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身子迅速后退撞到课桌角,手扶住桌沿,发丝“啪”的断掉,雅子头皮一阵酸痛。
段佑斯显然是情场老手,两人刚短暂接了吻,她全身上下都暴露出惊慌失措的模样,而他仍然用原来那种波澜不惊的眼神看着她,衬衫的纽扣上还缠着她的头发,那眼神直直地看到了她的心里。
教室里寂静无声。
段佑斯上前一步靠近她,雅子立刻后退一步,僵硬的身体再次碰到桌角,发出响声。
他便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她侧过头尴尬地看墙面,手揪紧裙摆,全身不自在。
教室里这种微妙的气氛快要让人喘不过气来,这时,上课铃声隐约从二年级的教学楼传来。
雅子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随着铃声快步走到教室后门口,打开门跑出去。他没有跟来,她迅速经过走廊,三年级一班的同学盯着她看,男生们还别有深意地怪叫。
“喂,学妹!哥在这里!”万野趴在窗口朝她大叫。
安琦言已经到了,她原本在座位上托着下巴无聊地听音乐,看见她后,直接甩开了耳机走到教室门口:“莫雅子?”
她谁也没理,如疾风般消失了。
雅子进教室门的时候撞到了于祈,他正抱着一摞厚厚的作业本走出来,而她的速度很急,“啪嗒”一声,作业本掉了一地。
“噢……”坐在第一排的几个同学发出一阵唏嘘。
伊夏凌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雅子连忙蹲下来帮他捡作业本。
放在其中的一份档案袋上写着“易安高中学生档案”八个清晰的黑体字,于祈不急不缓地从她手中拿过档案袋,放在已经整理好的作业本的最上方,然后抱起来,若无其事地走出教室。
雅子坐到卢简儿的旁边,卢简儿一直盯着她,问道:“没发生什么事吧?”
她牵强地笑着摇了摇头,唇色苍白。
“哦……”卢简儿虽然点头了,却还是有所猜疑。
于是她转移话题:“为什么于祈有易安高中的学生档案?”
“嗯……”卢简儿想了想,说,“易安和格莱本来就是兄弟学校嘛,经常会有学生在两所学校之间转来转去的,大概是于祈的妈妈让他交给校长的。”
“于祈的妈妈?”她心不在焉地重复。
“哦,虽然于祈和于温怡都在格莱读书,但他们的妈妈是易安的教导主任。无论怎么说还是于温怡不争气,在易安不好好读书,她妈妈没面子,只好把她送来格莱,眼不见为净嘛。但是没想到她一来格莱,成绩就提升稳定了,她妈妈一高兴,就把于祈也送过来了。你说搞笑吧,易安的校长肯定气死了……”
卢简儿笑得很来劲,雅子将双手搭在桌沿上,扯了扯嘴角。
“咦?”卢简儿突然停下来,疑惑地指着她的头发,“怎么这里有点乱?”
她立即伸出手顺了顺那一边的头发,还有隐隐的疼痛潜藏在头皮里。
“走廊上风挺大的……”她这么解释道。
“哦。”卢简儿毫无怀疑地点了点头。
上课铃响起,是英语课。
全班认真做听力时,一阵聒噪的手机铃声突兀地打破寂静的氛围。英语老师皱着眉头扫视全班:“我说过上课要关机,谁的手机?快点关掉,不然我要向你们的班主任报告了!”
班里人都埋首低头,唯独伊夏凌,她原本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时,左侧的脸上还留着手指印。
铃声是从她的抽屉里传出的。
“这次伊夏凌死定了。”卢简儿一手放在嘴边,幸灾乐祸地在雅子耳边说。
英语老师睨视着伊夏凌,没有说话,暗示她自觉地将手机收起来。但是刚睡醒的人反应都很迟钝,伊夏凌不但没有将手机关机,还拿出来看了几眼,接着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干吗?正睡着呢!”
全班顿时一片寂静,杨信他们干脆丢下笔看起好戏来。
英语老师的脸色十分阴沉,卢简儿在雅子身边偷笑。
“真的假的?”突然,伊夏凌像听到了重大消息一般,身子坐正,眼睛一下子睁大,“安琦言又和段佑斯闹翻了?”
“啪——”雅子手里的圆珠笔芯不听使唤地弹了回去。
班里发出类似椅子脚摩擦地板的声音,整个沉闷的气氛都改变了,同学们的视线纷纷投向伊夏凌。
“伊夏凌!”英语老师厉声喊道。
“为什么?”伊夏凌仍旧忘我地打电话,“啊?什么头发?谁的头发?”
雅子眼睁睁地看着英语老师的脸色由红转青。
就在这浓烈的火药味一触即发之时,伊夏凌突然安静下来,她挂掉电话,侧过头,目光穿过三个组的距离幽幽地盯着雅子:“莫雅子,你真行,段佑斯都被你勾引到了……”
教室里无比安静,雅子只觉得头皮发麻,卢简儿手中的橡皮“啪”的一声掉在桌上。
英语老师凌厉的目光迅速扫到雅子身上,后座的同学发出一阵低嘘。
她低着头,握紧手中的笔。
下课后。
办公室内,伊夏凌的手机躺在班主任的桌上,而她本人站在英语老师桌前垂着脑袋听训。
雅子站在班主任的桌前听他讲话,班主任谈及了雅子的学习,雅子的天赋,雅子的乖巧,最后谈到了雅子的家庭状况,总而言之,不可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一直平静地听着,没有回应,只是点头。
直到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班主任的思想教育才暂停,他接电话时不小心碰到一叠作业本,那叠本子掉了下来。
雅子蹲下来收拾,随着本子一起掉下来的还有那个易安高中的档案袋。它的封口已经拆开了,三分之一的资料纸从档案袋中探出来,依稀有一些学生的联系号码与住址,雅子将其收好。
待班主任挂了电话,她也收拾好了本子,上课的预备铃声响起。
“那你先回去上课吧,莫雅子,好好想想我跟你说的话。”
她点头。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早就训完话的伊夏凌正靠在办公室外的墙上等她,还没开口,伊夏凌先声夺人:“有人让我告诉你一声!当心你漂亮的头发,小狐狸。”
雅子一言不发,伊夏凌冷哼一声,抱臂离开了。
远远的,上课铃声又响了一遍,那声音有点刺耳。
2
这节是体育课。
骄阳似火。
学生们站成一排排讲小话,老师不满的哨声响了一下又一下,等终于安静下来后,体育老师将双手背在背后,昂起头,宣布绕操场跑三圈。
“啊……”
一片怨声连天中,老师将哨子放在嘴边,“嘟”的一声不容抗拒,大家怀着抱怨跑进操场。
卢简儿跑进操场后欢快地蹦了蹦。
格莱的操场很大很漂亮,绿油油的草坪加上红艳艳的橡胶跑道,跑道正面是一个很大的观众看台,就像体育赛事直播里的那种大看台一样,又高又有设计感。跑道外围松树成荫,带来夏日的阵阵凉爽。
身后有女生在悉悉索索讲话,简儿听了一些,随后朝看台看去,拉住雅子的手臂:“你看那里。”
她看过去,第一眼看见的是坐在看台第二排的段佑斯,他一手搭在椅背上,心不在焉地听着万野讲话。万野在他旁边的座椅上又蹦又跳,像是在讲笑话,前后左右或躺或坐的男女生不时笑出声。安琦言则靠在那一层的扶手上,于温怡站在她的身边,不知在谈些什么,两人嘴角隐隐含笑,偶尔会意味深长地朝雅子的方向看一眼。
“雅子,你真的没有惹她们吗?为什么我觉得她们在针对你?”
“我不知道。”雅子答。
跑完步,体育老师宣布自由活动,学生四下散开。雅子正欲回教室,却在栏杆旁被两个三年级女生挡住,正是上次叫她出去的那两个女生。
“我这次不想跟你们走。”她站在操场旁的槐树荫下,直截了当地对她们说。
“不用了。”女生们笑吟吟,“直接在这里解决好了。”
这里正好是看台的侧面,一块大平板挡着三年一班学生的视线,少有人会注意这里。
篮球的掷地声伴随着少年的呼喊回荡在篮球场上;草坪上踢足球的男生发出高分贝的叫喊声;女生坐在栏杆旁谈笑风生;槐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
一切都如此平和,却又生出一种未知的不安感。雅子的视线慢慢地移向女生的身后,卢简儿也紧张地盯住女生藏在背后的手——而就在气氛一触即发之时,于祈忽然出现了。
他站在一旁,因为女生的年级而对两人产生注意,也不管气氛如何,忽然插嘴说:“你们好。”接着问,“知不知道我姐姐在哪里?我找她。”
女生朝雅子走动的脚步被迫停下来,局面一时僵持,卢简儿刚要开口向于祈求救,女生抢先拽住雅子的手臂,回于祈:“在看台那里,自己去找!”
雅子一下子被拉动,她一个人的力道扛不住两人的拉拽,她们走得很快、很利索,像对这种事驾轻就熟了一般,她们把她拉进了操场南边的松树林里,一把推到地上!
泥土的味道弥漫在这个微凉的松树林里。
她的灰色制服被泥土蹭脏,随即听到简儿一声惊叫,她转过头,刚好看见女生把一直藏在身后的剪刀拿了出来。
剪刀……竟然是剪刀。
“你们干吗?”简儿脸色苍白地大叫。
女生将剪刀扔雅子面前:“想清楚,你是要我们动手,还是自己来?”
“我不剪。”雅子果断地拒绝。
“那么选择前者!”
“你们不要过来!”简儿想挡住那两个女生,但其中一个女生用力拉住她的头发往旁拖。
而雅子的肩膀被另一个女生死死地抓住,她一把抓住她的发尾,准备落刀,却在这时候看见雅子的后颈上有一片瘀青。女生微微一愣,气极了的雅子反手甩开剪刀:“够了!”
那一瞬间,腕部一阵冰凉,简儿惊慌地叫出声。
剪刀尖部戳到雅子的手腕,初始没有感觉,直到血涌出来才感觉到钻心的酸痛感,雅子立刻用另一只手捂住,那边被推开的女生一屁股坐到地上,原本怒气冲冲地想反扑,这时一怔,随后和另一人慌慌张张地起身,带着沾满血迹的剪刀迅速跑出松树林。
那伤口颇深,猩红的血迅速滑过肌肤,卢简儿看得脸色发白,叫不出声,虚弱地喊:“我……晕血……心慌……”
血不断涌出,可能是戳破了血管,雅子的嘴唇有些发白,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泥土染上一大片红色,纯白的衬衫衣角沾上一两滴触目惊心的血。
一旁的简儿无法动弹,只有咬着嘴唇哽咽道:“雅子……怎么办?我,我……”
“莫雅子……”
这时候,万野惊讶的喊声从松树林口传来。
她紧按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吃力地抬起头,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两个人影。
是万野和于祈。
“莫雅子,你等着,我去叫老师!”于祈说着转身就要走。
“叫他别去!”她的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幸亏卢简儿听到了,这次她没再问多余的“为什么”,马上照办。
但是,轮到万野问“为什么”了。
她什么都没说,蜷着手臂,痛得低下了头,眉头紧皱。
松树林口又传出往这边走来的脚步声,接着她听到了那个一而再再而三帮过她的声音。
“别让琦言来这里。”
段佑斯如此说着,走过万野和于祈,步入松树林到她身边,蹲下身扶住她的肩:“按住伤口,我带你去医务室。”
“不行……”她抓住段佑斯的衬衫衣角,“别去医务室,别在学校里,别让别人看见,我不想让我妈知道……”
她前额的刘海已经被冷汗沾湿,语气很急很乱,近乎恳求。
他看着雅子微红的眼睛,她也看着他。
随即,他看向万野:“和她说我回家一趟。”
说完就把她扶起来朝学校的后门走去,万野在后面大喊:“跟安琦言说你回家,她会相信吗?”
“信不信随她。”他头也不回。
风在松树林里拂动的时候是微凉的,带着段佑斯身上的味道扑面而来。
3
只是动一下手指也会有酸痛的感觉,雅子被这种感觉折磨得睁开了眼睛,看见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她确定这里不是医院,并且意识到是他的房间。
“段……”
“在这里。”
她撑起身子朝靠窗的地方看去,他正坐在一张宽大的黑色沙发椅上,双脚搭在床沿上,左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右手撑着脑袋,眯着眼看着她。
窗帘半拉半开,他的椅子斜放着,以至于他的一半身子在暮色般的微光中,另一半则在暗黑的空间里。
有惊无险过后是侵袭而来的疲惫,她低下头查看自己被纱布包裹的右手。
“绮言干的?”他问。
“我要回家了……”雅子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踏上地毯,“今天还是谢谢你,我依旧不会说出去的。”
他没有回答,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神色。
走上大街后,风迎面拂来,应该是暖的风,却吹得雅子额头凉凉的。
她按了按右手腕,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说痛也并不是很痛,就是不敢使劲,神经上的疼痛牵动到心口,连抬手都感觉费力。
走到马路边的时候,她叹了一口气,神色疲惫地看着穿梭如流的车辆。不远的绿灯跳了三下,从黄灯直往上跳到了红灯,车流缓缓停下。
有辆车恰巧停在身前,她看着黑得发亮的车窗玻璃,自己的脸清晰地映出来。
她一直看着,慢慢地,像是入了迷一样移不开视线。
模模糊糊地……
恍若轻风般……
为什么要让她们欺负你呢,我的雅子……回响……
消逝……
她微微一怔,闭眼后再睁开,车窗上映着的仍旧是自己的身影、自己的脸。那个声音却仿佛真实地存在过。
迟疑地向后退一步,突然,肩上被施加力道,她吓了一跳,警惕地转过身。
“反应这么大。”段佑斯的声音像往常那样懒洋洋的,很难听出有什么别的感情。
雅子松一口气:“你下来干吗?”
“送你回家。”他说着,已经打开了前面出租车的车门,侧头看着她。
夕阳下,他的影子斜斜地拉长,雅子迎着傍晚的凉风抚了抚胳膊,心里犹豫着该不该上车。上了,要怎么面对一路无语的局面;不上,是不是真的该疑神疑鬼地拒绝?
可是她还没开口就被段佑斯堵了话,他好像对她的心思一目了然,补充了两个字:“顺道。”
顺道送你回家。
雅子这才上车。
在车上确实没说什么话,雅子的新家在一处较偏僻的居民区。虽然偏僻,但是七拐八拐也到了。那时黄昏已末,段佑斯颇有耐心地将她送到家门口。
要进小院的时候,他拉住她的左手,这恐怕是第一次有意识的接触,雅子回过头,看着他从裤袋里拿出一根灰色的丝质绸带,那是她的领结。他将它放在她的手心,随后才慢慢地放开了她的手。
被他握过的手腕有种异样的温暖,在他离开之后,这股温暖一直没有消逝,而是不断蔓延,蔓延到令她头晕目眩。
“你千万不要去喜欢段佑斯,喜欢他的话,吃亏的都是女生!”
“段佑斯虽然是学校里最好看的男生,但也是一个很不负责的男生,他玩弄过很多女生,但没有一次是认真的!”
那天晚上,她的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卢简儿的那些话。
4
第二天清晨,即使手上的伤还没恢复,连动一下都很费劲,雅子还是决定去学校。
小院石墙外,她打开院门时,邻居家的秀秀妈正一手拎着一个小书包,一手牵着秀秀的小手从院前走过。
“姐姐早!”秀秀看到她,稚气未脱地叫了声,粉粉的小脸蛋前几天还剪了齐眉的刘海,特别可爱。
“早。”她淡笑,看向秀秀妈,“阿姨早。”
“上学去啊,雅子?”秀秀妈笑得有些勉强,特地把秀秀的手抓紧,防止她乱跑。
“嗯。”
“你妈妈好点了吗?”
“好多了。”她说,“只是身体还有点虚,所以不想让她出门。”
“哦……”
秀秀妈正要走,雅子主动提:“上次说的补课……”
“哦呵呵……”秀秀妈立刻摆着手笑,“不用了雅子,你学习也挺紧张的,我们秀凯已经找到补课老师了,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啊。”
雅子收了话茬,轻轻地点头。
课间,教室里十分喧闹,卢简儿盯着她包裹着纱布的手,倒吸着气问:“痛不痛啊?”
她一边看着昨天卢简儿帮她整理的笔记,一边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肯定是安琦言!”卢简儿用手托着下巴埋怨。
“简儿。”她看着笔记上略显粗糙的数学推理过程,皱眉头,“你的笔记都是这么记的吗?”
“嗯……嗯!”
“你漏了不少东西。”
“我数学又不好,也听不懂,而且老师一直说,我听都来不及!”
“这样……”雅子将笔记本合上,“以后上课的时候你就别记笔记了,重点是听,笔记我可以帮你备着,有空的时候你再看看。”
简儿的眼睛立刻“唰”地亮起来:“雅子,你真好!”
她笑了笑。
“卢简儿,瞧你高兴的样子。”这时,伊夏凌坐到简儿的桌边,“人家随便唬唬你呢。”
简儿朝里挪了一点,缩了缩脑袋,小声地嘀咕:“我不和你吵……”
“莫雅子。”伊夏凌接着将整个身子靠在雅子的桌上,盯住她的右手腕,幸灾乐祸地咒,“你活该!”
“伊夏凌,我不想和你敌对。”雅子直视她,“你能不能放弃针对我?我只想好好读书而已。”
“哎哟,你求我啊?”伊夏凌眉毛一挑,挺直身子,面向全班同学大声说,“同学们!”
全班同学安静下来,视线集中投向她。
“莫雅子求我放过她呢,你们说我针对过她吗?”
答案显而易见,却没有人回答。
“伊夏凌……”于祈回过头,刚喊出她的名字,就被她打断。
“班长。”又是那种嗲嗲的声音,她跳下卢简儿的桌子,几步扭到于祈的桌前坐下,“你怎么总帮着莫雅子啊,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莫雅子拿出下一节课要用的书摆在桌上,神情淡漠,仿佛置身事外般。
于祈仍旧用那种镇定的表情看着伊夏凌,说:“莫雅子是班里的尖子生,班主任要我帮着她的。”
上课铃声响起,伊夏凌翻了个白眼,随着全班同学稍稍松出的一口气,没劲地坐回原位。
“伊夏凌真的很讨厌……”卢简儿抽了抽鼻子,轻声说道,“她特别爱去搭理三年级一班的人,搞得她很厉害一样,最讨厌这种人了!”
“是吗?”
“我跟你说。”卢简儿凑到她身边,看样子决定说个痛快,以此报复伊夏凌的傲慢,“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伊夏凌一天到晚和三年级一班的人搞关系,就是为了要到段佑斯的手机号码,她的终极目标就是段佑斯。不过……哈哈,段佑斯理都没理她,要斗也得先斗过人家安琦言啊。嗯……不过她大概也知道自己斗不过,就去讨好安琦言,说不定这也是为了看段佑斯呢……”
5
“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啊?”女洗手间里,于温怡对着镜子将刘海捋到一边,边照镜子边问。
“他能说什么啊?”背对着镜子的安琦言靠着洗手台,心不在焉地整理头发,“本来就是他的错。”
于温怡笑了笑,往唇上涂起护唇膏:“听说那个女生都割破手了,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是不是瞒着你啊?”
“谁知道他知不知道。”安琦言将手机放在洗手台上,转过身,从于温怡的手边拿过睫毛膏,对着镜子熟练地涂起来,“昨天下午人影都没了,万野说他回家了。他居然不告诉我,还要万野来跟我说……”说到这里,安琦言停下动作,忧虑重重地问,“你说他到底在不在乎我?什么事都不和我说。”
“你把他管得太严了。”于温怡涂完护唇膏,又轻抹了一层裸色的唇蜜,“上次你追那个女生恰好被他看到,抽烟的事情也被他抓到,这段日子不如依着他一点。”
“我还不依着他啊?连我爸都依着他。”
于温怡了然地笑了笑,用指腹将唇蜜抹匀。
安琦言面对着镜子看了很久,忽然推了推于温怡的手臂:“后天我生日,你说他会送我什么?”
“放心,每年都很浪漫的。”于温怡仍旧忙着打理自己的脸,敷衍地回答。
“后天……”安琦言凝神看着镜子,“我爸说只要过了后天的生日,他就随我做什么了。”
……
“我要把我送给他。”
于温怡涂唇蜜的动作滞了一下,盯着镜中安琦言的脸:“你要和他……”
“就在我生日那天,后天晚上,安琦言会完全变成段佑斯的人。”
于温怡沉默地看着她,镜子反射出的光明晃晃的,照得人眼睛酸痛。
“我现在只告诉你一个人。”安琦言笑了笑,“你要支持我。”
“我……”于温怡的声音有些沙哑,停顿了很久,最终转移话题,“帮我一下,我的扣子好像掉了……”
“什么扣子?”
“进去弄啦……”她拉着安琦言走进里间,“后面的内衣扣子有点松了。”
水龙头凝聚的水珠“滴答”一声垂直而落,在白玉墙壁上快速滑过,清澄干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明晃晃的灯,明晃晃的镜子,摆在洗手台上的安琦言的手机屏幕还未暗下……放学后,卢简儿带着雅子去了学校的舞蹈室。
大门是核桃木做的,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响,明亮的空间内,一道斜阳温柔地洒在地板上。
“这就是我们学校艺术部的排练教室,也是我们学校最别致的教室,你看窗外!”
卢简儿靠在舞蹈室的窗台上,雅子随着她的视线看去。窗外一丛丛银桂生得极好看,风一吹,清幽的香味四溢开来。
“是不是?”卢简儿开怀地笑道,正好看到雅子的头发上那一圈淡淡的光晕,“雅子,你的头发真好看!”
她浅浅一笑,环顾四周:“这里真好。”
“嗯。”卢简儿点了点头,“以前我就喜欢来这里,和溪儿一起。”
“溪儿?”
“滨田溪,我最好的朋友。”卢简儿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微笑着回想,“她现在一定过得很好。”
“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卢简儿转过身,仰望着窗外澈蓝的天穹,“半年前她就转学了,可能在剑桥的校园里散步,也可能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的舞台上旋转跳舞。”
“她会跳舞?”
“嗯,她是我们学校芭蕾跳得最好的女生,很多男生都喜欢她。”
“你说得我很想见她了。”雅子将双手搭在窗沿上,“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卢简儿歪着脑袋,好半天才组织好语言,“她很好的,特别爱干净……嗯,也很好看,对每个人都挺好的……反正就是很好!”
原来卢简儿也有组织不好语言的时候。
她笑了笑,转过身背靠着窗台,说道:“听懂了。”
卢简儿的耳朵微微红了,也转过身背靠着窗台。
“喂!”
这时候,突然从窗外传来的男声打破美好的气氛。卢简儿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去,尖叫出声:“彦琛?”
“安琦言的教室在哪里?”男生站在窗下,一句话直奔主题。
5
“雅子,知道吗,昨天的事闹得可大了……”
清晨,雅子刚把书包放在桌上,卢简儿就仰起头低声又神秘地对她说。
她看了卢简儿一眼,示意她说下去。
“昨天彦琛不是找安琦言吗,好像正好被万野看到了。万野告诉了段佑斯,结果彦琛差点被收拾,你知道彦琛当时说了什么吗?”
“什么?”她顺着卢简儿的话问。
“他说是安琦言给他发短信要见他的,还说段佑斯管不好自己的女人。”
“简儿。”她坐到座位上,“你听谁说的?”
“嘿嘿。”卢简儿一下子得意起来,“我听伊夏凌那边的人说的,一大早她们就在谈论这件事了。希望彦琛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他安琦言在哪里的,我发誓我当时真的不知道安琦言背着段佑斯和他见面……我很无辜的,雅子,对吧?”
“谁也没说你什么啊。”她看着简儿一副认认真真的样子,笑着回道。
“叮……”
上课铃声响起,比以往急促很多。
卢简儿皱着眉头,磨着牙齿想了很久后,一拍桌子大叫起来:“考试铃声!”
是的,考试了!
魔鬼般的月末考!
简直要了命!
“怎么办怎么办……”卢简儿坐立不安,双手乱翻书本,“我什么都没看,死定了死定了!”
夹着一叠试卷的班主任走进教室,将随身携带的茶杯摆上讲台,接着就开始分发试卷。
班里的氛围压抑极了,底下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和撕草稿的声音更是烦乱。
雅子看着自己包裹着纱布的右手腕,心情有些复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考试时间一共45分钟,也就是一节课的时间,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响起一阵收试卷的沙沙声。有人重重地拍响桌子,有人叹着气将试卷递上讲台。
卢简儿咬着笔头苦思冥想,还不肯交卷。
于祈神色自若地站在讲台旁帮班主任整理试卷。
伊夏凌似乎交了一张白卷过去,班主任黑着脸瞪了她一眼。
雅子放下笔,将试卷折起来,起身走向讲台。
“雅子。”她刚将试卷放到于祈的手里,班主任就和蔼地叫住她,“感觉简单吗?”
她的笑容很淡,在唇角牵强地滑过:“还好……”
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班主任终于收齐了卷子离开教室。但是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几个女生站在了二年级三班的门口,重重地拍打教室门。
又是那两个三年级的女生。
班里正在打闹的同学互相对视,低声细语,卢简儿紧张地握紧雅子的手:“怎么又来……”
她若无其事地做着自己的事。
“伊夏凌,出来!”其中一个女生喊道。
“呃?”卢简儿感到有些疑惑。
“什么?”伊夏凌更加吃惊。
“出来!”女生的口气变得非常可怕,“伊夏凌。”
雅子翻开数学书,开始找与试卷相似的题型。
“谁,谁找我啊?”伊夏凌平时那股子嚣张瞬间没了,说话还发出颤音。
“学生会。”女生说。
“我干吗了啊……”
“去了就可以说清楚了。”
“我……”
“走!”
伊夏凌的那群朋友两两对望,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卢简儿显然不解:“伊夏凌做什么了?”
“不知道。”雅子转着指间的笔,“或许她活该。”
之后,伊夏凌一直没有回来,唯一的动静就是她的姐妹们接到一通电话,然后就拎着她的包以及随身物品集体逃课。
那通电话肯定是伊夏凌打来的。
“我知道了!”中午的时候,卢简儿揣着小道消息兴奋地跑回来,“伊夏凌真大胆,她昨天偷用安琦言的手机给彦琛发短信,今天早上被安琦言查出来了,好像教训得很惨,连教室都不敢回了!”
“发短信的不是安琦言吗?”她随口应道,从书底下抽出练习册准备做题。
“安琦言的手机里根本没有存过彦琛的号码。这些也是听三年级的人讲的,我一直跟在后面偷听,辛苦死了!”
雅子做了一道题,皱着眉头松开笔,用左手轻按右手手腕。
卢简儿看见,关切地问:“手痛啊?”
“累。”她说。
“刚才做那张试卷的时候用了不少力气吧?”
“也没用多少……”
“我就惨了。”卢简儿痛苦地抓头发,“考得那么烂,办公室去定了!”
试卷在考试前发放下来。
班主任发到最后一张的时候特意走到莫雅子的桌前,将试卷轻轻地放在她的桌上,轻得让人心情沉重。
她默默地看着试卷右上角两个暗红的数字,左手轻抚右手腕,感受着纱布粗糙的质感。
“我不知道你是做不出还是……”班主任叹着气说。
卢简儿想说雅子的右手写不动,所以才会将那些计算量很大的大分值题空了出来,但是班主任的眼神犀利得让简儿除了低着头就不敢再干什么了。
这次的第一名是于祈,149分,也是年级第一。
“我还以为你会得满分的。”放学后,雅子走出教室时,于祈一边低头理书一边说。
她什么都没说,将试卷卷起塞进书包里。
石墙小院。
雅子疲惫地踏上木阶,推开门,拐过楼道走进客厅。
黑色的窗帘仅拉了一半,惨淡的阳光斜斜地射进来,将客厅分割成两个地带。
她喊了一声“妈”,无人回应。
于是她将书包放在沙发的扶手上,走向挂着挂历的墙,往前翻,回到三月,看着被打上圈圈的“26”。
“那是什么?”女人如夜猫般呓语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挂历从手中抖落下来。
雅子转过身看着穿戴整齐的女人,停顿了五秒,镇定地开口:“我的生日……妈。”
“哦……”女人点了点头,“雅子的生日啊……”
她想走,可是女人突然拉住她的手,那冰冷的触感让她全身一颤。慌乱间,右手没有抓住沙发上的书包,书包“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书包口,那张被折得好好的试卷一角固执地探出头来。
她很紧张,刚想蹲下来捡,就被女人快速拿走。她心里咯噔一下,而女人抽出试卷,当着雅子的面展开看。
“妈……”
女人看着试卷上鲜红讽刺的两位数,十指慢慢收紧,试卷一角出现严重的褶皱。
照进客厅的阳光越发惨淡,映出雅子苍白的嘴唇。
“这就是你的分数……”女人问的时候,嘴唇颤抖,声音低沉“这就是你的分数!”
“嘶——”
试卷被撕成两半,紧接着雅子的右脸颊上受了一掌。
“我让你好好读书!你不听话!”
“咚——”
客厅一角的座钟发出沉重的颤音,她痛哼一声。
这不是结束,这只是开始,可怕的开始。
手臂一紧,她被女人不由分说地拽上楼,中间她摔了一跤,祈求地喊“妈”,女人充耳不闻。
进房后,她摔坐在床上,女人用指尖对准雅子的额头狠狠地戳着:“你为什么不听话?你不听话!雅子,你这个坏孩子!”
“妈!”她痛得声音都哑了,费劲地挡住女人的手。
女人一掌打在她的前额上。
“你是不是和不好的人做朋友?你是不是和男人鬼混?你是不是玩疯头了?啊?你这个坏孩子!”
女人一边吼叫着,一边跑到写字桌前,操起台灯朝床上猛地摔去!
……
6
第二天清晨,微弱的阳光照进暗色的房间里。
雅子倚在床脚,抱着膝盖,双眼无神地看着灰色的地毯。
额头上的瘀青被刘海隐隐盖住,台灯断成两截躺在床中央,门紧闭着,窗户也密不透风。
“妈妈……”秀秀轻快的叫喊声从庭院外传进房间,她听到后,吃力地扶着床站起身,到窗口向下张望。
秀秀妈正牵着秀秀的小手说笑着走过,她用力拍打窗玻璃,发出一阵“啪啪”声。
很可惜,谁也没听到。
学校。
上课铃声已经响了,卢简儿看着身边的空座位,撇了撇嘴,叹了一口气。
三年级一班。
段佑斯坐在窗边的位置看着天空,万野跳到他的桌子上,嘻嘻哈哈地说笑。
他只是偶尔回应。
房间里。
雅子听着门外的脚步声,闭着眼叹了一口气。
“雅子……”女人隔着门板幽幽地说道,“乖孩子,听话……”
“妈。”她说,“您别把我关起来好不好?”
“佑斯。”安琦言支开了万野坐到他的桌前,和他面对面,“今天我生日。”
“我知道。”他说着,仍旧看着窗外。
安琦言挑起他的领带绕在指间:“你会送我什么啊?”
“你要什么?”他淡淡地问。
安琦言突然拉紧了他的领带,俯下身凑到他的耳边,轻声开口:“你。”
“哇!”一群男生跟着万野来劲地呼叫起来。
雅子疲惫地靠着床沿坐下,一天了,她想尽了一切办法,但是都出不去。
窗外的天空呈深蓝色,夕阳已经落山了,晚霞也消失了,现在是天黑前的最后一道光亮,而她一天没碰过任何事物,连水都没有。她的嘴唇已近苍白,眼里仅存的光彩也渐渐减少。
座钟又响起来,敲了六下,楼下走过刚放学回来的秀凯。她再次拍打窗户,秀凯的耳朵里塞着耳机,充耳不闻地走过。
酒吧VIP包厢里,庆生的快歌一遍遍播放,安琦言和女性朋友坐在一起开心地聊天,于温怡一声不吭地坐在角落里,时不时看看坐在另一个角落里的段佑斯。
他的注意力很散漫,心思仿佛不在这个喧闹的空间里。
雅子从包里翻出手机,打了卢简儿的电话。
“雅子,你今天怎么不来学校?生病了吗?不舒服吗?还是怎么了?”卢简儿刚接过电话,便噼里啪啦地问起来。
她虚弱地打断:“你能不能来我家?”
“嗯……好啊,你家在哪里?”
她这才想到卢简儿根本不知道她家的地址。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她原本升起的希望又重重坠下,直到视线移到墙角,一抹纯净的天蓝跃进眼角的余光。
沙发上的手机在响。
安琦言豪爽地喝下半瓶酒后扑进他的怀里,他从于温怡手里拿过湿巾覆在她微红的脸上。
“段佑斯。”她将脑袋靠在他的颈间,呢喃道,“我好爱你……”
于温怡转过身走进了欢唱的人群中。
他轻轻地搂住安琦言的腰,她迷糊地睁开眼,近距离地看着他的侧脸。
手机仍在响,而他被安琦言亲吻着。
那些人忘乎所以地欢唱、吵闹。
房间里已经没有什么光亮了,蓝色纸团滚落在床脚边,手机落寞地躺在床角。
雅子低着头,一圈一圈地解开缠在右手上的纱布,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她全身的酸痛。她抿着嘴唇,哭不出来。
周围的人总是在叫着喊着。
安琦言从他的怀里离开,拉着他向包厢外走去,他顺手拿起沙发上的手机。
暧昧的呼声又高了一层,于温怡在人群中喊:“琦言!”
安琦言充耳不闻,推开了包厢的门。
他们去了酒店。
外面开始下雨,雨点噼噼啪啪地击打在窗玻璃上。
房间的温度被雨声渲染得降了几度,雅子靠着冷冰冰的床脚,眼前所能看到的画面越来越模糊。
浴室的玻璃门紧闭着,水声淅淅沥沥,灯光温暖而柔和。
段佑斯站在窗前,等安琦言洗澡的间隙查看未接来电,屏幕上显示五个未接来电和一个留言,皆来自陌生号码。
他打开留言。
“段佑斯……”
这样几秒,念了他的名字,留言就结束了。
窗口风大雨冷,那声音所带来的无力和绝望如此明显,他细听着,眉头渐渐皱起。
雨越下越大。
雅子浑身冰冷,又饥又渴,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低。
酒店门口,段佑斯撑着伞走出来,黑色的碎发在夹着雨丝的冷风中扬起。
车辆在马路上飞驰而过。
“嗒——”窗外传来响动。
雅子侧头看去。
窗玻璃外,女人放在露台边上的衣架被吹落了。
窗是从外反锁的,是女人专门爬到露台上这么干的,有时候她的体力真是让人吃惊。
空气都潮湿了,雅子抱住膝盖蜷缩成一团。
“嗒——”
窗外又传来声响,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看了。
“砰——”
玻璃碎掉了。
她无力地侧过头。
段佑斯好看的脸带着侵袭而来的凉意冲进她的脑海里,风一丝丝地渗入雅子的身体,他在她的眼里渐渐模糊,只有一句伴着风雨声的话很清晰。
“想不想出来?”
7
房间的氛围很宁静,自城市上空倾泻而下的雨声在这里听着就只是微小的淅淅沥沥。
雅子坐在床边,双手揪紧被单。
“家庭暴力?”段佑斯将药水涂上她的额头,问道。
她避开了他的手。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猜中了?”
“我妈生病了,我回房间帮她拿药的时候把自己反锁了,额头是自己不当心撞到的。”
“烂。”他说。
她抬起头。
“烂理由。”他说着,坐在那张大大的摇椅上,靠着椅背,抬起双脚搭在床沿上。
雅子低头不语,房间暖橘色的灯光很柔和,坐得久了,加上一天的疲累,渐渐浑身发倦,想睡觉。
段佑斯的手机震动声突兀地刺破了这种宁静,带来一阵微妙的心惊。
他不迟不缓地接起来。
那边说着什么,听了一会儿后,他回答:“在外面。”
安静了一段时间,他又开口:“不来了。”
雅子看着他听电话时淡淡的神情以及倦倦的嗓音,眼中的光彩渐渐凝聚起来。
“随便你。”他继续对着手机说着,声音懒洋洋的,好像也累了。
客厅的钟“咚咚”地响起来——八点了。
雅子起身想喝点水,但力气只是一瞬间存在,很快就有一股眩晕感从头顶蔓延到全身。她一个趔趄,段佑斯的反应很快,扶住她的手肘时顺势把她的腰搂住,于是雅子一下子摔坐在他的膝上。
他的手机因此掉在摇椅的扶手上,再顺着扶手滑落到地毯上,这一阵磕磕碰碰触动了手机的免提键。
雅子措手不及地看着他的眼睛,他也慢慢地收紧放在她腰间的双手。
而地毯上的手机传出女生薄怒的叫声:“段佑斯,我安琦言不是给你玩的,要是你再不回来,我会让你后悔的!你今晚敢放我的鸽子,我就敢和彦琛见面!”
“嘟——”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雅子的睫毛微微一颤,而他的神色毫无改变。
“你再不回去,她会……”
“她不敢。”
定论下得如此果断,雅子盯着他,无话可说。
“如果她敢和别的男人见面。”他缓缓地补充,“我也能和别的女人鬼混给她看。”
“你是个浑蛋。”
他说:“你是不是看上我这个浑蛋了?”
雅子移开视线,推开他的手,撑着扶手要起身。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又抱住了她的腰,她整个人又摔进他的怀里。
她慌乱地保持距离,但这突如其来的暧昧让她的双手无法做出任何防御动作。幸好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说了一句:“记着,今天是你打扰我的。”
“我会走的。”
“你走了,我岂不是白忙一场?”
她后怕起来,段佑斯这时放开她:“去做点消夜,我还没吃晚饭。”
心内松了一口气,当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听到他说:“别把我想成饥不择食的人。”
后来,当雅子终于做好消夜的时候,段佑斯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回头看了看桌上飘着香气的面条,又看了看他安静的侧脸。客厅里的大钟响了,他卧室的门敞开着,床上放着她从家里出来时带的包。
房间为她空出来了,消夜也是让她吃的意思,这个男生的体贴之举真是悄无声息。
雅子轻轻地坐到他身边,他看上去真的累了,睡得很沉,丝毫没被打扰到。
她一直看着他,脑海里闪过很多个有关他的画面,与包围了整个公寓的雨声一起跌撞进心间。
终于不受控制地伸出手,雅子小心翼翼地碰触了一下他的脸,随即,一种奇妙的情愫悄然在她的指尖绽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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