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划游到小碎岛的中间,掩藏在山体后面,远处渡轮上的家伙们,即使用再高级的望远镜,也休想望得见峒流和杜莫。
“咱们找个坡度平缓的位置,把小船倒扣过来乘凉,休息到天黑后,再划着它登陆索马里。”见大船消失在视野里,杜莫这时才轻松地说话。
这几座小岛,犹如长满绿毛的小刺猬,骆驼刺树下倒有些阴凉,但峒和杜莫,毕竟血肉之躯,不想给扎的遍体鳞伤。
所以,斜支起小船制造人工绿荫也是最可行的办法。
峒流用绳子拽上小船,杜莫在后面一起使劲儿,将船体反扣过来。
杜莫爬到高处,砍了几根树杆和一些树枝扔下,撑起小船后,一抹绿荫便出现在岛脚稍微平整的岩石上。
杜莫也懂得伪装,他将那些细小的树枝绑在船底,他们两个非法入境的男人又从木箱拿出丛林迷彩服换上。剩下的时间,便躺着喝水吃肉干,只等天色完全黑下来。
“峒流先生,那艘渡轮估计要在海上搁置到第二天早晨了,咱们划着小船上岸后,找不到通往朱巴河畔的捷径,这可要耽误行程了。”
杜莫翘着胖胖的二郎腿,嘴里咀嚼着一只半红半青芒果,对着扣在脸颊上方的船体说。
峒流耳膜鼓荡了几下,杜莫也意识到,他说话音量被扣着的木船扩大多倍,忙不好意思的咽下一口水果,怔住不动了。
峒流耸了耸身体,双手依旧垫在后脑与岩石之间,咬着一根细小的草茎思考问题。过了片刻,峒流沉重地对杜莫说“没有捷径就绕跑出捷径。”
“砰”杜莫的黑亮脑门儿,重重磕在倒扣的船弦上,他被峒的话惊得坐起,一边咧着嘴揉额头,一边睁大凸鼓的眼珠看峒流。
杜莫简直不敢相信峒流的这些话,对这简单的一句话反应特别激烈。
“峒流先生,您是说咱们避开基斯马尤港,绕跑到朱巴河畔。”
峒流斜了杜莫一眼,把咬在嘴角左边的小草茎换到右边。
杜莫见峒流一脸无谓,更是焦急地说:“您要知道,这么做风险很大,不比在亚热带的公路上长跑,即使冲出朱巴州的军阀联盟,这种熔炉一般的天气,也会把咱们烤焦。”
峒流停止了咬动草茎的嘴巴,思考杜莫的担心,他的话不无道理。
渡轮上的黑胖胡茬,说过夯特拥有精良武装,要在这群持枪份子占据的领地穿越,确实有点难度。
更令峒流担心的一点,是绕跑路线上有很多荒漠带,万一需要战略纵深时,不得不躲避进去,变成白骨的可能性很大。
“若不如此,咱们只得划船赶往火箭弹乱窜的基斯马尤港,到时候,你最好有顶钢盔,坐在上面保护自己的蛋蛋。”峒流故作生气的说到。
“噢!这个……”杜莫挠着额头略显红肿的包,顿时陷入左右为难的神情。
“依我看,咱们放弃走水路,从这座岛直线穿向布阿莱。”
峒流又斜瞄了杜莫一眼,语气冷淡地问“更换任务路线?你就不怕错过目标?”
杜莫后怕地想了想,吸足一口气挺高胸膛说:“得了吧,杰森约迪那个混球,自己躲在海魔号上抱香妞喝美酒,让咱俩扑到这火盆一般的非洲大草原、大荒漠上跑马拉松,他是每年给我们分不少钱,但我们也得有命消受不是!”
杜莫说完,气鼓鼓地躺了回去,继续吃起他手里的半块儿芒果。
听完杜莫的话,峒流纹丝不动的嘴角底层泛起笑意。
杜莫的这些细微变化,让他渐渐明白了人生,对生活有了正确向往,命比金钱重要的觉悟,渐渐融化在他心里。
峒流希望他继续放大这种高贵的意识,直到把所以善良人的性命看的胜过金钱,把自己的生命看的胜过杰森约迪的指令。
“那好,咱们直线奔进布阿莱。”峒流爽朗的答应杜莫,而他却缩紧眉头,一脸质疑地瞅了瞅峒流。
“有话就说。”峒流依然注视着上方的木船,但眼角的余光已捕捉到杜莫脸上细微的变化。
他顿了顿,低眉凝思了片刻,才犹犹豫豫地问:“您一定很想念海魔号上的两个女人吧?”
杜莫话一脱口,黑色面颊上的肌肉,难以自控地抽跳了两下。
“有”峒流心中一凛,随即冰冷淡然的回答。
“啊呼”杜莫长长吐了口气,仿佛峒流本该激动不已或者大发雷霆,最终却选择了泰然处之。
“您就不想让杰森约迪先释放一个出吗?”杜莫的话,虽然说的平缓柔和,而峒流内心,却像给无数饥民抢馍的双手撕扯。
峒流偷偷运转呼吸,通过看不出表象的深呼吸,克制着面部表情,脸上依旧冷漠淡然。
“想”,峒流语气轻松地回了杜莫,他进步一试探着问:“那我下次见到任务传承者时,该如何对他提出要求呢!总不能说您害了病,半夜时常叫喊她们,若不送个姑娘过来,定会影响任务的执行。”
杜莫越说峒流心内越是澎湃,这家伙的睿智思维,绝非一般海盗强兵能够匹及。
开始,峒流还以为他察觉到这是对他的反心,但转念一想,他已将意思巧妙地暗示给了峒。
杜莫热爱美好的生活,他希望自己生活到城市,过着天天住酒店的滋润人生。
但他更清楚,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得拥有生命。
这趟任务,杜莫被两头蒙在鼓里,可他并不蠢笨,他不需要知道任务的真实目的,他只需保证自己还活着,以后能继续活下去。
如果峒流完不成任务,杰森约迪会追杀峒流灭口,而杜莫依旧能回到蓝眼睛大副的小潜艇上,做他的海盗厨师。
但是,那要看峒流会不会给他活命回去的机会。
若此次任务失败,杰森约迪一旦伤害了困在海魔号上的女人,峒流必然厮杀反扑,拼个鱼死网破。
这样的话,杜莫会第一个被宰掉。所有的这一切,看似滑稽无心的杜莫,都已暗自在心里计算过了。
他想在杰森约迪与峒流之间活命,就得把两方都安抚好,当然,仅凭一张嘴皮子不可能,他必须做点什么,拿出实际的保命筹码。
而此刻,他终于对峒流亮出了自保的筹码。
杰森约迪不会顾及杜莫的死活,他只关注海魔号上的盗权与财富。
杜莫并未傻呵呵地充当炮灰,他有自己的想法,他之所以主动提出这些,并积极的配合,实则是保护自己,将来不死在峒流手上。
峒流沉静寻思了一会儿,命中水说过,虽然海盗王就困在索马里,但想追踪到此人的具体位置很难,所以,杜莫即将面对的任务传承者,也不会清楚海盗王真身躲藏的位置。
杜莫确实想帮峒流,经历了那么多波折,他寻求保命的同时,也从主观上倾向于峒流,希望能为峒流做点什么,来换取活下去的机会。
峒流吐掉嘴里咬着的草茎,扭过脸郑重地说。
“你这样跟他传话,我既然已经深入进目标的范围,接下来将依靠自己的追踪能力,摸索到任务目标,将其第一时间射杀。”
杜莫闪动着黑亮凸鼓的眼睛,聚精会神地听着,他此刻仿佛成了峒流的眼睛,与峒流自己保持同一立场。
峒流略略停顿,给了杜莫一点消化时间,然后继续说。
“时隔近半个月,杰森约迪是否一直在履行彼此的承诺,我是无法确定的,所以,要任选一个女人,由海魔号上护送到索马里,不管他们采取何种手段,必须让我看到挑选的人质仍完好无损。若不然,我便反杀回去。”
杜莫听完,皱着眉头犹豫半天,他显得有些顾忌,便以商量的语气说。
“得修改一下用词,杰森约迪这个混球,再气恼别人挑衅,不如说你看不到她们平安就无法全身心投入任务。他自然明白你的用意,咱们尽量别激怒他。”
杜莫也停顿一下,理了理思绪接着说。
“客观上讲,要回一个女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同时也挠挠他的痛处,做人不能太绝。你想阿,任务都发展到这份上了,他未必赌气延误大局。”
峒流浅浅一笑,对杜莫点了点头,这家伙很会审时度势,难怪杰森约迪派他来做任务陪护。
如今,眼见要踩到海盗王真身的尾巴了,杰森约迪当然投鼠忌器,不会跟峒流较劲儿死磕,在海魔号上的女人她们的安全系数,便不会出现大的波动。
毕竟,恋囚童已死,海魔号上一时间也调剂不来新的替补。
纵使那些传说里的猎头族杀手,少说也得十天至此,而杰森约迪,更希望峒流能够在这十天里就找出海盗王,圆了他的阴谋大愿。
“不过,任务传承者与我再次接头的地点在布阿莱,只有到了那里,才能把要人的意思转达给杰森约迪。”
杜莫说完里话,随即长叹一口气,仿佛因不能立刻帮峒流转达而惋惜。而峒流自己,明白他的潜台词。
从科亚马岛直线奔到布阿莱,势必穿越军阀驻扎占守的区域。
沿途多荒漠、草原,若为了避开这些武装份子,冒险从火炉般的非洲热地绕行,肯定好不到哪去。这样一来,峒流和杜莫想过,他们要接,交火避免不了。
如果杜莫在半途遇到危险,或意外死亡,就算到了布阿莱,也没人传话给杰森约迪,杜莫仿佛预知了穿越途中的凶险,诱使峒流在这一路上要更多地保护他。
他见峒流躺了半天,一直沉思不语,又一骨碌坐起说。
“峒流先生,您可别把我杜莫为人想得过于猥琐,从海盗核潜艇到眼前这几座小岛,我有两次在死亡册上挂名,可都是您为我抹掉,把我小命儿捞了回来。”
杜莫的话,令峒流大脑像电影倒带般,退转出一些记忆。
杜莫继续说到:“第一次是肉眼可见的危险,在毛里求斯的废旧工厂,把我从铁面魔人曝晒俘虏的化学罐上救回”
“第二次则是肉眼不可见的危险,您本可以完全放任我的冲动,但却对我耳提面命、三令五申,视杜莫为真心伙伴。知道吗?若换做令一个人与我通行,怕是眼皮不都不夹杜莫,看不起我这个非洲乡下来的黑人小伙。”
杜莫越说语速越快,峒流斜瞟了一眼,他仿佛在背诵一篇即将登台演说的稿文。
“那晚在酒吧,我被那多城市人欢呼簇拥,这以前想都不敢想,您给了我很大勇气,我没感染那两个舞女身体上的病毒,全是因为你把杜莫当人看,我……,唉!不说了,全是眼泪。嘿嘿……”
叽里呱啦的一番话总算结束,杜莫黑亮的脸蛋开始泛红,他意识到自己有点过激,忙绽出既尴尬又庆幸的笑脸,掩盖新生的尴尬。
这个黑人胖子还是有可爱的一面,只不过这一面在海魔号上,只能为杜莫带来别人的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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