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与只觉得整个世界好似都归于虚无了,万物从他身旁略过,可他却分明什么也看不见,满眼满心都那么只有一个念头。
最后喘着粗气,终于停在了贺摇清住着的禅房前,可能是跑的太急了,勉强将咳嗽压抑在喉咙深处,最后便成了几声闷闷的响。
谢凌与看着禅房的门,伸出手去,又停顿在了半空,过了良久,却又颤抖着将手收了回来。
他一路上那般急切,可现在就站在禅房门口,一门之隔的便是他朝朝暮暮想要见的那个人,却突然不知道要该如何是好。
却未曾想到还没等他伸手去敲,禅房的门突然便自己打开了。
他愣了一霎,然后抬眸望去。
贺摇清一只手扶在门上,身上穿着简单的月白长袍,此时钟声响起,空寂悠长,而他神色清浅,眸子却又分明暗的发沉。
谢凌与有些恍惚,他愣愣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感受到了几分陌生。
他怔怔地往后退了一步,猛然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这人竟与自己一样高了,以至于他看着他时,不需要在微微低头,以至于他能一眼就深深地望进他的眸子里,然后沉进去,再也出不来。
寺里水声潺潺,鸣声清脆,古钟清寂悠远,他们正面对立着,视线交接的时候,却觉得四周很静,好似只有对面的这个人是真实的。
只觉得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却又好像只是一瞬间。
贺摇清垂下眸子,侧过身,开口说道:“进吧。”
禅房简朴整洁,只放着一张桌案,两把椅子,一张床榻和一架书橱,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桌案很干净,只有着几支毛笔和些许纸张,所以谢凌与刚走进去,一眼便看见了被随意扔在桌角的刻刀。
刀刃寒得发亮,其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红得近乎发黑,反射出的光好像能将谢凌与的双眼灼伤。
这人难道又将自己弄伤了吗?
谢凌与这样想着,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悄悄握紧,却是移开了目光,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贺摇清在他身后,一直看着他的动作,眼眸越发暗沉。
他其实一直都在等。
等着谢凌与明白其中的真相,等着真相大白后他转变的态度,等着他发现真正的自己,并过来找他。
他如此等待着,哪怕谁都不说,可又那么隐晦地期待着。
刻刀其实是个意外,他从来不想让谢凌与看见它,可他现在看不见谢凌与隐藏在衣袖中的手,却只能看见他“漠然”移开的目光。
如此,不管之后他做出了什么事,都不能再怪他了。
他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内心所有的情绪,于是再睁开时,便只剩下了不再掺加任何掩饰的,本归于贺摇清的目光。
“你这般急的跑过来,就准备一直站在这里,一句话都不说吗?”
闻言,谢凌与顿了一下,于是便开口问道:“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不,应该是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贺摇清轻轻笑了笑:“我做了什么,难道还不够明显吗,还是说你已经怕我到了这种地步,以至于明知故问?”
他如此咄咄逼人,不带丝毫纤弱之色,眉眼间俱是锐利的样子,谢凌与还是第一次见。
可他现在却恍然觉得,这人原本的样子,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他又开口问道:“你在凝霜剑上做了手脚?”
“不然呢?”贺摇清满眼俱是讽刺之色,“难道像你一样,将鸩酒当做美酒,敝屣视作宝物?我若是你,早死得连渣都不剩。”
谢凌与知道他是因为自己之前的拒绝还在怨他,没有回话,转而问道:“凝霜剑上本来有什么?”
贺摇清看他半晌,然后嗤笑一声,转身向书橱走去:“你若实在是想看,便过来看吧。”
他拉开暗门,也不看身后的人,径直便走了进去。
凉气扑面而来,冷得像是能直接刺进骨子里,阶梯陡峭,道路很黑,越往下走,寒气便越发逼人。
人造的冰室中央,是一冒着寒气的池水。
谢凌与看着周围,还未惊讶,便被这池水之内的东西吸住了目光。
凝霜剑?!
一直以来的疑惑这才解开了些许,谢凌与看着池水中的凝霜剑,因为离得有些远,还看不清这剑现在的样子,心里却渐渐明朗。
原来如此,怪不得许元武拿了剑最后却一无所获。
他转头看向身旁站着的人,四周很暗,贺摇清的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声音很轻。
“你不是想要看吗?你的凝霜剑,就正躺在池水里等着你呢。”
他侧头看过来,神色太重,以至于让谢凌与看不分明,只觉得他眉眼间映丽浓稠,锐利地近乎灼目,就像是画本里能噬人血肉,又教人堕入深渊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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