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天看好久,只见到北斗七星大放光明。
姬姜低下头,去看台下战况。
两军已经完全接壤,决死之战已然开始。
大批的骑兵冲锋下,不止有前头那几千骑兵的冲阵,更有后面数十万骑兵浩浩汤(shang)汤之威,如此大势下, 若非吴明军与大民军也皆为精锐,此刻都得被恐吓地狼奔豕突,逃出阵地。
联军早就加固河岸,垒堆绝壁城堡,只可惜时间仓促,只借着随军法师之力将漫长的城墙堆到三丈高。
这三丈高的城墙足足蔓延百里之长, 这也使得新汉那边无法转道偷袭。
可如此高的城墙, 在这等骑兵大势下,也是只有崩塌之结果。
骑兵大势一聚,更带来了天地元气的奔涌。
天地元气随之冲阵,就将城墙崩塌。
且带头冲锋者乃是新汉的骑兵大将军阔兰台。
此人身高九尺,健硕如龙象,幼年时更意外吞食过一枚万年朱果,吞食此朱果后,此子竟然未因猛烈的药性而亡,反而生就钢筋铁骨,龙象大力,后来练得武艺,更是洞破地仙界的武夫大限,引来天外武道大法,名作人仙之法。
其以人仙之法窥见武道更深处,后投军后,更接引大军结阵而成的气血狼烟,引得气血狼烟灌顶。
气血狼烟一入体, 其实力更可高涨数倍。
此刻, 冲在最前头的他, 便已经执一口大刀, 斩出血气百尺,直接扫榻了一片城墙。
为了对付这阔兰台,大民军方面也有准备,派出一位西南古蜀之地的剑脉散修,名叫司马浩铭。
这位剑脉散修也有非同寻常之手段在身,其炼有一方剑阵,足足三十三口名剑结成,每一口名剑皆是法器。
是以,其人也属天才,可惜非修道之才,年岁一百有九十,却连旁门道基都未铸就。
其面貌苍老沧桑,身穿白衣,满头华发,耄耋老人一个。
但身手却是利落,剑法依旧凌厉。
阔兰台刚冲过城墙,他便打出三十三道剑光。
剑光化作剑气冲霄之大阵, 直接就将阔兰台欲要逞凶之刀气拦阻,然后卷入剑阵中, 如同锐利剪刀撕扯绵帛一般, 一一撤碎搅烂。
“好贼子!”阔兰台大喝一声。
大吞一口天地元气,差些没将这河岸三里内的空气尽数抽干,更携卷起一阵狂风。
他策马直冲向前,要将司马浩铭斩于马下。
司马浩铭如何会惧,剑阵变化,三十三口法剑错落有致,激荡起玄之又玄之剑气,剐过虚空,直接就将司马浩铭斩出的刀气再次撕成稀碎。
然后剑阵卷落到阔兰台的身上,要将阔兰台的肉身也给搅烂掉。
可是阔兰台的肉身早就炼成金钢铁骨,更有护体罡气,悍然顶住这道剑阵。
一时间叮叮当当地刺耳声响彻整片战场。
但此时,大家都没空去观看这一场精彩的对决。
新汉的骑兵的脚步无法停下,前头若停下来,后军必然追上来,到时前军必然被后军踩踏成泥,因此唯有冲锋。
而且,前军本就是精锐中的精锐,皆有阔兰台亲自训练而出,皆是骄兵悍将,作战风气之凶悍,天下间怕是没有那支军队能比得上。
因此,冲冲冲,唯有冲杀。
一路冲锋,不是我死,就是你死。
双方各自的战阵都激发了己方士卒的血拼战意。
此刻的战场已经好似绞肉机,不停有人死去,不停有人补入,就没一个空处,杀戮没有停歇。
此刻即使双方指挥者都挥动停战旗帜,敲响退兵之鼓,也无法让双方兵马停下厮杀。
而这会,新汉那边的全新法坛已经有人登顶。
正是高举着太祖神位的新汉九王爷。
九王爷举着神位目光坚毅。
身后追随着上台的将军们把祭台摆上。
然后九王爷将神位摆正在祭台上。
接着九王爷诵念起早就准备好的祭文。
“告与太祖圣明高皇帝,子孙不孝,使国贼横生……”
一番诵念下来,这九王爷竟然就悲呼大哭起来,然后叩首在地,继续高呼着。
“奉请太祖讨逆!奉请太祖讨逆啊!”
身后众将士随之叩首在地,一同高呼:“奉请太祖讨逆!!”
齐声隆隆,直干云霄。
冥冥之中,天意自下。
一缕深红垂天而降,于半空中陡然膨胀壮大。
漆黑的夜色陡然大亮,整片夜空皆成深红,绵延不绝,贯通淮河两岸的数万里夜色。
“太祖显灵了!太祖显灵了!”九王爷见着天色异变,满面红光地癫狂大叫道。
其他人也随之呼喊起来,整个新汉军营,所有军民皆在军营中大声呼喊着。
“太祖显灵了!”
太祖是真的显灵了。
前线的三十万铁骑的士气受其感染,一涨再涨。
后方更有大军正要登船强渡。
而南方联军的士气随之跌落,鲜红色成了他们的梦魇,连军阵都撑不住他们的恐惧心境。
新汉有祖灵庇佑,他们好似斗不过啊。
此时,正在督战的两方联军的首脑们,也都因此震撼,那道遮天蔽日的深红颜色已经沁入他们的脑海,要将他们的战意削弱,甚至改变他们反抗朝廷的念头。
营帐之中,全无声息,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啊!
陡然,有一声痛呼声将所有人惊醒。
然后一股玄妙的气息笼罩整个营帐,将所有人从那股奇怪诡谲的感应中脱出。
痛呼者谁?是大民皇帝朱鋆钦,和大民皇后张鹿宝。
他们抱头痛呼,发出一声惨叫,脸色变得惨白。
正是他们二位的惨叫声,将众人从危险境地中唤醒。
“是那红光,红光之中必藏了妖法。”有人回想起方才心中生出的诡谲之念,惊怖地说道。
得亏大民的帝后突发头疾,将他们惊醒,免遭此等妖法洗脑。
而他们清醒了,法坛上下的法师们被红光照耀后,皆倒伏在地,痛苦难当。
唯有法坛顶部的姬姜与莒羽受黄金法台上的紫薇大帝之画像而无恙。
“此乃道果之威,即使只有一缕神意念头,也能害的人身不由己。”莒羽解释道。
莒羽出身大派,自然了解道果之能。
可他也只能保住自身,无法与那红光抗衡,将底下众人解脱出红光污染。
“请祖师!”
莒羽能做的只有上请祖师了。
姬姜听得此言,便动起一个念头。
“这把打神鞭可打此物否?”
姬姜的这个念头才有,手臂便已动起来,直接将那黄金法台上的打神鞭拿了起来。
然后,他高举打神鞭,朝着深红地夜空挥舞鞭打去。
咚!咚!咚!
三鞭打出。
然后就见夜空上的深红竟然真就随之退去了一片。
而深红刚褪一片,就有七道星光自北方垂落而下。
七星闪耀,照亮夜色,于深红中横冲直撞,将好似红布绸般的夜空撕扯破碎。
深红被撕烂,一切法理被打坏,降下的太祖意志已被崩灭。
“祖师显灵了!”
历史似乎总是循环的,这回轮到莒羽在高呼了。
而后传下法坛。
“紫薇大帝显灵了!”
所有人都在高呼着,高喊着紫薇大帝之号。
“紫薇星照,天命在我!”有人高呼,所有人高呼。
声音隆隆,气势猛涨,一路高涨。
行将奔溃的南方联军的战意再次被推动往高潮。
而新汉军队的战意却一路走低。
只可惜那统兵大将阔兰台半点不受外界干扰,不管深红蔽天,还是七星横空,他的心志都不受动摇,他只一心一意在眼前的敌人身上。
他的视界中只有这个敌人,这个敌人他必须要打败。
而他的战意也在感染者身周的部下,这也使得新汉的骑兵仍旧能够组织起冲锋,冲击着南方联军的阵线,而没有当场溃败。
另外,新汉的后续兵马仍在组织,大船小船载满了士卒,将他们送往对岸。
可就在这时,一支船队在星光的照耀下,从淮河的下游奔袭而上。
这支船队皆有铁甲披身,舰首舰身皆有火炮。
美中不足的是,有些船只身上已经有了缺口,桅杆倒伏,似乎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但它们仍旧雄赳赳气昂昂地赶赴了战场。
并升起了一面面崭新的旗帜。
“吴明!!”
是吴明军的海上舰队。
此时正在法坛上担忧着天上的战况地新汉主帅章炎全见着那些飞扬的旗帜,面色一暗:“水师败了。”
这场战争不止在淮河边,还在海上。
新汉的水师亦受命南下,协同陆军,在南方两面开花。
可怎知竟与吴明的水师对上,这才使得,章炎全忍痛动用了大笔符箓,先将三十万铁骑送到对岸,然后临时纠结来大量的淮河边的舟船,用以强渡淮河。
可他怎知,新汉的水师竟然败了。
要知道那可是无敌水师,早年新汉以这支水师纵横四海,即使是四海龙宫也不敢招惹。
可此刻,竟败了。
“唯有决死了。”章炎全叹息道。
他虽想到会败,却没想到是水师先败了。
此刻水师败了,而天上的……
噗!!
章炎全身前的九王爷突然口喷鲜血。
鲜血喷中太祖神位,竟就将它打下了法台。
天上的深红色完全被驱散,那七道星光横亘于夜空,大方光明,将大地照耀地透亮。
恍恍惚惚,章炎全张了张嘴巴,神色颓然。
败了。
随着深红之色被七道星光驱除干净,那突然而至的吴明军舰队也朝着正要强渡淮河的新汉大军发出怒吼。
轰轰轰……
轰他娘兮!
炮火笼罩了这段淮河河面。
一艘艘舟船被打翻,一船船的士卒被打落到水中,被湍急地河水裹挟而去。
如同雷鸣地炮击声持续了一刻钟,将这些大船的弹药全数打光。
可这些似乎还不算完。
只见,那些大船全部扬起残破的风帆,露出一面面奇怪的镜子。
这些镜子竟奇妙的连成一片,就在这河面上。
还不待观察它的人奇怪。
这连成一片的镜子竟然乍然亮起。
一道刺目地光从这一片镜子中射出,直直刺入新汉军营中的法坛。
咚!
法坛在这猝不及防的一记偷袭下,轰然坍塌。
坍塌的法坛将上方的所有人都给埋了。
“章将军死了!”
“九王爷死了!”
“!!!”
一声声惊慌失措地声音从新汉的营地中传出。
然后传到已经穿过淮河,闯入南方联军的阵地中的三十万铁骑的耳中。
有人慌了,但有人却依旧斗志昂扬。
阔兰台,他还在战斗!
生为战斗,死也不能憋屈。
战战战!
战他奶奶的!!
阔兰台已经打断了十三口法剑,将司马浩铭的法阵击穿,离司马浩铭只有三尺远。
“老头!死来!”
阔兰台近乎癫狂地咆哮着。
然而司马浩铭却微微一笑,对着阔兰台伸出了中指。
这不是侮辱,而是一道剑诀。
“剑来!”
司马浩铭老迈的身躯竟发出了仿佛钟鸣的巨响。
而后,就见他们这一片的三十里战场上的无主之剑,断剑,碎剑,尽皆溅跃而起。
它们全部飞落到司马浩铭的身周。
它们非常坚定地成为了司马浩铭的后盾,听从司马浩铭的指令,于司马浩铭的身周组成一方浩大的剑阵。
断剑如林,剑意冲霄,竟撕毁了阔兰台身上的气血狼烟。
那气血狼烟是集阔兰台诸多部下之气血,而这断剑剑阵之剑意却也是集合了所有折戟在此的兵刃的意志。
它们被司马浩铭激发,追随着司马浩铭。
“后生仔!要知道尊老啊!”司马浩铭面容逐渐狰狞起来。
这不是他的嚣张气焰所致,而是他有些把控不住这座剑阵了。
“去!”司马浩铭大喝一声。
随后,成百上千的断剑从他的身后飞射而过,组成洪流,撞向阔兰台。
阔兰台双目一竖。
抛下卷刃的长刀,双拳一握,一拳一拳砸出。
“我哈哈哈!”
阔兰台在狂笑着,将那如同大河般的剑河砸开。
嘭嘭嘭!
这样出拳持续了三刻钟后。
剑河干涸了。
阔兰台的拳头也终于砸落到司马浩铭的身上。
司马浩铭也没有退走躲避,就让这一拳砸中他的胸膛。
可这一拳是绵弱的,连司马浩铭这老迈的身躯都未能撼动。
阔兰台死了。
他的拳意也熄灭了。
他的金刚不坏之身上也插满了碎剑断剑。
它们都只是普普通通的铁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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