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是坐摩的过来的!】
司澄理直气壮地打出这一行字,孟舟极有职业素养地并没有笑出声来。
他眼角微向上挑了挑,自己开了汽水,喝了一口。
咕噜咕噜的气泡顺着喉头滑下,冰凉沁心。
司澄见他喝个汽水都喝的一脸桃花样,暗地撇了撇嘴。
【我不想跟你东扯西拉,左放的事情,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
孟舟勾了勾唇角,“什么叫给你交代?”
司澄瞪眼,刚要打字,却被一只大手夺去了手机。
“你问过阿放,他为什么这么想上学吗?”
阿放。
司澄一怔,抬眼望去,孟舟脸上的笑意未达眼底,声音中有些不近人情的凉薄。
“司澄,我一直以为在你眼里阿放可以做他自己,他能在你面前得到他应该得到的一切。但是现在,连你也对他没有信心吗?”
司澄皱眉,你什么意思?
“在孤独症的患病人群里,70%会有智力发育障碍,只有20%智力正常。而阿放,他是剩下的10%。”孟舟说:“我给他做过测试,他的智商超过180,他的绘画天赋和能力更是我们有目共睹。与其说他的异于常人是因为疾病,不如说因为他是天才。”孟舟说。
司澄第一次听见有人对左放做出这样正面又没有负担的评价。
左家那些老师自然也说过类似的言论,但她总觉得那是因为他们屈服于左华兴所做的一种妥协和谄媚。
阿放是个天才。
她一直都这么觉得。从她第一次看见他的画开始。
但这样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她有些恍惚。
孟舟拍了拍司澄的肩膀,示意她坐下来。
他缓缓道:“其实阿放这样的病症,通过调理和康复训练,不是没有可能恢复正常。”
“阿放这几年一直进步很大,尤其这两年,左……他爷爷不在,他精神放松,情况更是好了很多。你应该能感觉出来,这两年他的语言能力和交际能力都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我想这都归功于你向他爷爷请求,让他每天都能出门接你放学。毕竟只有放松开阔的环境,才有利于他病情的恢复。”
“不过,如果他一直像囚犯一样被左家囚禁在那座牢笼里,那他永远也不可能康复。”
孟舟回到自己的位置,他从抽屉里拿出了几份文件,里面都是各种关于孤独症患者经过康复治疗,成年后正常生活工作的案例。
司澄看着案例中一个个陌生的名字,看着资料上面他们或怪异或正常脸,她下意识地将文件拿远了些。
这上面的人,他们生的病,对司澄来说,似乎都很陌生。
左放苍白俊美的脸突然在她脑海中浮现。
与她朝夕相处的左放,分明不像这上面这些人。
他笑起来柔软,画画时专注得像是在做研究,固执起来的时候又倔强的让人心疼。
他有这世界上最温柔的声音和最纯净的心。
孟舟观察着司澄不经意间的动作,看着她放下资料,抬眼望着自己,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孟舟松了一口气。
“阿放很单纯,很乖,也很听话。像他这样的孩子,一般都建议在学龄期的时候如常将他们送入学校,让他们尽早融入集体,增强社交能力,以便他们日后恢复。但左家并没有这样做。
“左家封锁消息,限制他的活动半径,既是保护,也是拖累。这十几年以来他被动地接受着左家给他的一切。冷漠,压迫,甚至折磨。你应该看得见,他发病的时候有多痛苦。”
孟舟说着,眼尾显出一些细微的纹路,似是忧虑。
“这件事是我和阿放擅作主张,但我们别无选择。左家那老爷子是什么样的性子,你最清楚。如果这件事被他知晓,他肯定不会答应,甚至有可能一怒之下下令将左放永远锁在家里。”
司澄皱眉。
依左华兴的个性,他真的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司澄,相信我,我想帮助阿放。他本该站在阳光下,而不是一辈子都只能被困在左家的阴影里。”孟舟说:“或许我们该让他去试一试。”
夜色温柔,诊所内寂静无声。
柔亮的灯光下,少女的侧脸白净无瑕。
司澄眼睫微垂,眸中似有星光跳动。
知晓她面临选择。
孟舟不介意等待。
良久,司澄眼睫轻颤两下。
她抬眼对上孟舟深邃的凤眸,极缓地——摇了摇头。
如孟舟所说,被困在左家对左放来说或许是拖累,但也是保护。
在家里,至少他不会被伤害。
但在学校……
她没把握在那些人里有几个能够接受左放,也没把握左放会不会因为那些不能接受他的人而受伤。
她不敢做这样的尝试。
司澄伸手拿回自己的手机,面无表情地起身。
在她转身那一刻,她听见孟舟在她身后说:
“司澄,阿放他,渴望站在阳光下。
“因为,你也在那里。”
司澄猛然一怔。
“这或许,是他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
她回头,看见孟舟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神情极淡。
他仿佛早已料定了她的回答。
司澄看不出真假。
从诊所出来,已经七点半了。
街上的路灯一盏盏都亮了起来。
孟舟锁了门,叫住司澄。
“我送你回去吧,你的车应该撑不到回家了。”
司澄下意识地拒绝,回过神后眉目一凛,掏出手机噼啪打字:
【我坐摩的来的,现在也可以坐摩的回去。】
孟舟挑眉,够固执。
“行,那我不耽误你拦车了。再见。”
司澄一点也不想和这个人再见,但今后却难免再见——为了左放。
确认孟舟已经走了,司澄才放心地去拿自己停在墙根下的小绵羊。
真是奇了怪了。
孟舟到底是怎么知道她有一辆小绵羊,还把名字都猜这么准的?
心理医生真的有这么神?
司澄戴好头盔,刚刚打开车灯,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是孟舟发来的。
刚才他拿走她的手机,还顺便把她的微信也加上了。
自作主张。
司澄对着孟舟白茫茫的头像撇了撇嘴,点开消息。
【对了,我刚才好像看见我办公室窗外停着一辆……摩的。:)】
???
司澄抬头,猛然看见了玻璃窗内熟悉的摆设。
敢情刚才……这人一转眼就能看见她停在这里的车啊?!
再低头去看这行字最后的字符表情,司澄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去你吗的心理医生!
九月满城桂花飘香。
司澄骑着车,穿行在车流之间。
街边闪烁的霓虹和身边晃眼的车灯似将司澄围了起来。
一路驶进荫山道,周围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司澄坐在马路牙子上,熄了火的小绵羊停在一旁,安静又乖巧。
司澄抱着膝盖,静静听着身边夜风和树叶嬉闹。
不过在香气浓郁的地方骑行过一会儿,身上似乎就沾染上了淡淡的桂花香。仔细闻,这味道很香甜。
司澄枕在手臂上,侧头看着林荫道一直蜿蜒向上。
从这里再走四十分钟上去便是左家的半山庄园。
那里被囚禁着一个少年。
‘司澄,或许我们该让他试一试。’
‘他渴望站在阳光下,因为你也在那里。’
‘这或许是他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
孟舟的声音不断在脑海中回响。
他不愧是L城收费最昂贵的心理医生,他看出了她的秘密。
他给她看的那些资料,无一不是自闭症患者被及时干预,康复成功后恢复得与常人无异。
他们正常工作,娶妻生子,美满一生……
司澄查过资料,孤独症最佳的干预期是在学龄前,但左放现在却已经快要成年了。
他真的还有可能恢复吗?
司澄记不清自己曾幻想过多少次,假如左放不是现在的左放,假如她也不是现在的司澄,假如他们相遇在半山庄园以外的地方,那他们有没有可能……
她在左家生活了九年,从幼稚可爱到天真懵懂,从童心未泯到春心萌动。
司澄的少女心思里,只装了一个人。
他是住在城堡里孤独的王子,黑色幕布将他包裹,他脸上有不见天日的苍白,还有这世上最迷人的眼睛。
他踏着银辉向她走来,月华是他的翅膀。
他伸开双臂将司澄环绕,将温柔暖意注入她的心底。
他说:
“司澄不怕,我来接你回家。”
黑色的宾利没有熄火,车尾灯打在司澄脸上,引擎的声响将她惊醒。
她仰头望着身前的左放,他好看的脸上盛着担忧。
司澄垂眼,不动声色地将脸上的水渍擦在他的袖子上。
吸了吸鼻子,司澄打着手势控诉他:
【怎么这么慢!我给你打那么多电话都不接,你想把我冻死吗!】
左放蹙了蹙眉,解释道:“手机,在厨房。袁叔拿上来,晚了。”
这个解释,还算过关。
司澄缩了缩肩膀,重新偎进他怀里,张了张嘴,声音低到好似梦呓。
“好冷哦。”
左放愣了愣,随即想要起身:“上车。”
“不要。”司澄拦住他,抓着他的衣袖往他怀里缩,声音里带着点霸道:“记住,下次我说冷,你就抱紧我,抱很紧很紧。”
左放的思维出现了几秒的延迟,然后很乖地照着司澄的话去做了。
“放放、放开!咳、喘不上气、喘不上气!”
司澄死命拍着左放的手臂,求生欲使她猛然发力从左放怀里挣出来。怕声音太大会被车上的司机听见,她捶了他一拳,打着手势骂他:【你想勒死我啊?!】
左放挨了一下打,捂着肩膀,神情茫然又无措,“你说抱紧……”
“你!”司澄气急,刚才被勒疼的肋骨又疼了起来。
“对不起嘛……”左放垂眸道歉。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宾利的后排座位宽敞,升起的隔档将车内分割成两个空间。
车顶灯从头顶洒下,左放的侧脸清晰又恍惚。
司澄犹豫半晌,打着手语问左放:
【阿放,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上学?】
左放沉默了一会儿,说:“想和司澄一起。”
司澄又问:
【像之前那样,你每天来接我,给我送午饭,不好吗?】
这次,左放的沉默持续得更久一些。
他在组织自己的语言。
“孟舟他说,我要成长。成长,才能和司澄一直,在一起。走出去,才是成长。”
左放很少说这样长的句子,他断句很勤,听起来有些奇怪,但司澄的眼眶却莫名变得温热起来。
左放小心翼翼地朝着她的方向靠近了一些,修长的指节无意识地搭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摸了摸司澄微凉的脸颊,轻缓道:
“想,和司澄一直,在一起。”
司澄: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我勉强原谅你刚才差点勒死我。
阿放:……我错了。
嘤嘤嘤这两个人真的好可爱,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们啊!
今日份激情提问:喜欢本大宝吗!爱我们阿放吗!评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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