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们在一起很多年很多年后,靳珩做的一个梦。
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投射到地板上,空气中多了几道斜斜的光柱,隐约可见尘埃跳动。如此和煦的场景,却硬生生被冷色调的房间逼退了几分温度。
床上躺着一名清瘦的男子。他眼睑轻颤,似乎被阳光晃醒了,不自觉翻身,指尖在被子里面摸索,试图寻找另一具同样温暖的躯体。
然而他摸了个空。
靳珩察觉不对,慢半拍的坐起身,还以为闻炎下楼跑步锻炼去了,但睁眼的一瞬却被房间内生冷孤僻到极致的装修风格给惊到了。
三秒后。
“哗啦——”
靳珩生平从未如此失态,直接掀开被子下了床。他鞋都顾不上穿,径直开门跑到走廊外面,疾速下楼,然而眼前的场景分明是他上辈子独居的别墅。
但怎么会呢?
怎么会呢?
靳珩一向平静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丝丝裂缝,惶恐且震惊,扭曲且暗沉。厨房里做饭的苗姨听到动静走出来,结果就见靳珩穿着睡衣,面色苍白的站在楼梯口,连鞋都没穿。
靳珩平常性格太孤僻,苗姨很少多嘴,但见状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靳先生,你怎么了?”
靳珩循声看去,认出她是家里做饭的保姆,面色忽然难看起来,竟有些骇人。他一言不发,牙关紧咬,一步步后退,转身跑到了楼上。
手机就静静的摆放在床头柜边角。靳珩回到房间,略有些急促的解锁屏幕,然后不出意料看见了上面的时间与日期,动作就此顿住。
这是他上辈子,25岁的时候……
靳珩身形忽然控制不住下滑,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初春的时节,没由来冷到肺腑都冒着寒气。
他攥紧手机,脑子一团乱麻,此时只能记起两个字。
闻炎……
闻炎……
要找到他……
柳丝是靳珩的私人秘书,老板的行程安排大部分都交给她来负责,但今天靳珩却一反常态的推迟会议,让她挪出半个月的空闲时间,订一趟去f市的机票。
柳丝想问,但不敢问。靳珩对外是令众人趋之若鹜的年轻俊才,但只有相处久的人才知道,这位顶头上司的脾气阴郁且孤僻,相当难伺候。
她只能照做,立刻熟练安排机票和下榻的酒店,然而就在这时,靳珩又让她去查一个人的消息,不是什么美女明星也不是什么商界名流,而是一个杀人犯——
原谅柳丝习惯性用这个词去称呼坐过牢的人,虽然对方仅仅只是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了几年而已。
靳珩对自己离开后所发生的事一无所知,那段过往对他来说,苍白到近乎可怕。他坐在去往机场的车上,眼眸半闭,一言不发,用冰凉冷硬的手机抵着下巴,忽然问了一句话:“他判了几年……”
柳丝坐在副驾驶,看不清靳珩的神情,只觉得他问话的声调古怪异常,翻看着手中的资料道:“受害者伤势很重,加上他没有请律师辩护,所以判了七年零三个月,再过几天就可以出狱了。”
依柳丝来看,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如果肯花钱请律师打官司,加上庭外赔偿,把刑期压到三年也不是不可能。
她没忍住,又看了眼资料,发现闻炎坐牢时才十八九岁,算起来高中堪堪毕业,嘀咕了一声:“还是个学生,挺年轻的,可惜了。”
正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偏偏被关进去坐了那么多年的监牢。
靳珩听见了她的低语,缓缓抬眼。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听不出任何情绪:“可惜吗?”
柳丝一怔,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略有些不安的换了个姿势。从后视镜看去,试图窥探出几分靳珩的喜怒,然而却一无所获,只能含糊其辞的道:“有点吧。”
同时内心控制不住的猜测着那个人和靳珩的关系。
亲戚?兄弟?还是仇人?
靳珩静默着,没有再说任何话。
他们乘坐晚上七点的航班,直接抵达了f市。柳丝已经准备好下榻的酒店,让侍者把行李搬进房间后,习惯性询问靳珩接下来的行程:“靳总,您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她以为靳珩是来旅游的,毕竟这里还算一个清静的城市。
靳珩不答:“查清楚他什么时候出狱,时间地点都发给我,”
顿了顿,发给柳丝一个地址:“在这栋小区租一间房,我要尽快入住。”
柳丝愈发弄不明白靳珩想做什么了,心里跟猫挠似的难受,只能犹犹豫豫问道:“靳总,房期租多久?”
他们在外谈生意的时候,一般都是住酒店,住多久续多久。那栋小区一看就是老式居民楼,不是新开发的楼盘,大部分都是长期住户,租下来肯定要费不少功夫,半年起步的那种。
靳珩打开电脑,在查阅什么,屏幕荧光落在鼻尖上,多了一层微弱的光。他声音清冷,头也不回的道:“直接租,租不下来就买。你自己看着办,走财务报销。”
言外之意,让她不用理会钱多钱少。
柳丝内心暗自咋舌,这万恶的有钱人,买房跟买糖一样轻松,让她们这种累死累活的打工人怎么活啊。面上却点头应是,离开了房间。
套房位于酒店高层,从落地窗看下去,一片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盯久了,却没由来觉得窒息。靳珩掌心紧贴着冰冷的玻璃,指关节隐隐泛青,试图分辨面前这一切到底是不是梦境。
但就算是梦,也该有闻炎的存在……
谁也不知道将近七年的牢狱会带给一个人怎样的改变,唯一所能知道的,就是靳珩这七年来从未去看望过闻炎一次。
灼热的太阳高悬在天上,将监狱的铁门照得滚烫,细看边缘已经有些掉漆了。一辆黑色的汽车静静停在不远处,驾驶座上是一名身形清瘦的男子。他握着方向盘,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
又过了大概半个钟头,那两道紧闭的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靳珩似有所觉的抬眼看去,却见狱警送着一名男子走了出来,心跳不受控制的漏了一拍。
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是因为五官并未变化,陌生是因为那双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光,除了森冷凌厉,就只有一望无尽的阴鸷。站在太阳底下的时候,硬生生将所站之地渲出了一片阴暗的角落。
暗色的影子投射到地面,被无限拉长,扭曲得有些变了形。
狱警拍了拍闻炎的肩膀,把一个装着私人物品的背包递给他,又说了几句好好做人的劝导话,这才离开。
滚滚热浪袭来,让空气都有些扭曲得变了形。
闻炎没有理会狱警的话,眯了眯狭长的眼,缓缓仰头。七年的牢狱忽然让他有些厌烦这样刺目的阳光。他感觉自己像一块冰,现在却要被迫站在日头底下,一面消融,一面逝去。
那是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看不到半分鲜活,像一副失了色彩的画,仅有黑白二色。
闻炎刚走两步,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忽然打开车门,从上面下来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身形颀长,眉眼清俊,正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
就像靳珩有些认不出闻炎一样,后者也已经难以认出他。
毕竟谁也猜不到,当初任人欺凌的弱者会在毕业多年后,爬上了众人难以企及的高处。
闻炎顿住了脚步,暗沉的目光看向靳珩。他单手拎着背包,手背上的纹身线条不知不觉褪成了青色,无声彰显着时间的流逝。
他们中间仅隔着几步路的距离,中间却横隔了七年的空白。比监狱里的栏杆更为冰冷,冲天而起,竖起一道无形的屏障。
七年了,谁也不能保证什么都没改变。
但靳珩不在乎,是梦也好,是现实也好,只要闻炎还在。
只要闻炎还在……
靳珩走到闻炎面前,缓缓顿住脚步,然后毫无预兆将他拉进了怀里,甚至带着几分强势。他闭眼感受着对方温热的身躯,跳动的心脏,僵化许久的血液终于开始缓缓流动,感受着久违的、活着的感觉。
闻炎皱眉,显然愣了一下。
靳珩将脸埋在他的颈间,低低喟叹,声音沙哑的说了一句话:“我找到你了……”
柳丝坐在另外一辆车上,随时待命。当看见她生人勿近的老板忽然抱住一个出狱犯,一口汽水含在嘴里差点喷出来,手忙脚乱的找纸巾。
搞什么,该不会真是亲戚吧?
但关系如果真的那么好,为什么七年都不去看望一次,反而在这里装情深,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冷血呢。
柳丝尚且都存在的疑惑,闻炎自然也有。
他在监狱里待了太久,已经不大能适应这种亲密接触,肌肉控制不住的陷入了紧绷状态。眉头微微一皱,推开了靳珩。
后者被他的举动弄得愣住,下意识看去,却见闻炎眼中满是疏离戒备。
“……”
过了那么一两秒,靳珩才有所举动。他笑了笑,退而求其次拉住闻炎的手,低声道:“走吧,我带你回家休息一下。”
闻炎听不出情绪的反问:“回家?”
他坐牢的时候,闻思婉就已经和他断绝关系了,这个字对于他来说未免太过讽刺。
靳珩总是在一步步后退的时候,才忽而发现闻炎这些年身处怎样的一种境地,孤独而又绝望。他指尖微微收紧,嗯了一声:“回我们的家。”
他略有些强势的把闻炎拉上车,然后驶离了这里。柳丝见状赶忙跟上。
与此同时,一辆摩托车与他们擦肩而过,动作利落的停在了监狱门口。骑车的是一名短发利落青年,他摘下头盔,左右看了一圈,却没发现闻炎的身影:“靠,人呢,不是说这个时间点出来吗,该不会走了吧?”
车后座是一名穿裙子的女生,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左右看了一圈,发现确实没看见闻炎的身影。手中拿着一个未拆封的冰淇淋,已经有些融化粘手:“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徐猛扭头看她:“我笨?要不是你路上非要买冰淇淋,我会迟到吗?”
颜娜瞪眼,一把攥住他的头发:“我吃冰淇淋怎么了,你没吃吗?你给我吐出来!”
徐猛被扼住命运的咽喉:“唔……疯女人!”
闻炎丝毫不知道因为他的离开,有一对小情侣险些“大打出手”。他坐在副驾驶座上,吹着冷气,目光落在车窗外的世界,一瞬间恍如隔世。
闻炎已经与世界脱轨太久了。他猜不出来什么,也看不出来什么,只能依稀估测靳珩现在的生活应该很优渥。冷峻的眉眼半阖,忽然问了一句话:“上大学了吗?”
靳珩转头,看向他面无表情的脸,轻声道:“A大。”
闻炎闭眼,没再说什么。
靳珩行驶到了小区门口,在车库停稳。给柳丝发了条消息,让她不用再跟着。然后打开车门下车,绕到另一边把闻炎牵了下来。
似乎只有无时无刻的触碰才能安抚他那颗不安的心。
闻炎相当不适应,挣扎着想甩脱,皱眉提醒他:“现在是白天。”
靳珩的力气在这个时候忽然大的出奇,他一边拉着闻炎往电梯走,一边认真问道:“那晚上可以牵吗?”
闻炎语结。
这个地方曾经是闻炎的家,但闻思婉出国后,就卖给了别人。靳珩又想办法买了回来,在最短的时间内大致装修了一遍。
闻炎显然认出了这个地方,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这套房子不是被卖了吗?”
靳珩站在他身后,习惯性想抱住他,但却只是将手落在他肩膀上,微微攥紧,低声道:“我又买回来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闻炎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并不出声。
靳珩将他带了进去,然后反手关上门。走进卧室拿了一套干净衣物出来:“先洗个澡,等会儿出来吃饭。”
他将一切都打点得万分妥当,细致熨帖,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闻炎也没反对,接过衣服走进了浴室。他上衣是件黑色短袖,透过外露的胳膊,靳珩敏锐发现上面多了很多陈年旧伤,可能是在监狱里留下的,慢半拍收回了视线。
靳珩打了个电话,很快有人送了一堆包装精美的饭菜上来。他坐在桌边,挨个打开盖子,静等着闻炎从浴室出来。
心里难受吗?肯定是难受的。
但对于靳珩来说,只要闻炎还在,就不是大问题。
对方迟早会回到他身边。
靳珩从容不迫的摆放着餐具,将它们挨个归类整齐,放到应有的位置上,优雅得难以言说。闻炎从浴室出来时,就见他坐在窗边等着自己,浅色的阳光将客厅照得亮堂,连带靳珩唇边的笑意也跟着和煦起来。
靳珩起身:“洗完了吗?”
闻炎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点头。
靳珩看了一眼他湿漉漉的头发:“头发要擦干。”
闻炎的头发很短,没什么吹的必要。然而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靳珩随手拿了条毛巾,把他按在椅子上轻轻擦拭着头发,姿势熟练,仿佛已经做了很多年。
闻炎微微侧身偏头:“我自己来。”
靳珩:“我帮你。”
他似乎很喜欢这种亲密接触,把头发擦干后,甚至蜻蜓点水般在闻炎侧脸亲了一下:“吃饭吧。”
闻炎一惊,条件反射就要一拳打过去,好悬忍住了。他声线微沉,细听带着几分警告:“靳珩——”
靳珩丝毫不怕,他摸了摸闻炎已经干透的头发,提醒他:“我是你男朋友。”
我是你男朋友……
闻炎听见这句话,心里不甚平静,对上靳珩深邃的眼睛,更是一阵兵荒马乱。他逃似的偏过头,飞快移开视线:“没必要。”
是真的没必要。
靳珩出于愧疚也好,补偿也好,这七年他们已经有了不同的人生,没必要再强行纠缠在一起。
靳珩笑了笑:“你说了不算。”
他把筷子塞到闻炎手里:“吃饭吧,快凉了。”
桌上的菜都是闻炎喜欢的,靳珩偶尔会夹一筷子在他碗里,然后问他好不好吃。二人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其乐融融。
闻炎脑海中一团乱麻,他以为过一会儿就好了,但事实上直到晚上也没能平静下来。像是有一团火在五脏六腑灼烧,除了疼还是疼。
夜色漆黑,周遭静谧。
他捂着心脏,闭眼喘了口气。
七年的牢狱,七年的不闻不问,在骨血里刻下了意难平三个字。从前不曾浮现,今天却在这个夜晚陡然疯似的翻涌起来。
靳珩睡不着,无意中经过闻炎的房间,就听见他翻来覆去的动静。不动声色推开门,在朦朦胧胧的黑暗中出声问道:“不舒服吗?”
闻炎顿住身形,没有说话,片刻后,只觉身旁忽然一沉,一只微凉的手落在了他额头上。
“没有发烧,”靳珩说,“其实我也不太睡得着。”
他很自来熟,直接躺上了床,胳膊穿过闻炎的腰间,将他缓缓拉进了自己的怀抱,声音低沉,平静的陈述着某种事实:“我想你了。”
闻炎觉得靳珩像是患了皮肤饥渴症,就连性情也和从前大不一样,略有些讥讽的反问道:“想我?想我什么?”
话音刚落,他唇边忽然覆上一片温热,陡然被人掐住嗓子似的消了声,一个错神的功夫,对方就趁势撬开牙关,舌尖灵活探了进来。
靳珩像一个瘾君子,陡然沾到了某种让他上瘾的东西。不顾闻炎轻微的挣扎,扣住对方的后脑深吻纠缠。舌尖扫过温热的口腔内壁,坚硬的牙齿,最后是一截同样柔软的舌尖。
他推,他进。
靳珩在黑夜中一声一声念着他的名字,带着某种渴求与迫切:“闻炎……闻炎……”
他声音嘶哑,像是要将身下人吞吃入腹。闻炎被他吻得呼吸不能,又不能出手攻击,一退再退,最后连底线什么时候被剥掉的都不知道。
他恼怒:“靳珩!”
随即又因为对方的动作颠得闷哼一声。
靳珩感觉自己的灵魂与身体分成了两个人,灵魂冷静,身体却不受控制起来。他吻着闻炎的耳垂,织密缠绵的气息念的都是对方名字,像是情人在私语:“闻炎……”
一声一声,剥离了闻炎的防备。
闻炎不知道为什么,狠狠攥紧了枕头,一个简单的动作硬生生看出了几分恨意。他如濒死的动物般低垂着头颅,狼狈任由靳珩摆布,无助而又苍白,最后低不可闻的吐出了一个字:“疼、”
肌肉在颤抖。监狱七年的生活,令他难以适应旁人的靠近。
靳珩顿住了动作,在黑夜中将他翻过身来,继续低吻着他。二人有太久都没接触了,这种情况是正常的。
“别怕……”
靳珩轻抚着他的后颈,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吻掉闻炎眼角不知是汗是泪的咸涩液体,紧紧抱着他,像是要揉碎了嵌进骨血。
闻炎神智逐渐涣散起来,唯一真切感受到的仅有靳珩的吻。他听见对方在自己耳边呢喃着什么,风一般模糊不清,最后不知不觉突破了防线。
靳珩惶惶不安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捧着闻炎的脸,鼻尖抵着鼻尖,额头抵着额头,世上再没有人能比他们更亲密:“还疼吗……”
“……”
闻炎腰身发颤,说不出话,汗水浸湿了头发。
窗户没有关严,外间的夜风一阵阵吹来,将帘子掀起一角。依稀还能听见微弱的虫鸣。路边老旧的站牌有些许掉色,郁郁的梧桐树洒落一片阴影。
靳珩抱着闻炎,把脸埋在他颈间,指尖一遍又一遍摩挲着对方身上的疤痕,轻柔缓慢。闻炎仿佛也没了力气挣扎,闭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靳珩忽然问他:“在里面的时候,想我过去看你吗?”
一定是想过的。
但第一年没来,第二年没来,第三年还是没来,就不想了。
闻炎眉头不自觉皱起,偏过头:“没有。”
靳珩知道他在撒谎,依旧不肯松了怀抱,扣住他的手道:“你打我一顿吧,解解气……”
闻炎挣扎。
靳珩不肯放手:“一年不够,就两年,三年,让你打一辈子。”
他贴着闻炎的脸,语气认真:“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
闻炎动作一僵,靳珩却将他更紧的抱入怀中,风一般模糊的低语:“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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