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岩下面,是一条看不到头尾的深箐,落差将近有二十米。
随着庄峤的手电筒光源不断地移动,他发现整条沟里堆满了东西,凡是被光柱打到的物体上,都会产生很多微弱的反光,就像照在无数镜子的碎片上一样。并且,他还发现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把青铜梯子延伸到下面的箐沟里。
这箐沟里到底是些什么稀奇的东西?
由于与上面落差太大,庄峤根本看不清楚那底下究竟是些什么。于是,他找到距离较短的一把梯子,准备去下面探看一番。
下梯子前,他往下面丢出了一支冷烟火。
只见那团燃烧着的烟火垂直飞落下去之后,往前滚了几米远,就被一堆障碍物阻挡住,停下了。
在阻挡烟火的那堆障碍物上面,依然有反光。
庄峤爬俯在岩边,往下观察了好一会,看到下面无异动后,他才蹬上梯子小心翼翼的下去了。
脚下的青铜梯有点滑腻,上面长满了苔藓,但这并不妨碍好奇心大起的庄峤,几十秒后,他顺利的抵达了沟底。当来到冷烟火停下的地方,近距离的看清楚那堆障碍物,再用手电筒照了照周边后,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天爷爷!
您老人家这是开眼了么?
眼前突兀显现的一切,让人……太……太不可思议了!
庄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之后再盯睛细看,当确定眼前的景象真实可触后,这个历经无数劫难、坚韧无比的年轻男人,突然就泪眼朦胧了。
呆怔片刻后,就听见他从未有过的透着无比惊喜、无比激动的声音,陡然间在洞穹里回荡起来:“余叔……洛洛……你们赶快过来!”
还有什么比见证这一刻,更让他欢欣鼓舞呢!
在这一刻,所有的苦乐悲欢都得到了回报。
在这一刻,所有的努力牺牲都变得有意义。
该用什么语言来描述眼前的这幅魁丽奇幻的景观呢?
一时词穷的庄峤,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像匹饿了许久突然觅到美食的苍狼,对着围绕在身边的这些数也数不清的珍稀宝贝,快乐的“嗷嗷嗷”地嚎叫起来……在这个瞬间,他只觉得天地间,没有谁能比他此刻更幸福了。
没多会,上面的那两人闻声而到。
这时候,庄峤已在下面燃起几堆冷烟火,当赶到的黄洛洛和教授看到眼前的一副景象时,瞬间也被怔得目瞪口呆。
“天呐!天呐!……”
来到深箐边上的黄洛洛,像被震傻了一般,只会重复着这两个字表达着心中的欢悦之情。
此时此刻,呈现在他们眼前的这一片金光闪闪的奇景,真的太梦幻了。
难怪,恍惚中的教授会连连问他:“小……小峤,这……这是什么地方啊?这是在做梦吗?”这位再稳重的老人家,此时此刻也被眼前这堆积如山的珍宝,惊得磕磕巴巴的。
“余叔,洛洛,我们都没有做梦,这是真的。你们先别急,在上面等我。”说完,已平复情绪的庄峤,蹬上青铜梯子,三下两下就爬上来了。
为验证之前所想,他带着他们二人沿着山箐一路往上走,直走到更接近磷火闪耀的山壁下,几个人才确信无疑,在这条仍旧望不到尽头的箐沟里,这一堆堆像小山头似的珍奇宝贝,便是古滇国宝藏所在地。
“如果不是富甲一方的滇王,谁能有如此的规模和气魄。”庄峤两眼闪闪发光,遥望着这条前看不到边,后看不到尾的深沟,由衷的又感概道:“‘凤凰出世,宝藏现天’,真实不虚啊。”
他的感概绝不虚言。
在这条面积比想象中还要大的箐沟里,视野所到之处,无一不在金光闪闪,各种金银器皿、珍珠宝石、钻古玉髓,黄金白银等等铺满整整一条沟,可谓应有尽有,令人眼花缭乱。如此之多的奇珍异宝,就连品鉴过世上无数宝物的余伯泉,也都无法一一叫出这些宝贝的名称。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们哪一件都是价值不菲的。
庄峤想象不出,当年的新滇王尝稷究竟动用了多少人力和物力,才把古滇国的宝藏,挪移到这地底下来。
看到眼前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正乐此不疲的讨论着古滇国这笔巨大的财富,还心存疑问的黄洛洛忽然问道:“教授,有一个问题,我还是没想明白。除了之前遇到过的3趾骷髅,这里一个古滇人都没见到过,哪怕是遗骸也应该有的啊。”
“这个很好解释的。你看,这个地方既然是宝藏之地,除非特许,一般很少有人能涉及。”这时的他们,已经从沟边转上一个小平台,看见余伯泉走向旁边一座青铜鼎,庄峤代而答道。
“可是,都二千多年过去了,这些宝藏怎么还在?难道从来就没人知道有这些东西的存在?”黄洛洛还是没想明白。
“哈哈……你又犯傻了吧?”庄峤笑了两声,一下又变得肃然起来:“你想想看,我们是怎么到达这里的?”
对啊,想起这次探险队九死一生的经历,黄洛洛沉默了。良久,她才说:“或许……或许,古滇的后人,他们还有可能回到这里,不是有滇王的信物吗?还有这么发达的水上交通枢纽。”
“嗯,但愿有吧。”末了,庄峤又加上一句:“也或许,我们是到达古遗城的第一拨人也说不定。”
“小峤,你俩个快过来。”
这时,已经走到那只青铜鼎面前的教授,忽然声音异样的朝他们喊起来。
原来,余伯泉考证的这只青铜鼎,按考古学科的叫法,应该叫墓鼎。也就是说,一旦有这种墓鼎铭文出现,就预示着附近有墓葬。
“墓葬?在这地底下,还需要建墓吗?”黄洛洛脱口而出。
见余伯泉笑而不语,庄峤马上反应过来:“您是说……滇王的墓葬?”
“天呐!我都没想到。对啊,在这种地方,也应该只有他才有这个资格,”黄洛洛也恍然明白了。
“你们都说对了,要是真能找到滇王墓,它的价值远远高于这条深箐里的所有。”看见两个年轻人一下惊喜交加,余伯泉微笑着说道。
“嗯,这种殡葬形式我倒是听说过,但就是极其稀少,感到非常陌生。您有多大把握?”明知道问得多余,庄峤还是问了。
“我也没几成把握。”教授老实的答道,为了诠释得更清楚一些,他又接着说:“这个墓鼎式葬法,其实只在很短的某个历史时期使用过,文献资料都没有记载。我是在一次考古寻访过程中,偶尔在乡野中的一位老墓葬师口中得知过。没想到,这种近乎传说的殡葬法,竟然会出现在这座地下遗城里。”说话的余伯泉,由于太过激动,连声音都颤斗起来:“而且,这种墓葬法最突出的一个特点是左三鼎,右三鼎,只要这六只鼎同时显现,在第七只墓鼎显现的地方,就是主墓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快找嘛。”看见教授激动成这个样子,想像着那座指时可待的滇王墓,庄峤有些迫不及待了。
“别急,这种殡葬方式,也被称做‘墓鼎七星阵’,就是以北斗七星为次序,六只墓鼎分别占据六个方位,对主墓形成包围。这种阵法奇妙之处在于,其中会布有好多诡鼎,不懂这种阵法的人,一旦走进去之后,便如坠云雾之中,不管你如何突围,很难分得清东西南北,一个不小心就掉陷井里去了。”这时的余伯泉,反而不急了。
看见庄峤面色一凛,他又接着补充:“这个阵法,据那位老墓葬师说,其实也没人能够知道怎么破。因为到目前为止,这个模样的墓葬都还没有被发现,仅仅是传说而已。”
教授说的绝非妄言,为了试验他所说,一会后,庄峤就在附近发现好几尊同样的青铜鼎,除了大小不等,几乎都是一个模样的。幸好,在开始寻找这些墓鼎的时候,他就让教授站在最先发现的那只墓鼎旁没挪步,让跟在身后的黄洛洛把找到的几只墓鼎都作下了标记,两个人才不至于在里面被绕晕,直到返回来了。
如何才能找到正确路径,不被陷进诡鼎的阵法中去呢?
眼观着那些已被黄洛洛扎上“红头绳”的参差不齐的墓鼎,三个人一时没了头绪,也不敢再四处乱动,都各自动起了脑筋。
墓鼎七星阵……北斗七星……在中国古代,人们把这七颗星联系起来,想像成一把舀酒的斗形勺,上三颗是“天枢”、“天璇”、“天玑”;下三颗是“天权”、“玉衡”、“开阳”,这六颗星宿组成斗身,最后一颗“瑶光”星组成斗柄……斗柄……
“洛洛,你还记得吆吆寨吗?”这时,又围绕第一只青铜墓鼎转了一圈的庄峤,忽然问身边的姑娘。此时他的脑海里,正浮现出一个熟悉的画面。
“记得,怎么啦?我们去吆吆寨的那天,那位老祭司当晚就过世了。”说起那段往事,黄洛洛还有些伤感。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寻找去吆吆寨的路上,看到了什么吗?”
“嗯……我想想……天呐!你是说引路的北斗七星吗?”想起那天从崖底下爬上来找路的情形,黄洛洛怎么会忘记那些让她惊喜交加的分秒。
见她反应过来,庄峤成竹在胸的微微一笑:“再想想看,你还在吆吆寨哪里看到过这个?”
“嗯……北斗七星,吆吆寨,老祭司,遗言,对,还有小祭司……小祭司,天啦!我明白了。”黄洛洛一下释然,连忙蹲下身在背囊里翻找起来。
一会后,她便找出了吆吆寨小祭司聂诺赠送的那块蓝白相间写满经文的经幡。在三支手电筒齐刷刷的照射下,就见这块引路经幡的底纹上,有两条时虚时实的线条交缠着,沿着庄峤手指划过的路线走一圈下来,这个……这个竟然就是北斗七星的斗形勺图案。
“师傅说,他终于等来了有缘人。”
小祭司无比清晰的话,像炸雷般在庄峤的头顶上响了起来。
难道……
这块蓝色经幡的终极秘密原来就在这,而不仅仅只是作为引路标志。
猛醒过来后,欣喜若狂的庄峤立即对着这经幡研究起来。
最后,在两条线段的交点上,他分别找到六个坐标点,而他们身边的这只青铜鼎,就是其中一只。
于是,三个人很快沿着经幡地图上的指引线,绕开了周边的许多只诡鼎,找到第六只墓鼎。之后,他们按着经幡上的线路导引,往第六只墓鼎应该出现的正前方行了大约几百步后,转上一条看着非常恢宏大气的黑色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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