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山顶的人似是完全没有听见一般,任由他们行云流水的把话题接下去。
寒诗怒的直接拔了无命出来:“他云上衣真是养了好一群会咬人的狗!我在望雪峰护了她姜绾绾两年你们都未曾同我见过一面,如此叫你们弃之如敝的一个地方,竟还能有人亲眼瞧见她容留过五六十个男子!究竟是她姜绾绾仗着云上衣肆无忌惮,还是你们这群走狗眼瞧着云上衣死了,便肆无忌惮的合起手来逼死他唯一的妹妹?!”
他剑尖一一指过他们,声音在风雪中清脆落地,字字珠玑:“一群道貌岸然的东西!他云上衣为了一句承诺,把自己心尖尖上的妹妹搁在望雪峰,一搁便是十五年,百日难见一面!你们倚老卖老,仗着他温和有礼,将三伏所有大大小小的事统统推给他,叫他两三日都难得休息一两个时辰,在外却将所有的功德与美名拢了个底朝天!她姜绾绾在东池宫为妃五载,过得水深火热,若不是那摄政王屡次三番以你们这群老狗的贱命为要挟,你们以为她还会乖乖在那为人禁脔!”
“那又怎样?他们兄妹二人本就亏欠我们三伏的……”人群中,不知谁小小声的反驳了一句。
寒诗眯眸冷笑:“亏欠你们三伏?亏欠你们何事了?便是真亏欠,那也是亏欠云之贺的!与你们这群只知道享尽了美名与懒惰的老狗有何干系?!他云之贺便是太过心软,才被你们折磨的一再想退位,可当初若不是云上衣的出现,坐上这三伏山尊主之位的便是他云中堂!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这群老狗有没有那个狗胆去欺负他?怕是早就被他一个一个捏死在了雪堆里吧?你们一个一个贪享着云上衣带给你们的盛名与财富,如今眼瞧着他跳崖,忽然发现再没有谁既可以强大到保护好你们,又可以温柔到被你们往死里欺负,便将这恼恨强加到她妹妹身上去?!什么给她一具全尸……她姜绾绾师承云上衣、云之贺与容卿薄的内力,若她动了杀心,你们这从头到尾数百人的性命,今日便都是给他云上衣陪葬的!!”
一番话,说的众人面色一阵青一阵紫,那被换做师叔的人更是怒的直哆嗦。
从来被人以德高望重而称呼的人,哪里受得住被一口一句‘老狗’的骂。
可偏偏一时又找不出什么理直气壮的话来反驳回去。
死寂了片刻,忽地有人自腰间拔出佩剑,怒声道:“我堂堂三伏山,岂容你一个偷人的野种放肆!三伏如今名誉尽失,便正是因你们这俩狗男女!看我如何清理门户,叫你们这对野鸳鸯伏诛!”
话音刚落,凭空飞来一支利箭,不偏不倚正正射穿他胸口,力道之强悍,直接将他带飞出去数丈之远,随即便笔直的坠落了下去。
只留一声渐渐淡去的惊痛哀嚎声盘旋脚下的崖底……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一身丧服都脱了,纷纷拔出佩剑,慌乱而惊恐的面向刚刚那支箭飞来的方向。
马蹄悠悠,不慌不忙的踏过积雪,停在最陡峭难行的地方。
一时间,数百人之多的悬崖竟死寂至空剩风雪之声。
寒诗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像是以为自己看错了似的,又歪头看向那人身后,风雪中,竟真瞧见了月骨的容貌。
怎么会?
皇上不是驾崩了么?
便是后世处理的再快,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出现在这里。
“崖顶风雪大,王妃莫要染了风寒才是。”
那逆风而行的一句,没有先前那些人的歇斯底里与暴怒呵斥,平和温柔的像是在闲话家常,却叫那自始至终都对身后剑拔弩张的纷争无动于衷的女人浑身一震。
她慢慢的,慢慢的转过几乎被冻僵的身子,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隔着疯狂飞旋的暴雪,看到了容卿薄。
鲜衣怒马,俊雅清贵,剑眉星目间,却压着叫人望而却步的冷酷与漠然。
未曾黄袍加身,未曾头戴王冠。
为什么?
圣上驾崩,他是公认的皇储。
为什么?
眼下他不是该黄袍加身,不是该处理他父皇的身后事的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三伏?
三伏路途遥远,便是她这般马不停蹄的赶来,也足足耗了一整夜。
那他呢?
他若是也耗了一整夜才赶来,又如何分身去宫中,去登基,去处理先皇的身后事?
她怔怔的看着,面色越来越苍白,便衬的唇下干涸冰冷的血迹越发猩红刺目。
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极细微的一点挪动,容卿薄便在这暴风雪中,又缓缓的举起了弓箭,随意的对准了人群,温柔道:“王妃可要小心脚下了,本王虽只带了一把弓,箭却是带足了的,你若不小心摔下去了,这乱箭齐飞,你们三伏昌盛百年,自此便销声匿迹了可怎么办?”
销声匿迹?
姜绾绾看着他,眼尾一点点泛出红痕,轻声道:“这三伏是昌盛是销声,与我有何干系?”
她从不在乎什么三伏。
她在乎的只有一个哥哥。
可是如今……
如今哥哥已死,她又在为什么胸口情绪翻涌,喉中又是腥甜隐隐?
“容卿薄,你疯了吗?”
她忽然道,连尾音都是抖的:“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放弃了什么?!你疯了吗?你疯了吗?!!!”
相对于她的愤怒,容卿薄反倒越发平静柔和起来,笑道:“这鱼与熊掌虽不可兼得,但王妃,你若叫本王竹篮打水,就别怪本王生气了。”
话落,骤然松指,那拉满了弦的箭便飞驰而出,正中人群中最先叫嚣‘望雪峰先后容留男子没有一百也有五六十’的人的眉心。
他像只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一般短促的叫了一声,便倒在了血泊中,箭端甚至穿透了他的头颅,带着汩汩鲜血染透了半片雪地。
“摄政王息怒……”
“殿下息怒……息怒啊……”
一众人惊的纷纷倒吸凉气,慌慌张张的跪了下去,拼命的呈现自己的臣服与顺从,生怕下一个不明不白死去的人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尤其是先前还在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几个人,在瑟瑟寒风中抖的几乎要趴到了地上。
可姜绾绾不怕。
她不是不怕容卿薄会将箭对准自己,而是不怕容卿薄真的会将这些人射死在云上峰。
她在乎三伏,始终也不过是因哥哥在意。
如今哥哥都不在了,她还假装在意给谁看?
这些个人,是死一个,还是一百个,又或者是死光了,与她有何干系?
“你想杀,便杀吧。”
她轻声道:“只是杀够了,便回去吧,殿下生来便是要做九五之尊的人,便是如今一时失了先机,想必很快便会寻到破解之法,绾绾狼心狗肺,怕是要辜负殿下一番心意了。”
话落,又慢慢向后退了一步。
半只脚,已经虚虚悬在半空。
疾风撕扯着她雪绡的衣摆,像无数只凶狠的魔手几欲拉拽着她坠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其实一点都不痛苦。
她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容卿薄唇角的弧度便一点点压下来,再次抬手,月骨便又抽了一支箭双手递了上去。
搭弓,拉弦,这一次,箭端却是直指一旁的寒诗。
月骨面色一僵,几乎立刻跳下马跪了下去:“殿下三思————”
回应他的,是容卿薄至骨冷漠的一句:“你求错人了。”
月骨薄唇微抿,转而跪向了姜绾绾:“求王妃怜悯。”
姜绾绾阖眸,她已经没什么力气,风撕扯的她身形不稳,却也只轻声道:“容卿薄,我在这世上牵挂的人不多,知你仁慈,定会善待……”
话未说完,就眼睁睁看着搭在弓弦上的那支箭笔直的对着寒诗的胸口射了出去。
寒诗竟跟个傻子似的,连躲都未躲一下,被箭矢巨大的冲击力带着狠狠的撞到了身后的雪松上,溅落一片巨大的雪雾。
“寒诗————”
月骨低叫一声,飞身过去,却不敢轻易去拔那箭,生怕一不小心再次重伤了他。
寒诗痛的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张口便见血:“容卿薄,你大爷!!!”
姜绾绾便在那狂暴的风雪中,慢慢攥紧了双手,连声音都冷了下去:“容卿薄,你怕是失心疯了。”
摄政王微微抬手,金黑色的护卫在漫天的雪色中格外醒目,很快便又是一支箭递了过去。
一并被带到他面前的,还有被两人按着手臂动弹不得的拾遗。
他又一次将弦拉满,这一次,那尖锐的箭尖却是直抵拾遗眉心,淡淡道:“好在王妃在这世上牵挂的人不多,本王便成全了王妃一番苦心,送他们一道给你们兄妹陪葬。”
拾遗歪头瞧了她一眼,笑了下,却不似平日里的嘻嘻哈哈,平添了几分轻鄙与冷意。
他的眉心已经被箭尖顶破,细细的一股血流顺着挺直的鼻梁落下来,很快便在风雪中慢慢冷成冰。
姜绾绾眼尾红痕渐重,又转头看了看尚被钉在雪松之上动弹不得的寒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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