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李浩仁见他不回答,又问了一次,还倾身过来,仿佛看不到白言的抗拒,大脸怼到白言面前。
“我们要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白言陡然用手在面前扇了扇。
手掌从李浩仁的脸里穿过。
他面容扭曲一瞬,不是神情的扭曲,而是整个人,像是可随意揉捏的沙画一般,脑袋逐渐拉长,头顶跟下巴弯成了一轮新月,再扭回来。像蛇一般从头扭到脚。
如此离奇荒诞的画面,唯一的观众却毫无捧场想法。白言漠然的看着这一幕,连瓜子都不愿磕。
表情冷酷“就看你还有什么招”。
“……”
然后,李浩仁扭着扭着,就散了。
白言眨了眨眼,心里缓缓浮出一个问号。
李浩仁像是个传染病毒,两头怪也开始扭了起来,接着是整个甬道。
而后像是一阵烟,眼前的场景逐渐散去,还原了这里本来的面目。
还是一座笼子。
白言正站在笼子里面,转头,又看到了李浩仁。
李浩仁正由闭着眼缓缓将眼睛睁开,还有些茫然。
转头看向了白言。
嘴一张,声都还没发。
就见这位白哥突然伸手,给了他一巴掌。
李浩仁:“???”他瞪大了眼。
“啪!”一声脆响。
白言神情自若的将手收了回来,坦然地就好像刚刚是在帮李浩仁打一只蚊子。
“我是真的。”
还十分贴心的帮他解了惑。
李浩仁感受着自己开始发烫的脸颊:“……”
道理我都懂,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大力?
他愤愤不平。
这时,笼子突然打开。
李浩仁瞬间一个闪现,跳到了白言身后。
白言:“……”
他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一个穿着火辣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也带着一张白色面具,但是只遮住了下半张脸,依面具上的裂痕来看,像是被她自己削掉的。
女人用那双含情目扫了两人一眼,从身后抽出了鞭子。
“……”
“这是要干嘛?”李浩仁小声嘶气。
“你们两,谁先来?”她的声音低沉中带着点沙哑,将手中鞭子一挥,一股香味弥漫。
“我先!”李浩仁英勇的站了出来。
白言挑眉。
女人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点头。
又从头顶拽下来一根绳子,用力将绳子荡到了李浩仁那里。
李浩仁接过。
“那先来个空中飞人吧。”
他动作一顿,几乎脱口而出“什么?”
女人却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一招手,这条绳子陡然上升。
李浩仁手被牵扯着,他就要放手。
女人却突然发难,一鞭子就抽了过来。
“不准松手!”
破空声簌簌。
李浩仁反应慢了一拍,躲不过去了,便向上一跳!
这时那根绳子也跟着向上拉高,夹带着他就这么飞向了天空。
白言抬头,头顶是炽光灯亮的仿佛一轮太阳,此时李浩仁飞上去之后他才发现这里很高。
“草!草草草!这是什么?!呃啊我恐高啊!”他在上面咋咋呼呼,“救命啊!白哥!放我下去!我恐高——”
白言抽了抽嘴角。
这绳子升的很快,几乎是瞬间便已离地好几米。如果李浩仁硬要跳下来,可能得选一只腿来折。更别提下面还有拿着鞭子的面具女在等着。
升了好一会,约有三四层楼那么高的时候,绳子陡然停下,而他已经不敢睁眼了。
当事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逞什么能要当第一个?!
上面的灯光透过他的眼皮刺在眼球上,眼前一片赤红。
“白,白哥……”他两只手都紧紧抓着绳子,依旧能感觉到自己的双手正因为绳子不防滑的材料而逐渐下滑。
哆哆嗦嗦的声音如同小猫叫唤,他自己都没听清。
果然,没有任何回应传来。
手心渗出了一层汗,更加剧了负担。
李浩仁咽了口唾沫,孕足了力气,小心翼翼张开一只手——往上面握去。
过程中身体也跟着摇摆,他依稀觉得自己就像是空中一朵浮萍。
下面一直没传来动静,
那女人到底让他上来干嘛?表演吊死鬼吗?!
就在这时,绳子骤然下降了一截。
李浩仁一震,重力加速度让他身子陡然一沉,手掌一松,掉了下去!
这等关键时刻他反而心思沉了下来,一手瞬间再次握紧!
险险握在了绳子的末端。
他甚至感受到了手心里炸开的毛线。
而后便是由内到外的后怕,冷汗给他冲了个澡。
浑身都软了下来,却一动不敢动。
生怕动一动,就要掉下去。
他的脚在空中随着绳子晃悠,却突然,碰到了一个什么坚硬的东西。
李浩仁心中一动。
耳边立时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
“走钢索。”
李浩仁心中咯噔一下。
他慌忙拿脚去够那根钢索。
坚硬的触感让他不知不觉间踏实了许多。
手上的绳子却在这时再次上升!
他根本抓不住绳子,那末端,就这么从他的手心里滑了出去。
李浩仁立刻失去了依仗点。
也顾不得刺目的灯光,慌张之下张开了双眼,第一时间去看脚下,确认那根钢索在哪里!
只有一只脚立在钢索上的身体受不住地心引力的吸引,脚下一滑,如起飞失败的雏鹰一般跌了下去!
白言在看到他被吊上去之后,没有轻举妄动,仰着头眯眼看李浩仁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与空中那轮太阳肩并肩。
他咋咋呼呼的声音一直没停过,刚开始还能分辨他念的是佛祖还是上帝,再往上白言已经听不清他唱的是个什么内容了。
站在他对面的女人也跟他是一个姿势,弯着眼角笑,弧度都没有改变过。
眼光一动,注意到白言看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里面参差不齐的牙口,
和缠在牙齿上的血肉。
嘴巴将面具撑大,美人图瞬间变成了怪物谱。
白言不加掩饰的皱了下眉,却不是被吓到,单纯被恶心的。
美好的事物被玷污或者本身就是脏污。这种事真是让人心情不好啊。
接着面具女做了几个口型,打了个响指。
——白言是真没从她的口型里看出她说了什么。
接着就见头顶的李浩仁身形剧烈摇晃了几下。
而后一头栽下!
就在白言的面前,砸成了一摊烂泥。
血溅到了他身上,
尸体像破碎的西瓜一般,东一块西一块。
一颗眼珠子滚到了他的脚边,瞳孔朝上,死死盯着他。
一小块含着嘴巴的脑袋还在说话:“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我叫了你那么多遍!!!”
他一抬头,面具女也在盯着他嗤嗤的笑:“到你了,到你了!”
白言仰起头,看向那高处,白炽灯旁,李浩仁手脚并用的扒在了钢索上,嚎啕大哭。
再低头,那块嘴巴已经慢慢蠕动到了他的脚边。
“白哥,白哥!”
他微蹙起眉:“吵死了。”
一脚踩下!
瞬时一脚踩空,他从高处跌了下去。
原本站着的地方,变成了一圈无底洞。
周围景物飞快上升。
他却没有失重感。
脚下终于踩在了实处。
“小言?”
身前突然传来秦坤的声音。
白言猛地抬头。
在这瞬间,他面前陡然亮起一圈火光。
火光围城一个圆,映照着四处的黑暗,透过火圈,看到了对面正站着的秦坤。
“嘭!”“刺啦!”的声响传来。
白言的四周都烧起了火圈,一轮轮垂吊在半空中,每个直径都有一米,燃烧出的熊熊烈火和浓浓黑烟遮蔽了他的视线。
火圈层层叠叠,以他为中心展开。
黑暗中艳明的火光,将这里照成了一座火焰殿堂。
他看过去,每轮火圈的后面,都站着一个秦坤。
空中飞人,走钢索,现在是钻火圈了吗?
白言眼神一暗,他二话没说,提步跑向了最开始的,这道炙热的火圈。
火苗高涨,还带着浓浓烟雾,中间的不足一人的空隙。
呛鼻的味道直往肺里钻,火焰的高温燎着了他的衣角,仿佛能融化他。
白言毫无停顿,动作行云流水,身形轻盈,在空中仿佛不受引力影响,轻巧的钻了过去。
在地上顺势滚了一圈,扑灭身上的火苗。
身前传来鼓掌声。
白言抬头,火圈都不见了,秦坤也不见了。
他毫无意外的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不急不躁,动作优雅随意。
身后传来了一道车轮声。
一个女人正骑着独轮车驶来。
她看上去是第一次骑这个,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能摔倒。
却又每次都在极限前让她掰了回来。
这个人他见过,在之前的广场里。
是玩家。
女人眼中都是惊恐,妆容糊了一脸,身上的衣服还破破烂烂,像极了刚刚捡完破烂回来。
她看到了白言,脸上满是惊恐跟绝望,像是绝境里看到了一道光。她激动地张开嘴。
白言却已经先一步的移开了视线。
看向她身后,独轮车上拴着一条锁链,锁链悉悉索索,延伸至黑暗中的,一头五个头的恶犬的脖子上。
恶犬正坠在她车后,有两个头正在咀嚼着什么,另外三个头口水滴滴答答撒了一路,饥饿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独轮车上的女人。
只要女人稍微慢一点,就会被它趁机一跃而上,从背后咬下一块皮肉来。
女人从白言面前驶过,她的身后,一块好皮都没有了。
甚至有些地方,都能见到里面的隐约的白色的骨头。
可她根本不敢停下,因为她不知道身后那条恶犬什么时候会累会饱,也不知道自己得骑多久。
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白言再次回头。
身后出现了一个转轮,吭哧吭哧作响。
上面正跑着一个女人。
女人跑的气喘吁吁,神色惊恐又麻木,却根本不敢停下脚步。
转轮上,已经涂满了她的血。
看到白言,她大喊:“救我!救我!有人在追我!”
白言挑眉,眯了眯眼看去,没有看到任何人。
他想了想,斜走了几步,到了女人的后方。
女人身后却不是后脑勺,而是另一张脸。
与正脸长得一模一样。
脸上也是同样的绝望跟麻木。
此时看到白言,她大喊:“救我!救我!有人拖着我走!”
转轮却突然化为一张大嘴,将她吞吃了下去。
在地上慢慢变小,又变小。
直到缩小到一只碗那么小。
白言上前,将它拿起。
就是一只碗,里面印着一个女人,外面也印着一个女人。
他拿起一只,地上还有一只,再拿起一只……
直到手上积累了十只,地上的碗才不见,碗底的地面却开出了一道口子。口子像是从蛇窝里开的。
里面跑出了一窝毒蛇。
紧紧围绕着白言,对他吐信子,亮出獠牙。
还有大胆的要缠在了他腿上,被他一脚踢开。
“要我顶碗?”白言盯着手中的碗,自言自语。
蛇自然不会回答他,但冷漠又嗜血的眼神牢牢盯着他看。
似乎只要他一个做错,就立马一拥而上。
这就是训练?
白言手指绕了绕碗沿。
他垂着目,陡然一松手,碗掉在了地上。
发出“噼里啪啦”的震响!
蛇群同时骚动了起来,直起头,对着白言长大了嘴!
“今天的训练结束。”一道像是声带磨出来的嗓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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