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久之后,师菡都记得这一日的景王府。
长公主布衣荆钗在后厨里揉面的场景。
余光中瞧见师菡,长公主动作微微一顿,扭头笑眯眯的看向师菡,慈祥道:“菡丫头来了?快来,今天给你们包饺子。”
长公主说着,抬头看向她对面的周嬷嬷,催促道:“这肉馅要纯肉的,孩子们都在长身体呢!”
周嬷嬷擦了擦眼角,连声应下,“是,奴婢晓得。”
“老王爷也爱吃纯肉馅的,瞧着斯斯文文的,吃起我包的饺子,那叫一个狼吞虎咽,跟有人抢似的。”
长公主絮絮叨叨,好像老王爷就在身旁一般。
师菡默不作声的走到她身侧,不知为何,眼眶忽的一热,眼泪竟是无声落下。
长公主动作一顿,笑道:“你这孩子,谁欺负你了?告诉祖母,祖母替你教训他去!”
师菡摇头,“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长公主眸子不甚清明,动作也明显看的出有几分吃力,但是奇怪的是,整个人看起来,倒像是回光返照似的,颇有精力。
师菡擦了擦眼角,再抬头时,已看不出半分哭过的模样。
她撸起袖子,“祖母,我帮你。”
“哎呀,不用。”长公主用胳膊肘拦住师菡,朝着门外使了个眼色,笑眯眯的道:“你们年轻孩子来厨房凑什么热闹?”
“去吧,琴棋书画他都凑合,你们呀,消遣解闷去。”
说完,长公主仿佛又执念一般转过身,继续揉面。
师菡转身走了出去,在树荫下与喻阎渊站在一起。
两人往那儿一站,就是一道风景线。
金童玉女也不过如此。
师菡转过头,不动声色的擦掉眼角泪水,她是医者,只需一眼,就知道,长公主怕是,时日无多了。
“前几日的时候,明明还没有……”师菡话音一顿,声音沙哑的继续道:“我去找找医书,一定还有办法的。”
她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可身后,突然被一双手拉住,喻阎渊的声音低沉,“生死有命,阿菡,祖母想祖父了。”
“可是……”
师菡回想起许多画面,长公主与她非亲非故,却给了她最大的安全感。
周嬷嬷也好,景王府的敬重也好,但凡是她能做的,都尽力的给她了。
师菡咬咬牙,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
生老病死,有时候不是努力就能有奇迹。
只是师菡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
用过午膳,喻阎渊送师菡回府。
两人刚上马车,不远处忽的传来一道叹息声。
“今天怎么又有人来王府啊?这长公主不是闭门谢客吗?”
师菡上车的动作一顿,侧头看去。
却见街角不远处,一个乞丐模样的老汉正在乞讨。
这人师菡隐约有点印象,景王府周围多豪门显贵,旁人家门前自然是不允许出现这种乞丐的。
额长公主不同,王府门前,唯独对这个乞丐格外留情。
喻阎渊顺着师菡的视线看去,却见是个半疯的乞丐,于是朝着刀一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马过去问了几句话。
不多时,刀一回来,脸色难看,一字一句道:“主子,那人说,昨日英国公师德曾来过王府。说是走的时候,还说自己未来就是景王府的姻亲之家了。”
若只是单纯的跟师菡结亲,喻阎渊必定喜不自胜。
可如今,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师德就这般大肆宣扬,只怕还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瞬间,师菡和喻阎渊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神情如出一辙,皆是同样的冷漠。
景王府的事情,如若连喻阎渊都不知道的话,那就只能证明,这是长公主特意派人压下来的。
师德来景王府到底做了什么?
师菡心中无数个年头冒出来,心中一阵慌乱。
突然,手背一沉,一双手紧紧地握住师菡的手。
她抬起头,就看见喻阎渊轻轻摇头,一字一句道:“不是你的错。”
师菡下意识的握紧拳,鼻尖发酸。
出身国公府不是她的错。
师德对她恨之入骨不是她的错。
可如若不是她,长公主一世尊贵,又怎会闭门谢客中,还受师德的叨扰!
如果不是她,区区国公府,算什么!
师菡忽的起身,再抬头时,脸上已然没有半分表情。
她松开喻阎渊的手,踏出马车,吹了声口哨,冷声吩咐:“备车,随我前去国公府!”
口哨声落下,长街尽头,一匹通体纯白的马飞驰而来,与此同时,长街四个方向,同时有马蹄声传来。
路边百姓突然驻足观望,人头攒动中,四个方向,突然出现一群人,策马而来,身穿国子监儒衫。
不知是谁高呼一声,“是武学堂弟子!”
在京城百姓心目之中,武学堂弟子自从商祭酒离开之后,就仿佛销声匿迹一般。
此时武学堂弟子整整齐齐的出现在街头,岂能不引起轰动。
一群人在马车前停下,元叔珏策马上前,笑着朝着师菡行了一礼,恭敬道:“博士,除却陈梓燮那小子,武学堂弟子,无一缺席。”
武学堂弟子出现的瞬间,刀一不由自主的倒吸了口气。
这群国子监的学生,他从前不是没见过,只是如今这群人的气势,恐怕已不是国子监学生能够与之匹敌的。
师菡颔首,翻身上马,一扭头,见喻阎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马车旁,他定定的看着她,师菡朝他点点头,“这事儿错不在我,所以,我的公道,我自己讨!”
此话一出,喻阎渊恍然失效,嗯了一声,轻声道:“当心。”
师菡扯起嘴角,一挥鞭子,率领武学堂众人直奔国公府而去。
马蹄踏过,只留灰尘漫漫。
刀一看着那群远去的队伍,吐出一口凉气,幽幽的道:“主子,这……师大小姐,该不会弑父吧?”
喻阎渊瞪他一眼,冷声道:“我家菡儿知书达理,恭谨温顺,不可胡言!”
说罢,他眯起眸子,声音瞬间冷下三分,“如果没有这层血缘关系,师德这种人渣,不知死了多少次!”
刀一瑟瑟发抖,“主子,这……长公主既然没告知您这事儿,显然是不想让您和国公府那边起冲突,此事,您看……”
他家主子若是能袖手旁观,那就不是他家主子了。
然而,这一次,然刀一震惊的是,喻阎渊沉吟片刻后,抬眸道:“去,备彩礼,下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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