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软~快出来,我给你带了个好东西!”
耿乐乐站在门口朝着阮苏疯狂招手,阮苏听见她的声音顿时笑弯了眼眸,放下手中的笔往外走去,出去了还能隐约听见她清脆的声音:“哇,是酸奶哎!我没喝过的味道!”
“是吧,我刚才本来去小超市想给你顺便带瓶原味的,结果刚好就看见了冰柜里摆放着这个新口味!”耿乐乐得意洋洋地把吸管分给阮苏,“喏,我觉得这个树莓味的包装真的好少女心,是你喜欢的风格。”
阮苏迫不及待地把吸管插进瓶中,大大地吸了一口,然后在耿乐乐期待的目光下露出满足的笑容,眯了眯眼:“真的味道也好喝哎,你尝尝!”
“酸酸甜甜的,也就你喜欢这些。”
“那我就是喜欢嘛~”
......
两人的说笑声从门边悠悠传来,在晏阑阳的位置上刚好可以看到阮苏捧着酸奶靠在门边说话。少女眼眸弯曲,眸中有亮光,就像有人把星辉揉碎了撒进去,笑起来的时候颊边会浮现出一对浅浅的小酒窝,令人一看到她就会忍不住也跟着弯唇笑起来。
“晏阑阳,晏阑阳?”身边有人轻轻摇晃他,眼前有一只手飞快闪过。
晏阑阳的视线从门口移开,茫然看向站在桌子前的男生,“啊?嗯有什么事情吗?”
“有个题目的最后一问我的思路好像有点问题,想问问你做完了没有。”男生见晏阑阳目光一直往门口的方向看去,也跟着转身看去,然而除去空空的走廊,什么也看不见,他不禁疑惑道:“你在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在男生叫了晏阑阳后,阮苏就不见了,晏阑阳的视线有些失落地收回视线,垂了垂眸:“没什么...你不是说有题想要问我吗?是哪道题?”
男生把手中的试卷放在他面前,指着最后一道题目的小问,“这个。”
晏阑阳抿了抿唇:“嗯好,我看看。”
晏阑阳看题目的间隙,男生在他前桌的椅子上坐下,一边看着他低头思考,一边好奇道:“话说你最近下课老是发呆,我都没看见你拼命做题了。”
“我...在发呆?”闻言,晏阑阳怔了一瞬,手中的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浅灰色的痕迹。
“对啊,不是吧。你连你在发呆都不知道?”男生看着晏阑阳迷茫的神情挑了挑眉,“该不会是在想哪个漂亮的小姐姐吧?”
“你别胡说!”晏阑阳下意识地心跳加速,瞬间反驳他,神情严肃,吓了男生一跳,他疑惑地嘀咕道:“干嘛这么大的反应,我就是开个玩笑嘛。你这么认真学习,哪里是会有喜欢的人的样子。”
晏阑阳垂眸看了眼试卷,脑海中大概有了思路,摒弃一些令他心神意乱的事情,温声道:“这个题我有思路了,我是这样想的,就是先从......”
他才刚说几句,男生就噢了一声,高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明白了!”
见他捋顺了思绪,晏阑阳轻轻放下笔,嗯了声:“就是这样,你可以先自己试试,要是有不会的可以再问我。”
男生捧着试卷连连点头,爽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啊,还是你解释得细致,老师恨不得一步就给得出结论,搞得我这反应慢的都懵圈了。”
晏阑阳弯了弯唇:“没事,大家都是同学,不客气的。”
“你们在讲什么啊?”一个温软的女声从旁边冒了出来,“哎?是这个题目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做,老师刚才讲得好快啊,我第二步都还没搞明白就莫名其妙一下子变到了最后一步去,看得我迷迷愣愣的。”
晏阑阳听到这声音身形一僵,心中像有小鹿乱撞,心跳之快那扑通声他都要担心会不会被阮苏听了去。
“哎刚好,我刚才就问了晏阑阳,才有的思绪,你让他再给你讲一遍,我表述能力没有晏阑阳那么好,你肯定听不懂。”男生接过阮苏递给他的独立包装小饼干,三两下就拆了包装塞入口中,“谢了啊,还挺好吃的。”
“是吧,我也觉得好吃!”阮苏叼着酸奶盒子,又拿了包小饼干递给晏阑阳,笑眯眯地:“这个饼干味道很不错的,我妈妈说了,下课也应该休息一会儿的。”
晏阑阳看着伸到面前的白嫩纤细手指,长睫微颤,轻轻接过了饼干,“谢谢。”
阮苏弯了弯眼眸:“不用谢,你有时间给我也讲一下这个题目吗?我真的是看不太明白。”
晏阑阳等她这句话都等了好久好久了,他没有其他人口中的那么大方乐于助人,之所以愿意给同学讲题也不过是希望有一天阮苏也可以像旁人那样问他问题。
“当然!”他想都不想地瞬间答应,阮苏笑了下,从自己的座位上搬来椅子在他手边,“麻烦你了!”
那是晏阑阳这么久以来给同学讲题最不愿意结束的一次。
时间快得就像离弦的箭,一眨眼就过去了,阮苏对数学方面本身的天分就只有一点点,不像刚才那个男生,一点就通,阮苏往往需要晏阑阳讲到快结尾的地方才能恍然大悟。
“我明白啦,谢谢你啊!”阮苏笑眯眯的,一旁的男生看着晏阑阳几乎给她讲完了整道题,不禁咋舌:“阮苏,你这题还是得多做些,要是考试的时候速度慢,还不会,那就很致命了,一分可是能刷下不少人。”
“周宇。”晏阑阳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你怎么能这样说,阮苏只是慢一点而已,多想想就明白了。”
那个叫周宇的男生委屈地想要解释:“我说的——”
“行啦,你们俩不要纠结在这个问题上面了。”阮苏平日里性子开朗,爱笑脾气也很好,和奥赛班的这些尖子生们也相处的很融洽,这个叫周宇的男生算是她说话比较多的一个同学。她很坦然笑道:“我本来就对数学没什么天分和兴趣,能进来奥赛班已经是我发挥超常了,我一个文科艺术生,目前的数学水平去参加普通高考就够用了。我都跟老师说好了,既然不适合,我就会回到原来的班级去。”
“你要走?”周宇微微蹙着眉头:“其实你在努力一下还是可以的。”
晏阑阳听到这话,呼吸都不由屏住了,愣愣道:“你要走?如果你觉得学的困难,我可以一直教到你会为止......”
阮苏笑了笑,委婉拒绝:“谢谢你们的好意啊,但是我真的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学起来好难受的,回到以前的班级会让我学的舒服一些。”见晏阑阳没说话,她又笑:“不过最后这几天可能还是会请教你们,你们不会嫌我麻烦的叭?”
“当然不会,大家都是同学。”周宇和晏阑阳都是那种很热情友好的男生,和其他人的关系也都好,但是毕竟是自愿从奥赛班回到普通班的,能留在奥赛班是很多人求而不得的,周宇还是没忍住再次确认:“你真的不再多想想吗?”
阮苏弯着唇轻摇了摇头,晏阑阳微垂眼帘,而后很快抬眸看她,语气温柔:“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希望你可以越来越好。”
“谢谢~”
这是阮苏为数不多的和晏阑阳的交流,后来的时间里,阮苏很少单独问晏阑阳题目,都是混在一群想问同一道题目的人群里倾听。偶尔路上遇见了,阮苏也会笑眯眯地挥着手和他打招呼。其他时候阮苏都是被普通班的耿乐乐拉着聊天,能说得上话的机会少之又少。
但即便是这样,晏阑阳也感到很满足,想到这一节课后阮苏又可能会来到他座位边问题,唇角就会情不自禁地上扬。走在路上的时候,也会莫名其妙的就笑了。
他在日记中写道:能见到小太阳的每一天都值得期待。
这样一连反常了许久的晏阑阳终于引起了老师的注意,老师想和他聊一聊,却又怕说错了话会遭到年少人的抵触,只得给吴红叶发去了一条希望家长可以好好和孩子沟通的短信。
吴红叶是晏阑阳的母亲,母亲或许是比老师更好沟通这件事情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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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苏真的就像她说的那样,没几天就离开了奥赛班。搬去普通班的那天,班上的同学们都很是热心地帮着她搬桌子,报书。耿乐乐自然是不可能不来的,她性子比阮苏更加的开朗,又外向,虽然不是一个班的,但是和奥赛班的同学们关系也很不错,离别被这热闹冲散了些。
平日里其实众人的课间也都是很忙的,离开了这个班后想要经常见面聊天就很难。
阮苏也不想耽误大家太多时间,上课之前就必须回到原来的班级里。晏阑阳站在人群最后面看着被其他人团团围住的阮苏,眉眼灵动,心下瞬间软成了一滩水。
在阮苏即将离开时,晏阑阳紧握了握拳,紧抿着唇轻声唤住了阮苏。
阮苏转身看着他:“怎么啦?”
晏阑阳垂在身侧的掌心冒着汗,他佯装随口问道:“你离开了奥赛班,以后打算考什么大学?”
这个问题刚才也有好多人问过了,但阮苏依旧很耐心,弯着眸笑道:“B大电影学院,那是我一直想考的学校。”
在B市啊。
晏阑阳的眼眸微微亮了,“那祝你得偿所愿。”我会努力的。
耿乐乐在门外催了,阮苏没再多跟他聊,笑盈盈地挥了挥手就算道别。
那天,晏阑阳改变了自己想去其他城市读大学的想法。他想,等了去了B市,或许就能和她更近了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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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那条小巷子一如既往的脏乱差,往人脸上横冲直撞的苍蝇蚊虫嗡嗡作响,堆积在巷子两旁的垃圾成堆,延伸出一条条蜿蜒的黑水。老旧的巷子不同于其他同学家的小区,有物业专门打扫,有家政阿姨上门清扫,这里一切都只能自己动手,因为房子的面积狭小,往往都是一大家子两代人挤在一间不足五十平的小房子里憋屈生活。
晏阑阳家稍微好点,只有一代人。
“吴红叶!你是不是有病啊?又把垃圾扔到我家门口,你赶紧给我滚出来!”女人对着那扇关闭的铁门啐了一口,“个没教养的东西!”
隔着老远,晏阑阳就听见了这样的谩骂声。
他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淡淡地背着书包向前走着。这样的生活他都已经忍受了很多年了。
早就习惯了。
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穿着花衣裳、用一根筷子挽着头发的中年女人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对着刚刚那个破口大骂的女人就是扬手泼了过去。
“啊——”女人惊慌失措地胡乱抹着脸上的水,叫骂道:“吴红叶!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啊?!老娘要弄死你!”
说着就朝着吴红叶扑了过来,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死命撕扯着,吴红叶也丝毫不甘示弱,反手就是扯回去,一时间场面激烈得堪比世界大战,难以入耳的谩骂和狰狞的面容,让晏阑阳彻底从学校里的美好平静中清醒了。
他上前拉住吴红叶,分开两人的时候还被吴红叶一巴掌打了过去,晏阑阳白皙的脸颊上立马浮现出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吴红叶的谩骂声还在继续,但是对面的女人已经在她这一巴掌后清醒了,怒视道:“吴红叶,你跟我打架就打架,没想着你竟然连孩子都打!”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但晏阑阳并不在意。他抬眸对着女人抱歉地笑了笑,声音温和:“王婶,我这就去把垃圾处理干净,对不起。”说完,他给女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女人想要去扶他,但是还没等碰到晏阑阳,吴红叶就从旁边飞踹一脚,直接就把晏阑阳踹倒,从两三级的台阶上滚了下去,重重地摔在青石板上。
“啊——吴红叶你你,这是你儿子啊!”
女人不可思议地盯着吴红叶,但是吴红叶只是嘲讽地瞪了她一眼,“你也知道是我儿子啊,那我怎么样他,跟你有关系吗?”说完,就头也不回地闪身进了屋子,“砰”的一声甩上了铁门,震得女人耳膜都要破了。
晏阑阳从地上爬起来,腿摔得生疼,强忍着疼痛快速处理好了垃圾,而后对女人歉意地点头致意:“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女人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看着晏阑阳欲言又止,但想到吴红叶那个疯女人,又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回去吧。”
晏阑阳飞快地说了声谢谢后,进入了铁门内。女人看着他清瘦的背影,神色复杂地蹙着眉,良久,才转身回到自己家去。
晏阑阳刚进家门,就有一个酒瓶子向他砸了过来,晏阑阳早就习惯了,脑袋微微一偏就躲了过去。
绿色的酒瓶子摔碎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还知道要回来啊,我还以为你要去给那个臭婆娘当儿子了!”吴红叶恶狠狠地瞪着沉默着的晏阑阳,“吃老娘的用老娘的,还帮着外人,你就跟你那个爹一样,见了个女人就往上扑,死了眼!”
晏阑阳没说话,背着书包就准备往房间里去,被吴红叶叫住了:“你去教教小阳做题目,他这次要是得不到老师的表扬,保准你没好果子吃的!”
小阳是晏阑阳继父和吴红叶再婚后生的儿子,已经十三岁了,在读初中,但是因为被溺爱着,学习和性格都不好,三天两天的被请家长。晏阑阳的生父早在他十岁那年就和吴红叶闹掰,连儿子都不要了。从平日里吴红叶对晏阑阳的态度来看,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吴红叶会一走了之。
可是她竟然没有。
她带着晏阑阳一起改嫁给了小阳的生父,也就是王进。王进在家厂子里打工,跟着上头经理沾亲带故,日子也算好过。但是一家只有一个人上班有钱,生活上还是很拮据,一年到头,吃肉的日子极少极少。即便是买了肉,也都被吴红叶夹进了小阳和王进的碗里。
晏阑阳脚步一顿,牙关紧咬,而后才嗯了一声。
吴红叶看着他就来气,怒骂道:“还不给我快点,小阳晚上不能熬夜的不知道吗?!”
房子的质量不好,吴红叶的嗓音穿透力极强,左邻右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的狼狈,他的处境。
就像是被人剥光了衣服展览,晏阑阳紧闭了闭眼,声音低低的充满了绝望:“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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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阑阳一直告诉自己,只要等考上了B大,他就能离开这一切,离开这近乎是公开处刑的狼狈的一切人和事。
然而,与他而言,糟糕的生活不会变得更好,只会...
变得更加绝望。
“你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吴红叶尖利的嗓音刺着晏阑阳的耳膜,脸上被什么狠狠甩了一巴掌。
他默默蹲下身捡起了那张高考志愿填报计划表,耐心又细心地捋平了上面的每一丝褶皱。吴红叶看得更气,劈手夺过,三两下就当着晏阑阳的面撕碎了那张草稿表,厉声道:“老娘供你吃供你喝,你竟然还想着往外跑?我告诉你没门儿!”
“妈,我想去B大。”
“去那么远,不要钱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闻言,晏阑阳瞬间就抬起了头,眼中尽是震惊。吴红叶冷笑了一声:“你跟你那个爹一样!我告诉你,你只能留在这里读书。”
“不然——”吴红叶阴狠笑道:“我就死在你学校里,让你喜欢的那个姑娘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的人。逼死亲娘,吃里扒外!”
吴红叶尖厉刺耳的声音就在耳边,那一个个字仿佛是要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晏阑阳看着地上那一堆碎纸片,眼眶瞬间就红了,他阖了阖眼,再睁眼时眼眸猩红,满眼绝望颓废。
“好,我答应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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