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光二年,五月初十。
梅雨季即将消散,但最后的余韵却久久不停,整个南京城瞬间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之中,让人极其的郁闷。
不过,豫王殿下却心情愉悦,数不清的欢快。
盖因从襄阳得来的消息,月初,孙萱儿诞下一女。
另外,张嫚,张玉姐妹,一个诞下龙凤胎,一个为女婴。
又庶长子……
等等,为何是“又”?
世人都厚此薄彼,宠爱不均。
最期待的妙仙,预产期还有大半个月,考虑的这该死的时代致命的鬼门关,他心一下就揪起。
不愧是初恋,子嗣的欢乐瞬间就消散许多。
强制按耐住紧张的心,朱谊汐继续问道:“老家还有什么消息?幕府什么时候到?”
“幕府今天应该能到,刚通报了消息,船队已经抵达和州。”
十三偷摸摸地瞧了一眼豫王,轻声道。
“这便好。”
朱谊汐点点头,松了口气。
这些时日以来,南京城繁琐的事务让他头疼不已,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和事,尤其是东林党那庞大的民意基础,真让人头疼。
真佩服朱元璋。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下午,一只庞大的船队缓缓而来,停靠在江宁码头。
惠登相赔笑着,站在一儒雅的中年人旁边,吹着江风道:“掌司,外头风大,还是进去吧!”
“不碍事,正好看看江南风情。”
赵舒保持着淡淡的笑意,挥了挥羽扇:“这是老夫第一次来到江南,果真富庶啊,大开眼界。”
“这倒是,江南的佃户日子过得都比咱们陕西地主来的舒坦。”
惠登相附和道,满脸的憧憬:“那小娘们水嫩嫩的,能掐出水来。”
偷看了一眼赵舒一眼,惠登相意识到自己出格了,忙停下话语。
赵舒斜睨了其一眼,说的话鞭策入里:“不要想着拿下了南京城,就躺着享福了,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
“是,您老说的是!”
惠登相忙不迭点头,谁敢反驳一位即将上任的首辅呢?
这也是他艰难地放弃监控扬州的任务,让副将去做,自己眼巴巴地去襄阳接人的缘故。
不就是想为了混一个眼熟吗?
至于张慎言,也探出头来,对于惠登相的巴结,露出一丝笑容,并不显得厌恶。
他表面严肃的脸上,此时眼眸中却泛起一丝热切。
被排挤出南京一年多,如今再次归来,身份与地位不一样了。
至于嚣张的马士英,恐怕化作黄土了吧!
很快,船队登上了码头。
得到消息的南京朝臣,一个个焦急地等待着,昏沉而闷热的天气,也阻碍不了他们的上进之心。
“走吧!”
赵舒回首,气势十足的挥了挥手,昂首挺胸的走下了船只。
紧随其后的,乃是张慎言,然后是六曹,参谋司六科,转运司等幕府人员。
浩浩荡荡数百人,身穿没有补子的官袍,江风迎面吹拂,显得格外的有气势。
至于阎崇信,只坐镇襄阳,毕竟豫王妃一家还在呢,得有人在。
出乎意料的是,迎接他们的,乃是朱静,豫王的贴身侍卫。
十六岁的少年,鼻梁高挺,剑眉星目,五尺八寸的身高,即使在一众人群中,也显得挺拔。
身穿黑色的贴身劲服,挎着标志性地腰刀,长发被黄带随意的束起,显得英姿勃发。
“十三!”
见到其人,赵舒一时间感慨万千:“不错,长个了!”
“嘿嘿,南京的水养人。”
朱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略带深意道。
“殿下让我来接你们,走吧!”
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态。
赵舒对于一旁满脸热切,但被阻隔的百官,看都没看一眼,笑着而去。
这不由得让百官们心情抑郁。
不过,就在即将踏离的那一刻,赵舒还是回过头,拱手长鞠了一躬:
“多谢诸位夹道相迎,老朽还有要事,今日不便,还望见谅。”
张慎言紧随其后,见到了熟悉的高宏图、姜曰广等三人,不由得微微颔首,这才离去。
这下,所有人松了口气。
到底是个能接受他们的。
来到豫王寄居的宅院,赵舒等人急促而来,见到了院中相迎的豫王。
“辛苦大家了!”
豫王微微一笑,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可是众人,却一个个眼眶通红,激动的忘乎所以。
数年的努力,终将获得回报。
而这个回报,就是整个天下。
这些人有的身怀抱负,有的只为乱世苟活,甚至有着爬升的野心,但收获的时刻终将来了。
这种发自内心的欢喜,难以言表。
良久,整理好心情,朱谊汐直接接见了赵舒、张慎言二人。
而就在这见面时,赵舒也直接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恳请殿下速速登基!”
张慎言也附和道:“只有殿下登基称帝,才可安抚人心,合众力而北伐。”
朱谊汐沉吟片刻,望着两人坚决的目光,感觉时机已然成熟:
“就如二位所愿吧!”
“殿下,这是天下人所愿!”
赵舒一本正经道。
……
而就在此时,李香君在栖霞山葆真庵中,苦苦等待着日思夜想的侯郎。
侯方域今月才归南京,刚书信联系,几日就不曾来,这让她心急如焚。
李香君身着一件宽松的道袍,依旧遮掩不住她的高挑身材,细颈修长地探着窗外。
虽不曾涂抹胭脂,但红唇如抹釉采,痴情地望着窗外的鸟儿。
这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若是想你的情郎了,何不去寻他?”
李香君回眸一看,只见卞玉京身着道袍,满脸调侃之色。
身材娇小的卞玉京,宽松的道袍勾勒出其胸前的豪硕,款款而来。
胸前如此阻碍,也不知其怎么作画的?
李香君暗叹一声,无奈道:“小女子无有门路,这乱世中,只有避聚庵中了。”
“我倒是晓得!”卞玉京性情较为活泼,一蹦一跳,丝毫不怕兔子跑出来:
“寇姐姐嫁给了保国公,稍微打探一番,就能清楚明白了。”
“你可舍得下脸面?”
“这有何妨?”李香君昂首,露出白嫩的鹅颈,莺啼一般道:
“为了侯郎,这又算什么?就算要我的心肝也成。”
“真不知你们为何如此贪恋男人。”
卞玉京摇摇头,胸脯也随之而动,她找个蒲团坐下,无语道:
“好似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一般,我不是过得挺好?”
卞玉京无语道。
李香君露出一丝苦笑,她可没有卞玉京这样的个性与洒脱。
当年传言卞玉京被选为入宫门,其心仪的男人吴梅村怯弱而去。
从此,对男人失望不已。
卞玉京索性两年后,就嫁给了个郑建德的世家子弟,没几日就觉得不舒服,立马奉上侍女,潇洒离去。
身着道袍,隐居庵中两载,可谓是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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