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
风往南吹。
海船随风南下,极为便捷。
船长魏安站在船头感受着海风,露出微笑,“信风起,扬帆,启航!”
广州港口里,一支舰队收锚扬帆起航, 这支由六条大船组成的舰队即将前往巴达维亚。
领头的旗舰是广州号,一条澳门葡萄牙人出售给大明的风帆武装商船,可装载三十二门大炮,排水量五百多吨,船上满载着生丝、丝绸、棉布、瓷器、茶叶等,还有许多要前往的商人。
随着朝廷全面放开海禁,以往华人偷偷出海经商,甚至有国不敢归, 现在完全改变了。只要在官府申请出海许可证, 拿到护照办理签证后就可以出港了,甚至也并不强制要求一年内必须返回。
办证的费用也不高。
唯一的限制,就是禁止妇女出国,也不许十八岁以下的男人出国。
船上除了华商,还有一批荷兰人,他们是之前台湾投降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最先接走了公司的职员、佣兵等,一些据点的奴隶、低级雇员,就被留在了后面。
因为撤离成本,东印度公司干脆把许多奴隶直接卖给了大明,充抵部份赔款。
剩下的职员,陆续被撤到了广州,分批搭乘商船南下。
这次航行,魏安是舰队指挥, 他是广州市舶司的官员,这次前往巴达维亚也是代表大明绍天朝廷官方前往贸易和外交。
舰队六条船,广州号就是官船, 上面的炮和护卫都是水师的。
船上也都是官货。
而其余五条大船, 有两条是隶属于皇家的大明皇家南洋商行的,货都是皇家的。
剩下三条船,则是海商们的船,船上的货,则是许多海商货主的。
三条船,有两条是郑氏的船。
陈魏如是徽商,他以往也跑过南洋几次,都是搭乘郑氏的船,所以也熟门熟路,他的族人,母亲兄弟妻儿都在家乡徽州,但他在巴达维亚附近的万丹港,还买了三个当地的妾,有一所宅子一块土地,有两个当地雇佣的僮仆和四个婢女。
甚至在万丹生了三个女儿。
他之前三年没回国,只是定期寄钱回家,他怕回家后不能再出海, 夏天时听说局势大变,江南安稳,尤其是朝廷海贸政策变了后, 便终于忍不住在五月搭乘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北上,采买了许多粮食棉花蔗糖回国,先到广州然后再经大瘐岭入江西,一路沿赣江水运至长江,顺利返回徽州老家。
在老家并没呆多久,他便采购了一批家乡的祁门红茶,然后又到了广州,等到十一月风起,终于又再次踏上去南洋之路。
只是这一次,他怀里还揣着护照签证,坐的虽然还是郑氏的海船,但却是朝廷的商船队,不仅货物的运费降低了,而且安全也更有保障了。
郑家船上的大班郭佩是陈魏如的老相识了。
他们习惯称郭佩大班,下南洋的商人们习惯这样称呼那些船主,不过一般情况下,大班也不是真正的船主,海船风险大,收益也高,但如果沉没等,就血本无归。
所以商人们习惯合伙,比如十个海商各出一条船,交叉入股,这样就算一条船沉了,但只要其它船有安全的,那么其收益都能保证。
他们还往往会雇佣一些经验丰富的船长,给予他们一定的身股分红,这些船长虽不是真正的船东,但在海上,一切他们说了算,他们负责船只航行和船上的秩序安全,手底下往往还会有一支护卫武装。
郭佩就是个这样的大班,是郑氏集团名下的,自己以前常跑厦门到巴达维亚,这次也是先从厦门到广州,再一起南下。
郭佩的船有许多股东,平国公郑芝龙、延平郡公朱成功、福清伯颜克英等数十人,郭佩自己也有一股,他还额外有身股。
对于这趟航行,他很是乐观。
陈魏如还碰到两个在巴达维亚认识的朋友,杨营杨课兄弟俩,他们都是潮汕人,也是很早下南洋闯荡,兄弟俩都在巴达维亚娶了华人后裔女子为妻,并生儿育女,这次兄弟俩也是听闻国内有变,特意回来祭祖,并采购了一批茶叶回去。
他们采购的是福建武夷茶,发酵的红茶在海外较受欢迎。
杨营兄弟本钱不多,每人各只采购了三百两的武夷茶,这次他们还带了几个族人一起出海,族人也采买了一批茶叶,他们是头次出海,如今没有海禁,让他们可以不用偷偷摸摸出海,都盼着能出海赚钱。
六条船上,满载货物。
舱底最下面装的是较重的瓷器,稳重还能压舱,上面则是用箩筐装的茶叶,还能给瓷器予以保护,再上面则是丝绸等一些货物。
不少搭船南下的商人,携带的货物都以茶叶为主,茶叶现在海外也越来越受欢迎,需要大,利润高。
据说英国人就很喜欢红茶。
大明茶叶现在广州、宁波等地出口,红茶一担二十六两,绿茶一担二十四两。
陈魏如他们这种属于直接采买出口的海商,跟一般外国商人采购不同,朝廷新规,开放港口贸易,允许外国商人直接来贸易买卖,但他们出售和采购商品,都必须通过对外贸易的商行,那些商行要取得朝廷授予的部贴牌照,执照经营。
商行们为之中介,比如买茶叶,商行负责出面与茶栈交易,不直接与内地茶商交易,这样好处是集中方便,而且就算出了问题,也可以直接找茶栈负责。
内地的茶号卖茶给茶栈,茶栈再通过商行与外商出货交易,增加了几个环节,多了些佣金、通事费、破箱费、报关费、关税等等,加起来起码有茶叶的一成。
茶栈在各大港口设有仓库、招待所,还有自己的翻译,代茶商向商行推销茶叶,提供各种便利。
现在各大港的贸易商行,其实都是有官方背景的,不是皇家产业,就是官营的,要么也是勋臣贵族、高官们后面控股的。
如各码头的茶栈,其实也是这些商行建立或控制的。
这样搞,对于茶叶出口其实还是比较有利的,能够扩大规模,尤其是掌握议价权,售后、品质等也都有保证。
当然,如陈魏如这样的散商也多,他们都是直接到原产地采购茶叶,比如陈魏如直接就在徽家老家采购祁门红茶,比经过茶贩、茶庄、茶号、茶栈、茶行等一道道手续,减少了许多费用。
他直接自己采买了然后付运费到港口,找商行代报关也行,自己报关也可以。
茶叶关税是百分之十。
一担红茶二十六两,税二两六。
比起外商在码头采购其实要便宜许多,外商各种环节相加,最后茶叶上船出港,成本二十六两,各种佣金、关税等加起来,要三十多两。
当然,只要茶叶成功运到下一站,比如巴达维亚,扣除海船运费,他们还能翻倍的赚。
不过相比起那些印度的英国佬来说,这不算什么。
据说现在茶叶在英国,那是顶级上流阶层的钟爱,一般人根本喝不起,跟香料一样昂贵。
而英国人对茶叶的关税更是丧心病狂,在大明二十六两一担出口的茶叶,在伦敦他们敢一担征五十二两关税,加征百分之二百的税了。
当然,从大明到伦敦,中间要经过好几个中间商,荷兰人是其中最有名的二道贩子。
而以前,荷兰人还得从郑氏手里采买。
所以一担武夷红茶,过去从武夷山产地到郑氏手里,再到荷兰人手里,再到英国人手里,再到伦敦贵族手里,得经历十几二十道转手,价格自然也高。
二十六两一担的红茶,到了伦敦可能就已经卖五十多两一担了,而英国人还要征五十多的税,实际就是按百分百收关税的。
陈魏如以前听说这事后,很羡慕,但大明海商们最多也就到马六甲、万丹、巴达维亚这些地方,连锡兰、果阿都很少去。
主要的利润还是在福建郑氏、荷兰东印度公司、英国东印度公司手里,他们也就是赚点小钱。
三百两本钱的茶叶,只要平安,到了巴达维亚,也能赚上几百两,甚至上千两银子,虽然出海一趟不容易,但收益确实不错。
这次陈魏如回国还发现了一个商机,就是贩米、棉花回国,利润也不小,这样一来一往,一年可以来回一趟,虽然辛苦但收益不错。
船队缓缓驶离港口。
出发前魏安带着大家拜了龙王,拜了妈祖,离港后确实一帆风顺,从广州港出发,沿海岸而行,很快便抵达雷州半岛,过琼州海峡,一天抵达白龙尾岛。
魏安特意下令,舰队停泊白龙尾。
他带水师乘艇登上白龙尾,召见了岛上渔民等,在岛上树起碑石,确立大明国土碑文,明确主权。
还给岛上的渔民选派村长,授了大明日月旗帜。
然后继续南下,几日后至安南白藤江海口,特意召见了当地安南百姓,魏安还在江口树立起大明安南都统使司的石碑,把当年安南上请请求归附,大明特设都统使司一事勒石铭记。
之后继续沿岸南下,抵占城,再经七日夜抵暹罗。
经马来半岛,还在南沙万里石塘诸岛立碑铭文,宣示主权。
继续南下到达涨海,魏安登上涨海崎头(纳土纳群岛),极大崎头(纳土纳岛),祭祀、立碑,升旗,召见土人,授官赐物,宣示主权。
并留下一队人在此建立商馆,长期驻守经营。
在那里休整了三日,扬帆继续南下,直抵巽它海峡的巴达维亚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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