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厂来人了!”
车上的人纷纷跳下来,向着来人的方向冲去。
苏远哲一见不好,也跟着冲过去。
“都停下!停!”只见红星厂走在最前面的是郑厂长。
两边的人对峙而立。
“老苏啊,我是来道歉的,你们的人我给送回来了,都是我们的错,打伤的人我们来付医药费!”
郑厂长开口就是低姿态,苏远哲这才发现,来人都没带家伙,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郑,都是误会,咱们都是一家人!”苏远哲上前几步,握住郑厂长的手。
“就是,都是一家人,误会,误会!”
形势急转,在场的人都有点不知所措。
“这不是人家来道歉了,别嚷嚷了。”鲁嫂知道这些男人真出去打架,弄不好就折两个在里面,这可都是谁家的儿子,谁家的爹,扔出去就是一根顶梁柱,见时机成熟,马上来做和事佬。
“你女人家家懂什么,他们打完人,又来说好话,说出去还是我们丢人!”贾石头马上斥道。
“打完人给医药费就行,那就先揍他们一顿,再给钱!”
“就是,你们把人打伤了,又来说一家人?呸!”有个家伙过去一口啐在郑厂长的脸上。
红星厂的人本来远远站着,见状就往前一涌。
郑厂长忙挥手把人拦住。
“你看他们的人,带铁锹了!这是想继续干呀!”有眼尖的看出来了,指着红星厂的人大叫。
苏远哲也看到了,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
现在工人们情绪激动,是可以理解的。过去的几十个小时内,他们到了新环境,能吃的苦都吃了,吃不了的也咽下去,现在是找到发泄口了。
可是如论如何都要阻止今天的争斗。
他相信郑厂长是明白人。
“老郑,这件事……”
“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我们两个之间什么事也没有,不要解释!我带人来不是打架的,是帮你们卸车的。炉灰渣给你们拉回来了!”
“红星厂来人是给我们送炉灰渣的,大家别吵了!”苏远哲忙回身做工作。
“打完人又来假惺惺的,我们不吃这套,让他们有来无回!”贾石头继续鼓动。
真如苏远哲所想,这些人也是憋屈久了,情绪要有个出口,现在是箭在弦上,只怕他一人拦不住。
这两边对峙的有上千人,如果真动起手来,后果不堪设想。
天寒地冻,苏远哲的汗都下来了。
“都给我上!”贾石头喊完,自己向后倒了半步,真有几个虎的,向前冲去。
“慢!慢!”郑厂长高举着双臂,突然就跪了下去。
“要道歉吗?我来道歉,磕头都行,不能打!不能打啊!你们知道什么?我们现在是背井离乡到了同一个地方,我们是外乡人,在这里我们都是亲人,都是北迁人。有一天,你们会为这两个字骄傲的,你们后人因为都是北迁人,会把彼此当成亲人!”
郑厂长说得动容,现场一片死寂,只有雪落的声音,沙沙,沙沙。
贾石头一直站在那里没动,郑厂长说完这些话,他动了一下嘴,终是没发出声音来。
没有人鼓动了,士气已经散,人群里有了小声嘀咕的,开始松散。
“来吧,工期紧,我们先帮你们卸车,为了赔罪,我还多拉了一车炉灰渣过来。”郑厂长向起站时,差点摔了,还是苏远哲把他拉起来。
“老郑,太感谢了!”
“别说那些,以后兄弟厂,相互搭把手的时候多了,快干活。”
苏远哲走到最近的一个工人面前,抢过他手里的铁锹,大步走向拉炉灰渣的卡车。
那些人才如梦方醒,冲上来帮忙。转眼车就卸完了。
秦明月一直傻看着,回过神时才发现耳朵都冻僵了。
再看不远处李松石也在,那一头银针像盔甲。
秦明月忙小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由分说拉着他进了帐篷。
“你扎着针怎么能出去呢,行针时要保持体温的,你这样很危险你知道不?还好没出问题,不然……”她一边抱怨一边把针取下来,把李松石头上的针都摘干净,又不放心,细心地捧着他的头又找了一遍。
这时才想起,李松石一句也听不到,不知怎么有些气馁。
她低头看李松石的眼睛,平静的,干净的,像湖水。
秦明月呆了呆,松开手,脸红了。
咳咳,旁边铺上的赵师傅咳了两声,秦明月才回过神,这里还有一个人呢。
这时苏远哲掀帘闯进来,救护车来了。
秦明月上了救护车,她也一并去了医院。
她处理的算是及时,那年头人也皮实,赵师傅问题不大。只是被喊回来加班的宋子方一直黑着脸,见谁怼谁。
“这都闲得,搞建设就好好搞建设,打什么架?打架就有用了?”宋子方接过护士的本子,龙飞凤舞签上名,算是结束了工作。
秦明月一直盯在旁边,刚送进来她就喊来化验室的同志先验血,抢回了很多时间,又亲自取血送血,不比宋子方轻松。
这要是平时,她早就喊累了,可不知怎么,今天就觉得有用不完的劲儿。
院长闻讯也赶过来,苏远哲和郑厂长见状,忙迎上去。
“老院长您怎么来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别客气,都是兄弟单位,这不算什么!”院长忙说。
“你们的秦大夫,真是好人啊,医术高超,太感谢了!”苏远哲又夸起秦明月来。
老院长这才看到满身血迹的秦明月,也是倒吸口冷气。
“小秦好样的!”老院长之前可是用哄大小姐的口吻,这句是带了敬重。
“没事我先回家了。”秦明月被他们夸得不好意思了,再加上现在没事儿了才觉得身上腥得很,呼吸都难受。
“我也加班了,怎么不表扬我!”宋子方气哼哼去追秦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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