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趣之有?!”那和尚愤然问道。
随他一喝,那身下乌云陡然硕大,滚滚如潮浪涌滔天。
“天生祸乱,妖护人间,佛念慈悲,以邪为非!”林季斜视向天朗声喝道:“却不知这朗朗天下到底谁是佛来谁是妖!”
“大胆!”胖和尚怒声叫道:“本尊乃天官座下护法国师!你这宵小又是何方妖孽?!竟敢肆生诓言乱我军心?!来呀!圣军何在?!”
“在!”
跪满一地的黑巾军同声齐喝。
“速速布阵,擒他将来!”
“是!”
那方才还战战兢兢围在四外,丝毫不敢乱动的乱贼千军,瞬间仿若换了个人似的,唰的一下立身而起!
个个腰身挺直,喝喊如雷!
砰砰砰!
随着整齐如一的脚步声,原本散若沙石的反贼们,竟在瞬息之间围成了一座井然有序层层密布的困杀大阵!
“替道天官!”
“福满人间!”
千百反贼同声大喝,声势震天!
啪!
齐齐一跺脚,那铺在街面上的青石顿时被踩出千百道深达半寸的脚窝来!
嗖!
同时一扬手,那一柄柄明晃晃的长刀立举向天,再经那和尚身周四外的道道佛光一照,立时白光闪耀连成一片!
宛若千百面灼亮生光的镜面一般,齐齐对向林季。
唰!
唰唰唰!
自那一面面刀光镜影中,千百条火龙猛的一下狂射而出!
砰!
砰砰砰!
火光交织,纵横交错。
只一瞬间,就化做一面兜天大网,牢牢的把林季罩在其中。
林季一动未动,仍旧倒背着双手。
只是斜扫一眼,便已知晓内中玄妙!
那千百黑巾原本只是杂聚而成的散兵游勇而已,可此时却个个挺立如松,两目生光!简直比前秦御林军都要精炼百倍!甚而都丝毫不亚于明光之神骑!
这一巨变突生的因由,原来就在那一块块罩在头顶的黑布上。
那竟是被施了妖术的法物,借魂为引,驱身为器。
也可以说,此时这千百反贼已成了他的棋子傀儡。
可这阵图……
却看起来有些眼熟!
正是烂柯楼主简兰生常常拈子独悟的棋中之局!
罩在四外的火龙大网也有奇处,那道道火影肆意飞腾,无源而盛燃,经久而不绝,炽热而寂灭。那不是圣火又是何物?
以物控魂,数达千百,此为鬼宗秘术!
星云残局,罗列周天,此为烂柯古局!
圣火久燃,炽而阴寒,此为秋圣绝传!
“这妖僧还真有些不简单!”
“千魂不灭,圣火难离,那古局更是无解!虽一时间亡死不能,却也挣困不得!怪不得鹄女被困于此二三十日,仍旧苦苦不得出!原来却是如此缘故!”
“若我仅是寻常入道而已,怕是今遭也将身陷囵里。只可惜……”
“我乃天选之子!”
“这区区小阵,比那秘境又如何?!”
林季负手一指道:“那妖僧!你既口口自称天官座下,可又知某为何人?!”
“笑话!”那胖和尚冷哼一声道:“本尊依天官圣命,尽除天下之妖邪!似你这般无名宵小一灭百了!本尊知你烂名又做何来?却是还要为你诵经超度不成?”
“此阵名为百日经纶!正是天官所亲传!莫说你这小小之妖孽,放眼天下惶惶道者尽落其坟!我且看你又熬得过几……嗯?!”
那和尚正自大言狂声,突而骤然一惊!
只见层层火龙围罩而成的罗网之中,猛的一下飞出一道青衣残影。
仿若那足能寂杀一切的不熄圣火仅是道道水中虚像,那能困住万般生机的千魂大阵也是雾中月影,就连甚能困守道韵佛光的残棋古局也若儿戏一般不堪一击!
那身影徐徐向上,飞行的速度并不快。
就似黄昏幕晚,乡野村间袅袅荡起的缕缕炊烟,缓缓荡起,慢慢飘来。
可奇怪的是,就在这刹那之间,他竟动不了丝毫!
别说什么佛意浩远,大术万千,甚而就连他的肉身本体也似木雕泥塑一般一动都不能动!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道似有似无、既似云烟一般眼见就要飘飞散去,可却又明晃晃近在面前的青衣身影直而来!
于此同时,四下里的时空骤然凝固。
砰!
砰砰砰!
随着砰砰连响的炸裂之声,悬在梁城上空的云层赫然生出道裂缝!
裂缝狂生,就像被谁怒然撕碎的画卷一般,自远处那往日林府中腾腾而起的红火黑烟一直到蔓延到身下的滚滚云层,全都怒然破开!
咔!
咔咔!
一道道雷声惊天而动。
仿若远自天外轰鸣而生!
一股从未有过的赫然威压狂袭而来!
“这,这可是传说中西土佛宗的不传绝学空寂禅意、不动明王?!还有那破阵而出的分身之魂,虚海锁识又是何等惊天大术?”一时间,胖和尚心中警铃大作,从未有过如此危机之大恐怖!
青影渐近,在他面前三丈之外平齐立住。
“替道天官,福满人间。”林季熟视无睹一般,透过那满眼惊诧的胖和尚遥遥看了眼挂满城头的迎风大旗,微微点头道:“嗯,这谶语倒是起的不错!”
一转头,紧盯着那胖和尚道:“你假借我名倒也罢了,可谁又许你如此乱行?你口口声声天官座下,可替我所行的就是如此之魔道?代我所降的就是这般之福?!说!”
咔嚓!
伴着一声怒声惊雷,林季面色陡变怒声喝道:“你这妖僧到底是谁?!”
牢牢困住周身四外的时空禁锢微微一松,那胖和尚立时感觉稍稍恢复了半丝神念,瞪大了两眼甚为惊愕的扫视了一眼飘在面前的青衣虚影,骇然奇道:“你……你就是林季林天官?!”
林季并未回话,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这一眼,仿若一柄穿天利剑直破神海,胖和尚吓了一激灵,硕大头颅上冷汗如雨簌簌下落。
“本……我,小……小僧名为行癫。”那胖和尚连连改口说道。
“行癫?”林季一楞道:“原大梁寺行痴大师是你何人?”
“是,是我师兄。”胖和尚连声应道:“早年……早年我犯了戒规,被师兄赶出庙门。直到,直到近来天下大乱,这才……才回了梁城。”
林季双眉一挑道:“你受何人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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