东和,你大姐到现在还不知道她二儿子死了,她还把阿荀当儿子呢,这事得从长计议。”林仰提醒道。
“也是,当年她为了治疗阿歧她都要发疯……”说到这里,盛东和打住了话头,他想到了那些很不好的记忆,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这也是他这么多年逃避的缘由之一。
见气氛有些凝滞,贺斯荀这才出了声,问道:“爸,我这腿什么时候可以动手术?”
这一声爸,让盛东和整个人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他咧嘴笑,笑得有些傻,天知道他有多开心:“等你这腿消肿了就可以了,不过你接下来要吃苦了,必须把你这腿骨敲碎,重新让它长。”
“那得多久?”他虽然想给姜意意惊喜,但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那也太久了!
“有川幽草就很快,你年轻身体好,十天半月就能重新长好。”盛东和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川幽草的强大之处就是神奇的修复能力,它能快速修复受损的经络骨骼,是当今所有药物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当它再强大,也只在于此,什么起死回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那个大王子就是一直深陷在这个不可能的认知里,把大家都逼上了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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