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锋深吸一口气，“最坏的结果，就是三天之内身死道消，魂归天国！”
“最好的结果就是，体内仍有残存的余毒无法清理干净，留下后遗症。”
“靠着我的医术来维持生命，可以活个三五年吧！”
听到这句话，杨天启呆立当场。
最好的结果，也只是活个三五年而已。
大哥杨宇航的身体状况，不出现这种意外的话，再活个至少二十年，完全没有问题。
甚至能活三十来年呢！
他现在也不过刚满六十岁啊！
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结果。
“小锋，你刚才说体内仍有余毒无法清理干净，凭你的医术，还有无法清理干净的毒素吗？”
杨天启依旧有些不愿意相信，反复询问杨锋。
这不是对他医术的不信任，更不是对人品的怀疑。
就是不想失去杨宇航这位大哥，不愿意接受无法救治的事实。
杨锋内心也同样有些悲痛，没想到今晚还会出现这种变故。
“二叔，无法有效根治，主要有三方面的原因。”
杨锋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其一，这种毒属于天底下最毒的一类猛药！”
“它的毒性厉害之处，并非在于喝下之后立马让人毒发身亡，而是缓慢等死！”
“有一种明令禁止的农药叫百草枯，总该听说过吧。跟这种农药非常相似，但毒性更大！一旦进入体内，很难彻底清除干净！”
“损伤的就是五脏六腑，溃烂而死！”
“其二，服用的量过多，耽搁的时间过久，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就凭我的医术来说，服下这种毒药，半个小时之内，我还有办法控制住，然而现在……”
杨锋摇了摇头，从接到二叔电话，到赶过来，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算起来的话，杨宇航中毒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
治疗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就算是喝下百草枯的人，他还有办法延续对方的生命，甚至是救活过来。
但这种毒药，比百草枯还要厉害百倍！
他也有些无能为力。
“其三，那就是他……自身一心求死，没有半点求生欲！自己不配合，我就是空有一身高超的医术，也是白搭！”
杨锋最后叹息一声，这才是关键所在。
一心求死的人，就是神仙来了，也无法将其从鬼门关里面拽归来。
杨天启听完后，禁不住悲伤，发出哀叹，“大哥这是过于内疚自责，再加上得知小何已经不在人世，心无所恋，只想求死谢罪。”
“相比较我对你母亲的情爱，大哥这才是绝对的深爱痴情！”
有一句话杨天启没有说出来，但杨锋心里比谁都清楚。
父亲杨宇航一心求死，除了过于愧疚和自责之外，也是想着死了后去地府跟母亲团聚。
杨天启的痴情，得不到回报，白白耗费了一生。
杨宇航的痴情，却因为种种限制，蹉跎一生。
有情人无法终成眷属。
莫大的悲哀！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在这两个男人身上，都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可惜，造化弄人，全都活成了狗带人生！
“事已至此，二叔你也不必过于伤心难过。”
“我也只能尽最大努力去争取，咱们都做好最坏打算，有个心理准备吧。”
杨锋轻声说道。
杨天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来到前院堂房客厅。
林若彤急忙起身，上前询问道：“杨锋，你父亲……情况如何？”
杨锋摇了摇头，“很不乐观，估计……可能活不了太久。”
啊？
林若彤一脸惊骇，她知道杨锋医术很高，连他都说没办法。
看来真的是没救了。
“若彤，陪我在门口坐一会儿吧。”
杨锋情绪非常低落，缓缓走到堂房门口。
就这几步路，显得有些老态龙钟之感。
方才为杨宇航抢救治疗，耗费了莫大的心神精力，身体有点发虚。
另外，也是情绪低落导致。
没有往日的精气神，仿佛人未老心先衰了。
林若彤陪着他走到堂房门口，直接坐在冰凉的台阶上。
杨锋掏出烟来点上一根，缓缓地冲着。
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空洞洞的院子。
几个小时之前，还在这里厮杀大战。
弄清楚了事实真相，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知道了父亲的为人，并没有真正有意抛弃他们母子。
然而就过了几个小时，又要即将面临生离死别。
“杨锋，你要是心里难受，可以说出来，我就是你的倾听者。”
“想哭也千万别憋着，这里也没有人看到。”
林若彤看着他这幅神情，很是担心。
也能体会到他此时的伤感。
杨锋并没有哭，而是露出一抹惆怅的苦笑。
“就在两个多小时前，我还跟你说年少时看过的那部电影。”
“你说星爷怎么就能拍出这么富有哲理性的电影呢？当年在看《大话西游》的时候，听到最后那句，好像一条狗。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只是觉得奇怪，为何冒出这么一句，显得太突兀了点。”
“而今，对于这句台词，理解得更加深刻了！不愧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喜剧之王！”
“芸芸众生，皆是如此！强如五大豪门家族，杨宇航算得上绝顶的人上人了吧，但活到现在也如同狗一样。”
“还有我，空有这高超的医术，却无法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我也像是一条狗！哪怕齐天大圣孙悟空，脚踩七色云，身披黄金甲，手持如意金箍棒，拥有七十二变高强本领，也终究难逃头戴紧箍，身不由己的命运安排！”
抽了口烟，缓缓吐出。
紧跟着苦笑道：“此刻我就在想，这一次来京城，到底是对还是错。”
“是报了血仇，也弄清了事实真相，看似我赢了，得偿心愿了。”
“可事实上，我真的赢了吗？报了仇，找到了亲生父亲，反而又要面临失去。”
“如果我不执意前来追查，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活着，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种糟心事。”
“我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摇了摇头，心中一片迷茫。
心绪负责，充满惆怅和哀伤。
林若彤坐在他身旁，静静地听着。
柔声道：“既然说到了齐天大圣孙悟空，可还记得《西游记》里面，孙悟空对师傅唐僧说过这么一句话，天地本残缺不全，经书有残缺，也属于正常。”
“这经书指的不就是天地间的万事万物，所有人所有事，没有真正的对与错。”
“你也无须想太多，遵从本心，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至于对与错就交给世人去评说吧。”
杨锋点了点头，扬天长叹一声，“活在当下，唯有珍惜眼前人，不负如来不负卿，人生不留遗憾！”
林若彤轻轻靠在他身旁，头歪倒在他的肩膀上，双手挎着他的手臂。
柔声说道：“有句话叫只要曾经拥有，何必天长地久。还有一句诗词是这样说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虽然看起来现实有诸多不尽人意，或许对于你父母来说，有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也是虽死无憾了！”
杨锋点头，回应一句，“只为情故，虽死无悔！”
内心略微平复了些，坦然接受了命运安排。
不是放弃了抵抗，坦然接受也是一种高傲的生活态度！
夜晚非常宁静，院子里也空荡荡的，只有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两人依偎在堂房门前，坐在冰冷的石阶上。
堂房内明亮的灯光映射出来，将他们二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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