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你好硬啊
经纪公司原本已经派车等在了市局门口,但汪司年担心暴露涂诚的te|警身份,又打了个电话,让车回去了。敌在暗我在明,他被老汪关照过现下谁也不能信任,只能信任组织。
还有组织分派给他的这个男人。
涂诚把自己的车开出来,停在汪司年身前。一辆黑色的国产城市越野车,看上去有些时间没洗过了,灰扑扑的。
汪司年刚拉开车门就皱眉,一股混合着劣质皮革的特殊气味扑鼻而来,他掩着鼻子小声抱怨:“什么味儿?”
涂诚将副驾驶座上一件带血的白T恤扔向了车后座。
汪司年磨磨蹭蹭地坐上车,回头往那件衬衣上瞥了眼,血迹已经干涸了,留下一种古怪又瘆人的铁锈色。他耐不住好奇,莫名有点兴奋:“这上头……是你的血?”
涂诚发动了车,冷淡地说:“不是。”
汪司年盯着对方俊朗的侧脸:“那是?”
“一个逃犯的血。”
“你们火拼了?为什么?”
涂诚像是不耐烦,但又不得不耐烦,眉头拧着,嘴角抿着,半晌才回答:“逃犯持刀挟持人质,自知逃脱不了,就要与人质同归于尽。”
“那逃犯呢,落网了吗——”汪司年还有一堆问题,怎料对方冷不防踩下了刹车,他还没来得及系安全带,差点一脑袋扎上前挡风玻璃。
这人越不想搭理自己,汪司年就越不服气,越想主动撩拨。用宋丹丹的话来说,他汪大美人走哪儿那都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还没受过这么冰冷的待遇。前后连着想了想,他故意捡人痛处下刀子:“我看你在你们队里人缘儿不怎么样啊,你不觉得自己的性格有点问题——哎,你、你干什么?!”
涂诚一解安全带,直接压了过去,替大呼小叫的大明星把安全带系上了。
“逃犯被我击毙了,他的脖子上划了道10公分的口子,颈动脉破裂,血溅了我满脸。”涂诚扭头看着汪司年,面无表情,“现在去哪儿?”
仿佛真看见了一张血淋淋的面孔,汪司年被这双黝黑深邃的眼睛看得直发怵,愣了好一会儿,才报出一个地址。
涂诚用手机开了导航,距市局有点路程。西郊新开发的高尔夫别墅群,叫天玺豪园,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房价非常惊人,普通的工薪阶层苦熬两三年,才将将够买一个平方。
随身携带着铁盒薄荷糖,涂诚倒了两粒到嘴里,然后打开了车载收音机。
正好切到音乐台,里头一个嗓音绵绵的女主持说:
“下面这首歌兴许会唤起大家一些记忆,司年改编的《刀剑如梦》,送给所有还在为梦想奋斗的年轻人……”
“这是……这是我的歌。”乍听到自己的旧歌,汪司年眼神疏忽一暗,显得十分感慨。他自诩唱功不错,七年前曾参加过一个叫《天空之声》的大众歌手选秀节目,轻轻松松拿了唱区第一,差一点点当时就火了。
唱功形象都是头挑,本是大热选手。然而全国总决赛的第一场比赛之后,他就自己退赛了。再回归屏幕,已过去整整七年时间。
挺有意思的是,科学上说人的细胞日夜更替,每七年会完成一次新陈代谢。
所以他也用了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七年时间,淬火重生。
涂诚不喜欢改编后的这首歌,嫌闹,毫不给面子地把频道切掉了。他换了一个不知道什么频道,一个老先生拿腔拿调、一惊一乍地在讲悬疑故事。
涂诚直视前方道路,微蹙着眉,也不知是为路况认真,还是投入于这个老套的故事之中。
汪司年翻了个白眼,又在心里骂:你个毫无鉴赏力的土鳖!
头一天见面已是相看两相厌,一路上两个人都再没开口。
高架上出了车祸,堵车堵得厉害,几乎寸步难行。往日里四十分钟的车程,今天开了近两个小时。
华灯初上时分,霓虹灿若琳琅。城市的夜景如梦亦如幻,汪司年却没来由地心生悲凉。他蔫在副驾驶座上,神色迷茫地望着窗外,听了四十分钟悬疑故事,听了四十分钟社会新闻,最后听了四十分钟路况信息,这才到了家。
熬过狭小空间的对峙,到了自己地盘,汪司年就自在多了,他轻哼小调,快步走在涂诚身前,准备掏钥匙开门——
结果钥匙还没插进锁眼,门就自己开了。
显然是有人趁他不在时潜入了屋子,汪司年正发愣,涂诚一把将他拽向自己身后,用高大身板完全将他护住。
推开门,涂诚刚刚迈脚进去,身后一双手就牢牢钳住了他的腰。
汪司年搂他的劲儿太大了,他一时竟动弹不了。涂诚被这双手搂得身体一阵僵硬,按捺下脾气,回头冷冷撇了一眼——身后那人正仰着脸看他,两人目光相撞,鼻尖险些顶上鼻尖。
汪司年不退缩也不松手,只瞪大闪动狡黠光芒的眼睛,一脸无辜地说:“我怕。”
“你不撒手我动不了,”强忍住爆发的冲动,涂诚僵立片刻,才以保证的口吻说,“我在,你一定不会有事。”
汪司年翻着眼儿想了想,想到那个被击毙的逃犯,觉得姑且可以信任对方,才慢悠悠松了手。
涂诚快步进门,刚出玄关,一个藏匿黑暗中的人影就朝他扑了过来。
敌人来得快,涂诚反应更快,身子往旁侧一闪,瞬间出招,一下抓住了对方向他袭来的手腕。
一边抓腕屈臂,一边反手封喉,来人压根还来不及反应,就毫无招架之力地被擒下了。
汪司年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脾气,眼下有涂诚撑腰,胆儿更大了,他冲上去就给人一嘴巴子,嘴里还凶悍地骂:“居然想偷袭我,一会儿就挖了你的招子,剁了你的猪蹄,统统喂狗!”
黑影喉咙被扼住,只能费力地发声叫唤:“是……是我……尹……尹白……”
一听这熟悉声音,第二个耳光及时收住。
“老白?真是老白?”打开灯,确认了被涂诚擒住的人就是尹白,赶紧让他把人放开,“没事儿了没事儿了,这是我朋友,我哥们,我铁瓷。”
涂诚见汪司年一再保证来人绝无恶意,才面无表情地松了手。他刚松手,被擒住的这个男人就瘫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须知道涂诚才使了三分力,要再出手狠一点,这人的胳膊当场就得骨折。
“他妈的掐死我了,我骨头都快断了……”尹白捂着脖子,连喘带咳,半晌才把气儿给捯匀了。他仰起脸,忿忿地冲汪司年嚷,“我就开个玩笑,你哪儿找来这么个玩意儿,出手这么狠?!”
身边刚死了人,正是惊弓之鸟最惶恐时候,这样的玩笑汪司年也生气,不客气地又朝尹白踹了一脚:“谁让你瞎开玩笑,该!”
来人叫尹白,圆脸圆眼,一笑还有两只大酒窝,长相颇秀气。其实他跟汪司年差不多年纪,但汪司年习惯了叫他“老白”,两人相识十年之久,落魄的时候甚至一起摆过地摊卖过衣服,彼此知根知底。汪司年没火的时候常受尹白救济,现在汪司年火了,尹白也跟着鸡犬升天,不再干他时尚买手的工作,直接成了大明星的服装顾问,自己的品牌店也经营得风生水起。
踹完对方一脚之后,汪司年伸手把人拉起来,他介绍完尹白再介绍涂诚,就按老汪吩咐地说:“这是我新招的保镖,叫涂诚,宋筱筱不是刚出事么,我一人住这儿不安全。”
“保镖?”尹白个头比将将一米八的汪司年还矮了不少,抬头才看清楚涂诚的脸。这一看清就了不得了,他目瞪口呆,将涂诚由头到脚连着打量三遍,非常夸张地惊呼道,“哇,你这保镖够帅的啊!”
误会的解除,带来的是天性的释放,尹白不等汪司年开口,就擅自伸手捏了捏涂诚的胳膊,连连啧声之后,又带着满脑子绘声绘色的龌龊思想,摸了摸他的胸肌。
从没被个同性这么骚扰过,涂诚被这小娘炮摸得神情相当魔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半青半白又一阵,却苦于不能当场翻脸,只能咬牙强忍。
汪司年看出这人不自在,却佯装没看出,憋着一抹坏笑,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纵容尹白继续对其非礼。
尹白跟他一样是弯的。奈何两人撞了型号,这么多年来也没擦出一点逾距的火花。汪司年听尹白说过他是个制服控,所以格外乐得慷慨,本来么,时尚圈遍地是基佬,可十个男的九个娘炮,难得出现这么个雄性荷尔蒙四溅的肌肉美男,理当让兄弟爽爽。
涂诚是想发火的。打从尹白那只不规矩的手摸上他的胸膛开始,他就强忍着自己不动怒,他的太阳穴一跳一跳,攥起的拳头上关节咯咯作响。
见这架势,汪司年担心这人下一秒就得把尹白摁在地上暴揍,忙收拾起看热闹的笑容,满是歪理地跟人讲道理:“你是我汪司年的保镖,不能穿这么破破烂烂的跟在我的身后头。老白这是量体裁衣,高定是来不及了,但明天给你弄一身像样的成衣还是可以的。”
“对对对,咱们司年好面子,穿你这样铁定不行。”尹白颇懂见风使舵,立马从兜里掏出一根卷尺,笑得一副欠揍的样儿,对着涂诚一通比划,“你这身材不当模特太可惜了。”
其实不必汪司年打圆场,涂诚任务在身,本来也没打算跟这小娘炮一般见识。摇摇头,叹口气,他无奈又顺从地抬起手臂,好让对方量他胸围。
这样的肉体委实太好,假借量尺寸之名,尹白上上下下摸了个过瘾,这才恋恋不舍地收了手。
他正儿八经地酝酿片刻,然后仰脸望着涂诚,特别真诚地说了一句蠢话:“你好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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