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与的脚步有些匆忙,一面将马缰递给侍从,一面交代道:“去告诉公主我要先去父亲书房一趟,若是回去晚了就先用饭,不必等我。”
侍从领命而去,谢凌与便连忙往父亲书房赶去,不知不觉在外耽延那么长时间,若是因此去得太迟,也着实是不应该。
却未曾想到,父亲还未回来。
看看时辰已快到戌初,太阳也已经落山,四周渐渐暗了下去,天色将黑未黑,父亲竟直到现在还未从宫里回来吗?
父亲近段时间越发繁忙的公务,紧密的日程,早晨的沉色犹豫,许叔肉眼可见、日俱增的焦虑疲惫……
应该快要回府了吧?谢凌与不禁皱眉,接过婢女在旁侍奉的茶水轻抿一口,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就坐在书房外的小厅等候。
可未曾想到,直至天色全黑,父亲仍是没有回来。
谢凌与左手重重摩擦着衣袖,心中的不安越发高涨了,就在这时小厅外走进来一个人影,他定睛一看,旋即起身笑了起来。
“见过母亲,母亲今日怎休憩得这般晚?”
谢夫人头上发簪都已经去了,只松松地挽着发,拿过婢女手上捧着的食盒,打开一样一样地摆在桌上,言语中颇有几分无奈:“你这孩子,都已经是成家的人了,怎么还像明渊一样?”
谢凌与摸摸鼻子,只是笑,没有答话。
谢夫人说着说着平添了几分愠怒:“你也就算了,周围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难道连少爷晚上未曾用饭都不知晓?”
在旁侍候的婢女忙跪下谢罪,谢凌与摆摆手,赶紧解释道:“不关她们的事,我原以为父亲很快回来,就想着回去再吃。”
谢夫人给自家儿子夹着菜,有些责怪地说道:“你父亲也真是的,回来这般晚还要召你来书房,你也是,傻等这么久,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能明天再说?”
“可能父亲也没有想到会回来这么晚吧?”谢凌与看了看天色,握住母亲给自己夹菜的手,“儿子不碍事的,天色不早了,母亲赶快回房休息吧。”
谢夫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几日我这心里总觉得有几分忐忑。”
“没什么大事,您不要胡思乱想,”谢凌与故意调笑道,“反正就算天塌下来了,还有父亲顶着呢。”
“你啊你,”谢夫人佯怒地看他一眼,“要你父亲听见,就等着被责骂吧。”
“您只要不说,父亲不会知道的。”
谢夫人眉目间的担忧之色消失殆尽,含笑看着自家儿子,又开口问道:“可有给摇清交待过要先来书房?”
“有交待的……”谢凌与接过羹汤,眉目之间全是暖色。
而此时被他们所提及的人,贺摇清处,凌安苑。
房内门窗紧闭,如往日一样,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贺摇清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眉眼之间却有着抑制不住的焦躁郁色。
“主子,可要使计?”
这屋里原还有另一人,这人的声音苍老沙哑,面上沟壑遍布,露出的一双手枯瘦且布满青筋,他头颅低垂,神态分明恭敬无比,看向贺摇清的眼神却有一丝深深掩藏的慈爱之色。
“不必,”只见贺摇清面前桌子上放了几张信纸,每张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字迹,他随意伸手拿过一张,紧紧抿着下唇。
信纸边角已经微微皱起,纸面也不再光滑,一看就是被读阅了好长时间,那位立着的老人看着他的动作,唇角露出一抹轻微的笑。
贺摇清看着信纸,良久开口问道:“方伯,你说为什么谢凌与已经交代了不再用饭,谢夫人还要去给他送呢?”
这问题简单可笑到登峰造极,哪怕是垂髫小儿恐怕都不会不知,可他的疑惑却真情实意、毫不掺假,以至于显得没有那般惹人发笑了。
方伯却没有感到这个问题有一丝一毫的可笑,他神情认真,好像在回答什么至关重大的问题,眼神深处多出几分微不可见的无奈痛色。
“谢夫人是心疼儿子饿肚子,而且若是不用饭,对身体也不太好。”
可用饭这种事,不就只是活下去的一个必要条件吗?
就如同睡觉、喝水一般,做这些事除了“想要活下去”这一个理由,难道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吗?
至于对身体不好……他从不觉得这些是重要的。
“这世上,有人爱功名,有人喜利禄,”方伯知晓他在想什么,“对大多数人来说,若是能尝到好吃的食物,有一次安适的寝息,呆在令自己恬逸的环境里,就已经很满足了。”
满足吗。
贺摇清不自觉地按压着手臂上的伤口,就像疼痛一样,饥饿和不适反倒能给予他舒适安慰,使他清醒,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这究竟是为什么?他以自身比对,上下求索,扪心自问,始终还是一头雾水。
可要是放到谢凌与身上,却让他觉得有些明白了。
烛火摇曳,贺摇清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摩擦着桌上的纸张。
四周静寂,只有烛光忽明忽暗,隐约照亮了桌案的一个角落。
看样子像是一个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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