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恢复了996的生活,每天改稿加班到深夜,只是现在晚上回来我会有意识地放轻脚步,晚上也尽量不弄出声音。
我和中医小哥哥之间的交集,也随着我的刻意回避,再次归零。
日子就这样平静安宁地走着,直到我收到了前相亲对象大伟的结婚请帖。
大伟算是我的相亲对象里为数不多的正常人,虽然有这样一个又土又彪悍的名字,人却是清清爽爽的一个小伙子,这也是在我们相亲失败之后,我还允许他存在我的好友列表的重要原因——毕竟我是一个颜控。
至于没有相亲成功的原因:他也是个颜控。
我本以为大伟这样的认脸不认人的肤浅的男人,会找不到媳妇,没想到他不仅结婚了,看结婚照,媳妇还美若天仙!
干!老天爷,我预定的帅哥什么时候给我送货?
怀着这样悲愤的心情,我给大伟的朋友圈点了一个赞,结果却在大伟的朋友圈里发现了一个熟人——中医小哥哥。
他怎么会认识大伟?
我去戳大伟:“你认识蒋笙。”
大伟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浮:“哟,前女友,诈尸了?”
我义正词严地纠正他的措辞:“前相亲对象,谢谢。”
大伟这个人没个正行,说话从不在正点上,我怕话题又被他带偏了,赶紧直奔主题:“我问你怎么认识蒋笙的?”
“病人和医生,认识不是很正常吗?”
“你病了?”他朋友圈里经常发一些环游世界的照片,不像是有病的人啊,脑子有病倒是有可能。
“我大姨是他爸爸的老病人了。”
我瞬间就没有追问的欲望了。
大伟的大姨我印象十分深刻,绝对是三大姑八大姨的典型代表人物,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做红娘,我妈那边的相亲资源,有一大部分是这位“大姨”介绍过来的。我妈也是因为一次生病住院,和同个病房里的“大姨”成为病友之后,开启了催女儿相亲的生活。
可以说,这位“大姨”绝对是一个让我闻风丧胆的人物,听到这个名字,我就没有兴趣继续问下去了。
大伟这个不要脸的还在沾沾自喜:“怎么,你关心我?”
“滚!”
“前相亲对象,我的婚礼你一定来哟,哦,对了,蒋笙也在长沙,我和他说一声,让你搭个便车。”
我连忙阻止,可这家伙明显已经切出了对话框,等他再次回我话已经是三分钟以后的事了。
“我媳妇的家在农村,你要坐高铁,转大巴,还要坐三轮才能进村,你确定你要自己坐车来?”
我向现实投降:“蒋笙的车上还有位子吗?不行我睡后备厢也可以的。”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蒋笙车上不仅有空位,还有很多!
我本以为大伟这个唯利是图的小人,肯定会把蒋笙当免费司机,给他车上安排一堆亲朋好友让他捎过来,可是等我上车一看才发现,居然空空如也!
车里除了我和他,再无别人。
主要是前两天我还在刻意躲着这个人,这多尴尬啊。
我赶紧给大伟发消息:“车上怎么就只有我一个啊!”
大伟回我:“蒋笙肯带你都是我求了好久的,你以为他是什么善人,那么好心愿意给谁都当免费司机啊。”
我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求了好久……对啊,三分钟的确很久了……
“我警告你,我们蒋笙虽然国色天香,让人垂涎,你要是趁着孤男寡女,欺负他,我可是要主持公道的。”
“……”果然就不该从这个神经病身上要到什么正常答案。
放下手机之后,我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气氛十分尴尬。
还是中医小哥哥先开的口:“你最近都没在家吗?”
“没有啊。”我愣了愣,恍惚中才意识到他是在问我这两天怎么没“打扰”他了,于是补充了一句“只是下班比较晚而已。”
“已经习惯了夜里有声音,乍没有了,还有点不习惯。”
居然喜欢半夜被吵醒,你这人的癖好有点奇怪哇,我喃喃念叨了一句。
气氛实在是尴尬,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臂,可是却被他误以为我是冷,于是将汽车的空调往上调高了一度。
车厢里的空调更热了,气氛也更让人尴尬得手足无措了!
而中医小哥哥问出了一个更让人尴尬的问题。
“大伟说你曾经和他相亲过?你好像一直在相亲呢。”
虽然尴尬,不过说起相亲这个话题,我这个受害者就很有发表权。
“我妈从我上大学开始就已经在安排相亲对象了,上次你见到的只是其中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好像……不是很喜欢相亲?”
“谁能喜欢啊。”想起那些奇葩经历,我就忍不住苦笑:“经历的奇葩太多,我觉得自己都有相亲恐惧症了。”
岂料中医小哥哥听完后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有病,得治。”
“喂!”谁有病了!调侃听不出来吗?!
“你遇到的相亲对象,都和上次那个一样奇葩吗?”
对中医小哥哥的这个问题,我认真地想了想。
好像有过一个,刚加上微信就问我要不要领证结婚,结果发现是个gay的。
还有过一个,要求我放弃学业回家,在家里相夫教子,伺候公婆,结果现在天天家暴老婆的。
……
往事不堪回首,我还是不拿来给中医小哥哥添堵了。
我挑了两个正常一点的来说。
“其实也不是都是奇葩,我记得我妈之前给我介绍过一个,好像和你一样,也是医生,不过那时候我还在上大学,觉得我妈这么早就急着把我嫁出去太过分了,所以对那个相亲对象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事后想想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对我妈有怨愤,不应该宣泄在一个陌生人身上。可惜那时候我已经把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删了,如果有机会,我还是很想对他说一声对不起的。”
中医小哥哥沉默了,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刚才一路聊天不是挺好的吗?气氛刚活跃一点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就在我感叹男人心,海底针的时候,车子突然剧烈晃动了两下,我吓得赶紧抓紧安全带。
“怎么了?”
“应该是抛锚了。”中医小哥哥握紧方向盘,将失控的车子稳住,停靠在路边,放好警示标识之后,再开始检查车子的状态。
我也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刚伸出脚,就被中医小哥哥制止了。
“别下来,有泥。”
我盯着看了看自己的高跟鞋和裙子,默默地缩回了脚。
中医小哥哥检查完车况之后就钻进驾驶座摸着找手机打电话,不知道打了几个电话,终于弄完了,这才坐回车里。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他把汽车的座椅调低,安然地躺着。“我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
“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过夜?
“噗嗤”中医小哥哥的笑声在黑夜中响起:“骗你的,我已经打电话给拖车公司了,这边比较远,我们要等等了。”
还要等?这大晚上的,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中医小哥哥把车顶窗户打开,还帮我也把座椅给放躺下来,招呼我也跟他一起躺下来。
我学着他的样子躺下,一抬头,正好能看到天空,如此黢黑的夜里,居然还有星星点点的杂乱几颗星星,颇为迷人。
就这样,本来因为车坏了还有些烦闷躁郁的心,竟慢慢地得到了平复。
突然,我听到身边的人在说:“谢谢你陪着我。”
“啊?”我被他的感谢弄得有点懵。
“还好今天有你在,不然我就只能孤零零地一个人了。”
这话说得我挺惭愧的,刚刚中医小哥哥冷静地处理着一切,我却只能在一边干看着,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说,他还要照顾我的情绪。
我们躺着看天,没有说话,心里的焦灼被一荡而尽。在黑暗中,没有灯,我可以肆无忌惮地侧头去看他,黑暗中,只能看到一点点轮廓,却让人感到无边安心,他就像是一块磁石,一旦看到他,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手机的亮光陡然在逼仄的车厢里亮起,似乎将我的那一点点小心思能照得无形,我吓得赶紧别过头去,生怕被他发现。
他没有发现我的窘迫,坐起来拿手机接过电话。
电话好像是大伟打过来的,应该是看我们这么久没有到才来问问。
大伟不知道跟中医小哥哥说了什么,中医小哥哥再次打开车门下车,打开了汽车的前引擎盖,我不懂车,只能伸出一个脑袋出去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大伟干过一段时间的汽车销售,为了提高业绩,曾经将各种汽车原理背得滚瓜烂熟,也算得上是修车界的“王语嫣”了。
眼下,中医小哥哥将手机打开了扩音,大伟就在电话那头远程遥控中医小哥哥修车,几句话下来,中医小哥哥再次发动汽车,汽车居然再次工作了。
这一路,车都没有再出任何问题,平安地到了大伟的家里。
此时已经是深夜,大伟和几个兄弟一边斗地主,一边等我们,一看到中医小哥哥,就揶揄。
“那么点小事故都不会处理,你这么多年的车白开了。”
中医小哥哥被说得脸色羞红:“一时没想起来。”
大伟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我懂了,有人让你分心了是吧。”
为了防止大伟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我连忙反驳:“你可别乱凑CP,我们是兄弟。”
“兄弟?”大伟看了我们一眼,用手肘推推中医小哥哥:“怎么混成兄弟的?你可真失败。”
“别闹了,我有点累了。”中医小哥哥说着,也不管大伟,就往屋里走。
一定是大伟乱凑CP,让中医小哥哥觉得唐突了。
我偷偷将大伟拉到一旁,交代道:“大伟,你别乱说话呀,蒋笙现在在规培,他要以学业为重,所以我和他真的只是兄弟,没其他的。”
大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声音拔高了好几度:“以学业为重?他说的?”
我肯定地点点头:“你看,你乱凑CP,人家都不高兴了。”
大伟也不知道在感慨什么,连连啧啧几声,然后才说:“你们啊,都是注孤生。”
喂!怎么说话的!
贱人自有天收。
第二天一大早,大伟就收到了一个噩耗,伴娘因为路上堵车,来不了了。
废话,十一高峰期,能不堵吗!
还好中医小哥哥明智,提前一天开车来。
我刚起床,正在二楼阳台梳头呢,就听到大伟在一楼对电话那头怒吼。
“老子结婚这么大事,别说堵车了,就是地震海啸了你也得给老子赶过来……什么?让我找人替你们?姐姐我都给你跪了,老子28了,好不容易把自己嫁出去,除了你,哪里还有没结婚的壮丁可以给我抓的。”
听到那句“好不容易把自己嫁出去。”我没忍住,手抖了一下,手中的梳子飞了出去,正好落在大伟的跟前。
“谁啊!没看到哥正烦着呢!”大伟一抬头,看到是我,突然眼睛一亮。人也不骂了,笑容也重新回到脸上了。
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忙摆手:“别打我的主意,我是不会做伴娘的!”
“伴娘有888红包。”
笑话,我是这么没节操的人吗?!
是的。
“这单,老子接了!”
当我坐上婚车,看到身边的伴郎是中医小哥哥的时候,我就后悔了。
大伟对自己的安排十分满意,得意洋洋地说:“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我想下车,结果车门被大伟这个家伙给锁死了。
我垂死挣扎:“你让前相亲对象当你的伴娘,你媳妇会吃醋的。”
大伟却一点都不慌:“放心,你这么丑,我媳妇还不至于吃你的醋。”
“……”
婚礼是在下午举行的,所以我们赶到镇上小酒店的时候,新娘正在酒店的客房里化妆,由于当地习俗,结婚前新郎和新娘不能见面,所以我只能一个人去新娘的房间。
此时新娘妆已经画完了,为了不弄皱礼服,只能坐在床上。
恩,难怪大伟不担心她媳妇吃醋,我要是有新娘这个颜值,就是天仙刘亦菲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吃醋!
新娘见到我再三道谢,还让我插队,让化妆师先给我化好妆,弄好头发。等搞完一切,试礼服的时候,却发现……惨了,礼服小了。
其他地方都还好,主要是胸部。这件礼服的设计就是没胸也能挤出胸来的那种,而我这种D杯的,就很尴尬了……
眼下胸前几两肉,都拼命地想往外蹦。
新娘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给婚礼策划打电话问能不能换礼服,时间太紧,得到的结果自然是不行。
我不想让他们为难,只能说:“没关系的,我挡一挡就好了。”
我这个平时走路都恨不得横着走的女汉子,全场不得不做一个捧心提裙的娇姑娘。整个人都十分别扭不自在。
很快,新郎带着闹门的人就来了,我和另外一个伴娘站在门外,负责堵他们收红包,另外两个站在门内负责守门。
伴郎也是四个,其余三个都想尽办法想往门内冲,只有中医小哥哥不慌不忙地站在队伍后面,最多偶尔帮忙递个红包,一看就是来打酱油的。
在给完三轮红包之后,房间里的伴娘们还没有开门的意思,伴郎们口袋空了,准备动粗,两个伴郎一人一个,负责拉开我和另外一位守门的伴郎,另外一个负责往里冲。
那个被安排“解决”我的伴郎准备冲过来的时候,却被人半路截了胡,中医小哥哥挡在我面前,将我圈在墙壁和他的胸膛之间。
中医小哥哥的身体离我都有一定的距离,虽然姿势暧昧,却并没有多少冒犯的意思,任凭身后的人推推嚷嚷,他也稳住了身体,没有贴上来。
中医小哥哥笑着对身后的人说:“这个伴娘交给我了,你们加油。”
同行的伴郎露出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也都不再对我发难,跑去攻克房门了。
中医小哥哥这才回头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他的眉头皱了皱。
这让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虽然我的确长得不好看,但是我感觉化妆师的技术不错啊,化了妆的我不说能打10分满分,七八分是没问题的。
中医小哥哥怎么这个表情。
妆花了吗?
没容我多想,房门就被叫开了,一群人往里冲,中医小哥哥和我就在门口,首当其冲。中医小哥哥牵着我的手,想带我离门远一点。
可是没想到我的裙摆被不知道谁踩住了,这一拉一踩之间,本来胸口就开得很低的一字裙,这会儿更往下掉了。
我吓得连忙去扯裙子,可这时候负责跟进婚礼,记录全程的摄影师已经跟上来了,光靠我的手已经挡不住了。
“冒犯了。”
头顶熟悉的声音传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拉入了一个清爽干净的怀抱,中医小哥哥这次直接将我拉进了他的怀里,往外带。
本来刚才的“壁咚”就已经让我脸红心跳了,这次直接来了一个“投怀送抱”!
妈呀,呼吸困难了!
总算离那群暴民远一点了,中医小哥哥这才放开我,他的眼神不知道瞟到了哪里,脸色酡红,立马背过身去。
他脱下自己的黑色西装马甲外套递给我。
第一次穿男人的外套,我接的时候手都在抖,借着外套挡住了胸前春光,我赶紧往卫生间跑,整理了一下裙子,再三确定不会再掉之后才出来。
一走出卫生间,发现中医小哥哥居然在门口等着。
已经是初秋,看着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衣,我都替他感觉到冷。
我忙把外套还给他。“谢谢。”
他接过外套之后,将外套抖开,在空中画了一个圈,披在了我肩上,还细心地帮我扣好了扣子。语气难得地带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强硬:“穿着。”
“等一下还要拍照,我一个人这样不太好。”
“你总是为这个考虑,为那个考虑,能不能为自己考虑一次?”他的语气中带着愠怒,吓得我不敢说话了,只能乖乖地听从安排。
也不知道我是哪里惹他生气了,看到我不说话了,他似乎更不开心了,迈开大长腿往婚房走,走了几步,看我没动静,回头,声音仍然冰冷,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还不跟上。”
我的理智这才回炉,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像个小跟班一样。
我穿着中医小哥哥外套,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目光,我和中医小哥哥成了伴娘和伴郎团里奇葩,一个没穿外套,一个多了一个外套。
大合照里,摄影师还故意让我和他站在一排,新郎把新娘接走之后,摄影师还特意将我们留下才放我们,让我们说了一些祝福新郎和新娘的话,在快结束的时候,问我们:“两位是情侣吗?”
我被问得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我是因为礼服太低,一直在走光,所以他才脱外套给我的吧。
中医小哥哥面对镜头比我从容多了,他笑着调侃:“怎么,你想向我们推销你的业务?”
一听到推销,摄影小哥就来精神了,也没空八卦了,放下摄影机,递上一张名片,开始拉起业务来。
中医小哥哥笑着收下名片,和摄影小哥哥边聊边走,我躲过一劫,长舒一口气,又可以安心地做我的透明人了。
婚礼的正式环节在酒店的大堂展开,我和中医小哥哥赶到的时候,众人早就已经在等着我们了,看人到齐了,司仪开始交代流程,我被安排给新郎和新娘送交杯酒。
我看到新娘拉着大伟在门后嘀咕了几分钟,没多久,大伟就走过来,将我拉到一边,商量着:“你能不能把你外套取了?上镜不太好看。”
我脱下外套,找到中医小哥哥,将外套还给他,中医小哥哥的脸色当场就变了。我第一次见他这么冷冰冰的样子,吓得我递外套的手都缩了回去。
中医小哥哥没收外套,也没理我,找到了正在接待宾客的大伟,和大伟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中医小哥哥的态度严肃,感觉语气也很不和善。大伟就像是个被训话的小学生,只有低头认错的份。
没多久,另外一个伴娘送来了一块头纱,应该是备用的,伴娘让我用头纱做成了一个丝质的披肩,取代了外套,看来是大伟安排的。
这家伙被中医小哥哥一骂,怎么脑子瞬间开窍了?
繁琐又漫长的婚礼流程总算结束了,我也终于换下了那个让我全程尴尬的礼服,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我抱着礼服去还给新娘,走到门口,听到休息室里,新娘和伴娘正在讨论着:
“那个半路充数的伴娘和伴郎是一对吧,调子好高的,明明是那个伴娘自己说没关系的,搞得好像我们故意整她一样,听说还是你老公的前相亲对象,被淘汰的次货,怎么还有脸来参加婚礼的。你看你大喜的日子,本来都很完美,没想到混进来这么一颗老鼠屎。”
“别说了,大伟已经生气了。”
“凭什么不让我说,我看她啊,就会装白莲,博取男人的同情,我和你说,你可小心一点,这种女人手段高着呢。”
……
我听不下去了,抱着婚纱转身想走,一回头却发现中医小哥哥就站在我身后,我更尴尬了,拔腿就跑,用落荒而逃来形容都不为过。
直到跑到了阳台上,我才停下来,却不想中医小哥哥也不慌不忙地跟了上来,我的窘迫在他面前无所遁形,我生气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为什么总跟着我?”
中医小哥哥噙着笑,笑容却是冷的。“你对我这么凶,为什么刚才她们说你坏话的时候,你却怂得不敢冲进去?”
我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你能不能不要管我了!”
“不能。”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乐意。”
“……”男人胡搅蛮缠起来,真的可怕。
中医小哥哥背靠在栏杆上,感叹道:“还是喝醉的你可爱一点。”
“喝醉?”我突然想起来,对哦,我和中医小哥哥认识之初,就是因为那一次我喝醉了闯进他的房间。
中医小哥哥继续说道:“你喝醉了骂人的样子都比现在可爱。”
“嗯?”我满头黑人问号,骂人的样子很可爱?中医的审美都如此与众不同吗?“我喝醉了骂谁了?”
“你真的不记得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中医小哥哥的眼神里还有几分失望。
我摇摇头。
他叹了口气,打开手机,嗖嗖点了几下。
没过多久,我的手机响起,提示我有新消息进来了。我点开一看,是中医小哥哥发来一段音频。
他就在我身边,有什么是不能当面说的?
我点开那段音频,刚听了几句就关上了——这不是……新娘和伴娘在休息室讨论我的话,中医小哥哥当时居然一直在录音吗?
“你说过,被欺负了就要还回去,这是个好机会。”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中医小哥哥今天怎么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中医小哥哥的表情更加无奈了,“反正录音我传给你了,怎么用它看你自己。”
我看着手机里的那个文件,发愁。
最后,我还是选择删掉了文件。
我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怕给别人添麻烦,也怕自己惹上麻烦。
还是算了。
返程的路上,车刚开出没多久,我就接到了大伟的电话,大伟在电话那头不断的道歉,弄得我一头雾水。
挂断电话之后,微信还提示我收到了一个红包,点开一看:888!
可是伴娘红包他明明已经给过我了呀。
我没收,大伟很快就来催我收红包了,大意就是他媳妇不该说那些话,他替媳妇来道歉。
可是……我明明没有把那段音频发出去啊。
我看向身边正在开车的中医小哥哥,他很坦荡地承认了。
“我发的。”
“其实没必要这样的,今天毕竟是他们的大喜日子,我没关系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中医小哥哥这样一弄,我都不知道以后如何面对大伟了。
中医小哥哥这一路的表情都很严肃,这一刻更凝重了,他反问我:“真的没关系吗?”
真的没关系吗?
我张张嘴,却没办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我没办法骗中医小哥哥,也骗不了自己。
怎么可能没关系!
其实当时在听到伴娘吐槽我的时候,我也很想崛起一回,一脚把门踢开,学着电视剧女主的样子,口若悬河,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恣意痛快。
可是我没有那个胆,也没有那个能力,我天生就不是个吵架的料,我每次都是白天被人骂完了,晚上躺在床上一个人琢磨半夜才能想到怎么反击。
最多偶尔自己情景再现一遍,自己和自己吵一架,过过嘴瘾。
但是让我当着别人的面去“据理力争”?
不好意思,在犯怂这件事上,我还没输过。
中医小哥哥就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直接说出了我的心里话:“你很在乎。”
我瞬间炸毛了,“是,在乎怎么样,有关系怎么样,那是我自己的事。”
“我看不得你受委屈,所以,这也是我的事。”
中医小哥哥的话在我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没等我的心湖平静下来,他继续掀起了更大的浪花——“如果,你下次不想让我帮你,那就对你自己好一点。”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天职。”
“我又没病。”
“你没病就不会向我求救了。”
“我哪有!”
我这么怂的一个人、别人稍微表现出一点不高兴就会退步的一个人、努力想讨好每个人,却越活越透明的一个人。我受到了委屈只会往肚子里丢,生怕给别人添了一丁点麻烦,怎么可能去开这个口麻烦别人。
“你有。”他目视前方,语气里有些惆怅,“只是你忘了。”
无论我如何软磨硬泡,中医小哥哥始终不肯再开口了,我只能一个人瞎琢磨。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喝醉断片那一晚有可能了。
我当晚肯定是和中医小哥哥说了什么,他才会对我的事这么上心。
第二天早上,我敲响了中医小哥哥的房门。
很久,他才来开门。
他应该是刚睡醒,穿着一件宽大的家居服,头发凌乱,眼角有乌青,脸上还有被角印上的折痕。
说实话,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他这般不修边幅的样子。
他看到是我,打了个哈欠:“有事?”
“那个……”虽然做好了心理建设,可是对于一个天生就不会拒绝人的我来说,要对中医小哥哥说出:“不管我以前对你说了什么,但是以后请让我自生自灭,不要再费心思帮助我了。”这样的话来,实在是一件很为难的事。
中医小哥哥估计都看不下去了,直接问道:“你一大早来找我,不会还是为了昨天的事吧。”
“不好意思……我给你添麻烦了,就是……以后……”
我话还没说完,他却已经不容置喙地说道:“以后有这种事,我还会帮你的。”
“啊!”
“唐笑笑小朋友,或许你忘了,但是我没忘,从你聘请我做你的医生那一刻开始,就只有我能决定疗程的结束时间。”
我聘请的他?还是我喝断片那天发生的事吗?可是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而中医小哥哥居然像摸小咪一样,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关心地问:“大伟有因为婚礼的事怪你吗?”
我赶紧摇头,大伟一直在跟我道歉,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所以啊,你在害怕什么呢?”
中医小哥哥的话,让我茅塞顿开。
对啊,我在害怕什么呢?我受尽委屈说着没关系,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最重要的事,我做了这么多,也并没有获得半点他人的喜欢。
不喜欢我的人,照样不喜欢我。
心里有某些地方在悄然瓦解,我似乎有一点明白了中医小哥哥的话了。我这懦弱自卑的性格,也许真的需要治一治了。
我抬头,看着中医小哥哥,他的眼神不像刚才那样迷蒙,反而亮晶晶的,那双眼睛就像变得会说话了一样,在鼓励我说:“唐笑笑,不要怕,说出你的想法吧。”
可是……就像我没办法拒绝他一样,求他帮我,也很难说出口。
我看着中医小哥哥的眼神由期待变得黯淡,心里也很难受。
我是不是,让他失望了。
不过很快,我就没工夫去想中医小哥哥的事了。之前为了参加大伟的婚礼,我请了一天假,刚回到公司上班,工作消息就爆了,各种催单的消息闪动,多得我都来不及看。
好不容易处理完设计部的事,抬眼看了看时间,居然快下班了!
而我忙到连中饭都没吃。
我拿出手机,正想着要不先提前点个外卖,等会儿就在公司加班算了。
组长在这时候朝我走了过来。
她的面色在看到我手上的手机的时候,变得黯淡了。
“唐笑笑,工作时间,注意影响。”
我默默放下手机。
组长将一叠A4纸递给我。
我翻开看了一下,这是我之前研究了很久抖音和快手这些视频平台,得出来的一些视频方向的分析。
我看了一下内容,恩,分了段,改了字体。
变化最大的当属署名了,我的名字前面,多了组长的名字。
“这个方案领导看过了,觉得有操作的可能性,他准备拿这个去说服老板点头,但是要求按照你列举的这几个例子,做出几个视频过来。下周就要,你辛苦一下,加个班,赶一赶。”
“可是我设计那边还有很多单子没有做完。”
组长想了想:“那几个单子不着急,我可以帮你去申请。”我本来以为她是要申请换个人做设计单,毕竟要在这几天之内赶出四五个视频,工作量本身就不小了。
只听组长想了想,说道:“压一压。”
“……”
我小声提出异议:“可是组长,这个方案明明就是我……”
“你这个人……”组长突然就着急起来。“怎么就这么不知道感恩!这个案子是我牵头的吧,方案也是我让你写的吧,而且要不是我整理出重点,在领导面前极力推荐,你以为你的案子就能被看上?而且我这是在给你机会,你这个案子要是做好了,副组长的位子就有希望了,我要不是为了给你表现的机会,我会让你接手吗!”
我一时之间竟无话可说,看到组长这么激动的样子,我想起了网上看到的千万不能得罪领导的各种段子,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您看这个视频,要不我们一起……”
“这不是你提的方案吗?”组长摆明了已经有点生气了,“上班不认真就算了,自己的活还想推给别人?”
说着,也不听我的解释,将案子丢在我的桌子上就走了。
我看着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冲出去的组长,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之前中医小哥哥说的那句话。
“所以啊,你在害怕什么呢?”
看着桌上的方案书,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锁进抽屉。
既然是工作,那就应该只在工作的时间解决,现在是下班时间!
拿上外套和包,打卡下班。
这一刻,我竟然感觉身心无比的轻松。
哪怕……遇到了晚高峰。
我很少正点下班,所以也从没见识过晚高峰的下班大军,居然连走进地铁口都要排队。
人群弯弯绕绕,变成了蜈蚣一般的长队,被一道道的安保红线,隔成了九曲十八弯。
我正无聊地刷着微博热点,一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组长吗?
组长没有注意到我,她和身边的同伴聊得正欢。地铁站里人声鼎沸,他们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导致他们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听到组长在轻蔑地笑:“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水逆,各种不顺,底下人一个个闹辞职不说,以前我手下最听话的那个,今天居然也敢质疑我?”她将方案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末了,还十分痛心疾首地说道:“你说,我身为她的上司,她能走到今天,还不都是我教的,而且方案本来就是我牵头做的,她不过是执行我的命令而已,居然连个署名都要质疑我,要不是我在领导面前力保,她以为她有出头的机会?”
“那你要防着点啊,别到时候让她爬到你头上去了。”
“就凭她?!”我听到组长哼了一声,十分轻蔑:“你知道同事给她起了个什么外号吗?小透明,就是平时都发现不了她的存在的那种人,哪怕就算她方案做出来了,领导也记不住她的名字的,她还不足为惧。”
我的心里,升起无限悲凉。
小透明?不足为惧?
原来,这就是在半个小时前,还说要重用我,提拔我的领导。
这就是我为之熬夜,奋斗,不断努力的工作。
真可笑啊。
走出地铁的那一刻,我的精神都还是恍惚的,走到家门口了,我才在恍惚间想起来——我就应该当场戳穿她们的。
不然,录个音做证据也行啊!
唐笑笑,你可真傻!难怪被人拿捏。
“啊啊啊啊!唐笑笑你怎么这么笨!”
越想越气,抓狂咆哮!
身后传来轻笑声,我回头一看,发现中医小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我的身后了。
自从公司推行了自由上下班之后,我发现,我和他下班的时间应该是一样的,因为只要我准点下班,碰到他的几率都提高了不少。
他的出现就像是一阵温柔的清风,将我心里的阴霾都吹散不少。
想起刚才有事跺脚,又是抓头的丢人举动,脸悄悄红了。
中医小哥哥含着笑,看着我。“让我猜猜,你这样,是又被欺负了吧。”
“我……”我想反驳,可是看到中医小哥哥的眼睛,我觉得自己的一切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你呀,每次被欺负了就是这副样子。”
“是吗?”我自己都没发现的事,他居然比我还清楚。
他摇了摇手上的车钥匙。“走吧,我请你去吃夜宵。”
啊?夜宵?
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我的嘴已经自动蹦出了一句:“不是很不健康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我才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自从和中医小哥哥做邻居以来,我的饮食习惯,居然都已经被他潜移默化地改变了!
我住在大长沙,这个小吃夜宵之城,美食之都,居然有两个多月没有点过外卖,吃过夜宵了!
而眼下,这个导致我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变的人,正在赤裸裸地诱惑我。
“吃一两顿没事的,走吗?”
“走!”
向长沙的美食街低头!
这一顿吃得酣畅淋漓,我们从五一广场走到了太平街,臭豆腐,糖油粑粑,奶茶,酱板鸭……而且我也发现了一个规律,只要我在一个摊子前呆得够久,中医小哥哥就绝对会带我买单。
这也直接导致了我不得不一边吃一边松裤腰带。
吃完了,我和中医小哥哥走到江边,吹吹风散步消食。
微风习习,左边是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繁华,右边是静静流淌的湘江,我和中医小哥哥沿着江岸线边走边聊天,有一种走着走着就会走出时空,走进虚无的飘渺感。
我一开始,还以为我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湘江太安静了,后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会觉得虚幻,是因为我居然和中医小哥哥在散步!
这可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我们走累了,坐在钓鱼台上吹风,中医小哥哥居然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了两颗奶糖来。
想起那一晚他捧过来的大白兔奶糖,我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你还真爱吃糖,居然随身备着。”
“以前随我爸爸在家里看诊,遇到怕打针的孩子,一块糖比什么止疼剂都好用。渐渐的,也就养成了在兜里备糖的习惯了。”
原来是这样啊。
我怀着虔诚的心接过奶糖,不敢再笑他了。拨开奶糖的糖衣扔进嘴里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含糊不清地反驳:“你现在是在把我当小孩子哄咯!”
中医小哥哥的笑声从头顶上低低地传来。
“你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嘛,唐三岁。”
“胡说!”我反驳:“怎么也有八岁了。”
中医小哥哥的笑声更浓了,声音略带着宠溺:“好好,唐八岁。”
我是真的没用,一句唐八岁就让我红了耳朵,还好夜色昏沉,他看不到我的囧样。
“你别对我这么好,我怕我放不下了。”我本来只是小声嘀咕,没想到还是被他听见了。
“你说什么?”
我忙打起精神,“没什么。”
中医小哥哥估计察觉到我的心情低落,声音里还有几分挫败:“你这个人还真奇怪,一会儿阴一会儿晴。”
我气急了,说话也顾不上后果了,“那你一定是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没想到中医小哥哥居然偏过头来看我,夜色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长时间动都没有动过,让我的心里忍不住发慌。
良久,才听到身边的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谁说我没有喜欢的人了?”
中医小哥哥的八卦呢!我忙支起耳朵,接话。
“是穆橙吗?”
“不是,我对穆橙只能算是好感吧,就像你当年对周剑一样,看到周围的人都成双成对的,所以忍不住也想找一个试一试。”
“那是……”
“她是我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相亲对象,可能我喜欢她这件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哇,中医小哥哥的相亲对象啊!那位姑娘得多幸福!
想起我之前遇到过的那些奇葩,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那后来呢?”我忍不住想知道事情的发展经过,中医小哥哥这么优秀的人,她居然都不喜欢。
除非她貌比天仙刘亦菲,否则绝不可原谅。
“我和她没有开始,何谈后来。”
“啊!”
“她好像很讨厌相亲,我们两加了微信之后,只说了一句话,她就没有再理我了。”
“那你还喜欢她?”我严重觉得中医小哥哥有受虐倾向。
中医小哥哥没有直面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
“周剑明明喜欢的是别人,你不是一样,还在喜欢他吗?!”
“我没有喜欢周剑!”
“那你喜欢的是谁?”
我喜欢的是你啊!
可是我说不出口,特别是在中医小哥哥刚刚和我分享过他喜欢的那个姑娘之后。
感情里,先动心就输了,我已经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筹码,只剩一层名为尊严的薄薄窗户纸。
我不能捅破它。
回去的路上远没有来时那么轻松了,我们一路都无话,虽然我不再问他相亲对象的事,他也不再提起周剑。
在家门口即将分别的时候,中医小哥哥突然喊住了我。
“笑笑。”
“啊。”
“有时候想想最坏的结果,你就会发现,没有什么难关是过不去的。”
“啊?”
我没听明白,中医小哥哥却显然不肯多说了,拉开门就走了进去。
徒留我一个人愣在原地。
晚上的放纵,直接导致了第二天一天都在拉肚子,等我第N次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坐在我隔壁桌的同事。
“组长让你去她的办公室。”
“……”你这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让我有点慌啊小姐姐。
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敲开了组长的办公室的门,看到她的那一刻,我的脑海里自动地闪现出地铁口的那一幕,又有一股无名火从心里冒了出来。
组长表情严肃地看着我。
“笑笑,你最近工作态度很不认真啊。”
“我……”
“不要解释,我不问过程,只看事实。宣传部的同事都投诉到我这里了,说早就给你的资料,你还没有做出banner来。”
“可是你昨天还说会帮我去和其他部门沟通,我可以把手头上的事放一放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今天一天都在做那个策划案所需要的视频,压根就没有时间做设计。
组长明显愣了一下,看样子是早就把这个事情忘了。但是很快,她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干练模样。
“那这么说,是我的错了?”
我再傻也知道这话不能接茬,只能认错。“我不敢。”
“笑笑,当时你没有经验,过来面试,可是我力保你,你才能进公司的,你可不能给我丢脸啊。”
这话自从我两年前来到这个公司,就听过很多遍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每次组长要求我无偿加班,额外给我指派很多工作,我都觉得是组长在训练我的能力,也是卯着一股劲儿想证明自己,不让自己,更不想让组长丢脸。
可是……昨天地铁口听到的那一番话,让我不得不看是重新审视组长了。
组长像是赶小狗一样挥挥手:“算了算了,你快回去工作吧,今天加班也要把宣传部需要的资料做了,还有视频,别忘了。”
心里突然多了一个声音:“笑笑,想想最坏的结果。”
想想最坏的结果。
如果我现在顶撞组长,拒绝她无休止的剥夺,我会失去什么呢?
不过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工作,不高不低的薪资罢了。
而且这点薪酬,我多接一点外单,完全可以补回来。
心里突然就有了底气。
深吸一口气,我第一次对组长说了:“不。”
“组长,我不想做视频,我想专心做设计。”
组长抬头,一脸惊愕。“你说什么?”
我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做视频,请组长把我调回设计组。”每次重复一遍,对我而言,就像是在海边在迎着风尽情奔跑,身心都得到了解放。而且这短短几秒做的决定,却让我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无比确定的自信感,就好像这个决定我已经反反复复确定了很多遍一样。
我的声音越说越大,也越说越坚定。
“组长,如果您不把我调回设计组,那请您接受我的辞职申请。”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现在出去,我还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当作今天什么都没听到。”
第一次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很爽,也不想回头,于是我斩钉截铁地回她。“我知道。”
组长从办公桌里走出来,将我引到桌旁的小沙发上落座。
这还是第一次,我有幸被她引到沙发上,促膝谈心。
“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吗?其实我也是在培养你。抖音现在市场很大,你要是掌握了这一块,就是掌握了尖端技术,以后升职加薪绝对没问题。”
“不好意思,您说我不能吃苦也好,胸无大志也好,我的确没办法同时负担两个部门的工作,思前想后,我还是更想做设计。”
见我态度坚决,她也不再劝,直接吩咐道:“要调岗也不是不行,你也知道,最近公司走了很多美工,设计部和抖音部人手都不足,你也得给我一点时间是不是,你把手头上的事做完,等我找到人交接再说。”
“我只能保证在这两天如期交上宣传部需要的设计资料,但是视频真的非常抱歉,我只能拒绝您。您给的时间太短了,而且我自认能力也还达不到策划书的要求,我相信组长您在这方便比我更擅长。”
组长用一种“你不是吃错药了吧”的眼神,盯着我看了很久,我挺直腰杆子,大大方方地给她看。
过了足足十分钟,她终于放行了,我回到座位的那一刻,如释重负。
隔壁桌的小姐姐探过头来问:“你们组长没为难你吗?刚才她来找你,你不在,她可是气冲冲地走的。”
我摇摇头,只回了她一个笑容。
她摇摇头,啧啧两声:“你啊,就是太老实了,总是被欺负。”
被欺负吗?
可能以前的唐笑笑的确是这样吧。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无所畏惧了。
组长一直以来对我不过是利用。
我最怕的结果就是一无所有。
而我现在就是一无所有。
我既然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那还不如干脆让自己开心一点。
晚上回到家,我第一时间就是找到小乔,将今天公司里发生的事都和她说了。
不愧是文字工作者,我刚给她发了个“在不在”,她就洋洋洒洒地回了一大篇过来——
“怎么了?是不是你妈妈又逼你相亲了?又遇到什么奇葩了?……”
我还没来得及打出“不是因为相亲”
小乔第二段信息已经发过来了——
“你已经好久没来找我了,我还担心你呢,要是父母催婚压力太大你就和我说,有啥事别憋在心里啊,别憋出病来了……”
看着她已经发出一大段消息了,而且聊天页面还在显示正在输入中,打字我是比不过她的,我赶紧发了一段语音过去——
“不是因为我的事呢,你别担心。”
小乔其实算得上是我的金主爸爸,偶尔会给我介绍一些私活,再加上她也定居在长沙,一来二去我们也就熟了,不过我们圈子不一样,关系也一直保持在单纯的金钱合作,或者偶尔搭个伙约饭的酒肉关系上。
可自从有一次,我憋不住和她吐槽了我妈妈给我介绍的奇葩相亲对象之后,我们的关系就发生了质的变化。
这个平时大大咧咧,丢三落四的家伙,变身知心姐姐,居然跑来关心我的“心理健康”了。
起初,我还以为她是真的关心我,后来我才知道,她只是为了积累小说素材。
唉,这脆弱的友情。
一听说不是因为相亲,聒噪知心姐姐秒变高冷,只回了我一个:“哦。”
唉,这现实的友情。
但是我现在急需要一个人和我分享成功喜悦,所以只能厚着脸皮,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小乔。
小乔听完之后,竟然也给我发了一段语音过来,听起来还有几分如释重负的感觉。
“笑笑,你知道我以前有多怕听到你的心事吗?不管是做什么事,你总要考虑别人的感受,一次次的让步,一次次牺牲自己,一次次把自己困在负面情绪里,我都担心你哪一天就崩溃了。很开心,你终于改变了。”
“我以前是这样的吗?我原来是这么让人有负担的人吗?”
“你看看,你又开始了。”小乔指责我:“我们是朋友,我不是不欢迎你来找我,我是不希望看到你一直自我否定,迁就别人。你知道我和数字先生的事,数字先生最痛苦的时候,我没在他身边,现在想想我都后怕。所以,我很怕,也不希望我身边的人,再陷入这样的困境里。”
小乔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画风一转:“说吧,谁让你开窍的?想最坏结果这个点子,我不相信是你能想出来的。”
我只能老实交代。“我邻居。”
“你邻居不错呀!不过,能提出这样的建议的人,十有八九也是个悲观主义者。”
因为数字先生有抑郁症,小乔经常研读心理学,还去请教过专门的心理咨询师,现在已经算得上是半个心理咨询师了。
所以她的话,我一直都是十分相信的。
但是她说中医小哥哥是悲观主义者?
那个超脱世俗,喜怒都不显于色,看上去跟个不染凡尘的世外仙人一样的男人,会是个悲观主义者?
不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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