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这就是我们手榴弹的生产车间。”
孙传庭终于走进了他认为很神秘的手榴弹生产车间,不过这里倒是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神秘,一千人并不是乱哄哄的聚在一起,而是分工有序,三百人制造木柄,二百人配置火药,二百人制作弹簧,其余三百人负责组装,以及一些运输工作,整个过程井然有序,他们中间有一条长长的手动传送带,等做好了一批,放在那里,用摇把摇动传送带就送到下一个步骤。
孙传庭看了啧啧称奇,就他站着的十几分钟,就有好几个手榴弹生产出来,孙传庭拿出来一个,看了看做工,比当初提供给他的那个还要好。
通讯司长见状道:“哦,这一批是给李德珍军换装用的,质量稍微好一些,做工更加仔细一些。”
孙传庭闻言问道:“当初卖给我们的呢?”
通讯司长没有回答,冲着孙传庭笑了笑,这一笑,就有太多意味在里面了。
看完了手榴弹的制作工程,又看了蓝田的燧发枪制作过程,孙传庭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整个蓝田生产武器装备与大明的生产过程不同,大明的生产过程是一个工匠就专门负责制作一种东西,比如火枪,这个工匠会重头制作到尾,然后还是要打上自己的个人工匠印,将来出事了找你。
但是蓝田这制作都是把东西变成零件,一件件组装。
孙传庭问出了自己的想法,一旁的通讯司长笑道:“这就是我们蓝田的流水线生产模式。”
“流水线?”
孙传庭一脸诧异,通讯司长笑道:“就如你看到的那样,每个人负责一个步骤,一个零件的生产,熟能生巧,当一个人只做一件事的时候,他的状态是最专注的,也是最容易做好,做精的,而像大明工部那般的做工,做出来的东西,很是潦草,而且工作效率极低。”
“就拿咱们配置手榴弹来说吧,按照你们大明工匠的做法,那就是先做木工做手榴弹木柄,做完了放下工具做手榴弹的铁帽,放下工具配置火药,在做拉索,在组装,你看看整个过程中,他都在来回的换工具,别说这个人可能对木工有天赋,对配置铁帽不熟悉,这来回耽误工作,就算他是全能,也把时间浪费了,他一天能做出一个两个就算他没偷懒了。”
“可是如果按照流水线工作呢,每个人都可以安排他做他最擅长的事情,而且就算你不擅长,但是孰能生巧啊,一直让你重复做一件事,你怎么可能做不好呢,最后你闭着眼睛都能把事情做好,这就是流水线的好处。”
“就算大明的工部有跟我们一样的工具,他们不改变他们小作坊式的工作方法,也肯定做不过我们,所以蓝田的先进,并不只是科技,同样也是制度,是这里,改变了这里。”
通讯司长指着脑袋,然后指了指世界,是思维改变了这个世界,若是没有一个好思维,再努力也是白费!
孙传庭沉默了,确实跟蓝田比起来,大明就像是一个不知变通的老人,规矩很多,没用的更多,而蓝田却每时每刻都在迸发着,令人吃惊的想法,这些想法才是蓝田强大到如今的原因。
至于你看到的这些火枪,手榴弹,甚至大炮,那些只是外在表现而已。
孙传庭闻言看着通讯司长道:“你是谁?这些观念是你想出来的?”
孙传庭惊骇的看着面前这个不知姓名的通讯司长。
“我,一个蓝田书院普通的毕业生而已。”
孙传庭闻言看着通讯司长,沉默了,许久道:“这些先进的东西在大明多好啊,大明若是有这些先进的装备,何至于被流寇欺压成这样啊?”
通讯司长笑道:“孙大人,你这就错了,先有一个开明的蓝田,其次才能有今日科技昌盛的蓝田,若是没有一个开明的蓝田,这些科技是发展不出来的。”
通讯司长想着,看着孙传庭,孙传庭看起来不是很明白,这时看着通讯司长,通讯司长道:“别的不说,这兵工厂每年要消耗我家县尊将近八百万银元,你们陛下会出这笔钱吗?你们陛下会出,你们这些文臣武将愿意吗?”
“在你们大明的统治阶级看来,科技发展不重要,甚至科技发展是有错的,毕竟科技发展就会影响各方面的利益,从而引发社会动荡,这是你们那守成的陛下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在大明科技永远发展不起来。”
通讯司长说着,他这个说法很有道理,每一次科技革命就伴随着一堆人下岗失业,在未来世界这都是常见的事情,未来世界可能由于社会发展先进,工作岗位多,失业一批人,但是很快又会出现一些新的岗位,招来一批人,如此一来一回,便保证了百姓的基础生活。
就比如最近闹得最凶的ChatGPT,诚然这项技术发展起来,未来肯定会带来一些职业的消失,比如一些机械性的工作,比如电话接线员,电话销售,客服这些岗位可预见的以后可以靠这项技术代替,而从事这项工作的人也肯定要失业。
但是伴随着这项新技术肯定也有一些新的职位诞生,解决一部分就业问题。
但是这个要是放在大明,那就是灭顶之灾,大明并没有那么多的岗位,解决失业的人口,如果一项技术革命后,把原来需要五个人工作的活,变成了需要两个人,那么当政者要考虑到不是这回节省多大人力成本,而应该率先考虑,那三个人该如何解决自己的工作问题,这三个人如果不工作,他们三个家庭该如何解决吃饭的问题?
所以结论是,不能让这先进的技术普及,继续让这本来两个人能干的工作,五个人干。
看过三哥干活的都知道,一撬土,一个人就能挖,但是不能让你一个人挖,为什么?因为人多,大家伙都需要赚钱吃饭啊,这挖土活,一个人挖工钱可吃一顿肉,但是给三个人,那么每个人能吃一顿馍,这就解决了三个人的就业问题。
而这三个人的就业问题,才是当权者需要考虑的,至于你说你提高了社会生产力,这件事在封建社会的皇帝看来不重要。这耽误我三宫六院,山珍海味,生杀予夺了吗?
什么,不耽误?那不重要。
因此通讯司长这一番话,让卢象升与孙传庭都沉默了,原因很简单,这话有高度啊。
孙传庭在参观完了兵工厂之后,整个人的状态就不对了,陷入了沉思的状态,卢象升看着孙传庭这个样子道:“伯雅兄怎么了?”
孙传庭道:“我在想,大明是不是真的错了。”
听了这话,卢象升道:“还没想明白吗?”
孙传庭摇了摇头道:“没有。”
卢象升道:“去见见县尊?”
孙传庭道:“好,来蓝田好几天了,也该见见这蓝田之主了。”
卢象升道:“走吧,我让人去通知一下县尊。”
……
李朝生今天很忙,除了往常的一些公务,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宴请此次回来述职的甘肃一众。
本次宴会是在县衙后院的湖心亭举办,与会人员,李朝生,作陪李朝谷,宴请人员:兰州知府,许知州,三大里长,黄宗羲,顾炎武,李德宗!
湖心亭,今日宴请的菜倒是简单,时令蔬菜,以及从远海运回来的一些海鲜,这些人都是从甘肃来的,风尘仆仆,海鲜可以让他们尝尝鲜。
宴席之中,李朝生正襟危坐,体现出了一方大佬的霸气,而与会的人员,这时也都不再是当年那般高傲,尤其是顾炎武,以前对蓝田那是很不屑,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他们逐渐融入了蓝田,当年不合时宜的风骨,已经全部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尊崇。
许知州,这是大明的旧官,由于积极配合蓝田的在甘肃的治理,因此被举荐来蓝田面见县尊。
这是个懂得官场的人,因此对李朝生是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态度十分恭敬,而李朝生对其也十分客气,彼此心照不宣,却有一种君臣之间的距离感。
黄宗羲倒是比以前更加随和了,而且随着他的见识更多,他的才学也逐渐体现出来,李朝生对其也越来越看重了。
顾炎武这个人李朝生觉得可为一方封疆大吏,有干劲,有冲劲,而黄宗羲这个人越来越像是个做学问的了。
至于李德宗,那是自家大侄儿,而且是个有出息的大侄儿,他可能是这群人里最务实的一个,走的也是为民做主的务实一派,喜欢为百姓解决实事,不喜欢诵读什么没用的儒家经典,他的一句话很出名,那就是:读书万卷,不如为百姓谋福一方,若百年后,百姓能竖起拇指说一句,这官不错,那就是我一生的追求了。
酒菜上罢了,李朝生让众人把酒杯满上,举杯道:“诸位在甘肃一地,成绩斐然,我心甚慰,仅以杯中酒,敬诸君,诸君饮甚。”
众人连忙举起酒杯一口饮下去。
李朝生道:“来尝尝,这些都是从山东运来的海鲜,一路之上用水车养着,很是新鲜,诸位尝尝。”
听了这话诸位拿起筷子,开始小口吃菜。
这时李朝生看着许知州道:“许知府,你在甘肃所作所为,我皆知晓,你是个有才干的,对于你我有两个想法,第一是继续回甘肃做知府,造福一方,另一方就是来我们蓝田书院进修一年,学一学我们蓝田的东西,再另有重用,许知府有何打算啊?”
许知州闻言,立刻就知道李朝生的想法了,回甘肃继续做知府,也就是说他这辈子也只能做个知府,没有太大的前途了,甚至过段时间甘肃平定,他就要下岗了。
但是现在先下来,在蓝田书院学习一下蓝田的知识,那么未来可期啊。
“卑职深感自己能力不行,县尊肯给我学习之机会,卑职一定好生把握,为县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朝生点点头道:“嗯,许知府,眼光长远,定会有远大前途的,吃菜,吃菜。”
说完这话李朝生便看向顾炎武与黄宗羲道:“二位,经此甘肃一行,我发现二位精神焕发,与往日风貌各有不同啊?”
听了这话,顾炎武与黄宗羲脸色都有些骚红,想起几年前在李朝生面前大放豪言,忍不住有些羞愧。
“当年年少轻狂,县尊莫要取笑了。”
顾炎武对李朝生拱拱手,一脸不好意思。
李朝生听了这话哈哈笑道:“汝能如此言,我心甚慰,宗羲啊,我听德宗言,你在甘肃担任大里长之时,在百忙之中还不忘治学,所做的民本为本,君次之学说深的德宗所喜欢,他曾屡次对我说,宗羲你乃治学之大才,国之栋梁啊!”
黄宗羲听了这话道:“德宗兄谬赞了,我能做出这民为本,君次之的学说,也是从县尊身上得到启发,若无县尊以身教导,我也没有这样可以开阔的视野,一切都是县尊之功也。”
“哈哈哈,会拍马屁了。”
李朝生闻言哈哈笑道,紧跟着看着顾炎武道:“炎武啊,你在甘肃之事,我也听说了,有担当,有胸襟,可为一方大员啊。”
“县尊过誉了,我只是干了我应该干的事情。”
顾炎武谦虚道。
李朝生又看向李德宗道:“德宗,你小子不错啊,这几位同僚可都说你挺能干的,这回可给叔叔我长脸了。”
“多谢县尊夸奖。”
李德宗不卑不亢抱拳表示感谢,李朝生见状点点头道:“嗯,不错,等回头我要好好跟你父亲夸夸你,我跟你说啊,你父亲知道你在甘肃的功绩,暗自高兴了好几天,这事我们这些老兄弟都知道。”
听了这话李德宗嘴角翘了起来,而这时李朝生继续道:“嗯,此次宴会主要是对你们进行表彰,其次就是安排你们下一步的工作,许知州,前往蓝田学院学习政治学,黄宗羲调入秘书监并担任蓝田学院客座教授,顾炎武与李德宗,你们二人要担大任了,调入济州岛,任中里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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