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九全十美 > 第二百三十二章 晋身 上

?第二百三十二章    晋身(上)

  

        连庆急忙合上匣子,转头看着张老太爷,满眼不解、满脸惊讶的问道:“老太爷,这是什么意思?连庆真是有些糊涂了。”

      张老太爷又轻轻咳了几声,才笑着慢慢解释道:“寒谷寺医技闻名天下,以慈悲著称,老夫一直敬仰之极,如今夫人贵为寒谷寺护法,张家合族若能附骥夫人,那可是至善之路,还请连爷代为通禀。”

      连庆低头看着匣子,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张老太爷,目光真诚中带着为难,诚恳的说道:“老太爷这从向善慈悲之心,连庆极为敬佩,这匣子和老太爷的心愿,我就代老太爷转告夫人,只是,连庆不过一个奴才,主子们是怎么想的,可不是我等奴才能揣测得到的,若有不协,还请老太爷见谅。”

        张老太爷爽郎的哈哈大笑起来,三人又坐着说了会儿话,张老太爷才带着张大爷起身告退,连庆恭敬的送到门外,看着两人上了轿,走得远了,才转过身,微微眯着眼睛,背着手慢慢回到了正屋。

        十里庄,酉正刚过,平王就回到了竹园居,李青正陪着林红袗在东厢炕上玩耍,李青拿着几只小布偶引着红袗伸手来抓,红袗咯咯笑着,半躺在炕上,笨笨拙拙的伸手抓着李青手里鲜艳明丽的大老虎,小孔雀。

        平王进了屋,李青忙放下布偶,站了起来,笑盈盈的曲膝行了礼,红袗目光追着李青,笨拙的转着头,咯咯笑着看着李青,努力伸着手指,平王眼睛里漫出笑意来,“还没进门,就听到她这笑声。”

      “爷回来得晚了,没看到刚才呢,红袗想咬自己的手指,可就是放不到嘴里去,晃来晃去就是晃到了耳朵边上,自己把自己给逗乐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怕她笑岔了气,只好抱起来哄了好一阵子。”

        李青转身把布老虎塞到红袗手里,笑着说道,水萍和几个丫头看着炕上挥舞着双手的红袗,抿嘴笑了起来,平王怔了怔,坐在炕沿上,满眼关切的仔细打量着红袗,眉头拧了起来,微微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会这样?咬个手指都咬不到,还能送到耳朵边!这差哪里去了?红袗是不是——会不会哪里不太好?”

        李青愕然看着平王,半晌才缓过神来,笑了起来,伸手抱起红袗,坐到平王身边,笑着说道:“你看看,红袗这眼神,这么黑亮有神,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哪里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小孩子都是这样,刚生下来的孩子,既看不清楚东西,也看不到颜色,慢慢长大了,才能看得清楚形状,分得出颜色,然后慢慢的,才能够看得出远近、快慢呢。”

      平王惊讶而好奇的看着李青和她怀里的红袗,“你是说,这么大的孩子还分不出远近?”

      “嗯,一来还分不太清楚,二来,就算看到了,手去拿的时候,也一样找不准位置,手和眼一时还配合不起来,大人们拿玩具逗她们玩,就能让她们练习练习这手和眼的配合。”

        李青笑着仔细的解释着,平王放松下来,接过李青手里的布老虎,逗着红袗,红袗咯咯笑着,两只手扑着平王手里的布老虎,玩了一会儿,李青才叫了奶娘过来,把红袗递给,吩咐她带着红袗回去歇息了。

      竹雨带着人摆了晚饭上来,李青和平王吃了饭,平王端坐在东厢炕上看起来文书,李青泡了茶上来,平王示意李青放下杯了,递了本折子过来。

        “你看看这个,多罗倒也是个能干的,已经把江白接过来了,大哥的前哨游骑已经接到了他们,算着日子,现在差不多该进了呼伦草原了。”

        李青接过折子,仔细的看了,轻轻舒了口气,放下了折子,站起曲了曲膝,笑着恭喜道:“给爷贺喜了。”

      平王放松的笑了起来,接过折子,放到了几上,“塔尔城里的好的那个江凯,也是个极聪明的从,张文远游说乌日部落出兵追击,竟被他硬生生的劝了回去,任凭着多罗带着江白离开塔尔城,这份见识气度,倒也难得。”

      李青怔了怔,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江凯要做什么?”

      “我留了些钉子在塔尔城,张文远也和乌日部落做上了生意,搭上了这条线,咱们至少能知道些塔尔城的情形,先看看再说吧。”

      平王声音平和的说道,李青点了点头,“嗯,爷要把江白接到哪里?”

      “你看呢?”

      平王反问道,李青仔细思量了半晌,才笑着说道:“不如先接到平阳府,送到北寺住了阵子,开了春,再呼和城找个地方给他建寺。”

      平王笑着想点着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是,正好看这个江白,到底是怎么个神奇法。”

      李青抿嘴笑了起来,转身端起杯子递给平王,“爷喝口茶吧,这眉山茶,明年可就喝不着了。”

      平王眼神阴沉了下来,接过杯子,一口喝了,笑着把杯子放到几上,“咱们早晚打到莲花峰下,寒谷寺还是青青的寒谷寺。”

        李青笑着点着头,转开了话题,和平王仔细说着上午见吴未俊的点滴,平王凝神仔细听着,带着丝赞赏说道:“果然是个不错的,只听这几句话,就知道这是个实心做事的,也是个有经历有脑子的聪明人,明白这中间的关节,这几条章程也定得好。”

      李青眼睛弯了起来,又仔细说了和连庆商量的事,平王眉头拧了起来,看着李青担心的问道:“半夏太小了点吧?今年多大?”

        “也二十出头了,四个小厮中,他年纪最大。”

      李青笑盈盈的正说着,突然间仿佛想起了什么,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平王一把揽过李青,紧张的问道:“怎么啦?”

      “没事没事,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来,半夏都二十出头了,还没成家呢!我竟然一点也没想到这事,庆叔那么忙,肯定早就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了,可怜的半夏,又是个没嘴的葫芦,庆叔不提,他肯定不会自己去说这事!这几年,还不知道憋闷成什么样呢!”

        李青又笑又急的说道,平王松了口气,笑了起来,“这还不好办,明天让孙义把府里年纪相当,容貌性情都好的姑娘全部挑出来,让半夏一个个挑去就是了。”

      李青白了平王一眼,没有理他,平王笑着伸手揽过李青,“我是说,你让半夏管钱庄,他这年纪,是不是太小了些,能不能压得住?”

      “庆叔说行肯定行,我相信庆叔的眼光同,庆叔一向也比我谨慎。”

        李青笃定的说道,平王窒了窒,低头看着李青,仔细的盘算了半晌,才笑着说道:“这倒是,连庆看人眼光确实极准,行事也谨慎,你打算让杨元嶂什么时候入户部?”

        “越快越好,最好是杨元嶂入户部后,再派吴未俊的差使,双山城那边事情紧急,杨元嶂这边自然就是越快越好。”

        平王点了点头,“那好,明天我就和吏部议这事,福生主管户部也有好几年了,你心里要有数,福生的脾气禀性,我清楚得很,他没什么心思,可下面那些人,却难保一个个都没有什么心思,你要谨慎着些。”

      李青郑重的点了点头,“爷放心,如今最要紧的,是双山城一带的赈济,吴未俊还是要常常走三爷府上,一时半会的,这样于他这差使有利。”

        平王笑着点了点头,仿佛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低声说道:“晋地那边,又找了两三个美人送进了京城,我还让人挑了两个……”

        平王顿了顿,眯了眯眼睛,“上好的娈童,是送给四皇子的,四皇子的品味爷倒是清楚得很,这两个,必能让他爱得如珠如宝。”

        李青皱了皱眉头,半晌不有说话,平王低头看着她,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不高兴了?”

      李青仰头看着平王,神情郁郁的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难受。”

      平王揽了揽她,笑着宽慰道:“这样的事,你以前只怕是闻所未闻,有一样人,就靠这个为生,专门买了一两岁的男孩子进来,打小调教,教唱教舞,如娼家女子一般养着,十一二岁再卖给好这一口的人,可就是天价了,女孩子也卖不出这样的价钱来。”

        李青垂着眼帘,没有接话,这些事,她知道得更多,这话题让她恶心难受,干脆转开了话题,“爷这次找的姑娘,是那几个老鸨去挑的?”

        “嗯,倒没花多少银子,比前几个便宜很多,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处。”

      “这种事,碰运气的时候居多,爷也别太放心上,顺其自然,能成自然好,就算不成,也没什么害处不是?”

      李青笑着宽解道,平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嗯,这些不过是末技,爷可不靠这个,爷要取洛水以西,靠得是爷的铁骑和韩地的好儿郎。”

        李青抿嘴笑着,一脸崇拜的点着头。

  

  第二百三十三章    晋身(中)

      平王看着李青满眼的笑意,微微窒了窒,用力搂了搂她,慢腾腾的说道:“这会儿,你心里肯定想着,爷就是一介武夫,是不是?”

        李青笑得眼睛弯了起来,忙摇着头,“爷功夫那样好,当然称得上武夫这两个字了,不过爷可不是一般的武夫,爷是天下最英明神武的那个武夫!”

      平王怔了怔,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平王止住笑声,满眼爱怜的低头看着怀里的李青,李青笑盈盈的看着他说道:“红袗现在身子也好了,她一直长在母亲身边,离了这几天,母亲还不知道想成什么样呢,我想明天就让人送她回去,免得母亲牵挂,你看呢?

      平王眼里闪过丝苦恼,低头看着李青,半晌才笑了笑说道:“母亲年纪卓有成效了,再要照顾红袗,就有些力不从心,红袗年纪幼稚小,跟谁在一起,长大了必定就亲近谁,要不,就让红袗跟着你,好不好?你养在身边,也能解解闷。”

      “只是,一来红袗一直跟着母亲,母亲又是个极爱孩子的,若是这样接了来,只怕母亲太过想念红袗,倒是我的不孝了,二来我身子不好,现如今在庄子里的事,都操不过心来,若把红袗带在身边,听怕也没那样的精力,照顾不了她,万一有一星半点的不妥当,爷让我如何自处?”

        平王抿着嘴,半晌没有说话,李青也不看他,只垂着眼帘,用手指顺着衣服上的纹路在他胸前慢慢划来划去,平王低头看着李青,思量着说道:“红袗闰的时候比好的时候多,来庄子前,我以为她只会哭,跟了你这几天,天天都是笑着的,我就怕一送回去,她又要生起病来,青青,孩子那样小,你就---”

        平王顿了顿,李青立即笑着接过了话头,“这事,我正要和爷说呢,爷知道,前一阵子,我送了二十几个婆子到北寺,跟着月如去学些粗浅的医理,今天上午,我和郑嬷嬷一起,从这二十几个婆子里仔仔细细的挑了一个出来,姓赵,也是王府几辈子的奴才了,今年四十出头,我也考问过她了,也算得上粗通医理,这个赵嬷嬷为人精细,又带大过两三个孩子,我正想着和爷商量了,就点了她跟过去侍候红袗,爷看呢?”

        平王怔怔的看着李青,眼睛里微微有些迷茫和痛楚起来,想了想,有些不甘的劝道:“红袗只有几个月大,你养在身边,长大了,她自然只和你亲,心里也只认你是她的母亲,青青,我的孩子,不也是你的孩子?”

        李青微微眯了眯眼睛,笑着说道:“爷是你的夫君,爷的孩子,我自然都要妥帖照顾着,父父子子的,人之伦理纲常所在,哪能夜总会认不只认的?”

      平王眼底涌起浓浓的失望,脸上带出几分寥落来,半晌没有说话,李青轻轻推开平王,下了炕,端起凉了的茶水下去,换了杯热茶上来,笑着说道:“爷还是赶紧看文书吧,好在今天的文书倒不多,不然,又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辰了。”

  

        平王接过杯子,随手放到几上,伸手拉了李青过来,盯着李青,带着几分固执的说道:“这也快进腊月了,前些日子,我就吩咐孙义把春晖院收拾出来,你带着红袗一起回去。”

      李青皱了皱眉头,微微歪着头看着平王,笑着问道:“爷这是怎么啦?庄子里这会儿堆了那么多的事,哪里走得开?再说,我今年也不想那么早回去王府,祭灶前一天再回去也来得及。”

  

      平王满眼固执的盯着李青,脸渐渐绷了起来,李青挣了挣,平王两只手钳着她,也不松手,只沉着声音坚持着:“你带着红袗,一进腊月就回去,出了正月再回来。”

  

        李青转头看着平王,眼睛仿佛笑弯了一般眯了起来,半晌,才声音温软的说道:“爷还是赶紧看文书吧,我今天一会儿也没闲着,可是累了一天了,这会儿,身上乏得不行,再熬下去,明天可就要病倒了。”

        平王呆了呆,迟疑着松开李青,李青下了炕笑盈盈的转头看着平王说道:“今天竹雨用椰子炖了清鸡汤给爷做宵夜,爷喝些再睡。”

        平王面容松驰下来,点了点头,李青笑着曲了曲膝,退出去歇息了。

      第二天辰初刚过,平王就带人回去了平阳府,李青起来吃了早饭,已经是辰正过后了,郑嬷嬷掀帘进来,曲了曲膝,笑着问道:“夫人和爷说了没有?今天送不送四小姐回去平阳府?”

        李青慢慢眯起了眼睛,笑着点头说道:“说过了,都安排好了?交待好赵嬷嬷没有?”

      “夫人放心,都仔细交待过了。”

        郑嬷嬷笑着说道,李青点了点头吩咐道:“那就打发她们赶紧启程吧,早些赶回平阳府才好。”

        李青顿了顿,迟疑了下,才接着吩咐道:“嬷嬷打发了她们,再过来一趟吧,我还有些事和嬷嬷商量。”

        郑嬷嬷答应着,出门看着奶娘和赵嬷嬷侍候着红袗上了车,看着车子驶出了大门,才转回到竹园居。

        李青坐在书房里,正歪在炕上看着本书,见郑嬷嬷进来,忙把书放下,打发绿蒿出去,才笑着说道:“嬷嬷,我想到寺里住几天。”

      郑嬷嬷一时怔住了,拧着眉头,狐疑的上下打量着李青,半晌才慢腾腾的问道:“好好的,怎么又想起到寺里住几天的?庄子里这些日子可正忙着呢!”

        李青目光微微有些闪烁起来,垂着眼帘,也不看郑嬷嬷,只笑着解释道:“好好的,就不能去住几天了?我不过想过去住几天,静一静心,再说,我还想陪陪师太。”

      “夫人可别拿这样的话来糊弄嬷嬷,夫人要静心可用不着去寺里,也别说什么陪师太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是老老实实和嬷嬷实说的好。”

      李青窒了窒,轻轻咳了一声,往郑嬷嬷身边蹭了蹭,拉了拉郑嬷嬷的衣袖,“嬷嬷,没什么大事,不过去寺里住几天,也不是什么大事。”

        郑嬷嬷盯着李青,挣开了衣袖,“夫人和爷闹捌扭了?什么的事?因为四小姐,还是因为张家那个狐媚子?”

      李青轻轻咳着,半晌才低低的说道:“也没什么闹不闹捌扭的,爷说让红袗跟着我,我没答应,他……”

        李青顿了顿,看着郑嬷嬷,摊了摊手,干脆直说了出来,“他说让我带着红袗,进了腊朋就回去王府,过了正月再回来。”

        郑嬷嬷怔住了,抬手指着李青,迟疑着问道:“你把四小姐打发回去这事,他根本就没答应?”

        “他也没说不答应,他就是就让我带着红袗一起回去,不过,我也没答应他。”

        郑嬷嬷睁大了眼睛,愕然看着李青,一时说不出话来,怔了半晌,才突然失笑起来,“夫人强行打发了四小姐回去,就想躲到寺里避过爷的火气去?”

        “嬷嬷,我不过想去寺里住几天,陪陪师太,我没答应过王爷,他也没说过不行,怎么能算是强行打发!再说,他有他的脾气,我还有我的脾气呢,我可犯不着躲他什么?”

        李青眯着眼睛说道,“再说,他说的是他的道理,可不是我的,我不过懒得跟他争论这些是是非非的,更懒得理会他!”

        郑嬷嬷仔细的看着李青的神色,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拍拍李青的手,低声开解道:“夫人自小就和别人想得不一样,这我知道,可夫人那些个道理,哪里行得通?爷对夫人,也算是极宽容的了,这中间,一来是因着夫人的身份,二来,爷对夫人也有那么几分真心在,就算这样,夫人行事,还是要稍稍收敛些,也不能太过了,今天夫人这样逆了爷的意思,直直的打发了四小姐回去,岂不是打了爷的脸?好在这事,不过是爷和夫人私底下商量着的,也没旁人知道,爷疼爱着夫人,这事,就可大可小,不过,夫人今天还是别去寺里的好。”

      郑嬷嬷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着李青,接着说道:“这事可回避不得,晚上爷回来,夫人还是花点心思慢慢哄转了爷,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算过去了,若是夫人今天避去了寺里,爷这心里也许就结下了心结,若再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挑唆着,说不定,爷和夫人就渐渐生分了,听嬷嬷的话,晚上要费些心思才好,还有,今天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听到没有?

  ”

        李青无奈的看了郑嬷嬷一会儿,才垂着眼帘,重重的叹着气,“嬷嬷,你说对,他是夫,是君,唉,我得让着他。”

        “不是让,是敬,唉,好好好,让让,就算让吧,你也得让出个样子来,女人就是要柔顺,要委婉,可不能和男人硬碰硬,硬碰硬那是要吃大亏的,要哄着男人,要柔顺着把男人哄得往你的路上走,要以退为进。”

      郑嬷嬷低声教导着,李青微微垂着头听着,半晌,李青轻轻重重的不停的叹了一会儿气,才微微有些颓唐的说道:“嬷嬷,我知道了,这世间,规矩便是如此。”

  

  

  

  第二百三十四章    晋身(下)

  

        午初时分,赵嬷嬷和奶娘带着林红袗回到了王府,孙义接了进去,亲自安排人往春晕院报了信,微微躬了身子,笑着目送着赵嬷嬷和奶娘抱着林红袗往春晕院方向进去了,才慢慢直起身子,眉头渐渐拧了起来,思量了半晌,转身往外书房走去。

        孙义进了外书房,直奔后倒座间,寻丁一去了,丁一正微微眯着眼睛,歪在扶手椅上慢慢品着杯茶,见孙义进来,急忙放下杯子,站起来躬了躬身子,笑着招呼道:“孙爷今天怎么得空过来?快请坐,我刚得了包好茶,孙爷真是好口福,快请坐下来尝尝,看看这味道到底好不好。”

        孙义笑着让着丁一,两人坐下,旁边的小厮奉了茶上来,孙义接过喝了两口,点头赞扬道:“嗯,好茶,大丁真是好口福。”

      丁一笑了起来,“孙爷说好,这茶必定是极好的。”

        说着,回身吩咐小厮赶紧包一半过来,给孙爷带回去,孙义忙伸手止住了小厮,笑着说道:“不用包,这茶虽然好,可不对我的脾胃,吃口太轻,我只喜味重淳厚的茶。”

      丁一笑着止住了小厮,孙义看着丁一,微微使了个眼色,丁一会意,挥挥手,斥退了小厮,孙义看着小厮出了门,凝神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才微笑着问道:“爷这会儿正见人呢?”

  “嗯,正召见杨元嶂呢。”

      孙义怔了怔,疑惑的看着丁一,丁一笑着低声说道:“这会儿,也算不得什么机密事了,杨元嶂进户部任六品双山城司务主事,爷已经召见过吏部和户部尚书了,大约就是今天下午,杨元嶂就要到户部走马上任了。”

        孙义一时怔住了,半晌,才感慨了起来,“这杨家倒真是福气,自从跟了夫人,一家子就平步青云起来了。”

        丁一满眼笑意的看着孙义,笑着说道:“要说一家子,这倒也算不上,杨元峰靠的可是爷的赏识,就算杨元嶂,这也是他自己有才干肯努力,不然也看不到夫人眼里去,爷更不能就这么用了他,爷和夫人可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孙义眼底一沉,随即满脸笑容的重重点着头,“大丁说道极是,这杨元嶂,若不是他自己呢这份才干,也不有有这份福气,听说王家和杨家的亲事也议定了,年前就要下小定了。”

      丁一满眼真诚的看着孙义,轻轻叹息着感慨着:“若说福气,这亲事才是福气,王家这位五少爷,孙爷又不是不知道,正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为了这亲事,也折腾了一两年了,听说,和杨家小姐也是投了缘分才定的亲,位五少爷竟是一眼就看中了杨家小姐,铁了心自己的娶的,如今,杨老夫人三件心事去了两件,大媳妇如今又有了身孕,倒真正是喜事连连。”

      孙义笑着连连的点着头,“这张家小姐真正是个量旺夫的命格,杨家自从娶了她进门,喜事就没断过。”

        丁一眼里隐约着闪过阴冷,笑着说道:“孙爷也信这个?她若能给扬元峰生个大胖小子,才算是真正的旺夫旺家呢。”

      孙义笑着应和着,两人正说话间,小厮在门口探了探头,丁一忙问道:“那里好了?”

        “回丁爷的话,爷吩咐摆饭了。”

        小厮闪身进来,躬下身子,恭敬的禀报着,丁一忙放下手里的杯子,急忙站了起来,笑着对孙义说道:“孙爷,我先失陪一会儿,得赶紧过去侍候着了。”

        孙义也忙着放下杯子,急忙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我和你一起过去,正要给爷请安,四上姐的事,也得和爷禀报一声才是。”

        丁一笑着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急忙出了后倒座,往书房正屋进去了。

        厨房的几个婆子已经抬了食盒进来,丁一和丁四看着婆子们摆好饭,侍候着平王净了手,捧着箸进上,平王接过,慢慢吃了饭,婆子上前收拾了下去,孙义接过小厮手里的茶奉上,平王接过杯子,看着孙义,笑着问道:“春晖院都收拾妥当了?”

        “回爷,就差东厢房了,木通送了竹园居书房的图纸过来,要必的地方多,奴才已经让工匠们连夜赶工了,再有五天,就能全部妥当了。”

        平王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孙义小心翼翼的看着平王,陪着笑接着说道:“还有件事,想请了爷的示下,四小姐已经回到府里,奴才让人侍候着四小姐给老太妃请安去了,四小姐安置到春晖院,还是安置到……”

  

        “红袗回来了?!”

        平王打断了孙义的话,瞪着孙义,声音阴冷起来,孙义微微栗了下,急忙把身子躬得低了下去,小心的回着话:“回爷的话,四小姐的车子午初回的府。”

        平王紧绷着脸,怒气从眼睛里涌出来,突然狠狠的把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孙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丁一和丁四屏着声息,垂手低头站在旁边,平王气息渐渐有些粗重起来,猛得站起来,抬脚狠狠的踢在身边的高几上,高几飞起来,重重的砸在旁边的百宝架上,百宝架应声而倒,架上古玩器物摔得满屋狼籍,丁一和丁四急忙上前扶起百宝架,孙义伏在地上,不动也不敢动,平王踩着满屋的瓷玉碎片,大步出了屋,疾步往外走了出去产。

      丁一和丁四相互看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孙义在屋里怔怔的跪了半晌,茫然看着满屋狼籍,实在想不明白平王怎么就突然发了这样大的火。

        平王出了王府二门,接过小厮手里的缰绳,翻身上了马,抖着缰绳,俊马往王府外奔去,丁一和丁四也急忙骑马追了上去,黑衣卫飞奔着找马,上马,飞快的一个个追了上去,直到出了城,黑衣卫才理顺了阵形,把平王紧紧的围在中间,往十里庄方向疾驰而去。

        不大会儿,黑衣卫簇拥着平王过了逸梅庄,平王猛然拉住了缰绳,马高高扬着前蹄,几乎直立起来,黑衣卫也急忙拉紧了缰民,勒住了疾驰的马匹。平五阴着脸,呆呆的坐在马上,丁一和丁四互相递了个眼色,只小心的侍候在平王身后,平王一动不动的在马上坐了一盅茶的功夫,突然拨转马头,又往平阳府方向疾驰回去了。

        丁一和丁四垂手侍立在书房里,听着屋里平王咆哮般的训斥声,心里极为同情这一下午来回事的官员们,从平王跑了那一趟回来,到这会儿,凡来回事的,个个被爷挑剔训斥的体无完肤。

      两人屏着气息,小心翼翼的侍候在书房门口,沙漏缓慢的一个沙粒一个沙粒的往下滑着,总算到了申末时候,丁一暗暗舒了口气,爷回去十里庄,进了竹园居,今天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平王阴沉着脸,出了书房,背着手站在书房门口,怔了片刻,嘴唇紧紧抿了起来,冷冷的吩咐道:“去跟老太妃说,爷今天在春晕院吃饭。”

        丁一怔了怔,立即躬身答应着,飞奔出去传话去了。

        平王在春晖院吃饭晚饭,耐着性子陪着老太妃说了小半个时辰的闲话,才回到外书房,外书房里间的炕和暖阁外的熏炉都已经烧得热热的了,平王进了暖阁,脸色变了变,恶狠狠的训斥道:“这是怎么当的差?是想把这屋烧着了?还是想热死爷?!”

        丁一微微颤抖了下,急忙答应着,倒退着出去,出门吩咐了下去。小四小心翼翼的侍候着平王洗漱了,平王端坐在暖阁的榻上,翻了几页文书,取了笔沾了墨,眉头拧在一处,转头呵斥起丁四来:“这是什么墨?!你是怎么当的差?连墨也磨不好了?啊?!”

        丁四忙跪倒磕头请了罪,急忙又爬起来,躬身小心的取了银滴壶,滴了几滴水在砚台里,小心翼翼的磨起了墨,平王阴着阴,盯着丁四缓缓转动的手,突然烦躁起来,猛的扔了笔,挥了挥手,“好了!好了!别磨了!”

        丁四忙停下,把墨放到匣子里,轻手轻脚的退到了旁边,垂手侍立着。

        平王怔怔的坐了片刻,微微闭了闭眼睛,平息着心神,长长的吐了口气,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却含在口里,拧起了眉头,张嘴又把茶吐回了杯子,重重的把杯子扔到几上,杯子叮叮当当的撞在几上,水撒了出来,丁四急忙拿过杯子,用帕子擦着几上的茶水。

        平王猛然起身下了榻,背着手在屋里来来回回的疾步转着圈,这屋里,热得让人烦躁无比,这榻、这几、这墨、这笔、这茶,没一样看着顺眼,用得顺手的,看着就让人烦躁生气。

        平王猛然止住脚步,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心里又窜出星星点点的火气来,她竟敢对他的话这样置若罔闻!这韩地,这天下,谁敢这样置他的话于不顾,这样直直的折了他的脸?她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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