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皇宫仿佛笼着一层低压,乌云密布。
御书房外,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屋内光线昏暗,没有点蜡,更没有伺候的人。唯独一个跪坐在地上的老人,身穿明黄色龙袍,神情漠然。
“姑母……朕再也没有姑母了……”
当然那位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一手牵着他,一路杀进皇宫,亲手将他拉到龙椅上坐下。
那年她正直风华,从不向人下跪行礼的她,竟是率先跪下叩首,高呼陛下万岁。
从此,天下大权,尽在他手中。
御书房外,老太监知晓皇帝陛下不愿见人,可依旧开口道,“陛下,小王爷和师大小姐进宫了。”
闻言,屋内的老皇帝忽然嗤笑出声,一边笑。眼角泪水一面哗哗的往下掉。
“姑母,这就是你为他铺的最后一条路?”
“你在宫中离去,是想告诉天下人,你生是皇室中人,死是皇室之鬼?”
“就是为了让朕念在这份情谊上,对他宽宏?”
长公主多年不曾入宫小住,如今一住,便是长眠。
此时,老太监闭着眼,不敢吱声。
长公主突然回宫,曾派人通传,可老皇帝彼时并未相见。
老太监擦了把眼泪,轻声道,“陛下,长公主殿下还有一句话让老奴传达。”
“那还不快说!”
屋内传来一道东西杂碎的声音,吓的御书房外呢众人连忙惊呼奴才该死。
老太监壮着胆子,一字一句道,“长公主最后的遗愿,望陛下恩准,长公主殿下不入皇陵,由小王爷扶灵归乡,与老王爷合葬。”
“放肆!”
堂堂长公主,比当今太后都还要尊贵嗯人,怎能不入皇陵!
老皇帝气的眼眶通红,可大怒之后又是大悲。
老太监咬牙,“陛下,长公主殿下……最后的遗愿。”
屋内良久没有动静。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御书房的大门终于打开。
只是门后出现的老皇帝,披头散发,眼眶通红。
身上的龙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
他闭上眼,缓缓道,“好。就如了她的愿,让她……去找他吧。”
说罢,老皇帝再度开口,只是语气说不出的疲倦,“传令下去,景小王爷守孝三年,无诏不得回京。”
“陛下,这……”
“师菡随行。”
老皇帝自始至终没有解释一句。
只是他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他想要的,更是她的姑母想要的。
保全景王府,同时不辱皇家使命。
清风撩人,只是在长公主的寝殿外,哭声一片。
师菡和喻阎渊两人在寝殿内,周嬷嬷陪伴在床边。
“公主走的安详,主子放心便是。”
周嬷嬷轻轻的替长公主擦拭脸颊,柔声道,“这么多年,殿下食欲一直不怎么好。唯独这些日子,小姐送来的粥点吃食,殿下吃的一滴不剩。”
师菡鼻尖酸涩,咬着唇,没说话。
她身侧,喻阎渊静静的现在那里,面无表情,不悲不喜的看着床上的人。
乍一看,好像与平时无二。
可只有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他双手颤抖,垂着头,小心翼翼的敛起眼底神色。
周嬷嬷还在絮叨,说的都是长公主临走前交代的话。
“公主说,怕是来不及见到小重孙,但是她已经为孩子准备好了见面礼,让老奴替她收着。”
“长公主还说,主子不必守孝三年,三个月后,便可婚娶。”
“还有,老王爷的出身江湖,故乡所在之地英雄辈出。老王爷从来没有夸过您一句,其实背地里,老王爷一直觉得,您是英雄出少年。”
……
周嬷嬷就这么修絮叨,两人也不打断。
只是师菡不动声色的握住喻阎渊的手,不离不弃。
当天下午,景王府迎回长公主。
然而,当棺椁到了府邸门口,府门外,竟还没有挂起白绸。
白色不吉利,寻常人家府中都不会存放白绸,更别说豪门贵族。
师菡翻身下马,见管家急着挠头,不禁蹙眉上前,“怎么回事?”
管家哭丧着脸,急的脸都红了,“也不知怎么的,今日城中竟没有一处铺子卖的有白绸。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处都没有?”
师菡眉头紧锁,看了眼尚未来得及布置的灵堂,扭头吩咐道:“春荣冬杏,你们分头去找,重金购买白绸缎。”
“是!”
春荣冬杏立马分头行动,眨眼功夫,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师菡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喻阎渊,将刀一叫到一旁,低声道:“你去找一趟武学堂弟子。”
“小姐的意思是?”
刀一跟在自家主子身边这么多年,自然看出今天的事情有蹊跷。
只是眼下这个节骨眼,喻阎渊自然是没工夫去管这些闲事儿。
师菡冷着脸,沉声道:“只是不知幕后之人跟景王府有什么过节,竟然做如此损阴德的事儿!”
“罢了,”师菡摆摆手,冷声道:“去他们府中借白绸白烛,若是幕后之人有心,想必灵堂所需之物应该都垄断了。”
堂堂景王府,若是连长公主的灵堂都设不起来,可想而知会被人嘲笑成什么模样。
刀一不敢多说,抿唇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交代好这边的事儿,师菡扭头一看,立马上前去拦住浑身戾气的喻阎渊。
“阿渊。”
师菡低呼出声,拦住喻阎渊的去路。
喻阎渊眼底宛若冰霜,嘴角却钳着三分讥笑,“祖母已去,他们还想要什么?”
还想要什么?
自然是想要试探喻阎渊到底会不会反!
普天之下,能够让整座京城瞬间不敢卖给景王府半尺白绸的人,还有谁!
还能是谁!
师菡没想到老皇帝竟无耻到这般地步!
她咬牙,低声道:“阿渊,安置祖母要紧。”
喻阎渊低垂眼帘,让人瞧不出他的情绪。
只是再抬头时,他眼角泛红,没有半滴眼泪,嘴角噙着恣意的笑,邪魅,嘲讽。
“祖母,到家了。”
长公主府内外,无一人悲恸大哭。
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压抑至极的呜咽。
师菡跟在喻阎渊身后,看着他亲自将长公主一步步的抱回院子,然后由周嬷嬷亲自换上成婚当日穿的那套嫁衣。
喻阎渊扯起嘴角,忽然在长公主床前跪下,然后字字清晰道:“祖母,对不住,孙儿还要闯一次祸,劳烦祖母了。”
说罢,他突然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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