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深他们在门口等着,听着里面乱糟糟的抢救声,走廊响起高跟鞋的哒哒声,周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她看见几人,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云深……西西……她,她怎样了?”
顾云深扶着她坐在长椅上,让她歇息一下,声音低沉:“情况恐怕不太好,她之前被发现的时候,体内摄入大量毒品,身体已经完全亏损,医生将她抢救过来,说随时有猝死的可能,刚刚毒瘾又发了……”
他没有说完,周湘知道周岚这次恐怕熬不过去了,她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低着头,一言不发,但是沈月西从她紧紧交握的双手可以看出她十分紧张不安。
毕竟那是她的亲姐姐啊,虽然姐妹两这么多年没有往来,现在周岚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两人之间的那些恩怨都有些不足轻重了。
众人焦灼地等待着,过了一会,病房的门打开了,医生走了出来,刚出来就被众人围了上去。
“医生,怎么样了,她没事吧!”周湘面色着急。
医生摘下口罩,对着她摇了摇头:“你们去送她最后一程吧!”
话音一落,周湘腿一软,整个人都往后栽,顾云深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小姨,你冷静一点。”
周湘感觉这句话在自己耳边像是炸雷一样,让她久久不能平复,怎么可能,周岚怎么可能会死,以前那么倨傲,盛气凌人的女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
她眼眶都憋红了,跌跌撞撞往病房里冲,顾云深沈月西他们抱着孩子跟了上去。
周湘看着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周岚,整个人都呆住了:“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湘湘!”周岚笑着看她,轻轻喊了一声。
周湘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小时候姐妹两关系十分好,周岚比她大几岁,一直很照顾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关系就变了。
周岚嫉妒她长得好,聪明,家里人都喜欢她,嫉妒她能和顾天航联姻,她暗地里嫉妒着这个妹妹的一切,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差,最终成了现在这幅局面。
周岚朝她伸了伸手,周湘慢慢走过去,握住了她,两人的手指皮肤,一个白皙细嫩如少女,一个干枯蜡黄如老妪。
周岚低头看着这明显的对比,过了很久感叹了一句:“我已经老成这个样子,你还是这么年轻漂亮。”
她脸上没有嫉妒,整个人十分平静:“我这么多年一直嫉妒你,还不要脸地抢了你的婚事,湘湘,姐姐对不起你!”
周湘脸色的泪珠一直滚滚往下流,她摇了摇头,哽咽道:“都过去了。”
周岚小心翼翼地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珠抹干净:“过不去,我做过了就是做过了,是我抢了你的姻缘,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我的错,湘湘,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的报应,是我咎由自取。”
周湘泣不成声,只红着眼眶流眼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湘湘,你怎么还这么爱哭,你现在执掌周氏,我以为你比小时候坚强很多呢!”
周岚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两人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相亲相爱的时候,那时候周湘特别娇弱,经常被人欺负,很喜欢哭,周岚总是挡在她面前,保护她,安慰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岚眼神有些涣散,她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周湘,她背后站着抱着孩子的顾云深,沈月西。
她一个一个看过去,最后落在两个好奇看着她的宝宝们,两个小宝宝还不知道她即将离开这个人世,眼睛澄澈又漂亮,天真无邪地看着她,小星星还咯咯咯冲她笑。
周岚真的很舍不得,这么乖巧的宝宝,她还没看够,还没看着他们长大成人,她就要死了。
这一辈子,她没有做一个好女儿,没有做一个好姐姐,没有成为一个好妻子,没有做好一个妈妈,没有成为一个善良的婆婆。
这一世,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好,如果有下辈子,她一定会像她对不起的所有人赔罪,哪怕做牛做马都可以。
她呼吸逐渐微弱,拉着周湘的手无力地滑了下去,垂在了床边。
天航,我要来找你了……
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了下来。
病房里响起周岚惊惶的喊声:“周岚,周岚,你快醒过来,周岚!姐,姐!”
随后是悲伤的哭声,一向以干练优雅闻名的周湘,没有丝毫形象,头发散乱地趴在病床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月西心酸地难受,眼泪不断地往下流。
她怀里的小辰辰仿佛感觉到了妈妈的悲伤,一向没有什么情绪的小宝宝,努力把自己的小胖身子往她怀里钻,小胖手摸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无声安慰。
病房里悲伤的气氛感染到小星星,她小嘴一瘪,脸颊鼓鼓的,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水雾弥漫,直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特别大声凄厉。
顾云深手忙脚乱地哄着小星星:“乖,乖小星星!”
沈月西看了他一眼,虽然他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淡漠,但是她多么熟悉他,发现顾云深鼻头微红,眼角湿润,连一向沉稳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周岚死了,顾云深这几天忙前忙后处理她的葬礼,没有葬礼,没有仪式,直接火化了,将骨灰安葬在顾天航的墓地旁。
这是周岚临终前的嘱托,她一辈子都活的不光彩,不希望举办葬礼。
……
顾天州正在家里看着他的小孙子,十分惬意,突然接到了周岚去世的消息,整个人都愣住了。
自从上次记者会上,两人分道扬镳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
他知道哪怕周岚和顾云深断绝母子关系,顾云深也不会不管她,他以为周岚虽然活的没有以前滋润,也一会会好好活着。
顾天州从没想过她会这么快死去。
他让人将孩子抱下去,烦躁地在家里走来走去,他这辈子害过很多人,利用过很多人,周岚从最开始一直都是他手中的棋子,没有用了随时可以抛弃的那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去世的消息,顾天州心里竟然浮现出了一丝愧疚。
他利用别人,相应的别人也能从他这里获取一些资源,但是周岚不是,周岚从始至终要的只有他的关爱,周岚从小到大都是一个缺爱的人,只要他给出一点点,她就会开心,都会满足。
顾天州就是利用这点,哄骗周岚跟了她,哄骗她做了很多事情,对付顾天航,对付顾云深。
他有过不少女人,除了顾云泽早死的妈,周岚是唯一一个不图他名利,金钱的女人。
他在房间里不断踱步,烦躁不堪,良久叹了口气,打通了助理的电话:“你帮我查一下,周岚的墓地在哪里?”
他害她这么惨,总要去送她一程。
……
下葬那天,下着雨,天气十分寒冷,沈月西刚生了孩子体弱,顾云深没有让她过去,自己一个人去处理。
她整整一天都没有等到顾云深回家,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让刘妈将孩子哄睡后,就派人安排车,却墓地找顾云深。
雨水早上还是毛毛细雨,这会雨势已经开始变大,豆大的雨滴打在伞上,发出噗噗的声音。
沈月西到了墓地门口的时候,看到林叔等在门外,上前问道:“林叔,云深还在里面?”
林叔看她过来,脸上有些着急:“少夫人,这么大的雨,您怎么过来了?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没关系,我穿的很厚实,从头到脚都包的严严实实,一点都不冷。”
沈月西也知道自己现在抵抗力弱,出门就顾虑好了,不会感冒给别人添麻烦。
林叔放下心,回答沈月西的问题:“少爷还在里面,已经很久了,都没有出来,他让我们待在门口,不要进去。”
“我去看看!”沈月西说完打着伞进入了墓园。
之前顾云深带她过来给顾天航扫过墓,她知道位置,直接过去,到了地方,看到那里的场景,瞳孔紧缩了一下,连忙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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