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
1
还不到半天时间,牧遥的详细的资料就已经一一被扒了出来,虽然公开的媒体上都以“一名女记者”来代替,但是网络上早已信息爆炸,她这下算是真的完了。
还没到下班时间牧遥就匆匆向主编告了假,想先回家躲一躲,没想到还是没逃过娱记们的法眼,她的消息一被打探到,大批记者就已经候在杂志社外等她出现,牧遥这下可算是明白当初八卦陆善言时他愤怒又无奈的心情了——
以前的她真是个不顾别人感受的混蛋啊!
当十几个娱记将她重重包围时,牧遥几乎都要哭了,她皱着眉拨开一个个捅到嘴里的麦克风,脑子里像有一千只飞蛾在乱撞,险些晕倒。
“你和陆善言在一起多久了?”
“是你拆散了陆善言和王黎黎吗?”
“你是怎么把陆善言追到手的?”
……
牧遥抱着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走又走不出去,逃也逃不掉,四周的拥挤和嘈杂让她眼前一阵发黑。她紧咬着嘴唇,心里默默念着那个罪魁祸首的名字:陆善言你这个混蛋去了哪里?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刻,能不能从天而降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带着我甩开人群,风驰电掣地离开漩涡中心?
“牧遥,快上来!”熟悉而好听的声音传来,牧遥急急抬头,只见记者身后停了一辆车,车里的人眉目温和,是聂慈。
她微微一笑,一鼓作气地冲出人群坐进车里。聂慈迅速发动车子,一路疾行,终于甩开了那些记者。
她靠在车窗上有些后怕的喘着气,聂慈拿了瓶水给她,眉间微蹙。
稍稍定了神,牧遥问:“聂哥哥,你怎么会来?”
“我看到了今天的娱乐新闻。”
一个小时以前,他和林景在医院对面的咖啡馆里小憩。他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林景的心又开始摇摆了,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细微变化。果不其然,喝了两口咖啡后,林景还是说了那番话:“我们现在各自的工作都很忙,而且善言的病一再复发,我不太放心……所以,我们以后还是分开吧。”
他无奈地笑笑,抬头去看大厅中央的电视屏幕,却忽然愣住了。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段八卦新闻:“……今日一早,影坛天后王黎黎宣布辞演电影《南与北》,而早前与其有绯闻的电影导演陆善言也紧跟其后爆出了新恋情,根据我台记者的深入的调查,陆善言的新欢是一名女记者,目前任职于《娱乐新天地》周刊,这名女记者之前曾多次为其写过正面报道,据悉王黎黎此次辞演电影的真正原因其实是恋情告吹……”
绯闻的男主角竟然是善言,而另一个人,竟然是牧遥,而且随后居然还出现了模糊的接吻照……
回过头时,正好看到林景脸上来不及掩饰的嘲讽和愤怒。
想到报道可能带来的后果,他立刻拿起外套跟林景告别:“对不起,我现在有急事,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谈。”
娱记的鼻子果然是天底下最灵的,所以他才会急着去看牧遥,及时把她解救出来。
聂慈微微叹了口气,腾出一只手去握她,语气有些凉意,“你和陆善言,是真的吗?”
牧遥一呆,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呵呵,你也知道娱记就喜欢看图说故事……”
聂慈微微叹了口气,腾出一只手去握她,语气有些凉意,“你和陆善言,是真的吗?”
牧遥一呆,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呵呵,你也知道娱记就喜欢看图说故事……”
“家那边也有记者,你暂时不要回去了。”他冷静地打着方向盘,将她带到自己的公寓。
公寓很大很安静,离市中心也很远,的确是个藏身的好处。
牧遥站在客厅内,偷偷打量着房间,由黑白灰三色组成的装修风格,和聂哥哥给她的感觉不太一样,显得过于冷清。聂慈从她身后进来,想起电视曝光的那张接吻照,心下一凛,顺手搜走了她的手机,“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这里,等风头过了再回去。”
陆善言虽是个不错的人,但他的世界始终不适合牧遥。
她心性单纯,并不适合那个暗潮涌动的地方,但现在,牧遥因为他被推上了娱乐圈的风口浪尖,被迫卷进了这个复杂的地方。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也好。”牧遥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突然说,“对了,聂哥哥也跟林景姐姐说一下吧,免得她误会什么或者生气之类,就不太好了……”
聂慈的眼神一暗,随即拍拍她的头,露出柔和的笑,“别担心,一切有我在。”
听他这样一说,牧遥才放下心。看着她忙碌地收拾起房间,聂慈这才不由笑了起来。
不管遇到什么的坏事,她好像总是能很快地就忘掉,或者说,很快的寻找到振作的方式,完全没有一点心机,他犹记得在美国时第一次收到她的来信,信里用工整的笔迹将自己成绩单抄了下来,元气满满的向他保证绝对不会辜负他的恩情,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他忍俊不禁。
那时候她的父母离世还没多久,她却能这样振作。
牧遥从房间里伸出头来,“你的客房里连被子都没有唉!”
“等下再收拾房间,”聂慈拉住在房里到处乱窜的牧遥,有些好笑地说,“先去吃饭。”
“是有点饿了。”牧遥摸摸肚皮,转眼看到墙上的日历,突发奇想,“啊!我想到一个地方,为了抵消房租,今天就由我来请客好了!”
“什么地方?”
她笑眯眯,“暂时保密,。”
等到了这个秘密地的时候,聂慈才明白牧遥的鬼心思。
牧遥身后是X市第二中学,她的母校,今天是高三学生的毕业晚会,按照二中的传统,学校会为即将毕业的学生准备丰盛的庆祝会。
牧遥机灵的拉着聂慈,“我们财大气粗的二中啊,每年都会为毕业生准备超级棒的免费自助餐哦!”
毕业生之前一直在封闭学习,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最近有什么娱乐头条,所以绝对安全,她笑了笑,转身跑到门卫那里摆出一张专业卖萌二十年的娃娃脸,对着门卫小哥就是一番“轮攻”,然后微笑着朝聂慈招招手。
看来是惯犯了。
聂慈上前,对门卫小哥微微点头,“你好,我是05届的毕业生聂慈,来参加今晚的毕业晚会,请帮我登记一下。”
牧遥瞪大双眼看他,聂医生则是一脸的正大光明。
门卫小哥只觉他的名字一阵熟悉,想了一会儿后,做恍然大悟状,“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牧遥喷血,不是吧,她可是出卖了色相才得到的通行证,居然被聂大医生一句话就搞定了?而且他不是二中毕业的吧……聂大医生扯谎都能如此之堂堂正正,果然不能随便小看人。
牧遥没忘记今天是自己“做东”,热情地带着聂慈一路走进学校礼堂,行走在一片青春的海洋里,她厚颜无耻的装作毕业生开始对晚会上的餐点虎视眈眈,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以为第一次来这里的聂慈,却自然的在和几位老师叙旧。
毕业晚会开始时会有抢烟花比赛,据说第一个放烟火的人未来一年都会交到好运,牧遥兴冲冲地准备加入,一股脑把聂慈的“别乱跑”忘得干净,等聂慈再次注意到她时,她已经拿着战利品在对他挥手了。
牧遥开心地跑回来,“聂哥哥,我们先去放烟花吧。”
“你小心点,不要一直跑进人群。”聂慈无奈的叹气,完全拿她没办法。
“没关系啦,快走!”
她生怕第一个的位置被抢占,连忙拉着他往礼堂外走。
足球场上星光耀耀,夏夜里的青草香一如聂慈,牧遥把抢到的烟花一个一个递给他,眼眸亮亮的,“一年、两年、三年,我要让聂哥哥未来三年都交到好运气!”
一共抢到三根,她全部都给他,只因为他是聂慈,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之一。
“快点啊,不然那群小孩就要抢先了!”她紧张的催促他,很是计较。
“好。”聂慈好脾气的笑,缭绕的烟雾在他身后延伸至星际,让人有种不太真实的错觉,他拿出打火机,却在点燃烟花时,用另一只手握住她。
“一起吧。”
烟花暂放,成为了第一个点亮夜空的火焰。
他站在微风里回头对她笑,眼里满是温和的光,外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让牧遥想起了某首歌里唱的“我只见过一场海啸,那就是你的微笑,我捕捉过一只飞鸟,却没摸过你的羽毛。”
他曾经一直是她无法触到的烟火。
牧遥凝视着聂慈,忽然问:“聂哥哥,你不会就是传说中那个一次拒绝掉十个学姐的校草学长吧?”
她不傻,早就注意到他一进学校就被各种追捧,连老师们都不例外,以他的资历,一定是什么荣誉毕业生之类的学霸级人物,她这种学渣就只有仰望的份儿。
聂慈的眼里有盏微弱的灯光,比烟花明耀,他认真的回答她:“有十个吗?我怎么记得只有九个。”
牧遥翻白眼,“你还真的数了啊!”
聂慈在烟雾里轻轻笑起来。
足球场上放烟火的人越来越多,牧遥看着他沉静的微笑,在这么热闹的夜晚里,忽然就让她的内心平静下来。
聂慈隔着烟雾看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如温水茶叶般伸展开来,过往错过的时间渐渐在雾里清晰,他记得母亲说她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一次也没有在人前哭过,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却依然是笑得最多的那个。
“冷吗?”他忽然上前去,将外套脱下来裹住她。
牧遥感到自己被衣服上的体温一点一点温暖,不禁拉紧身上的外套,眨着眼开心笑道:“聂哥哥,你以后要是结婚了,你老婆肯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吧!”
只是一件外套,她却笑得像得到了最好的礼物,他望着她灵动的笑颜,心畔被柔软触动。被这样的依赖着的感觉,原来如此温暖。
牧遥和陆善言失去了联系。
在聂慈这边住下后,因为之前的手机早已被记者打爆,聂慈干脆给她换了一个新号,之前的联系人一个不小心都被清除掉了。没有了电话号码,她便找不到陆善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找她。
晚上一直睡得不太好,常常会梦见陆善言,梦见他在大片大片的雏菊花海里向自己挥手,梦见他在镜头里那双漂亮的眼眸。
也许,他现在也被记者弄得焦头烂额,无暇理其他的事了吧……她打开电脑不断搜索着这三个字,看着那些新闻,心里久久起伏。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想念吧。
聂慈每天下班后都会来看牧遥,并且带着各种各样的食物,食物是牧遥的心头好,所以即使再郁闷也会很快欢乐起来。
不过今晚,他意外的多带了啤酒。
记得上次一起喝酒时,他们开心地聊了很久。
聂慈温和的眼角有异样的微光,他拉开啤酒罐的拉环,小小的拉环在他的手里伶仃作响。
牧遥的心里沉了沉,轻轻开口问:“……聂哥哥,你心情不好?”
聂慈看了看她,坦率的点头,“我和林景正式分手了。”
不管怎么逃避,到底还是要说出那个问题的答案来。
她抱着啤酒,为他难过,“你没有留她吗?努力留她的话,说不定结局就不一样了呢?”
聂慈平静的喝酒,“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留也留不住。”他抬眼看她,“有时候,学会妥协是件好事。”
牧遥不明白,以前,她以为如果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话会很高兴,高兴的觉得自己也许会有机会,可当真的听见聂慈告诉她,她却觉得有些替他难过。
他们其实是很相配的一对。
聂慈晃着啤酒罐,突然问她:“牧遥,你还记得上次问我的那个问题吗?”
“……嗯?”
“有没有想过,也许去试着喜欢一个喜欢自己的人,会更轻松一些?”他沉稳的望着她的眼睛,“我想过。”
牧遥怔住。
“……因为不需要多努力,就会获得回报。”他喝酒的频率由慢至快,似乎有些醉意。
高中时他和林景就是公认的一对,高中毕业后,原本约好一起考入X大的林景却迅速去了美国深造。
聂慈等了林景四年,她依然不回来,大学毕业后,成绩突出的他接到一家美国医药机构的邀请,而他接受的原因只有林景。
在美国,他终于见到林景,她却告诉他已经爱上了别人。
他说不再会等她,然而,却再次等到了回国之后。他们进了同一家医院,这一次,林景终于问他,愿不愿意再次复合。
过去这些年,聂慈从来都不是不愿意的那一个。
这次分手是什么原因,他多少已经猜得明白,林景从来都很随性,她说想去争取自己爱的那个人,她说她回国也是因为那个人,她说她爱了那个人很多年。
聂慈怎么会猜不到是谁,在美国的那些年,林景几乎全部心力都放在了她的病人身上,她回国之后,仍旧作为那个病人的主治医生,在叶芝医院陪着他。
独特,又亲密的关系。
牧遥有些担心,“聂哥哥,你喝醉了吗?”
聂慈回过神来,轻轻摇头,眼里的微光有些涣散,“不……我只是有点头脑发热。”说完低头揉了揉眉心,好像真的喝多了。
“发热?”牧遥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温度还好。
聂慈一时微愣。
以前热恋时,林景也在他喝醉的时候,担心的摸他的额头,以为他是不是生病,他假装难受去抱她,却被打趣说,高中那些女同学都不知道,其实聂同学最好收服,只要摸摸他的额头,他就会爱上你啦。
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
聂慈覆上额头的手,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呼吸徒然慢了下来。
牧遥微微一笑,摇了摇手里的啤酒罐,“要不要再来玩传声筒?”
“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块黄金。”他凝望着她,握着她的手心里传来暖意,“要不要,现在还给我?”
“……怎么还?”牧遥呆住,心漏跳了一拍,这样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在聂慈身上见到。
——不那么温暖,不那么柔和。
像是……掺杂了情欲。
聂慈手上一用力,猛地将牧遥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牧遥惊恐地看着他,“聂哥哥……”
“叫聂慈。”他拨开她额前的刘海,把她的眼睛看得更清楚,他不知道自己醉得有多厉害,只知道,怀里的人是那么的暖。
亦如当年曾拥抱的那个人。
毫无防备的,他吻了上去。
牧遥大惊,双手推着他的肩膀胡乱叫道:“……你喝醉了!”
聂慈的唇是滚烫的,舌上带着涩涩的酒意,他抱着她,却失去理智般吻得更用力,这是他曾挽留了多少次的吻,为何依然是那么陌生……
牧遥几乎失去了呼吸,所有呼喊都被他的舌卷去,双手被牢牢禁锢在他的胸前无法动弹。
这样的时刻,她曾经幻想了无数次,可是现在,为什么感觉不到一点快乐?聂慈的唇游移到她的耳下,意乱情迷的告诉她答案:“小景……”
原来他把她当做了林景,当做了失意的替代品。
牧遥感到眼睛潮湿,不知哪来的力气,她一下子使劲推开了聂慈,跌跌撞撞的从他的怀里站起来。
她的眼里一片哀伤,“你喝醉了,我不是林景。”
说完狼狈的逃了出去。
聂慈迷茫地望着她的背影,心神渐渐回复,当他看清楚那双眼睛时,心下猛然一痛。
是牧遥,他竟然吻了牧遥!聂慈,你到底做了什么……
冷冷的大街上,牧遥大步向前奔跑,两旁的行人不断不断地后退,辗转了无数张脸,就是没有她想见的那个人。
那个她伤心时第一时间就浮上心头的人。
陆善言……
为什么路那么长,她跑了那么久也没有见到家,跑得太累,她慢慢停下脚步,双腿犹如灌了铅一样沉重,被冷风一吹,胃里也钻心的疼,她想起了不在人世的父母,想起了阿姨,想起了陆善言家外的雏菊。
她想回家,也许是因为这个念头太沉重,城南那么远,她硬是走一夜也要走回去。
不知道步行了多久,在脚底已经失去知觉时,那幢白色小洋房才远远的出现在视线里,她向前小跑了几步,但当看见门前的记者时,她心一慌,想返回,脚下却有些不稳。
牧遥走得筋疲力尽,哪里还有力气走去别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她委屈地坐在街角,黑夜又冷又寂静,她连哭泣都不敢放声。
她没有想到陆善言会出现。
他像晨曦的微光,像潇潇的春雨,就这么突然的、神奇地出现了,孤零零地站在她面前,声音低哑:“牧遥,你去哪里了?”
他看起来那么不真实。
牧遥几乎是冲上去抱住他,眼泪哗哗流,她也想问他:“你去哪儿了?”
陆善言摸着她柔软的黑发,轻声告诉她,“我找不到你,所以一直在这里等。”
她闻到了他身上有风的味道,冷冷的,他一定在这里守了好久。
她抱紧他,哽咽着说:“对不起,我想给你打电话,可是、可是我忘记你的号码了。”
“你回来就好。”他吻着她的头顶,把小小的她温柔的环在臂下,“你家外面还有记者,要不要跟我走?”
牧遥在他怀里点头,冷得瑟瑟发抖。
陆善言这才注意到她只穿了一件单衣,浑身看起来乱糟糟的,他脱下外套裹住她,给她擦了擦眼泪,“傻姑娘,别哭了,我带你走。”
他牵过她的手,紧紧地揽着她的肩,仿佛害怕她会再次消失一样。
回想起牧遥离开的这一周,他觉得自己几乎都要疯了,因为害怕错过她,他将家都搬到了车里,每天守在她的家门外,简直比狗仔还要敬业。
若不是她自己回来,大概过不了多久,私家侦探也会找到她的。
无论如何,他不允许她消失在他身边,永不。
3
“你多久没刮胡子了?”
在车里,牧遥抚着被胡茬刺疼的额头,仰着脸冲他笑。
他不知道她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有多庆幸,原本那些不安和慌乱的情绪,莫名在他的面容里消失殆尽,虽然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就这么坐在他身边,让她觉得其他的一切都不值得烦恼了。
陆善言开着车,身上穿的白衬衫皱皱的,像他的眉头一样,仔细看看,原本清爽的短发也有些凌乱。
看起来一脸憔悴。
他沉稳的望着前方的路,墨黑的眼眸在夜里闪着微光,“并不久。”
真的没多久,只不过从找不到她那天开始而已。
牧遥裹紧他的外套,忽然陷入了沉默。
他抿唇的样子让她觉得心里涩涩的,她一点也不希望看到他憔悴的样子,明明那么好看的人……想着想着,心里那抹涩意仍然没有消退,反而一点一点扩大了……
陆善言把车转进山路,凝声问:“你去哪儿了,怎么会在半夜里回来?”
想起聂慈,牧遥心里泛起苦涩,却不知从何说起,她抿了抿唇,“没去哪儿……在聂哥哥那里。”
“聂慈?”她听见他的声音徒然冷下来,隐隐带着怒意,“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那样失控的情况下,她除了逃回来,还能怎么样?
牧遥欲言又止,回过头却见他表情僵冷,一个刹车将车停下,抓着她的手沉声问:“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那一切只不过是酒精造成的,况且也没发生什么实质的伤害,牧遥并不怪聂慈。
只是,她一直期待的某种东西,彻彻底底的破碎了。
在聂慈的心里,她或许真的没有任何分量。
她眼底的悲伤不言而喻,陆善言突然明白过来,原本程亮的眼眸熄灭下去,他垂下肩膀,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问她:“牧遥,告诉我,你爱他吗?”
牧遥的睫毛颤动,不知怎么回答。她一直以为自己爱聂慈,可是现在,她并不确定那种爱,到底是不是爱。
她看着陆善言,忽然被他黯然的眼神摄住,那种黯然,犹如满心的空虚被失意填满,良久之后,他才回头看向暗夜,一言不发的启动车子。
牧遥回想着那个眼神,一时心乱如麻。
一路上谁也没有再开口,陆善言一直紧抿着唇,脸色比夜还要暗淡。
天快亮的时候,他把车停在了一栋木屋前。
这里在山林深处,树林葱葱郁郁犹如要延伸到天际,更别说木屋外还有蔚蓝的小湖,比起他们搭的摄影棚,这里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这是哪?”牧遥惊讶地看着眼前漂亮的木屋,与其说是木屋,不如说是一栋由木头建起来的精致别墅。
陆善言帮她打开车门,“我父亲家。”
看着他依旧漠然的表情,牧遥也没有了说话的欲望。默默跟在他身后进屋,房子很漂亮很干净,却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牧遥站在客厅里有些不知所措,她望着陆善言却不敢多问。明明见到他的时候还好好的,上了车他就一直冷着脸,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身后传来突兀的拉门声,牧遥抬眼,只见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站在落地窗旁,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请问你是……”
……善言的朋友。牧遥正要开口,突然意识到这个回答似乎比较尴尬,只好咧嘴笑了笑:“叔叔您好。”这时,一个宽厚的掌心握住了她的手,陆善言走到她身旁,喊了中年男人一声:“爸。”
陆鼎天的目光从他们相握的手移开,掩在金丝眼镜下的双眸扫向牧遥,淡而利的神情,和陆善言一模一样。随后,他对牧遥伸出手,“你好,我是善言的父亲。”
牧遥赶紧握住陆父的手,“叔叔您好,我是杨牧遥。”
表面上看牧遥的表现很大方,其实心里却有些胆怯——陆父看向自己的眼光,显然带着审视,而且严厉多于慈爱。
她的感觉没错,陆鼎天的确不太喜欢她。简短的相握之后,就把她晾在一边,和陆善言聊了起来。“这次回来准备住几天?”
“还没决定。”
“你把杨小姐安顿好,下午跟我进山。”
“是。”
陆鼎天交代完,向牧遥微微点了点,然后拿了鱼竿向湖岸走去。
看着陆父的身影走远了,牧遥才轻嘘了一口气。转过头,看见陆善言正面无表情地瞧着自己,便扯了扯他的袖子,“你爸爸气场好强大,看着我的时候,老让我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陆善言也不答话,只是牵了她的手,一声不吭地往楼上走去。牧遥一口气闷在胸口,很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看着他的表情还是忍住了。
“右手边是浴室。”他把她丢在二楼最里面的一间房里,声音里听不到一点起伏,仿佛在和她划清界限。
牧遥有些恼,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拖住他,“陆善言,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牧遥心里一慌,气势立刻怯下来,“至少……至少你也应该告诉我原因嘛。”
“你去洗澡。”没想到他竟蹙起眉,不愿多说一个字。
“你……”
她还想说什么,下一秒却被陆善言打断,“是不是要我帮你?”
他不耐的皱着眉,突地将她压在墙上,伸手就开始帮她解扣子,冰凉的手指触到牧遥的肌肤,让她立即清醒过来,“我不用你帮忙,你快给我出去!”
陆善言被她推开,唇边闪过一抹自嘲般的笑容。
门打开又关上,只留下牧遥郁闷的站在原地。这个人明明是关心自己的,刚才他父亲问话时,他立刻站在她身边,维护的意思那么明显。
她呼着气坐到床上,转眼看了一圈才发现,这里应该是陆善言的房间……墙上还挂着他的奖状,书柜里还摆着各种奖杯。
牧遥好奇地走到书柜旁,一个个的查看那些奖杯。有数理化的,有作文的,居然还有长跑和网球。书柜里还放着厚厚的字帖,拿出来一看,清冷刚劲的笔迹,和陆善言给人的感觉一样。
书桌上放着相框,里面的男孩子清秀漂亮,却少了飞扬洒脱的笑意。
她点了点男孩高挺秀气的鼻梁,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像陆善言这样的天才,肯定从小就比一般人优秀,也比一般人刻苦吧?
房间里异常安静,陆善言一直没有出现,她不耐地走出去,敲了敲旁边的门,“……陆善言?”没有人应,她径自推门进去,听见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陆善言,我饿了,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她对着浴室问了一句,可是除了水声之外,依然没有回应,看来陆善言还是不想理她。
牧遥呆呆站了半晌,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心里没由来的一阵酸涩,“你要是不想见到我,我可以马上离开的……”
她的话音刚落,浴室门内就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拽了进去。
牧遥被陆善言按在墙上,她大惊失色,而他低头凝视着她,目光错综复杂。
水流哗哗的喷洒下来,从他挺直的鼻梁和优美的下颌流过,然后滴在结实的小腹上,缓缓向下……
牧遥猛的移开眼睛,脸唰的变成紫红色,“你、你你……”她打了半天结巴,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陆善言紧紧皱着眉,眼神里又一次出现那种黯然的光,他深深望着她,“告诉我,你有多爱聂慈?”
他的声音里有着浓烈的伤感。再次听到他用这样的声音问自己,你爱不爱他,有多爱?她的心里无端地难受。半晌,她才低低地开口:“对不起……”
他的目光一点一点被浇灭,犹如周身响起的水流声变成了可怕的浪潮将他湮灭,剩下犹存的微光向她,“……我明白了。”
牧遥急忙摇头,“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自己还喜不喜欢聂哥哥,不是……”
他眸色一转,原本暗淡的神情微微一亮,牧遥还在结结巴巴的解释,“总之,你别生气。”
她担心地瞥了他一眼,只见他唇角慢慢上扬,然后探近身体,在她耳边轻轻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见她的衣服已经淋湿,便顺势把她身上的外套脱掉,声音暧昧无比,“你去洗澡,我给你拿干净衣服。”
说完垂眼一笑,裹起浴巾出去了。
他一离开,水花便兜头盖脸地淋了下来。牧遥傻愣了几秒,仔细回想他的表情,才慢慢醒悟过来——陆善言是在吃聂哥哥的醋?
等她出去的时候,门外果然留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但是陆善言已经不在了,大概是和他父亲一起出去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陆父的眼神,她就有些胆怯。
这一整天,陆善言都不在家。
虽然四周景致很好,牧遥却没心情出去。洗完澡后,她的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跳得她的心也莫名慌乱起来。
晚上早早躺在了床上,听见隔壁传来开门声,她立刻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深深呼吸了几次,披起床单就去爬阳台。吃个醋就要把她闷声不响地晾一天,实在是太可恶了!平常都是自己被教训,这次应该让他受到点惩罚才行。
悄悄地从阳台爬过去,只见陆善言躺在竹席上,在看一本书,身旁点着小小的灯光,昏黄的颜色仿佛将所有的梦都投射到了他的脸上,在朦胧的夏夜里,他眼里斑斓的光被分割成两岸。
犹如只存在于诗中一般虚幻。
牧遥一时看呆,披着床单傻乎乎的站在那里,陆善言轻轻抬眼,皱眉看她,“你在干什么?”
虽然偷袭又被逮个正着,牧遥还是不甘心地披紧床单,“当然是来索命!”
她一边阴恻恻地笑着,一边向他“飘”去,“你这个天底下最坏的坏蛋,你知不知道你今天伤害了一个天底下最可爱的……哎哟!”话还没说完,却踩到了拖到地上的床单,一个踉跄倒在了他身边,痛得要哭,“……天底下最可爱的女孩呜呜呜!”
她明明不笨,但在陆善言面前,却总是一副缺心眼的样子。
看着她坐在地上五官皱成一团的样子,陆善言的冰山脸蓦地被打破,他浅浅一笑,弯腰拉她起来,“什么时候你才能不这么冒失。”
牧遥脱口而出:“不在你身边的时候!”
话说完,自己倒先愣了一下。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是一无所有的孤女,必须拿出全部的勇气和智慧来和现实抗衡。而在他身边的时候,因为信任他依赖他,所以才会表现得没心没肺、冒冒失失?
是什么时候开始,竟习惯了他的呵护?
听到这话,陆善言却笑得更开心了:“这样也好,只要我们在一起,你就永远需要我。我很欣慰。”
他蹲下来给她揉脚,眼神专注,手指温柔。牧遥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不时的偷看他一眼。他的身上有沐浴露的清香,似乎刚刚才洗完澡,衬衫的领口随意的敞开着,露出好看的锁骨。牧遥暗暗吞了一口口水,不由嘟囔:“色诱是很容易引人犯罪的。”
陆善言抬头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又在嘀咕什么?”
她赶紧摇摇头,“我说不疼了,一点也不疼了!”
她竟然有点怕,怕他看穿她对他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小心思。
他微微一笑,重新躺回去。窗外星光熠熠,不远处的湖水在岸边搁浅,不慌不忙的送来温柔的潮,庭院里有蝉在寂寂的吟诗,牧遥也乖乖在他身边躺下。
陆善言握着手里的书,侧过身体看她,“你这一天都做了什么?”
牧遥笑着看了他一眼,语气不自觉地甜腻起来:“除了等你回来,还能做什么。”
其实还有担心。
自从见了陆父之后,她的心似乎一直不踏实,隐隐生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还有……陆父的不喜欢,也让她心里沉沉的。
听到她的回答,陆善言深深一笑,眼眸里的光深深浅浅,牧遥看得再次呆掉。每次他这么笑的时候,都美好得要命,也美好得,令她沉迷。
她压下心头杂乱的思绪,轻声问他:“你呢,你今天做了什么?”
“给我母亲扫墓。”他伸手拨开她额头的发,修长的手指带去优昙香。
牧遥闭了闭眼,没有说话。怪不得没有见到他母亲,原来……她知道失去亲人的感觉,心里越发难过。
“每个人都会死,不过是早晚而已。”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感情,好像对生死看得很开。
听完他的话,牧遥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她伸手去握他的手腕,抚摸着上面的伤痕,郑重地说:“不要轻易死,因为痛苦只会留给活着的人。”
她感到害怕,害怕他把死亡看得太淡然,害怕他再次去碰触那些伤痕,害怕他一个不高兴就丢下全世界,也丢下她。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柔软的安抚她,“我明白。”
她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如果失意难过时,走了那么远的路,却始终看不见等在原地的他,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像从前一样,鼓起勇气继续走下去。
视野里映入一本英文版的《远大前程》,牧遥拿在手里翻开,书里夹着一朵干枯的优昙花,怪不得香气染上了他的手指。
他接了过去,她抬头,就见陆善言正望着她,黑眸深沉,柔声念出一段对白来:“Ilovedheragainstreason,againstpromise,againstpeace,againsthope,againsthappiness,againstalldiscouragementthatcouldbe.Onceforall.”
——我爱她是违背常理、是妨碍前程、是失去自制、是破灭希望、是断送幸福、是注定要尝尽一切的沮丧和失望的。可是,一旦爱上了她,我再也不能不爱她。
他的声音如同柔软的天鹅绒,说得那么动情。
牧遥一怔,随后深深地笑了起来,眼眶有些酸涩,竟感动得想哭。
自从父母过世后,她已经很久这么觉得这么满足过了,脑海里那些情绪一股脑涌上来,所有关于陆善言的回忆都清晰的掠过,她才发现,认识他以后,自己的情绪就开始围绕他而波动了,甚至是牢牢系着他,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在脑海里都是那么清晰。
这样的情绪,从来也没有过,就连对聂哥哥也是。
她的眼里闪着泪光,模模糊糊中只觉得他的面容越来越近,他用鼻尖碰触她的鼻尖,轻声叹气:“你在诱惑我。”
“啊……”
“你只穿着一件衬衫。”他记得他留了一套衣服给她,可是她却只穿着衬衫,不是赤裸裸的诱惑是什么?
牧遥脸一红,张口要解释是因为衣服太长,声音却渐渐湮灭下去,他的吻落到她的唇上,她几乎听见了他心脏跳动的节拍,还有热烈的、灿烂的亲吻辗转在她的唇间。
她心底一颤,缓缓回吻着他,心跳快得要停止,那些柔软的情绪堆积在心头,她费解的想去解开,为什么脑子里都被他所占满,为什么没有办法再思考别的事……
缠绵的吻了良久,她倾听着他细腻的呼吸,渐渐感到它们变得沉重。
他的唇移向她的脖颈,星星点点落下去,使她白皙的肌肤上立刻出现一片敏感的红,他却不罢休,继续向下吻去,不安分的手扯着她的衣服下摆,继而向内滑去。
牧遥惊慌的推着他,喘着气,“陆……”
他吻住她的话,火热的掌心轻易就解开了她的衣服。
蓦地停了下来,染满情欲的双眸牢牢吸住她,他声音低沉而沙哑,“牧遥,帮我解开。”
他吻着她的耳,引导着她的手伸向自己的扣子,牧遥的手紧张而笨拙,一颗、两颗,直至全部解开,直至他结实的上身露出来。
他握住她的手,滚烫的吻就在她的唇边,继续深入。
此时,身后的门却传来了敲门声,“善言,出来一下,我们谈一谈。”
是他父亲。
陆善言喘着气撑起身体,有些不悦,他帮牧遥把衣服穿好,向门外应道:“我马上来。”
牧遥睁开眼睛,羞涩得不敢看他,只觉得他帮她穿衣服的手有些颤抖。
“……你先睡。”他亲了亲她的眼睛,拉过被子把她盖好,然后整理好衣服起身离开。
夜已深沉,牧遥呆呆地拿过那本《远大前程》,随手翻开就是他标记过的那段句子。
她望向星空,倾听着潮水的温柔,心脏陷入了缱绻的时光里,不断跳动着提醒她那个答案——
陆善言,原来,我是真的好喜欢你。
4
陆善言迟迟没有回房,牧遥披好外套出去找他。
她想告诉他刚才想到的一切,想告诉他,她现在的心情有多好。
牧遥快步走出去,在湖岸边发现了他们的身影,黑暗的夜空下,两点昏黄的小光不时明灭,她走上去,只听陆父低沉的声音响起来:“我不同意你跟那个女孩在一起。”
牧遥停下脚步,掩在树后静静听着。
陆善言弹掉手上的烟灰,“我不需要你的同意。”
“小景呢?我一直以为,你爱的是小景。”
“我说过,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他轻描淡写的回过去。
牧遥微怔,陆叔叔说的小景,是林景吗?
陆父望着湖畔,“你总有一天会明白,你需要的是一个能帮助你的人。”
陆善言将烟掐灭,缓缓一笑,“我当然明白,在事业上,母亲是帮了你很多。”
气氛沉下来,牧遥以为陆父会生气,没想到他却只是转身,留给自己的儿子一个背影,“善言,我说过,你还不明白。”
牧遥有些难过,是啊,她的确是一点都不优秀,又傻又没用,陆善言凭什么要爱她呢?
在心里自嘲了一番,她黯然退回房间。
不多时,陆善言也回来了,他掀开被子抱着她躺下,柔声问:“睡不着么?”
牧遥摇了摇头,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淡淡的烟草香让她更加清醒了。
他亲亲她的头顶,把眼底的暗色藏起来,故作轻松,“那,要继续吗?”
回应他的是一阵痛掐……
第二天一早,陆善言带牧遥去后山祭拜了母亲,然后决定今天就回去。
他们都明白,无论如何都是要回去面对的,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总不能一直东躲西藏,尽早回去也好。
回到木屋,陆善言让牧遥在车里等,他回去拿东西,陆父在客厅里看报纸,听见他回来,并不抬眼,“你不该带那个女孩去见你母亲。”
陆善言停下脚步,背对着自己的父亲,冷淡地回道:“我自有分寸,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别太固执,去把小景找回来。”
“是你太固执。”他的背影僵硬,“是你不明白,我只为母亲感到悲哀。”
或许在父亲眼里,并没有什么可以称作爱的东西。
陆父脸色一沉,“我是在为你好,你要自暴自弃,我也没办法。”
他冷冷笑开,“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从木屋回来,陆善言带牧遥去买了一套正装,然后直接把她带去了NY电视台的演播大楼,牧遥站在大楼外愣仲,而他却是沉稳地牵住她的手,带她走进去。
“杂志社那边我已经帮你辞掉了,你今天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来面试。”
面试?开什么玩笑,NY电视台唉!她有些胆怯,“现在就要去吗?可是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放心,一切都会顺利的。”他只是微微一笑,但笑容里却像是注满了安定剂。
牧遥知道,他会是她的深海和绿树,是她感到安稳和平静的力量所在。
NY电视台的演播大楼内。
牧遥一脸拘谨地坐在新闻编辑部里忐忑不安的等待着面试开始。她完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坐在梦想了好久的新闻编辑室里……
这里曾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推门声响起,面试官从她身后走进来,牧遥紧张的抬头,在看清面试官的容貌时吃了一惊——怎么会是那个络腮胡大叔?
络腮胡男人微微一笑,向她伸出手:“杨牧遥小姐,你好,我是NY电视台的新闻主编赵世成。”说完向她眨了眨眼,“好久不见,我早就说过,我们一定会认识的。”
牧遥呆在原地,傻乎乎地握着赵世成的手,“……您好,可是,您怎么会认识我?”
赵世成朗朗一笑,“善言向我推荐了好几次,我要是再不记住你,他下次可不会请我吃饭了。”
赵世成坐到她的面前认真道:“杨小姐,那么我们开始吧,作为新闻主编,我可是不会轻易放水的,想得到这份工作,你就得把实力展示出来。”
“我明白。”牧遥用力点点头,这也正是她所想的。
此时,新闻编辑部的电视墙上正在播放一段NY大楼下的街头采访直播,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视频的背景内,是陆善言。
摄像停了一停,画面内突然又出现了另一个牧遥熟悉的人,她走到陆善言身边,亲密的拥抱他。
——林景。
陆善言微微犹豫了下,然后抬起手回抱着她。
她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陆善言的脸色唰的便冷了下去,几乎是在同时,大批的娱记突然出现。
街头采访被打断,蜂拥而至的娱记不停地举着相机,围着陆善言和林景非常关心的询问“新恋情”。
“陆导,有消息说这位小姐是您的初恋,这是真的吗?”
“听说你们是在美国认识的,可以多讲一点你们的过去吗?”
林景站在陆善言的身旁,面对大批的记者丝毫没有一点紧张,反而落落大方的面对镜头,而她身旁的陆善言先是蹙了蹙眉,随后立即拉着她突破娱记的重围,上车绝尘而去。
牧遥脸色一僵,心里翻江倒海。
“杨小姐?”赵世成觉得她脸色不太好,担心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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