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机杀人案件之所以难破，是在于杀人犯和受害人本身没有社会关系网的交集点。
而警察调查一宗杀人案的时候，往往又是从受害人的关系网下手，丢失了最佳的调查时间，那想找出这个本身就游离在关系网之外的凶手就更难了。
但是这件案子不同，对于庄卓嬅提出的随机杀人的类比，周瑜认为很不准确。
“这个案子和随机杀人还是有点分别，虽然目前我们手里只知道会发生至少一起抢劫案，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但是我们手里有一個人，就是这个‘小米’！。”
周瑜看向桌子对面的庄卓嬅，扣了扣桌子：“找到她，她就能成为我们的锚点。”
“钓鱼？”庄卓嬅挑眉询问。
周瑜点头，“对，就是钓鱼。”
很形象的描述，只要能找到这个就医的‘小米’，那么就一定能通过她把这个叫‘雷哥’的人给钓出来。
“既然这个‘雷哥’能为了他女儿，舍身偷渡来抢劫…那我想如果他知道女儿病情突然恶劣，那就一定会去医院探望，这就是最好的抓捕时机。。”
“行，我马上去查，有消息call你。”
庄卓嬅一分钟也不多留，立刻起身，雷厉风行的走出门去。
周瑜看着档案夹，想起一件事。
这个人既然是偷渡来的，他就没有香江的户籍。
他女儿想要看病，又需要150万，公立医院是不可能的，所以肯定是私人医院。
病情可能反复，做手术需要签字，一定需要人陪床，那么这个人在香江应该是有亲戚在的。
这一点倒是忘记跟庄卓嬅说了，想到这，他追出门去嘱咐了一番，并且要了个号码。
急吼吼的，电话都不知道留一个。
……
需要查询的信息都这么明确了, 剩下的事情水到渠成。
五个小时后的下午三点, 消息就来了。
庄卓嬅的电话, “查到了，在私立医院，前些时候收了一个叫秦小米的女孩, 十二岁。”
“我现在过去，医院汇合。”
周瑜撂下电话, 开车出门。
30分钟后, 医院内, 医生办公室。
香江的医生属于高收入人群，何况还是私立医院的顾问医生, 简直是天花板级别的存在。
“这个患者所患的是心房及心室间隔缺损，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心漏症，已经出现了一些比较严重的并发症, 所以需要尽快进行手术。”
范智越对于警察的到来有些意外, 但该配合的肯定还是要配合的, 端坐在豪华办公室的后面, 客气的介绍着病情。
“手术能治愈吗？”庄卓嬅问道。
“没有人能说一定。”范智越微笑，“但是如果病情不出现大的变化的话, 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庄卓嬅点点头继续问，“他们钱没有交吧。”
“是的，不过他们说会在三天内交齐, 手术现在也是排在三天以后的上午。”范智越说道。
“啊，范医生, 我们想请你帮一个忙。”
范智越点头，作倾听状。
庄卓嬅身体微微前倾：“是这样, 她的父亲现在是我们O记的追捕对象，能不能请你发布一个假消息给她的家人, 比如说病危，这样的话她的父亲接到消息，极有可能会来这里见她最后一面？”
“抱歉，这个忙我不能帮你。”
“madam，虽然我很想帮到你们抓到罪犯，方法也很简单，只是一个假消息的散布……但是我很难控制这个消息的传播面。”
“我需要考虑到这个消息被病人所得知的后果, 这会对她的精神状态，心里因素，造成不可预知的灾难打击。”
“所以，很抱歉, 我不能帮你。”
范智越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礼貌，拒绝的也很有风度。
措辞说法，就连周瑜也觉得别人说的合情合理。
“可是，范医生，他的爸爸为了医药费很有可能会马上实施抢劫，那样受到的人命的威胁会更多，他们同样无辜。”庄卓嬅皱眉，不能理解。
范智越轻轻摇了摇头，微笑拒绝：“她是我的病人，我是个医生，我要保证她的状态平稳，仅此而已，抱歉，帮不了你。”
“你…”庄卓嬅眉头紧皱，怎么这么轴呢。
一边是可能，一个可是马上要发生的抢劫，实打实的。
周瑜拉了拉她的衣袖, 淡笑：“那就谢谢范医生了, 打扰了，还希望你能对我们的到来保密, 这个应该不麻烦吧。”
“当然，力所能及的的事情，我很乐意帮忙。”范智越微笑。
“不介意我们去看看患者吧？”周瑜问道。
“可以，我带你们去。”范智越起身，从一旁的衣柜里拿出两件白大褂：“委屈二位只能装作我的助理了，待会你们就跟在我的身后，尽量不要说话。”
“想的真周到，谢谢了。”
周瑜笑着接过，往身上一套，里面西装，外面白大褂，精英医生阶级就是这个打扮，毫无违和感。
“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
范智越笑笑，主动走出门，前往病区。
从医生办公室到病区，一路都是单间病房，有些开着门的病房，周瑜往里一看，私立医院的设施就是豪华，房间又大，装修又好，堪比五星级酒店。
要知道这是在香江，就大小来说，有些一家三口的居住面积都还没有这里的一个病房来的大。
很快来到了秦小米的病房门口，门是关着的。
范智越轻轻敲了敲门等待，马上有人打开了门，是一个中老年男子。
“啊，范医生啊。”小米的叔公笑着把门拉开了些。
范智越微微点头，“我看下小米。”
“麻烦你了，范医生。”小米的叔公点着头。
“客气了。”
范智越保持微笑往病床走去，病床上躺着一个略微有些纤细的女孩，面上泛着稍微有些不太健康的光泽，手臂上还扎着点滴。
周瑜两人根本就不用教，自然而然的保持了和他一步的距离，以示医生之间的上下尊卑，很好的扮演实习医生的角色。
“小米，今天感觉怎么样？”
“范叔叔啊，我今天感觉很好啊，来了医院我就觉得舒服多了，不难受了。”
秦小米笑的很甜，加上又是个小女孩，显得很乖。
“有不舒服的时候，一定要跟范叔叔说啊。”范智越看着她的眼睛，笑的和蔼可亲。
“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范叔叔，我觉得我都不需要做手术了，我感觉很好。”
范智越做着查体，温和的说，“小米啊，做了手术你的感觉就更好了。”
“真的么？”小米的眼睛一亮，“那我什么时候能做手术啊？”
“嗯，再过几天，我们要准备一个好的身体状态，所以你要好好休息，这样做手术的时候范叔叔也就不会那么累了，你帮帮范叔叔好不好啊？”
“好的，我一直好好休息的，这里的医生哥哥，护士姐姐都对我很好，我好喜欢这里啊。”
“嗯，那小米继续休息，现在都挺好的，范叔叔去看看别的房间的人。”范智越帮她把被子盖上，直起了腰。
“好呢，再见范叔叔。”小米小手钻了出来，挥了挥。
“再见，小米。”
范智越也挥手，笑着出门，三个人回了办公室。
“周sir，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如果是刚才所说的事，那就不要说了。”
范智越接过周瑜脱下来的白大褂，原以为周瑜都该走了，最多道个别，说个场面话。
谁知道，周瑜又坐了下来。
他也只好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周瑜礼貌的微笑了下，然后收敛起严肃的问：“范sir，小米的医药费是要150万这么多么？”
“是的。”
“定死了就150万，不能少么？”周瑜问。
“那倒不一定。”
范智越靠在椅子上，淡笑的说：“医疗这个行业，特别是手术，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比如说小米的并发症很多，你很难说手术中会不会有什么别的问题，150万是针对情况比较复杂的时候，额外会产生的费用。”
“如果顺利呢？”周瑜接着问。
“顺利的话，可能130万左右吧。”范智越随口说道：“我不能给出具体的数字，只能大概估计。”
周瑜皱眉，“少的不多啊。”
20万很多，但是换个角度，和差130万和差150万比，区别真不大。
范智越耸了耸肩，拿起桌上的茶杯喝茶。
“130万呐。”
周瑜摇了摇头，这个世界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虽然这个父亲的初衷是为了女儿，但没办法，不管是杀人未遂，还是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抢劫，都是犯法。
犯法，那就得抓，这一点毋容置疑。
但是因为抓她父亲，必不可免的就会导致一些不好的事情。
如果在抢劫前这个雷哥被抓，小米的医药费就没了着落，看这样子，不做手术根本就活不了多久。
如果在抢劫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钱的事，手术是做了，小米也活了，这个雷哥罪名也更重了，但是被抢的人同样无辜，他们也没错啊。
说实话，这个案子，办的挺难。
不在于案子的难，而是人心的难。
警察只能按照法理办，抓人，没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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