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违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输掉哈尔滨这一单，他从承销商处得知，今年上市的目标有点儿悬。
此时的他，跟几年前，甚至一两年前的那个顾违都已经不一样。
那个曾经只专注于技术和产品的顾违已经永远的留在了他自己的记忆中。
如果他是一个杯子，那么此前杯子里装满了技术和产品，他毫不犹豫的倒掉了它们，变成了一个空杯，然后来者不拒的把新学到的金融、市场等新鲜的理念与知识装进去。
他已经知道，如果要推迟一年上市，意味着什么。
当时王兼给他电话时，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在已经上市了，就不考虑考虑我？几百万对你一个上市企业来说算什么？就算没有达到市场预期，股价不过就跌个一两天，你们再赢几单不就又回去了吗？账面的浮亏或者盈余永远都有改变的余地嘛。哪像我们，这几百万丢了就是丢了。“
他更没想到，自认为各项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得十分充足，竟然还是输给了王兼。
当然，让他最怒不可遏的是在开标的当天凌晨，他接到了自己销售副总的电话：”顾总，我们可能没戏了。“
”什么情况？“顾违对这个大半夜的电话并不意外，他虽然没有在哈尔滨现场，却也远在千里之外做好了熬夜通宵的准备。
”我听消息说，天星展讯那边最后关头做了一些工作。“
”天星展讯？“顾违的脑袋”嗡“的一声。
”是的。“
”他们做了什么工作？你为什么不能也做工作呢？你去哈尔滨之前，我已经授权你了！”顾违有些激动。他不怕半夜起来调软件、测产品，也不怕通宵加班与承销商过材料，就怕自己功亏一篑。
“这个......我也说不好，消息也没有说得很清楚......我这边，能做的都做了，顾总放心！”
顾违和他的销售副总哪能想到，王兼在最后一天晚上，给天罡办应用系统中心主任何雷打了电话。何雷对天星展讯是有感情的，毕竟当年天罡第一个民用领域的应用示范——舟山渔场的渔业应用，就是他和王兼一起联手策划而成，这些年，两人虽然见面不多，却一直保持着紧密的关系，属于意气相投、三观一致，一见如故的朋友。自从那次舟山渔场项目之后，王兼从未求何雷办过事，两人聚会也都是交流行业发展的经验和观感，都很自觉的不去聊具体的工作。
而这一单，王兼志在必得。王兼自己甚至都未意识到，潜意识中他是如此想击败顾违，以至于连多年未动用的关系都动用了。
有了天罡办的支持，胜利的天平自然向王兼倾斜。
尽管不知道这最后一层，顾违却已经有充分的理由怀疑王兼玩了猫腻，并且偷走了他的胜利果实。
所以，他决定，向王兼发泄出他的愤怒之后，两人绝交。
只是，决定容易，决定之后，他的痛苦并没有减少半分。
他走出房门，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窗外的风景，没有一句言语。
前几年，他终于逃离了那间地下室，搬进了一个正常的居民小区，并且选择了一个高楼层。
当他第一次站在那个阳台上俯瞰周边的时候，觉得心情都豁然开朗，不由得怀疑，当初如果咬咬牙早点从地下室搬出来住在这种视野好的地方，会不会他自己可以早点走上正轨？
顾违此刻心情十分低落。
“丢掉这一单，我要从哪儿去找啊？”
天罡在专业市场的应用在顾违们的多年耕耘下虽然已经取得了长足发展，但毕竟是专业领域，总市场容量有限，项目虽多，每一个却都不算太大，这次哈尔滨的精密农业项目从金额上看，已经算是中等规模了。
这几年也会出现千万级甚至几千万级的大项目，但那些都需要分给好几家，没有一家能够独自吞下来，一方面有招标方掌握话语和议价权的考虑，另一方面，天罡领域的公司，哪怕是已经上市的天星展讯，整体规模也都不算大，没法一次承接千万级的项目。
顾违紧锁双眉，看着上午的北京，阳光下，尽管是冬天，出来活动的人也不少，小区里生机勃勃。看着眼前的景象，顾违不知不觉感到胸中那口闷气顺了不少，开始往前看。
“只能有几个方向，第一，在现有的各专业领域继续深挖新项目，第二，开辟新的专业领域......”
想到这里，头顶上一架飞机飞过，白色的身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很是精神。
“新的领域......飞机！民航！”顾违激动的小声叫着。
但很快，他的念头就打消了。
天罡系统的性能指标目前还没法支持民航应用。毕竟是涉及到生命安全，而且民航的各项适航标准一向严苛，这也是为什么目前全球的民航飞机用来接收卫星导航信号的接收机绝大多数依然是GPS的，连格洛纳斯的都很少，更别提也在建设当中的哥白尼。
“......新的专业领域，如果民航不行的话，还有别的吗......”
顾违继续思考。
“实在想不出来......那就先看看第三条路吧，除了现有领域挖潜，寻找新的领域之外......寻找新的地域？“
”寻找新的地域！“
顾违眼前一亮，定住了。
”我怎么早没有想到？！“他一拍脑袋，马上从阳台跳回室内，抓起电话，拨通了华蓉的电话。
华蓉是他们星宿源合作的上市承销商派来的负责人。
”顾总好。“电话里传来一个成熟的女声。
”华总，我有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你想先听哪一个？“
”呵呵，顾总，你也卖关子了？我是一个积极主义者，先听坏的吧。“
”我们刚丢了一个几百万的大单。“
”哦？几百万呢？一百万还是九百万？“华蓉听上去倒不慌不忙。
”中间吧，五六百万。“
”嗯......那是有点儿可惜。“
”会影响我们上市吗？“
”现在说不好，因素很多呀，你也不用那么急。“华蓉安慰道，“现在，告诉我好消息吧？”
“好消息就是，我打算拓展到海外去，天罡二代已经稳妥的覆盖亚太区，三代也在紧锣密鼓的建设当中，我们为什么不主动出击呢？“
电话那头的华蓉听完顾违的描述，稍微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的回答：”是个好主意......我们可以把你这个思路跟国家的一带一路结合起来，应该会是市场欢迎的题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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