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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听到这里,楚谣紧张的屏住呼吸。


“那时你母亲即将及笄,而你外公也不知看上我哪一点,想让我用回本名,入赘谢家,为谢家扛起门楣。”金鸩微微叹息,看向楚谣,“我当时同意了,却收到好友从福建寄来的求救信,请我去救他落在海盗手里的儿子。那好友乃是我八拜之交,我不得不去,且告诉你母亲待我回来就娶她,最长三个月,岂料……”


直到此时,楚谣才看到金鸩露出些“往事不堪回首”的苍凉:“我一走两年半,回京时,你母亲已经嫁人了。”


既成事实,楚谣连猜都不用猜,不然她也不姓楚了:“您在福建出了什么意外?”


“不想提,总之我这一辈子只后悔一件事,正是此事,害我痛失此生挚爱与挚友。”金鸩一笔带过,绕开凳子准备离开,“米已成炊,你爹也是个人物,我单人孤剑,准备继续去四海为家,却正好赶上大梁与北元在塔儿谷附近开战,你外公率三大营陪着圣上御驾亲征,京城防守空虚,我放心不下你有孕在身的母亲,没走成……”


“等我两三岁时,您才离开京城?”楚谣静静看着他,按照他在东南海域上的传闻,也是时候了。


“恩。”金鸩只点了点头。


对于前半生,他滔滔不绝,楚谣脑海里的金鸩意气风发,潇洒之极,但自从收到“挚友”那封求救信之后,他的神态就变了,那两年半里发生的事情,一定令他痛不欲生。


楚谣等着听他究竟如何从一名“有识之士”,变成今日这般冷血枭雄。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拿着画卷绕过屏风回到自己的卧房里。


楚谣听见抽屉开阖的声音,还有铃铛的脆响声。


金鸩随后又走回暖阁里来,笑容温和:“小谣谣,你嫌衣裳不好看,稍后我请些苏州的裁缝和绣娘上岛来,由你挑选颜色和款式,总是得让你开心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掉不掉色,也是我多想了,你娘这幅画我藏了二十几年,以我这岁数,哪里还能再有一个二十几年。”


“金爷说的哪里话,您如今正值壮年。”楚谣并非恭维,十几二十固然恣意潇洒,但而立不惑之年的男人经历岁月洗礼,稳重成熟,才是最有魅力,“我原本也不是嫌弃款式,听您解释过后,这样就好。”


金鸩笑道:“不必凑合,反正你一时半会儿的也走不了。你不是怕你夫君和哥哥担心么,我昨个就派人送信请他们上岛来陪你了。”


楚谣脸色倏然一白:“金爷您……”


金鸩示意她稍安勿躁:“没别的意思,我见过了你了,不见见你哥哥怎能行。何况我已派人去寻你说的那位神医,放你回去,你也是去虞家等消息,留在岛上治腿不是也一样?只不过我早前就打听过治疗骨病的神医,抓回来不少。”


楚谣微怔,他也帮她找过治腿的大夫?


金鸩嫌弃道:“这些所谓的神医,一个个一堆臭毛病,三不治,五不治,我将他们自己的膝盖骨捏碎,看他们治不治,最后证明皆是些徒有虚名之辈。”


楚谣深深吸了口气。


他安慰:“所以这一个,你也莫要抱太大希望。”


楚谣本也没抱希望,如今只为这位神医暗暗捏了把冷汗。


外头又传来声音:“金爷,伊贺……”


“来了。”


金鸩往外走,又不放心的回头叮嘱:“听说你昨夜一宿没睡,先歇会儿,等我忙完了带你下山转转。”


楚谣正准备说“好”,现在她对金鸩的戒心消了不少,应该可以睡得着了。


忽地头昏脑涨,脚下一个趔趄。


金鸩的手原本已经放在了门上,见状一个箭步扶住她。


楚谣知道她哥哥的晕血症终于犯了,心中欢喜,解释道:“一夜没睡有些头晕,我去躺会儿就好。”


金鸩见她这模样不像休息不足,先将她抱去床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也还好;“你……”


眨眼的功夫,她已失去意识。


金鸩连忙推窗:“去将黄大夫喊过来!”


*


金竹。


楚谣从床上睁开眼睛时,长喘一口气。


寇凛坐在床边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等着她说第一句话,表露第一个情绪,好以此来判断她这几天的遭遇。


貌美的弱女子被抓进海盗窝里会发生什么,寇凛根本连想都不敢去想……


这种挫败感,他很多年不曾有过了。


楚谣挣扎着坐起身,眼风先瞥见地上有一叠子染血的细布,她忙抓住寇凛的手臂左右看:“你受伤了?哪里受伤了?”


“后肩。”寇凛先回答她,注意观察她的神色,似乎还好……“不小心被砍了一刀,一瓶一千金的珍贵金疮药抹着,五天过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又道,“那血不是我的,是你哥的。”


楚谣刚刚松一口气,听他后一句,才感觉到手腕钻心似的疼。撩开袖子一看,竟被刀割的血肉模糊。


“我收到大老板邀我和你哥上岛的信,但不敢轻举妄动……”寇凛从怀里取出具有止痛效果的金疮药,拉过她的手腕,突然有些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你若在岛上,龙潭虎穴我也会去。但你哥一直感应不到你,我有些怀疑你是不是已经死了,倘若如此,我带你哥上岛并无任何意义,所以下狠手多砍你哥几刀,可以理解么?”


“你是对的。”楚谣点头表示自己理解,见寇凛目光一直躲闪,她在他手背上安抚似的按了按,“夫君,我没事,好好的。”


她原本想试探寇凛一下,自己若遭羞辱失去清白,他会是怎样的态度。


可她知道这样的试探毫无意义,只会让他多难受一会儿,于是急急忙忙将金鸩与她母亲是旧相识的事情讲了一遍。


寇凛认真听着,用了很久才接受她真没遭受摧残,并不是伪装出来的平静,他整个人终于慢慢活了过来,泻出积在胸腔内的一缕郁气。


不等楚谣说完,他双手抓住她的手:“谣谣,我向你保证,往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我一定不再多管闲事,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这只是一次意外。”楚谣打断了他,“你并没有做错,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还是要遵从你内心所想去做事,不可因噎废食。莫说这世间好人不得好报,你看,即使这只是一次赶巧了的意外,我一样吉人自有天相,指不定就是因为你救了那些人质,我方能得此福报。”


寇凛微微一愣:“我搞不懂你。”


楚谣不解:“怎么了?”


寇凛更不明白:“你先前还因为我将钱财看的比你重凶我。”


“这两者意义不同。”楚谣也不知怎么解释,“先不提这些,夫君,我觉得金老板可能是天影的人。”


寇凛收敛自己的情绪,先处理正事:“听你所诉,的确有这种可能,因为天影若想江山易主,必定得有雄厚的经济实力,不然不可能将一个庞大组织运转起来。我从前就曾想过,他们的资金来源于哪里。”


“如果真是来源于金大老板,那天影也未免太肮脏了,亏他们打着救世的旗号……”楚谣皱皱眉,“可我怎么觉得,老师未必知道呢?”


寇凛沉了沉眼睛:“稍后我会敲打一下他。”


正说话间,段小江在门外道:“大人,虞清来金竹了。”


楚谣欣喜道:“请她过来。”


段小江道:“她说稍后再来,这会儿正绑了虞三少,挂城墙上去了。”


楚谣一愣:“为什么?”


寇凛与她解释:“虞越私自带兵入浙江境,还组织守城,浙江总督派了人来调查,虞清先绑了人,这样金竹百姓定会联名求情,而且已经军法处置过,总督便不好追究了。”


半响才又道,“内祸,远比外敌厉害。”


……


城楼上。


“说,知道错了没有!”虞清绑他上城墙,特意穿了戎装,厉声道,“我处置你,并不只是做样子!”


“我错哪里了!”虞越被麻绳吊出城楼,怒不可遏,“我守城不对?”


“金竹缺你这三十几个人守城?”虞清气怒道,“你可知,正是因为你顶着虞家的头衔擅自来了金竹,他们才会不顾被耻笑抓小孩子为人质!你究竟长没长脑子?你若有着实力碾压他们,来也无所谓,带着区区几个随从你他妈逞什么英雄?!”


“我……”虞越知道她骂得对,动了动唇,硬着头皮喝道,“知道我没脑子,你怎么不自己来接表姐?我还没追究你呢,带着小五私自出海,难道不是触犯军规?!”


虞清抽出鞭子,“啪”的一甩:“爹不在,我的命令就是军规,谈何触犯?!”


站在她身后的小少年赶紧劝:“三哥,你就给二哥道个歉……”


虞越怒瞪他:“虞川你说,你跟着二哥上哪儿去了?爹呢,去了哪里?!”


小虞川瞅一眼虞清,又垂下头,闷不吭声着对手指。


虞越转瞪虞清:“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亲弟弟,和你同一个母亲,他们都是庶出的,你却信任他们不信我!”


“是你又忘了。”虞清将手伸出城墙,紧紧捏住他的下巴,压着怒意道,“容我再说最后一遍,咱们虞家没有男女之别,更无嫡庶之分,对父亲来说,能上战场的就是他的好儿子,对我虞清来说,能帮父亲分忧的才是亲弟弟!”


“少帅!”城外一众兵士听不见兄弟几个在楼上说什么,瞧见虞清的脸色,都怕下一秒她会将绳子砍断。


这三少爷若是掉下来,他们接是不接?


万幸虞清转身走了:“小五,看好他,三日不许给他水喝。”


小虞川立正抱拳:“是!”


……


虞清没走楼梯,跳下城墙后,站在原地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去往县衙后衙,段小江见她来了先禀告,等她走到门口时,门已敞开。


虞清走进去笑着抱了抱拳:“寇大人。”见床边两人手握着手,一声“楚大”没出口,舌头打了个结,“楚二?”


楚谣目露忧色:“你去哪里了?”


虞清先问她:“你和我表妹被抓去哪里了?”


楚谣只能又解释了一遍。


虞清微微吃惊,看向寇凛:“大老板要您和楚箫上岛?”


寇凛:“恩”


虞清沉吟片刻:“大老板应该不是天影中人。”


“哦?”楚谣道,“你怀疑他在骗我?”


“不,他的经历应是真的。”虞清犹豫了片刻,压低声音道,“在他没来福建之前,我父亲曾与他相识,觉得他是同道中人,想劝他归顺虞家麾下,为国效力。但后来我父亲发现,他这个人并非真的一腔热血。”


楚谣皱眉:“他别有所图?”


虞清又摇头:“我父亲说,他这种人属于天生反骨,性格偏激,特别容易受刺激,做事只凭一时意气,并不是发自内心去忧国忧民……”


楚谣无奈:“不愿归顺朝廷,就是天生反骨?”


虞清耸了耸肩:“我也不懂,我没见过大老板,都是我父亲说的,但按照我父亲的评价,与你们对天影的评价,我感觉他不是天影中人,他个性强势,哪里会屈居于人下?若真为天影提供财力支持,那也一定是有其他原因。”


寇凛撂下一句话:“不管怎么样,这岛都得上。”


“恩,顺便帮我找一找我父亲。”虞清愈发压低声音,“我父亲失踪之前,留了封书信给我,说他要潜入麻风岛。”


寇凛一怔:“孤身一人?”


“是的。”虞清至今想不通原因,“我父亲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异常,无法声张,所以冒险入内。我先前就是去麻风岛找我父亲,但我在岛外转悠许久,潜不进去,才又回来了,稍后再想别的办法。”


寇凛若有所思,站起身看着楚谣:“那我们先去吧。”


……


乘坐马车连夜赶到信中所指的海湾码头时,寇凛与楚谣上了一艘中型帆船。


船上有十几个又聋又哑的船员,接着他们两人以后,便朝着麻风岛驶去。


楚箫不到两个时辰就醒来了。


等帆船离开大梁海境之后,船员在船尾升起了一面金色素面的旗子,迎着海风招展。


偶遇的船只隔着老远距离,便开始纷纷退让。


甚至西洋船都给让了道,楚箫没见过,从船舱里跑出来,站在小船甲板上仰望那庞大的西洋商船。


商船上高高在上的红头发洋人瞧见了他,微笑着朝他施了一个摘帽礼。


翻译也躬身垂首:“少爷,公爵请您代问大老板好。”


楚箫愣了一瞬,连忙抱拳:“好。”


寇凛也从舱里走出来,瞥一眼船尾飘扬的金面旗,心道应不是普通的旗子,代表着金鸩本人。


寇凛忽然觉得当个大海盗头子,可比当权臣威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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