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风挡雨
舒晚站在舒戚旁边,不自觉的抠着手心——书里陈滔是没有同伴相随的,更没有死这么快,现在进入了一个她完全不知道的剧情,若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易沉澜很快就到了,他的面色还是那般平静,步履从容,一举一动都带着清冷仙气。
看见他这幅样子,舒晚不知不觉就安心了一点。
唐天秦见要等的人到了,便直直看向易沉澜:“易公子,我竹青帮堂主陈滔,昨夜暴毙身亡,你可知晓?”
易沉澜道:“略有耳闻,深表遗憾。”
“你不要惺惺作态!他白日里见过了你,就再没出屋,我很好奇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唐天秦冷笑,目光带着明晃晃地恶意,“饲蛇需凝神专心,陈滔从不出错的。
但偏偏见了你之后,他就被蛇咬的遍体鳞伤,显然是精神恍惚才失了手。
易公子不给唐某一个交代吗?”
易沉澜得体地微笑:“唐护法想要晚辈交代什么呢?”
“陈滔一家五口和手下的弟兄们当年都死在你的魔头父亲手里,他昨日见了你,不免想起伤心往事,以致走神失手命丧蛇口,易公子难道不该为此负责?”
他语气阴毒极了,“看见你活着,就已经是一件足够痛恨的事了,谁知道你这孽种是不是对陈兄弟说了什么诛心之语。”
他说话怎么这般难听?
舒晚在旁边气的睁圆了眼睛,反驳:“是你们堂主自己不小心,被自己养的毒蛇咬死了,这也要怪在阿澜师兄头上?
唐护法,您不觉得太牵强了么!”
她算是明白了,就算她帮易沉澜避开了书中发生的事,这剧情也会安排这些该死的情节,就为了作践易沉澜。
可她还就不信了,今天她在这,谁也不能欺负她家反派!
舒晚向易沉澜那边微微侧了侧身,下意识地露出了一种守护的姿态。
易沉澜脸上恰到好处的笑意终于有几分落进了眼底,他声音很轻,“晚晚,让开。
你不要插手这件事。”
“晚晚,怎么对客人这般无礼!”
舒戚低斥了一声,笑着对唐天秦赔礼道,“唐兄,小女年幼无知,失礼之处,还望唐兄海涵。”
“舒姑娘年纪小,还不懂事,”唐天秦意有所指地对舒戚说,“识人方面,舒兄还是该多多教导才是。”
“总之,我竹青帮的人在这里出了事,如果轻易揭过,以后我们竹青帮在江湖上如何立足?”
他冷声道,“就算不是易公子亲手杀的人,也是因他的缘故。
舒兄今日若不给交代,我等皆意难平。”
舒戚面露为难之色:“唐兄稍安勿躁,舒某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只是……这样定罪是否过于仓促?”
他端方的脸上一派正义,俨然是个担忧徒弟的好师父。
“我帮弟子亲眼看到他们发生争执,”唐天秦瞥了一眼易沉澜,“还有,陈兄弟养的缠血蛇全都死了,回屋时面色郁郁,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舒戚和蔼地问易沉澜:“阿澜,唐护法所言可属实?
陈堂主的缠血蛇果真都死了?”
易沉澜望过去,凤目清亮坦然:“是。”
“那师父就没法护着你了,”舒戚叹了口气,颇为遗憾的样子,“阿澜,你间接害死了陈堂主,唐护法要处置你,师父也无话可说。”
他向唐天秦拱了拱手,“唐护法,我这弟子到底年少,还请您看在舒某的面子上,从轻发落。”
“舒大侠客气了。
有您在,我也不敢让您的弟子以命抵命。”
唐天秦端详着易沉澜,“一条手臂来抵我弟兄的命,总不过分吧。”
易沉澜衣袖微微一抖,一点白色的粉末悄无声息地落在他的右手上。
他的目光在舒戚和唐天秦中间巡视了一圈,微微低下头,态度柔顺极了:
“若可以化解两派干戈,我甘愿断去一臂。”
怎么?
她没有像书中那样斩他手臂,这是找补回来了么?
舒晚心疼坏了,伸手去抓易沉澜的手,易沉澜心中一沉,立刻握紧了拳头,舒晚的手就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胆战心惊地向内扣着手腕,生怕她乱动一下。
舒晚哪注意这些?
一把抓住易沉澜就塞在她身后,对唐天秦怒目而视:“唐护法说的确实不错,可与陈堂主起争执的人是我!他出言不逊,将我爹爹形容成了一个小人,挑拨我们终山派的师徒关系。
我爹对阿澜师兄看重,没有丝毫轻视,怎么到他嘴里就这么龌蹉不堪?
他的蛇也是我打死的,他说不过我便拿蛇吓我,怎么?
这几条蛇我杀不得么?”
“说陈堂主心神恍惚,我看未必。
骂我的时候他精神不错,放蛇的时候也没见他有什么不好,”舒晚看了舒戚一眼,“若陈堂主的死定要赖给终山派,那也是我的缘故。
一人做事一人当,唐护法若要罚,便罚我吧。”
易沉澜皱起了眉,神色复杂地凝视着舒晚。
唐天秦被舒晚这一通抢白弄的微愣,不动声色的看了舒戚一眼。
舒戚紧皱着眉,不悦道:“晚晚,爹爹和唐护法在说正事,你不要捣乱,出去!”
舒晚自然听出舒戚真的生气了,那她也不可能出去:“爹爹,我没有捣乱,我说的都是真的。
爹爹教过我做人要诚实正直,我怎么能让阿澜师兄帮我背黑锅?”
“众位师伯师叔都在看着,我若是缩在后面,岂非小人行径?
会良心难安的。”
她的话掷地有声,极有舒戚平日的风范,周围人的目光都颇为赞赏,开始窃窃私语。
舒晚对着唐天秦扬了扬头:“唐护法要用手臂赔命,本姑娘认了。”
唐天秦尴尬道:“舒小姐言重了……唐某岂敢要舒小姐的手臂。”
“原来是我便不用手臂了,不知唐护法想砍哪里呢?”
这话唐天秦有些招架不住,只好硬着头皮去看舒戚。
舒戚面色微沉,抚了抚下巴沉吟了半天,道:“唐护法,我家小女确是从不说谎。
只是,舒某刚刚猛然想起一事来,这毒蛇怎么会好端端的自己从袋子中爬出来?
又怎么会死?
莫非真是陈堂主行为不端在先?”
唐天秦一怔,咬咬牙接话道:“蛇自然不会自己爬出来,想必……想必确是陈兄弟放出来的。
舒小姐出于防卫,杀了几条小蛇也不打紧。”
他顿了顿,脸色很不好看地盯着舒晚,“舒小姐别乱认罪名,陈兄弟会心神不宁,定是见到易沉澜后,思及往事才……”
“这怎么能说的准?”
舒晚笑吟吟地反问,“现在他死无对证,总不能听唐护法的一面之词,我们终山派就为了一个口出狂言、心黑手毒、不知礼数的恶徒,处置门主的亲传弟子吧?”
唐天秦神色不虞,本就是欲加之罪,被舒晚这么一搅和,他彻底没了话说,悻悻地对舒戚拱了拱手:“既如此,唐某也不知如何是好了,还请舒大侠做主吧。”
舒戚含怒的目光从舒晚身上收回,对唐天秦大方一笑,“刚才我们都过于草率了,现在仔细思量起来,陈堂主的蛇究竟为何失控确实无从查起。”
他话锋一转,“不过,人毕竟是在我们终山派出的事,我们自然要负责任。
唐护法放心,令帮主的事,我们会全力以赴,必定请动乌川谷谷主前去救治;日后舒某再奉上三部上乘功法,以表歉意。
唐护法意下如何?”
唐天秦还能说什么,他找不回场子,如此结局也算好了,“便按舒大侠说的办吧。
求医一事紧急,我们不便再叨扰下去,可否现在动身?”
“这个自然,我立刻修书一封交给阿扬,让他随你前去乌川谷,即刻动身。”
舒戚起身走过来,送唐天秦往外走。
舒晚猛然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她也想出山啊,赶紧追上舒戚:“爹爹……”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舒戚看过来的脸色十分阴沉,丢下这一句便走了。
舒晚眨眨眼,看来舒戚这回气的不轻,可能一顿训斥她是逃不掉了。
不过那又怎么样?
她把她家反派保护的好好的!没有受委屈!
舒晚“蹬蹬蹬”地跑回易沉澜身边,见他在擦手,还很认真的样子,她凑上去看了看,“阿澜师兄,你手怎么了?
很干净啊。”
易沉澜目光微嗔,有些责备地看了她一眼,敲了下舒晚的脑门:“以后不要冒冒失失的。”
“我才没有冒失呢!”
舒晚以为他说的是刚才的事,戳着易沉澜的胸膛数落道,“你这个大傻子,那个唐天秦分明就是胡说八道!什么心神不宁才被蛇咬,亏他想的出来。
他们竹青帮的人死了纯属意外,他还要赖给你,还要你自断一臂!”
越说舒晚越是气不打一处来,想也不想敲了易沉澜额头一下,“而且你!你竟然这么傻!还答应了!”
易沉澜被她敲了后居然笑了,一双凤眸中满是清亮的光。
他本来想着,若惩罚只是打几下关几天,便忍了算了。
谁知唐天秦居然要他断臂,舒戚自然喜闻乐见,他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只好用上毒药赌一回,杀了舒戚和唐天秦,拼着逃出终山派。
虽然胜算没有十成圆满,但也应该有一些把握。
只是……若真如此,不知会给舒晚留下多大的阴影。
他不想用这么决绝的法子,可是是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然而,这一次的仓促出逃计划,又一次的没开始便夭折了。
易沉澜神色柔和极了,眼前的小姑娘,这个唯一为他遮风挡雨的人,再一次珍而重之的把他护在稚拙的身后。
第一次受伤之后得到了细心的治疗……
第一次被人关心疼不疼……
第一次不用在冰冷的祠堂里跪上一夜……
第一次收到生辰礼物……
第一次被保护、被关心、被珍惜,他用一辈子筑起的坚硬外壳,被她一点点敲敲打打,很没出息地渐渐分崩离析,露出脆弱不堪的内里来。
原来,他被欺辱的时候,也会有一个人,像愤怒的小兽一样,护住他,将所有的恶意通通赶走。
这只手上一世曾被她亲手斩断,这一世却由她拼命守护。
易沉澜几乎快要记不起前世的舒晚是什么样子,他的记忆已经全部被眼前这个娇憨明媚的小姑娘占据了。
“你还笑?
你还笑的出来?”
舒晚看易沉澜就是温柔的笑着,也不说话,都快被他气死了,“如果以后还有人这样对你,把这些胡扯的罪名往你头上扣,你不许傻傻地由他们欺负,要和他们吵知不知道!”
舒晚说完一拍脑门,不对啊,有舒戚在,易沉澜是没办法反抗的了的,“算了算了,我还是时时刻刻看着你吧。
如果……如果哪天我没在,你又挨了欺负,就不要管别的,立刻去找我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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