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别说,经庄峤提醒,正倾听着他一系列分析的黄洛洛,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兴奋起来:“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我好像在图书馆里看到过一本叫《中国王野史》的书,里面就有一篇记述着中国草原王的联姻故事。”
看到庄峤眸光闪亮,陷入回忆的黄洛洛迟疑的又说:“作者我忘记是谁了。还有,那上面讲的好像是春秋战国后面的历史。”然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原谅我!对那段历史我没有研究过,时间长了,记忆有些混乱,容我再想一想。”
此时,在他们身处的前正方,远天已露出鱼肚白。
几缕朝霞穿透云层,洒照在附近几座白雪皑皑的雪峰上,天空里的那轮圆月,也在愈来愈亮的天光里渐渐隐没。
虽是晴空朗朗,但清晨的寒意还是让他们打了一个冷噤。“啊,我想起来了。”远眺着天边那些不断变化着的云霞,黄洛洛猛一下开悟了:“快看,天边的的那些云层像不像一片大草原,还有中间点缀的像蘑菇般的蒙古包和羊群。我知道那个中国王的故事了,讲的是青海草原南羌王与汉朝合亲的故事。”她顿了一下,讪笑起来:“中国历史有点难懂,时间概念上我还有点混淆,还得再想一想。”
“草原王和汉王朝和亲?在那段历史时期,征伐降服西域各国的就只有汉武帝,也是西汉王朝。”看黄洛洛一脸愁容,庄峤信口捻来。
“对对,和你这个考古硕士比,我还欠火候。”黄洛洛释然的笑了。
不管她是真恭维也好,还是开他的玩笑,在庄峤看来,只要她能想起那本书中记载的故事,比什么都好。
此时,黄洛洛已经讲开了:
据书中记载,公元前104年,汉武帝发动大军西征,沿途陆续打败西域各国。其中被降服的青海南羌王在朝贡途中,在狩猎边界偶遇汉朝一美貌公主。仰慕之余,遂向大汉拜求赐婚。这是汉羌合婚的首例,三个月后,已回到甘青高原静候婚讯的南羌王,终于得到大汉天子承允。不料,就在他欢天喜地派出迎亲队前往长安迎娶新娘时,回途时,迎亲队遭遇上一场黑沙暴,除少数几个人逃出去外,其余人均被沙漠吞噬。后来,南羌王从一个大命人侍从官的口中得知,迎娶到的新娘并不是那天他所见到的公主,而是伴在公主身边一个姿色颇佳的侍女。大汉皇帝赐婚时,此女已被尊封为公主。
当然,这些信息,侍从官也是花了重金买通汉宫一个小太监才探知的。那个小太监当时还加了句,要是你们羌王能娶到我们汉室后宫这个文武全才的佳人,算你们草原有福了。
后来,还真应验了小太监的这一说法。汉室得知远嫁青海高原的公主在沙漠丧生后,派出使臣赶赴甘青高原,与南羌王一起为那个尊号为“丹遥”公主的南羌王后,垒起衣冠冢以示羌汉结亲之好。
丹遥公主,南羌王后……
这个在中国史册上没有留下名讳的汉朝公主,除了黄洛洛刚刚说的那本外籍书有过记载,熟读中国历史的庄峤却是闻所未闻。
但就算历史上真有过这么一个人,被葬于甘青高原的她又和万里之外,远在西南夷的古滇王国有联系么?只是,从这只古水晶青铜器储存又被释放出来的信息看,这女子确确实实又与古滇国有着千丝万缕的纽带。
要不然,她的影像又怎么会出现在象征古滇王国重器的牛虎铜案青铜器里?
庄峤被这些问题困扰着的时候,天边朝霞飞处,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他们置身的山顶,已被一层金灿灿的阳光所笼照。
这里,真的是一个阔大的祭祀场。除了两人身后的石英石敖包,周围凡是裸露在外面的岩石上全都刻着藏传佛教的六字真言。那些充满宗教色彩的嘛尼经文,或大或小,或彩色或单色,在视线所及处的数十道石壁上,满目都是。并且,在距离石敖包最近的一块巨岩上,庄峤还发现一幅凤与凰交媾的图腾。
由于年代久远,石头上的刻痕看上去有些模糊。
可是,当看清楚图腾上那只翘首而立的三尾翼凤和一只二尾翼凰柔媚的交缠在一起时,他差点兴奋的跳起来。
那不就是他庄家与黄家拥有的那一对青铜凤凰造型么。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庄峤一时如坠梦中。
激动之余,看着这片破败的祭祀场地,还有那些刻满岩石的经文,他又变得忧心起来,这场可怕的龙卷风,究竟把他们刮到哪里来了?
最后,他从石敖包的沟渠里,找到几样有代表性的祭祀用品爬上来,把里面那个造型独异的陶罐递给正在旁边帮忙的黄洛洛:“你看这个,这下大可放心了,我们飞得不算太远。”
“而且,我百分百能确定,咱俩个还在甘青高原上。”见她不是完全明白,庄峤又补上一句。
黄洛洛接过已经破损的陶罐,翻来覆去的看了一翻,还是没明白:“就凭这东西,你就能断定?我可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当然。你看不出来正常。这是我的专业,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就成笑话了。”庄峤拿回土罐,指点着陶罐上面的花纹让她仔细瞧:“看到没,这是居住在甘肃、青海一带氐羌族人信奉的图腾,这种工艺手法也是他们民族独有的。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在叔叔的博物馆里看到过好多类似的出土文物。”
看她似乎有些明白,庄峤又说:“按考古角度说,要是这只罐没损坏,它的价值起码在十万元以上,折扣价最少也都在六万元。”
这一下,轮到黄洛洛睁圆了她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天哦!这毫不起眼的东西,值那么多钱?”
“然而,它现在对我们来说,有着比金钱更高的价值。”庄峤卖了个关子,故意不明说,让她猜。然后,他半认真半玩笑的仰望着敖包顶端,像在探看什么似的伸长脖子。
黄洛洛猜半天也没猜出正确结果,见他仍专注于敖包顶端,被吊起胃口的她急眼了:“我知道这肯定不关乎金钱,可我都说了那么多答案,还是不对。你再不告诉我,那我就哭!”
话一出口,想收回已来不及。
黄洛洛也被自己这句顺口而出的话,吓到了。
心里有千只鸟“哗”然起飞的瞬间,庄峤也投来了饶有兴味的眸光。
黄洛洛还在羞赧着的时候,他忽然正经起来:“它的价值在于,告诉了我们,这里仍然属于甘青高原,而且可能离我们的目的地不会太远。”看她似有所悟,庄峤自信的举起那只陶罐,再下定论:“这东西,既然是生活在这片雪域的氐羌族人专有,那么就预示着这附近一定有人迹。找到他们,我们就有前进的路标了。”
之后,庄峤解释,据《后汉书·西羌传》记载,汉代羌人分布很广,部落繁多。为隔绝匈奴与羌人的联系,汉王朝在河西走廊设有敦煌、酒泉、张掖和武威四郡,建立了地方行政系统,设护羌校尉等重要官职以管理羌人事务。同时,归附的羌人大量内迁,从地域上分为东羌和西羌。进入中原的东羌附居于塞内而与汉族杂居、通婚、融合,从事农业生产,私有经济得到一定程度的发展,逐步进入封建社会。未进入中原的西羌大部分散布在西北、西南地区。
因此,这只陶罐的出现,预示着在这片区域里肯定有氐羌人。
再有,羌族除一部分邻近藏族地区的信仰藏传佛教外,其余普遍信仰原始宗教,即万物有灵、多神信仰和祖先崇拜。神灵多以白石为象征,被敬奉于山中、林地、屋顶和室内。
他们眼前的这座白色石英石敖包就能证明。
庄峤这么一分析,黄洛洛算是全明白过来了。
自从被大风暴卷来这个不知名的鬼地方后,她心里就没踏实过。看着眼前这个临危不惧,时刻都能保持不慌乱的男人,不知怎么的,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荡漾起一片春水,脸颊也潮红了起来。
见站在面前的姑娘有些异样,正欲爬上敖包顶的庄峤停了下来,关切的问她:“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没,没不舒服。我只是在想,这石头顶看着这么光滑,你上去有点危险。”像被庄峤看穿心思一般,黄洛洛连忙转移话题。
“再危险,我也得上去弄清楚顶上能透光的是什么东西。要不然,我心里会像猫抓一样,连觉都睡不踏实。”庄峤笑起来,这话对自己倒是一个很中肯的评价。从小,好奇心极强的他,从来就没有把弄不清楚的问题,留下来过夜的习惯。
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黄洛洛的脸更加潮红了,心里在嘀咕:这个家伙,不会是刚刚看出自己内心的小波澜了吧。
她避开他的眼神,嚷嚷着:“你上去,我也要跟着上。”说完,也在敖包下方开始寻找可攀爬点,跃跃欲试。
事实上,经历了这场龙卷风的暴风雨,看她脸色腓红得不正常,庄峤还是有点担心的。可这时的黄洛洛脚下已找到一处凹点,正手脚并用着往上爬。
看她那副执拗的劲头,庄峤收回视线,也像她的样子,找好下脚点后,开始往敖包顶上爬。
庄峤毕竟特训过,黄洛洛爬到一半时,他已经登顶。
一阵山风袭来,她一个恍惚,头晕目眩起来。等稳住定定神后,才发觉身子绵软,四肢无力,脑门上直冒冷汗。
她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时候,顶上传来了庄峤惊喜交加的喊声:“你赶紧上来,这简直不可思议。这是我见过的最大、最巧夺天工的青铜镜。”
听见他少有的这种语气,黄洛洛咬牙硬撑着爬了上去。
她刚一冒头,就见敖包顶上跪爬着的那个人,兴奋得像个孩子已把顶部隆起的部位清理干净。见她上来,忙招手叫她赶快过去。
“天!你是说,这整个敖包顶是用这面大青铜镜制作而成?”抚摸着庄峤说的这些雕刻着凸形或凹形花纹的铜铸面,处在他下方的黄洛洛忘了刚刚的不适,她的惊喜绝不亚于他。
此时此刻,极度亢奋的庄峤见黄洛洛慢慢移近,便继续俯视着身下这块黑不溜秋、像块大圆石屋顶的青铜镜,继续发散思维:“你看,这敖包顶本身是不透明的,但你知道昨晚它为什么能反射光线到下面去吗?”没听见回应,抬眼间,便见满脸是汗,长发在晨风中翻飞的姑娘已到跟前,并且就刚才他的问题表示摇头。
看她有些气弱的样子,庄峤还以为是她用力过猛爬上来的缘故,也就没怎么在意。于是,又跟她讲起刚刚那问题的原理:“其实,熟读史书的人都知道,早在夏商,中国就发明了青铜镜,。它具有的透光效应和高超的技术,曾经得到举世公认。现在已经能确认,我们看到的这块大魔镜出自于西汉,而且更重大的发现在于,你看这里……”
这时候,有些气脱的黄洛洛,全身在冒冷汗了。
但她不想坏了庄峤的兴致,仍极力把持着身体的平衡,朝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就见一个象形文字显露出来。
“咦?”强打着精神的黄洛洛,猛地一下被看到的东西震醒,语气里充满惊疑:“这是个‘镜’字,和我古卷上的字符一个模样,是古滇文。奇怪,这上面怎么会出现这种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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