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天生暴虐,顾旸因为硬骨头不愿意屈服,这三年受尽苦楚。
这样的虐待之下,顾旸对邵瑜的恨意与日俱增。
邵瑜却听着顾旸的话头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从原剧情来看,顾旸后期明显是处于一种暴虐肆意的状态,那个样子对人族可没有半点同胞之情。
而如今能说出人族叛徒的话来,邵瑜感觉这孩子跟原本他想象的不同,似乎顾旸心中还是顾念着自己人族的身份,那如何变成日后的模样如今尚未可知,但将一个好好的孩子逼迫成那样,显然原身居功至伟。
这样想着,邵瑜的心肠不免柔软了两分,说道:“先前是为师不查,害你至此。”
顾旸原本还等着跟邵瑜吵架,没想到对方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竟然愣住了。
邵瑜双手被链子缚住,此时缓缓的靠近他,链子一路都发出撞击声。
“是师父错了。”邵瑜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顾旸嘴角扯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鼻头一酸,想起自己被邵瑜从小山村里带离那一日。
那时他因为眼睛异于常人,而被村民们嫌弃,小小年纪的孩子,无人照顾自然过得不会多好,天天在山上啃树皮,在泥堆里打滚,整个人看上去比乞儿还要有所不如。
山里野兽多,顾旸被恶狼袭击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带着儿子路过的原身。
原身顺手救下了他,一眼又看出这孩子骨骼清奇,便将他收入门下。
顾旸不知道如今师父内里已经换了芯,但他依旧记得,当时师父丝毫不嫌弃他身上脏污破烂,也是如今日这般,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师父眼里的慈爱,是他前半生落魄潦倒时从未见过的。
也因着这一点点温暖,他那时只觉得,就是为了师父肝脑涂地他也愿意。
而等到自己被诬陷,被师父逼迫着以死谢罪,顾旸才会觉得幻灭,他费尽心思想要让师父以他为荣,结果师父却
恨不得置他于死地。
顾旸越想越恨,便直接歪头,不让邵瑜摸他的脑袋,愤愤的说道:“师父何必又在这里装模作样,我不会相信你了!”
邵瑜收回手,脸上也不见恼怒,说道:“从前诬陷你的人,已经被我送到训诫堂了,你在宗门内也已经沉冤得雪,我只身来这里,便是为了你。”
顾旸听了脸上神色有些许松动,但很快想到刚才邵瑜和四方王讲解真言咒时,那侃侃而谈的模样,丝毫不像是第一天领悟透彻,既然早就领悟此咒,为何不在他被冤枉的时候使用呢?
顾旸这样想,他也这样问出来了。
原身自然是不懂真言咒的,邵瑜突然使用,确实是一个bug。
这也是之前那些宗门长老一口认定邵瑜心怀不轨的原因,徒弟被逼死的时候不用真言咒,等徒弟一死立马就开始用真言咒来找事。
但是后续的发展也是惊呆众人,邵瑜给徒弟沉冤之后,居然真的下了无边深渊寻人,在长老们看来,真要这么疼爱徒弟,早干嘛去了?
也得亏了邵瑜在门派里身份高,出来在顾旸的事情上表现反复,其他事情依旧正常,因而没什么人怀疑他是被夺舍了,只是邵瑜一系列操作,也算是天缘宗的迷惑行为大赏了。
“亲眼看着你跳下去,我才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意外之下,我竟然心神汇聚,顿悟了。”邵瑜这般解释道。
顾旸哑然,在心神震动之下,确实会有人会因此顿悟,若是往常,师尊顿悟他高兴都来不及,但一想到邵瑜的顿悟是因为吸了他的血,顾旸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信吗?”顾旸冷冷的说道,怕自己会动摇,便转头盯着那面墙壁,做出一副不想再搭理邵瑜的样子。
邵瑜也不着急,哄孩子嘛,他挺拿手的。
邵瑜也开始看那面墙壁,先前只是粗略一眼,并未注意太多,此时细看之下,顿时有些吃惊。
这一墙壁的上古文字,说的不再是咒术或者阵法残纹,而更像是一个上古大能的随笔感想。
关于元神吞噬的想法。
夺舍也是元神吞噬,但这种吞噬只是单纯的吞噬,甚至无法壮大神魂,更别说取得被夺舍者的记忆,且大多是同族夺舍,也只能夺舍一次。
但这一篇上古文字里的想法,主要说的是跨族吞噬,通过这种方法,可以多次吞噬他人神魂,依旧保存被吞噬者的记忆,据此获得其他种族的天赋神通,壮大己身。
这种想法既异想天开,也显得十分残忍。
神魂吞噬,意味着它的过去被他人获取,也意味着这个活物在世上没有了声音,失去了踪影,甚至因为无□□回而没有了未来。
这一墙壁的理论,显然还有后续,上古大能们在这一战里获胜,那些被符箓奴役的妖族魔族,就成了这个大能的试验品。
邵瑜看完全篇,再看向顾旸,见少年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的理解这一墙壁的东西,邵瑜只觉得胆战心惊,此时隐约明白剧情后半段的顾旸,为何会表现得那般暴戾。
四方王这般强大,若是在外面,邵瑜觉得还能和他有一战之力,但他身处无边深渊,占尽天时地利,邵瑜完全不是对手,这样强大的魔王,按照常理,顾旸应该会被四方王关押至死。
但结果却是顾旸能够离开无边深渊,在短短五十年里,获得了远超他人的力量,便只有一个原因,顾旸参透了墙壁上的上古文字,并吞噬四方王,甚至吞噬了更多的妖族魔族,才能变得那样强大。
变得强大的顾旸,固然获得了远超他人的力量,但他却变得更加残忍暴虐,整个修仙界,几乎人人自危,顾旸最后一点人性,似乎全都给了邵云凡这个师兄。
邵瑜不愿意顾旸变成那样,虽然强大,但那真的还是顾旸吗?那只是一个拥有顾旸外表的魔鬼,且这个吞噬之法真的这般好用,那么创始出这个功法的大能呢?现在人在何处?
人族天生脆弱,但魔族和妖族天生拥有漫长的寿命,若吞噬之法真的有用,那么这个大能应该还在哪个地方呼风唤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留下一面墙壁的上古文字。
这样无节制的吞噬,定然也隐藏着巨大的隐患。
“有哪里不懂吗?”邵瑜问道。
“这里。”顾旸刚打算指一下,便意识到说话的人是邵瑜,立马冷冷的说道:“我都懂,不用你假好心。”
邵瑜也不在意,就像是在对着空气讲课,将这墙壁上的东西一点一点揉碎给他听。
顾旸脸上还是一副“不要招惹本宝宝”的样子,但耳朵却偷偷竖起,听得十分仔细。
而两人身后,那个负责看押他们的魔族,此时也竖着耳朵听得仔细,只是听了一会,就觉得云里雾里不甚清醒,很快两个魔族就凑在一起,眼皮都觉得有些沉重。
“你这三年,受苦了。”邵瑜忽然说道。
顾旸原本因为教学缓和下来的神色,此时又冰冷起来,“不要你管。”
邵瑜的储物袋早就被四方王收了去,但他却像变戏法一般,从衣服袖子里拿出一颗桂花糖来。
这糖倒不是他本来就藏着的,而是他跟系统兑换的。
顾旸那时候刚拜师,还没有被师父带回宗门,在凡人城镇里住过几天,原身将两个孩子留在客栈里等待,自己外出办事,等回来的时候,给他们一人带了一包桂花糖。
顾旸第一次知道了还有个味觉叫做“甜”。
心底藏着再多的怨恨,当看到邵瑜颤抖着手递给他一颗桂花糖,顾旸只觉得心脏如有重锤在敲打一般。
他怨恨,是因为视之为亲父的师父,在关键时刻,拔剑相向,恨不得他死。
但如今邵瑜的道歉,做的种种,似乎都又在预示着这个父亲在向孩子低头。
“我知道,伤害一旦造成就很难弥补。”邵瑜说道。
顾旸不说话,也没有伸手接过那颗桂花糖。
“为师一生光明磊落,斩妖除魔,任谁见了都要说一声正道栋梁,因而听到你与魔族勾结,又有两个宗门弟子作证,为师才会如此生气,最终铸成大错。”邵瑜低声说道。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说了我没有勾结魔族。”顾旸质问道。
邵瑜见这孩子出声质问,便知道他松动了,又道:“已有两人作证,证据确凿,且当时几个长老拿言语逼迫,为师如被架在火上考,为了这一脉清誉,不得已只能大义灭亲。”
顾旸冷笑一声,说道:“果然,没有什么比师父的清誉更加重要,我算什么东西。”
“你我虽是师徒,但情同父子,当日的境况,换成邵云凡,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情。”邵瑜说道。
顾旸闻言,顿时沉默下来。
邵瑜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转头看向那两个已经昏昏欲睡的魔族,嘴里念出一阵繁复的咒术。
两个本就头抵着头昏昏欲睡的魔族,直接一起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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