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商胜男知道她悲伤,也不敢把自己的痛楚表现得太明显,只是低低地呼。这一声阿姨唤得勒母龇牙皆裂,狠狠举高了手。她手里,拨着一张泛着浅黄的纸。
“是你,是你害死了天齐,是你!”
尖利的嘶叫震荡在室内,格外疹人。勒父抱上了勒母,“你傻了吗?天齐是被暴动分子绑架才……才走的啊。”
“就是她!”勒母一声嘶吼,打断了勒父的话,随着她的手狠狠挥下去,握在掌中的那张纸给挥了出来,飘扬着落在了地板上。
她的食指绷紧,用力指向了地面,“看,看!明明是相克相杀的八字,却要骗我,骗我说什么天作之合!难怪,难怪天齐自从遇到你之后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难怪,难怪他这么早就走了。他是被你克死的!”
商胜男猛然一震,像被人刺了一刀,一张脸上已经没有半点颜色。好久,她才僵着身子走过去,低身颤抖着指头将那张指捡了起来。
纸里,写着她的出生日子时辰,还有勒天齐的。
下面写着:相生相克,相克相杀,大凶。
她一直知道自己和勒天齐的八字没合上,却没想到这么凶险。眼泪,突兀地滚了下来。
“为什么要瞒着,为什么要瞒着,你就这么想我们天齐死吗?”勒母从床上爬起来,一步步朝她欺近。勒父怕发生什么不测,尽力拦着才没让她走到商胜男面前。她佝偻着腰,每一句话都是歇斯底里地吼出来的,噪子嘶哑无比。商胜男无力地坐在了地板上,“对不起,我以为……我以为并不那么严重,天齐……天齐……他说你们都不计较……”
“我亲自上门来问你了,会不计较吗?你就是有意要让天齐死,才瞒得死死的!天齐啊,可怜的天齐啊……”勒母哭了起来,整个人朝下沉。商胜男急急忙忙爬起来想要帮勒父一起扶起她,才触到她的手,她便用力挥开:“不是相生相克吗?不是相克相杀吗?天齐都死了,你还活着干什么,该去死啊!”
死啊!
死啊……
商胜男的满脑子里回放着勒母的话,杵在了那里。
“胜男,你先走吧,等阿姨冷静了再来。”勒父祈求地看着她。她像木偶一般,转身慢悠悠地走出来,整个灵魂,早就离去。
好傻的天齐啊,知道自己母亲忌讳这个,所以一直没有把两人合八字的真正结果告诉勒母吧。不知走了多久,她才疲惫地一屁股坐了下来,眼泪,毫无预期地再次滚落。
相生相克,相克相杀。
原来,他们的八字结合之下竟是这样的凶险!
是她……克死了天齐吗?
那么爱她的天齐……
眼前,一片白花花的,晃得人眼疼。好久,她才意识到,自己坐在湖边。湖水,好清彻又好深的样子,如果跳下去,是不是可以见到天齐了?
“不是相生相克吗?不是相克相杀吗?天齐都死了,你还活着干什么,该去死啊!”
扑通!
湖面溅起一阵巨大的水花,木桩般的形体迅速沉下去,连一点挣扎都没有……
商胜男做了一个梦,梦见勒天齐又回来了,西装革履潇洒依旧,笑容温暖如春日的阳光。“胜男,我带你走,我们结婚。”
“真的可以结婚吗?”隐约间,她记得,勒天齐已经死了。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回来,怎么能和她结婚?
是不是她也已经死了?
这个问题并没有将她吓住,反而令她欣喜,一把抓住了他,“好,我们结婚。”
勒天齐举起她的手,另一只手里变出一个戒指来,“戴上这个戒指,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她郑重地点头,由着他将戒指往她手里套。
突然,臂上一阵刻骨的疼痛,她的手一缩,那枚戒指从指尖掉落。
“戒指,戒指!”她挣扎着要去捡那枚戒指,那臂上的痛苦却来得更甚。一股奇大的力量托着她,将她拉向另一个方向。
“戒指,天齐!”
她尖叫一声,突破一种气流,整个人陡然一松,睁开了眼。明亮的光线刺入眼中,眼前再没有了勒天齐和戒指,她被一双劲臂紧紧地抱着,紧得她无法呼吸。而那疼痛,正是那双臂带给她的。
她动了一下。
这小小的动静惊动了抱着她的人,那人猛然松开,露出一副极致喜悦的表情,“你醒了?”
是萧卫扬!
短暂的恍惚过后,她终于认清了眼前人。
“你总算醒了。”萧卫扬长长地出一口气,看样子着急许久了。只是,她怎么会在他的身边?商胜男闭了闭眼,记忆回转,不愉快的一切从脑子里迅速划过,原本就苍白的脸再没有一点血色。
“为什么那么傻?”萧卫扬本还想狠抱她一下,那种要失去她的恐惧到现在还撅着他的心,连呼吸都会泛起刺痛。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迟出现一秒钟,结局会是如何?
“是你……救了我?”商胜男轻轻问,在他点头后,并没有半点感激,反而埋怨,“救我做什么?救了又有什么用?”反正,是要死的。
勒母说得对,天齐因为她才受了那么多苦,而最终又被她克死了。她是最该死的。她直直地躺了下去,萧卫扬说了什么,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如没有了魂灵的娃娃般的萧胜男,再多的心痛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此时的萧卫扬除了心痛还有无奈,原来勒天齐已经如此深重地刻入了她的骨髓。
“好好休息。”再没办法呆下去,他留下这一句话后离去。
室内,再度安静……死寂。
萧卫扬到了屋外,狠狠地抽过几根烟后才拨通了商家的电话,“叔叔吗?我是萧卫扬,胜男她现在很好,想在这边多呆几天。您放心,我一定会守着她,让她安全回家的。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到底没有告诉商家夫妇商胜男的真实情况。商胜男现在这个样子,只会让二老担心。商家二老经历过什么他是知道的,或许出于对商胜男的怜爱,他不忍再去触动他们脆弱的神经。
萧卫扬转脸对了一下病房的方向,轻轻叹了一声。之所以跟商家二老说要晚点才回去,全是因为担心商胜男的身体。她这个样子,必须休养几天才能回去。
“唉呀,怎么回事!”病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萧卫扬连烟都忘了掐,快步冲过去。屋子里,商胜男早不在床上,而是站在了桌子上。她手里捏着被单,被单悬在了梁上……
“商胜男你干什么!”他甩了手中的烟,冲上去将她扯了下来,一股血水涌上脑门,他狠狠将她压在了桌子上,“疯了吗?商胜男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他粗重地喘息着,既然将她紧紧压在桌下依然压不下那股狂涌的恐惧。他萧卫扬,竟然会怕!
“让我死,让我死好不好。”如抽丝般,一个低低的声音缓缓冒出来,不带一丝人气。即使被萧卫扬如此压着,她却像完全没有痛感神经般,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的脸白得能和背后的墙壁相比,唇上泛着死亡般的苍冷。
萧卫扬的心脏像被细丝猛然抽紧,痛得冒出了冷汗,他更加了一份力气,恨不能将她的骨头掐碎,他的唇狠狠贴着她的耳朵,“商胜男,听清楚了,我是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
“可……怎么办?勒天齐是我害死的,如果没有我,他一定不会死。”
“勒天齐不是你害死的,不是!”
只是,无论他做多少次否定,她都像听不到般,不做任何回应,苍白的脸一点点接近灰色,那是……死亡的颜色!
萧卫扬一阵惊惧,将她抱紧。
护士在紧张过后很快换上了新的床单,萧卫扬将她抱上、床,却再也没有松开。他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商胜男仿佛疲累到了极点,也不挣扎,只是浅浅地合上眼帘,毫无生气地落在他怀里。
“都出去吧。”萧卫扬低叹一声命令,护士和医生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他拥着失去了灵魂的商胜男。
在萧卫扬寸步不离的守护下,商胜男一天天恢复。她的话极少,每天都安安静静地坐着,如果萧卫扬不勉强,便一步都不会踏出病房。就算萧卫扬强行把她带出去,她也对外面的风景毫无兴趣,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抱着自己,像一个迷生了方向的孩子。
夜晚,她会睡得很不安稳,次次被噩梦惊醒,而是便睁着一对眼到天明。她已经害怕闭上眼睛,因为一闭上眼,就会看到勒母副歇斯底里的表情,她怪自己克死了勒天齐。还有勒天齐眼里的失望。
相生相克,相克相杀。
死的应该是他们两个,而不是勒天齐一人啊。
商胜男落入了一个怪圈里,怎么都爬不出来。以至于萧卫扬临时离开出去办事时,她撞破了一只玻璃杯……
萧卫扬回来,就听到了护工的尖叫声。他猛推开门,一眼看到商胜男坐在床上,纤细的手腕上一圈血红,而血水越滚越快,掉落在绵软的被中。护工手里握着扫把和簸箕,估计吓傻了,只知道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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