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宗开在五云镇的医馆,里面都是宗门的医修,今日值守的人见到门口进来的人时,差点没认出人来。直到面前的人自如地说出自己的要求,他才赶紧应下,脑子里的话脱口而出:“师姐,才几日不见,你好像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沈玉接药包的手一顿:“几日?”
年轻的医修说:“啊前几日师姐你不是刚来我们这里配了一个灵丹……”
沈玉恍然,哦,是喂给那妖兽吃的灵丹。
她招呼着季骁上前说:“那灵丹我拿回去重新炼制了一下,刚好今天遇到这位小兄弟,就给他吃了护住心脉。他受了魔修一掌,体内留有不少魔气,不处理好容易引得自爆而亡。你给他看看。”
医修大惊失色:“师姐,这种事你怎么说得跟偶感风寒了一样!”
这下不用沈玉强调,他自己就紧张得不行,吩咐其他几个医修弟子看好医馆,拉着季骁进到后院一个屋子里,放下门帘的时候沈玉也跟着进去了。
“小兄弟,你这体内有魔气你怎么都不吭个声的。”医修扒开他的衣服,从一旁的桌上取出一枚银针,作势要往他胸口扎:“若有什么不适,可千万不要隐瞒,我可是才修了才几年的医修,跟师兄师姐们还是不一样的。还好你这一掌不算严重,大师姐也及时护住了你的心脉,要不然啊,我可得把我收藏了许久的宝贝灵草都得献出来了。哎,这回有师姐在身边,手都不抖了……”
银针插下去的时候,他又开始说道:“哎,这一针扎的很稳当,不偏不倚,你看,这下去的时候还很灵性地抖了几抖,看看这针多漂亮啊……”
沈玉:“这位师弟。”
年轻的医修:“欸,师姐怎么了?”
沈玉:“你是不是一紧张就话多。”
医修苦笑道:“师姐,这事怎么连你也知道了,我还以为我快几年没回去已经不会有人记得……”
沈玉说:“师弟,你再不下手,这魔气又要引回去了。还有,季骁你是不是晕针啊?”
季骁紧咬着嘴唇,脸色泛白,倔强道:“没有。”
“哦。”沈玉凉凉地说,“既然这样,这位师弟,你不如再多下几针引出魔气,还能加快些医治的速度。”
季骁听着听着觉得自己肚子里冒着一股火气,正不停地往头顶上篡,心里还有另一个声音拼命地叫嚣:她故意的!她绝对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果然是最毒不过妇人心!
桌边的烛火光线照在胸前的银针上,刺眼极了。诡异地眩晕感再一次袭来,季骁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狠狠地咬住下唇,口齿之间传来一股血腥味。
眼前忽然暗下来一片。
温润的手掌覆在他的眉眼上。
“师弟,多下几针引出魔气。照你这个速度,清完魔气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
眼睛看不到的时候,耳朵就好像变得极其敏感。那声音就在他头顶上方,轻飘飘的,语气里的意味还是那么的不在乎。
季骁觉得这人掌心的温度,都烫的他脸颊有些发热。
他眼前一片黑暗,挡住视线的手掌一根一根紧紧地靠在一起,没露出半点空隙。视野里黑暗的时候,不仅是耳朵,就连别的触感也变得极其敏感。身旁散发着热度的人,似乎就离他不到半米的距离。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跟人这么亲密,直接是皮肤跟皮肤的接触。
“你怎么回事?脸怎么变烫了?该不会是发热了吧?”沈玉疑惑地说。
“……胡说!明明是你的手太热了!”
沈玉:“怎么可能?我修为这么高,手心的温度应该是不热也不冷,刚刚好,很舒服的。”
季骁耳根嗖的一下红了:“你、你简直厚颜无耻!”
医修弹了一下针,把飘出来的魔气送到葫芦里,哎呀一声说:“你们别争了,引出魔气时身体发热是正常现象,等全部引出之后,自然而然会恢复从前。”
沈玉说:“哦,我就说嘛,我的手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季骁闭口不言,隐藏在黑影下的面颊维持着热度,心里却是像有毛虫蠕过的般难受。
迟早有一天,他一定会将这个戏弄他的人碎尸万段……除非她闭上嘴!
·
医治结束时,天色亮堂,医馆外早间摆摊的人都出来了一段时间。
修炼之人一晚不睡没什么大碍,季骁一个普通人,灵丹的药效虽在,眼下却还是挂起了黑眼圈。
医修照例要登记病患的姓名和病症。
“叫什么名字?”
“季骁。”
医修愣了一下,接着拿笔说:“哪个季?哪个骁?”
季骁注意到他的神色,抿了抿唇说:“夏季的季。马尧,骁。”
医修执笔的手顿了顿,登记完后,对着沈玉欲言又止:“师姐,你……”
沈玉叹气:“你们怎么一个二个说话都是这个鬼样子,有什么事直说。”
医修纠结道:“这也……不好直说啊。”
沈玉看到对方眼神瞟来瞟去,挤眉弄眼的样子,无语地走到一边。后者屁颠屁颠地跟过去,小声说:“师姐,刚才也是有本人在我也不好说……”
沈玉:“你以为你挤眼睛挤得他看不到吗?”
医修:“啊,我这么明显吗?”
沈玉说:“你以为人家眼瞎啊。要是没看到,这会儿会那么乖乖站在那边不过来吗?”
医修一怔:“说的也是啊。不过有些事我既然遇上了,那还是要说说的。”
沈玉露出一个洗耳恭听的表情:“什么事?你说季骁?”
“是啊!师弟我在五云镇也待了好多年,有些隐秘的事情还是知道不少的,别说这路边的乞丐了,就连这镇上百姓中哪些官府家中生了几个私生子我都清楚……”
沈玉啧啧两声:“说重点。”
“哦,也不知道这小兄弟跟师姐是什么关系。但进宗门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师姐会对人这么在意,也是头一回见师姐你对萧师兄以外的人露出别的表情,想来他对师姐也是很重要的。那我就得把知道的说出来,免得日后师姐你从别处知道了,对他心生嫌隙,把人弄死了可不好了……啊。”
沈玉:“弄死?”
医修呸了一下:“错了错了,师姐平日里虽是冷漠得很,但待我们这些同门人还是挺好的。”
沈玉:“你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能别那么心虚吗?”
医修给自己轻轻拍了一巴掌:“唉,还不是师姐你今天变得亲和不少,还能跟我们这些师弟开玩笑了,弄得我嘴里没个把门。重点是季骁这个孩子啊,我听说,当初他跟他娘搬到我们镇上来的时候,就是因为他刚生下来时,就克死了他父亲,于是他们被其他人赶出家门。结果搬到五云镇不过五年,他又克死了他母亲!”
沈玉“嗯”了一声:“还有吗?你这修了多少年了还信这种东西?”
“哎呀,这不是听来的吗!重点又来了,这孩子母亲死后,他被一个老乞丐收留了,结果又过了一年,那老乞丐也死了!”
沈玉神色这才有些松动:“然后呢?”
“然后我偷偷去看了一眼,那老乞丐其实是病死的。最重要的是,又过了两年,有一个修卜算一脉的修士路过,那修士可是万法门赫赫有名、到处云游的子阳仙尊啊!他给镇上一个有缘人算卦时,恰好看到路边乞丐里的那小孩,直呼怪哉啊。仙尊说他命格奇怪,极难看清,却明显能感觉得出,这孩子很是不祥啊!”
沈玉在脑海里回忆了一圈,发现这子阳仙尊在剧情里也只是出现过一次,就只是出来说了女主资质非凡,祥云环身。凡人可能不知道,他们这些修炼的人却是清楚这子阳仙尊绝不轻易夸人,他这一出场,直接让女主在青渊界的名声又响了一番。
书中关于子阳仙尊就写了这么一段,别的就没有了,这五云镇的事……更是没提。
医修忍不住说:“师姐,这下我可是全说出来了。子阳仙尊的事我半点没有隐瞒,这你总该注意注意吧,这命格的事,可是没人能说得清啊。不过季骁这孩子吧,是真的可怜……”
沈玉问道:“子阳仙尊是当场说了那几句话?”
医修:“是啊,当时这镇上的人可全都在场。”
沈玉笑了笑:“那他真是好狠的心啊。”
医修没反应过来:“啊?”
沈玉说:“你都说了,命格这事,没人能说得清。子阳仙尊又怎么能确定,人这一生就一定会照命格的路线去走,一点也没变化呢?”
说完她转过身,几步走到药柜边上等着的少年身边。
季骁握紧了手,食指不自然的摩擦着破烂的衣角。
“张嘴。”
“……什么?”
沈玉迅速往他口里塞进一个东西。
“甜吗?”
季骁没看清,下意识嚼了嚼,咬下一口脆片,齿尖撞到一个核,顿时睁大了眼睛。
他口里弥漫着一股香甜,从有记忆起就没有尝过的甜味,明明是清甜不腻人口感,他却仿佛被甜得有些醉醺醺的。
季骁一边的脸蛋鼓鼓的,含糊说:“……甜。”
沈玉讶异道:“那家糖葫芦质量居然这么好?吃不完剩下的放一晚上都没变味啊。”
季骁咀嚼地动作猛地僵住。
沈玉感叹两声,跨过一道门槛,在门口刚好与赶过来的一群师弟师妹们撞上。
“你们来得刚好,我这边已经处理好了,走吧,该去找……哎?这位是?”
她视线落到陆之清身后的那个少年身上,认出对方是之前房子里的另一个幸存者。
那少年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看衣边的纹路,应该是天云宗的服饰。
少年走上前,得意地看了一眼季骁,随后落落大方道:“谢天晋见过大师姐。”
这语气里的意思,似乎是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宗门的人。
季骁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小说里天云宗的人经常会大发善心收留一些可怜人,沈玉并不意外,她淡淡地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谢天晋高兴的刚要说什么,沈玉又说:“就是不知旁边这位妖兽,在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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