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好几天都还没适应,每天早上起床上幼儿园,她都要哭一鼻子。
周末那两天不上幼儿园,她就以为已经上完了,再也不用去幼儿园了,虽然幼儿园有很多小朋友,但还是家里更好。
幼儿园有很多玩具,家里也有;幼儿园有很多书,家里也有;幼儿园有滑滑梯小秋千,但家里也有!
她在家里玩这些,还根本不用排队,上幼儿园一点也不好。
等到下一个周一,这一次圆圆哭得比第一天上幼儿园还要惨。
江烨在三楼就听见女儿哭,他跑下来看一眼,就看见圆圆叉着两条短腿坐在地上,仰着脖子哇哇大哭,含混不清的说:“我已经毕业了。”
江宁背上书包准备上学,她今年五年级,搬了家又现在离学校远了很多,每天为了能多睡一会儿,都在车上吃早饭喝牛奶。
她无情的告诉妹妹:“你才上了三天,要三年才能毕业呢。”
林文珺衣服穿到一半就下来哄女儿,她看看窗外,吴姐已经停好发出租车,在楼下等江宁:“你快点去上学。”
别人送江宁她不放心,还是找的吴姐,又定了一年车。
吴姐当然愿意,这车是她自己的,早上一趟下午一趟,中间再接两趟零散活,每个月轻轻松松把钱赚了。
江宁跟妹妹挥手:“圆圆再见。”
下楼拿上面包牛奶,陈姐给她煎了蛋和香肠夹在面包里,她咬一大口,坐车上学。
林文珺蹲下来哄女儿,她跟圆圆视线齐平:“宝宝,上幼儿园是学本领的,你不是学会唱儿歌了吗?”
每个小朋友都在学,老师还说圆圆学习能力很强,可能是因为家里有个大孩子的原因,小孩子模仿着就学会了。
圆圆还自己编词,“爸爸妈妈去上班,姐姐去上学,宝宝呆在家。”
江宁听完,现场表演捧肚大笑:“你想得美!”
江烨听女儿这么哭法:“要不算了吧,今天就不去了。”
圆圆哭声立刻减弱,但她知道去不去是妈妈决定的,眼睛里含着两泡泪,泪眼朦胧盯住妈妈。
林文珺回头瞪了江烨一眼,每次都对孩子心软,要是听了他的,宁宁的舞蹈根本练不下来,哪有现在的体态。
才五年级的孩子,走出去已经跟别的孩子有区别了。
领操升旗,学校里来领导献花,齐老师第一个选的就是江宁,越是接触得多,孩子越是自信大方,面对大人从怯场。
“你……”
“行行,我走。”江烨知道老婆要赶他了,他扭头上楼,走到一半问,“哎,我今天去订家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家里空着没放家具的地方还有很多,江烨准备给自己的办公室搞一套红木沙发,他还看中一张雕龙头的罗汉床,摆在三楼。
想得是很美,林文珺拒绝:“我没空,你可不许再买家具回来啊。”
江烨不满意了:“这家里全是你的地盘还不够,我买点东西怎么了?”
林文珺怔住,想了想确实是,她给女儿留了足够的空间,好像没考虑到江烨的喜好,本来就该放全家人喜欢的东西。
她想了想:“那行,一楼小会客厅沙发搬到三楼来,那个房间给你,别过分啊!”
最后一句提高声调,倒有点跟女儿说话的意思,江烨开开心心上楼了。
爸爸妈妈说话的时候,圆圆就省着力气不哭,一等大人说完,她又开始哭起来,还越哭越起劲。
“哭也没用,所有的小朋友都要去幼儿园学本领,姐姐小时候去的幼儿园远远不如你呢。”那时候没条件,送的是菜场幼儿园,现在圆圆都能上双语班了。
圆圆最终还是被拎着送去幼儿园了,林文珺许诺:“妈妈中午来看你。”
她含泪点头,目送妈妈离开,自己一个人找到角落,一屁股坐下了。
林文珺跑到公司,她这段时间上班不穿高跟鞋,就穿跑鞋,在办公室里备了两双高跟鞋子,一白一黑,免得突然要见客户。
今天跟田爱约好了要见面。
田爱已经到了,坐在她办公室里等着,看她一身汗进来:“送女儿去幼儿园了?哭了吧?”
“可不是嘛,大哭特哭。”林文珺倒是想让江烨送,就怕他一看见女儿哭就心软,带着女儿去公司,回来再骗她说已经上过幼儿园了。
“你知道我大女儿说这叫什么吗?”林文珺一边换鞋,一边把包挂好,抽两张纸巾,按着额角鼻尖擦汗,“她说这叫听取“哇”声一片。”
江宁还写了篇作文呢,《送妹妹上幼儿园》。
这一句也用在作文里,被齐老师圈出来,给她打了个大大的红五星。
林文珺给田爱续一杯茶,给自己泡了杯牛奶麦片,她今天根本来不及吃早饭,从包里拿出三明治咬一大口。
“别急,你慢慢吃,我今天有时间。”田爱还给她抽了张纸巾,“还是要吃早饭,别跟我一样,老胃病了。”
特大洪水,没有影响阳澄蟹塘,但连天大雨对捕蟹包装运输还是有一定影响的,九月天开始放晴,买螃蟹礼盒的人这才多起来。
友谊食品公司,本来觉得计划五十吨怎么都能消化掉,现在开始登报找分销了。
珺宁今年的销售思路,跟去年差不多,前期预售的数据一出来,大概就是六七千斤左右。实际也跟他们预估的差不多,除非后续能有大的浮动。
斤数上虽然卖得不多,但单价更贵了,还出了精品礼盒。
走的还是提前预定才能买到的方案,定的人还更多了,配上蟹八件,干菊花和红糖姜茶袋,最先卖空的,就是最贵的。
接下来卖得最好的是中档价位的礼盒,有了去年的经验,中档礼盒备货充足。
林文珺的新办公室全用玻璃隔断,会客的时候拉上窗帘就行,田爱喝了口茶,扭头看向办公区。
楼下还有十位临时接线生,不断在接螃蟹销售的电话。
林文珺一口气把牛奶麦片喝完,这才觉得胃里舒服点,又出一身汗,问:“你昨天突然约我,是想谈什么?”
田爱想了想说:“我要调回来了。”
其实她去年就有机会能调回来,但她在外地谈恋爱了。
这事儿林文珺是知道的,对方的年纪比田爱要大几岁,他们是在工作中接触到的,双方都是离异,两人有很多共同话题。
但田爱一直没有踏出那一步,对方是公职,不可能调动工作,而她肯定是要回海市的,她的家人都在这里。
田爱孤身在外打拼,工作一忙,身体上总会有些小毛小病,家人不能照顾她,那个男人可以。
像她这样应酬不少,酒喝得更多,又没按时吃饭,胃疼得直不起腰来,半夜找不到人送她去医院,就打电话给那个人。
两人就是那时候在一起的,谈了两年多恋爱,彼此兴趣相投。
她上次回来,还眼底含光的跟林文珺分享她谈恋爱的事,三十五岁了,又再尝到爱情的滋味。
那会儿田爱说:“我发现我好像没有认真谈过恋爱。”
年轻的时候在厂里工作,到了年纪就挑个差不多的人结了婚,结婚后才发现根本不合适,将就着过了七八年。
终于在她想离开厂子的时候,矛盾爆发。
她谈的第二场恋爱,处处都好,可现实摆在面前,她不会留在那里。
男人向她求婚,如果她愿意,他可以把她儿子调过来读书,上市里最好的学校,她一样能在这里工作。
田爱拒绝了,往上一步,她能攀得更高,在当地结婚就绝了她向上的路,她外派吃了三年多的苦,不是为了留在那里。
她不可能牺牲掉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事业。
她问男人:“你能放弃你的职位,跟我走吗?”
男人没回答,但就此他们俩算是分手了,田爱把东西打包寄回家,下个月就正式回来了:“咱们又能当同学了。”
“那你来是找我出去喝酒?”小酌几杯,散散心。
林文珺想了想市区里几家风景好的酒店,她记忆里那几家高档酒店,现在连影子都还没有呢。
“那你可太小看我了。”田爱当然哭过,跟她离婚那时一样,闷头大哭。
但掀开被子,她就又是一条好汉。
她今年回来,已经错失了去年的机会,本来有两个职位供她挑选的,但她犹豫了,位子不等人。
也就因为这个,她才痛下决心,不能再耽误。她在外地把卖场的成绩做得再漂亮,回来也得有地方呆才行。
现在回集团,是负责全海市的连锁便利店。
“卖场超市都是赢利的,但便利店一直在亏损。”就是一副烂摊子,正好有人从外地调回来,想把这烂摊子丢给她。
田爱当然不愿意,整顿旧的,不如开创新的。
“集团内部,想试水搞一个电视购物平台。”开会说了许多次的新型购物方式,和他们传统的销售模式不同,没人敢吃这只“螃蟹”。
无人请缨,田爱想去。
“小田,你刚回来,步子别迈得这么大,慢慢来。”这是她老领导说的话。
“你觉得呢?”田爱问。
林文珺吃掉最后一口面包:“干!我支持你,你得把黄金时间留点给我,丝巾茶叶礼品定制,特别是螃蟹礼盒,我全要上。”
田爱笑了,她就是看了珺宁,觉得电视购物可以做。
林文珺从她的身上学东西,她也在林文珺身上学到很多,百年第一次上TVS打开局面,又从电视卖进商场,反向操作,她一直记得。
“怎么样?咱们中午吃个饭?”林文珺问。
“不了,”田爱站起来,“我去争取了,有好消息再跟你喝酒。”说着推开玻璃门,朝外面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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