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路捡。”方子轩自我介绍道。
戴着半张面具的女人一改刚刚讥讽温北的高高在上态度,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释怀道:“梅雪。”
梅雪侧身鞠躬,对自己刚刚的态度报以致歉,手压在门栓上。
她的动作被温北看在眼里,知道梅雪依旧因为她姐姐的死对自己有所不满,而刚刚那番态度也和她将路捡误以为自己的孩子而不悦才有所发泄。
温北随着方子轩走进院内,移步挡住少年去往前堂的脚步,言道:“我们去侧屋。”
这句话看似只是一句引导少年步往何处的指示,可站在院门口的梅雪热泪已在眼眶打转。
在她心里只有一句话:“姐姐,他没变。”
看着眼前的少年,梅雪取出柜阁里易容用的肉皮,大致上眼量了一下方子轩脸部的轮廓,惊叹道:“小少侠是叫路捡?”
方子轩回答:“嗯。”
少年不知道为什么遮盖住半张脸不敢见人的女人盯着自己的脸像看木偶人般端详了半天之后会怀疑自己的名字。难不成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看面相一说,而半遮面的女人就是隐居世外的绝代相师。
绝代相师细致地从柜台夹层中取出一盒锁住的木阁,瞥眼坐在侧屋后座椅上闭目养神。养神的剑仙轻哼一声,告诉梅雪按照他最适合的面容去易,要求简单,要让他看不出来就足矣。
“小兄弟看样子只有十七八岁边有如此境界,若是这样参与江湖论剑必将成为众矢之的,以免引起群而攻之,我就以冰蝉丝为你易成二十五岁这般年纪的样貌吧。”
梅雪虽是如此谈吐,其实已经看出少年的脸上有过以药草易容的残留。这种残留的气息对于一般人来说确实是看不出来,可是对于梅雪来讲会以药草易容的人,这个世上只有落云,可是落云从十年前入宫至今,传言只有唯一的弟子,就是当今少年天子新明皇帝。
适才问其姓名确认再三,就是由于怀疑。
不过想来天子坐明堂,即便江湖传言少年天子巡游在外,也不可能成为北域护国公,并从北域国境内跟着剑仙温北来到南州参与论剑大会。
“好了。”
梅雪拍拍手,掸去灰尘。看着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挪过少年的脸庞朝着温北盘坐的方向,发出咯的声音。
温北闻声睁开双眼,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冰蝉丝。重新塑形的少年原本略显稚嫩的脸变得成熟起来,除了原本清澈的眼眸无法改变以外,整个人如同一位冷血无情的绝世高手。
温北不惊诧梅雪的易容术,但是看着眼前的路捡,他已然认不出来,于是拍手称绝。
“这才配的上北域王所封的北域剑宗第一人称谓!路捡!”
一声路捡将方子轩从瞌睡中拉出来,少年站起身答道:“在!”
温北噗呲笑出声,转身将倚靠在座位旁的易融剑扔到方子轩手中,言道:
“既然北域剑宗第一人路捡已经出现了,那么在论剑大会还没开始之前,蒙面少年的身份也该揭晓给江湖大众看一看!”
此时的温北早已为论剑大会开始之前如何让北歌剑派新生代弟子路捡闻名南州做足了准备。
今天晚上,第一个要杀的人,青莲剑派李喜。
……
圆月满天,光泽洒在屋顶之上。剑门关剑意充沛,如今市集大开,夜夜笙歌。
方子轩蹲在屋顶上,低声问道:“温前辈,为什么我们要在剑门关关口阁楼高顶之上俯瞰剑门关内的集市?”
温北打了一个喷嚏,答道:“难道这样不飒吗?”
飒?方子轩有点懵,确实又高又冷,符合一代大侠夜袭贼人府邸的气势,可是他们只能算作江湖剑客,谈及大侠,怕是此等高度难以触及。
温北指着剑门关口南边的客栈,客栈外灯火通明,彩云环绕。来来往往的行人酒客,挑着担的小贩真和买卖物件的顾客争论不休。
“知道那间客栈里住着谁吗?”
“住着谁?”方子轩问。
“青莲剑派传人李喜。”
温北谈及李喜,眼里满是愤怒。仿佛李喜做过的事,触及了他的逆鳞。可是有着入神中期实力的剑仙温北又怎么会放任一个有着血海深仇的青莲剑派后人活到今天。
“温前辈说的这个李喜是什么人?”
方子轩感到从温北的身上散发出的怨恨,自然不知道李喜做了怎样的事得罪了剑仙温北。
忽然,温北收起了怨恨的情绪,有些冷漠地答道:“一点小事,不过李喜隐藏的深,没几人知晓他干过什么事,而今夜他必须死,死在我的手里,也得死在你的剑下。”
言罢,温北身形瞬间移动落下剑门阁顶,转身看向蹲在房顶上的少年,伸手示意其扔下易融剑。
看着温北空手,方子轩会意地跟着下来将易融剑递给温北,温北随即接过易融,言道:“你就在这不要离开。”
还没等方子轩回过神来,温北已经消失不见。
南边客栈灯火摇曳中,小贩骂骂咧咧道:“别介您,这个东西它可是先秦时期的青铜器,距今一万一千多年,你要是真喜欢我就给您五十两拿下,争那么多没有用的,四十两拿不下。”
买家骂道:“不是,这个要真的是先秦时期的东西,我把头噶下来给你好吧!”
两人争执不休,小贩想想四十两就四十两吧,含泪赚三十九两九百九十九文,也不是很亏,就准备一手交货一手收钱。
就在小贩接钱的瞬间,一阵风快速卷过,买家递上的银票被风卷起,消失在两人眼前。
小贩仰天骂道:“亏成这样,还要隔老子来阵风,想干什么!”
骂着,眼睛飘忽四方寻找买家递上来的银票被风刮到哪里去了。
“找到你了!”小贩伏在地上找了半天,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大叫道。
引得路边行人一齐看去。
客栈大门前柱子上,一张四十两的银票挂在其上。小贩急忙跌跌撞撞抱住柱子喊道:“这是我的钱,这是我的钱!”生怕路人哄抢掉自己含泪赚的三十九两九百九十九文。
人群里有人答道:“你的钱你那就是了,没人和你抢!”
大家一听,发出唏嘘的不屑,一哄而散。
小贩放下心,伸手抓住挂在柱子上的银票边角还以为真的是挂上去的银票,他轻轻拽动,银票依旧坚挺地仿佛与柱子融为一体。
不以为然的小贩松开抱着柱子的另一只手臂,站直了身子,撸起袖子双手捏住银票的边角,使劲拽动。
可,银票依旧不为所动。
这一奇怪的举动,震慑住了来往的行人,他们纷纷围上来,看着小贩手里死死抓着不放的银票边角,才发现银票插在了柱子里。
稍微懂些剑道门路的看客瞪大眼睛惊叹道:“这是巅峰剑意才有的气劲啊!”
客栈内,李喜正在抱着美人喝酒,忽然听到外面絮絮叨叨吵闹的声响,披上衣服推开窗户朝下看去。
三楼虽说不高,但已经听不清下面的人在说些什么了。
“奶奶的,这些臭乞丐总会在这种日子里耽误老子办正事!”
李喜一巴掌甩在窗户上,心里怒火无处发泄就打算好好疼疼房里的女人,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怒火!
“啊!”女人发出惨叫。
李喜骂道:“他娘的,老子还没动手,你叫什么,找死啊!”
找死啊三个字说完,李喜不爽地回头,瞠目结舌地指着倒在血泊里衣衫不整的女人,抬头看着关门的背影,瑟瑟发抖道:“你什么人?居然……居然敢在本……敢在我的房间杀人!”
李喜的喉结上下滑动,看着背影他已经猜出了二三。只不过他身后有青莲剑派做保,那个人怎么都不敢杀他才对。
温北微笑着转过身,手里的易融剑上丝毫血迹都没有。
是这张脸!
李喜看到这张脸他便没有多么害怕了,这是杀不了他的废物,三年前杀不了他,三年后也杀不了他!一辈子也不敢杀他!
“温北,怎么三年前我杀了你的女人,你三年后胆子肥了,敢来杀我的女人了?”
李喜站起身壮了壮胆子,拍拍手上刚刚掌掴窗户板留下的碎木渣,踩着女人的血泊走到门前的男人面前,伸手放在其肩头上,如同旧友重逢一般。
温北冰冷着脸,矗立不动,宛若一座冰雕。面对出言挑衅的李喜,他只是淡淡回道:“李喜,我可不是剑仙温北,我是北域剑宗第一人路捡。”
“路捡?”李喜还以为温北傻了,刚想反讽一番管他路捡还是马捡都不是青莲剑派的对手。
易融剑的剑峰刺破李喜的脊背,窗户忽然被一阵强风推开,窗外月光洒进来,照在剑锋上。
“温北……你不怕青莲……”
李喜双眼布满血丝,那双惊诧放大的瞳孔瞬间失色。
就在此时,房门打开,小二端着果盘招呼道:“客官,你的果盘和壮……”
温北站在门口,一脚将李喜的尸体踢到女人尸体旁,拔出易融剑插在身侧。
小二看着杀人者的背影,惊恐地摔掉果盘,朝着楼梯口奔去,嘶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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