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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自家娘亲的脸,想着那时魏王的无礼,沈妩尚且心有余悸,想想就觉得后怕。她知这事儿肯定瞒不住,而且魏王是个无耻之徒,亦是个尊贵的王爷,眼下算是结下了梁子。她自己是小,可若是连累了定国公府却是大。
沈妩不敢欺瞒,将魏王的事情告诉了韩氏。
韩氏听了有些愣住,她低头看着女儿娇娇小小的脸,这才含泪心疼道:“那魏王真是个混账东西。”
女儿从小就貌美,她就是怕出这种事情,所以这些年将女儿管得牢牢的,还特意在女儿身边放了一个会功夫的丫鬟。可到底是百密一疏,在玉茗山庄这种地方居然也会遇到这样的事。
韩氏摸着女儿的脸,心疼的不得了,忽然想起女儿不会水,这才问道:“那是何人将你救上来的?”
沈妩从未在韩氏面前提过傅湛,一直觉得傅湛对她不是真心,等他腻了便不会缠着自己,可今日发生了这种事情,她哪里敢瞒,只小声:“是……祁王。”
“祁王?”韩氏蹙着眉头看着女儿,见女儿神态忸怩,想着祁王下水救了女儿,她虽是感恩戴德,可这孤男寡女衣衫湿透,却是一件大事儿。
若要救人,免不了肌肤相亲,女儿如今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在这种事上最是要紧。
像是知道韩氏心里头想什么,沈妩忙道:“祁王担心女儿的名声,便在那湖边的竹林里待了一会儿,等衣裳干了才回去,并未让任何人瞧见。”
韩氏听了之后叹道:“这祁王真是君子……”毕竟是好意,她又如何能怪祁王碰了女儿的身子?这祁王性子温润,容貌俊美,与女儿也配,只可惜祁王处在风口浪尖,哪个心疼女儿的父母舍得让女人嫁给他?眼下祁王顾忌女儿的名声,便说明他尊重女儿。若是换个人,出了这种事情,把女儿一救,被外人瞧见了,就算是妾室也只能认了。
韩氏替女儿掖了掖被褥,小声问道:“阿眠,你对那祁王可有……”女儿毕竟还太小,这么一个英伟不凡的男子救了她的性命,免不了生出爱慕之心。
沈妩立刻摇头,咬着唇语气坚定道:“娘,祁王救了女儿,女儿心里感激,可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动心。而且娘之前说过,祁王不是良配,女儿以后想和娘一样。”
女儿太懂事,韩氏有些欣慰。
她看着女儿苍白的脸,此刻也不去想这么多。没有什么比女儿平平安安的更加重要的。眼下女儿想得通透,而祁王亦是个君子,既然知道护着女儿的名声,想来此事也不会再被其他人知晓。
可沈妩有些担心,蹙着眉道:“娘,你说那魏王会不会……”
“傻女儿,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你只管好好养病,你舅舅那儿我明日派人传个信儿,这段日子你也累着了,多休息几日再学画也不迟。”她虽想让女儿有个好名声,可更在意的却是女儿的身子。韩氏庆幸,亏得是夏日,若是冬天,以女儿娇弱的身子那不是半条命都去了。
此刻韩氏心里早就将那魏王骂了个千百遍。
韩氏走后,沈妩躺在榻上有些睡不着。她动了动身子,伸手从绣枕下将那荷包拿了出来。这荷包的料子和丝线都是最好的,瞧着自是崭崭新的。
沈妩看着这荷包,有些失神,越发是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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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语道“病去如抽丝”。
沈妩这一病就病了整整一个月。若说之前沈妩脸上还有些肉,那么此刻却是瘦巴巴的,一双水亮的桃花眼愈发是又大又美。老太太瞧着这宝贝疙瘩瘦成这副模样,可是怨了韩氏许久,只怨着韩氏没有好好照顾好沈妩。
沈妩知道老祖宗疼她,便柔声安慰:“老祖宗可别怨娘了,都是孙女自个儿顽皮,这一来二去才着了凉。前几日娘可是守了孙女好几晚,你瞧瞧,我娘也瘦了一大圈。”
老太太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韩氏。
韩氏当她儿媳近二十年了,起初她担心韩氏容貌生得太扎眼会惹事端,可这韩氏却是规规矩矩的,极少出差池,加之后来生出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孙女,她自是爱屋及乌待韩氏好了一些。老太太见韩氏的确瘦了一大圈,也不怨她了,只对着沈妩道:“还知道自己调皮,都多大的人了,过年了都十四了,可不能再这么马虎了。”
沈妩忙点头,声音甜糯道:“孙女知道老祖宗最疼孙女,让老祖宗心疼了,是孙女的不是。以后孙女一定乖乖的,不再让老祖宗烦心。”
如此一来,老太太还有什么话说。只搂着这乖孙女宝贝的不得了。可之后又想:孙女长大了,这亲事也该留意起来了。她虽然想多留她几年,可毕竟不想耽误了孙女的终身大事。一想到两三年之后这孙女要嫁到别家去了,老太太心里更是割肉一般的疼。
虽说生了病,可沈妩这段日子却是难得的清静。
韩氏不在让她写字看书,只每日想着法子将她养得好看一些,眼下虽然面色好看了,可身子还是没有胖回来,穿上以前的衣裳,更是显得有些松垮垮的,这纤腰如烟似柳,更是堪堪一握。只不过这胸前的两团却是胀胀的,瞧着已经有了韩氏颤颤巍巍的势头。
沈妩有些脸红。
估摸着以后她这儿比娘亲还要大上一些。
沈妩吃着谷雨端来的莲子羹,想着这段日子日日待在屋子里,有些闲得发慌。
小满见自家姑娘有些无趣,便同沈妩说了有关沈嫱的事儿。沈嫱这段日子跟在孟佑常身边学画,可是得了孟先生不少的夸奖。半个月她三叔沈季铎寿辰,更是亲手送了祝寿图。徐氏见女儿这般的出息,可是笑得合不拢嘴。
那次老太太动怒之后,阖府上下可是没正眼瞧过她们母女。
就连每日沈嫱去存善居请安,老太太也没有多少开心。只不过沈妩来得时候,却是一口一个宝贝孙女唤着。沈嫱这笔账自是记在心里,她本就同沈妩暗暗较劲儿,眼下趁着沈妩病倒,更是卯足了劲学画。如此勤奋,自是得了孟先生的称赞。
沈妩是个心宽之人,只要沈嫱不来招惹她,她爱怎么蹦跶就怎么蹦跶,毕竟沈嫱身为定国公府的姑娘,名声好一些对国公府也是锦上添花。
小满又道:“听说这些日子四姑娘同嘉敏嘉怡两位县主走得颇近,瞧着关系比以前好多了。”
嘉敏嘉怡两位县主虽是昭华长公主的女儿,却没有什么高贵架子,在晏城贵女圈的名声极好。这对姐妹花同定国公府沈妙沈嫱这沈氏双姝算得上是两派。只不过就是因为如此,这嘉敏嘉怡两位县主对沈嫱也不会过多来往,毕竟这沈嫱只是个庶女,眼下却突然同沈嫱熟络了起来,委实有些奇怪。
这些年沈嫱虽一直想着超过沈妙,可在明面上还是同沈妙的关系极好。每次她们三人出去的时候,沈嫱便会想着法儿童沈妙多说话,巴不得让自己插不上嘴。这会儿却同沈妙疏离了起来,倒让沈妩有些猜不透。
沈妩冲着小满眨了眨眼睛,示意她说下去。
小满见姑娘有兴趣,更是小脸堆着笑意,小声道:“据说……是因为霍将军。”
霍将军?自打一月前在玉茗山庄同霍承修见过一面之后,沈妩便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突然提起霍承修,她便是有些明白了。
那日在马车上,沈嫱的话语中带着酸味儿,莫不是对霍承修动了心?
不得不说,这霍承修器宇轩昂,比之晏城一般的贵族子弟,身上有一股特有的魅力,也难怪像沈嫱这般眼界高的也会心动,最重要的是……沈妙好像也对霍承修有意。
她自是偏袒沈妙,若是配了沈嫱,她倒是觉得白白糟蹋了霍承修。
只不过这些话她只能心里想想,不会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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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韩氏要同沈妩的大伯母蒋氏和小婶婶林氏一道出门,沈妩则是软磨硬泡让韩氏捎上她。韩氏知道女儿是个管不住的,这次在府中养了一个月的病,也该出来透透气。
韩氏自然也就应允了。
而沈妙有功课要做,今日便也没有出来。
四人去了先后去了锦绣坊,之后又去了琳琅馆。沈妩的大伯母蒋氏倒是挺喜欢她的。她生病的这一个月没少来看过她,次次都送来上好的燕窝给她补身子。今日一起出门,更是替沈妩置办了两身衣裙,又送了一对白银缠丝双扣镯和一副红翡翠滴珠耳环。
韩氏只道太客气,女儿还小,用不着这么打扮。
蒋氏却不这么认为。她只有沈妙这么一个未出阁的闺女,自小就是不用她操心,更是喜欢素净,不爱打扮。她瞧着沈妩这容貌娇美,更是有些手痒痒,想着锦上添花,将这侄女打扮得漂亮一些。蒋氏朝着沈妩梳得精致的双垂髻上插了一根镂空兰花珠钗,对着韩氏道:“咱们阿眠生得这般漂亮,不打扮多可惜啊。这么好看的小姑娘,瞧着赏心悦目,光是看一眼这一整天的心情就好。”
沈妩甜甜道了一声“谢谢大伯母”。毕竟没有人不喜欢听夸奖的话,而且她这大伯母一直待她也不错。
林氏也不甘示弱送了沈妩一个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和一个珊瑚手钏。这琳琅馆的东西自是不便宜,可林氏同蒋氏较劲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笑呵呵的替着沈妩戴上了珊瑚手钏。
沈妩有些受宠若惊,忙冲着韩氏眨了眨眼睛以作求助。
韩氏笑了笑。反正是侄女,她俩爱送她们自然也收着。
沈妩喜欢这些首饰,而且毕竟是一家人,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得收下,又道了一声“谢谢小婶婶”。
之后四人一道去一品居用饭。
用了饭之后,蒋氏和林氏有事先走了,韩氏陪着女儿去了翠珍轩买书。这段日子韩氏倒没有再管女儿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毕竟这些书也没什么大不了,女儿养着病无聊,便索性让她看。
沈妩自然是欢喜,连着买了好几本。她将书递给一旁的立夏,似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朝着楼上看了一眼。
沈妩敛了敛睫。
……其实这一个月,她不是没有念过傅湛。
毕竟他因自己受了伤,眼下却不知道怎么样了。前些日子玉璇郡主前来看她,她想从她的口中了解一些关于傅湛的消息,可玉璇没往这方面提,她自然也无从下口。
“阿眠,怎么了?”韩氏瞧着女儿的模样有些呆愣,遂问道。
沈妩摇了摇头,弯唇冲着韩氏一笑:“娘,女儿想上楼去看看。”
这儿是书铺,今日更是一个人也没有,韩氏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让立夏陪着女儿上楼,自个儿继续挑着书。沈妩今日穿着一袭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裙裾有些长,为了避免踩到,沈妩便提着裙摆小心上了楼。待进去的时候,发现里头立着几个书柜,上头整整齐齐摆放着新进的书。
至于人,却是一个也没有。
沈妩垂了垂眸,心里头有些失落,却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失落。
可就在她低头的一瞬间,却见从她面前的书柜后头走出来一个人。沈妩瞧着那双熟悉的玄色云纹锦靴,立马呼吸一滞忙抬起了头。她看着眼前这个多日不见的男人,翕了翕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立夏吓了一大跳,心道这祁王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沈妩见傅湛似是有事同她说,便对着立夏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跟着傅湛走到了书柜的后头。若是换做以前,沈妩肯定掉头就走,可这会儿她想问问他的伤势,只局促不安的捏着袖子,神色瞧着有些紧张。
傅湛见沈妩今日格外乖巧,一张清俊的脸庞仍是没有半分温和之感,只冲着沈妩伸出了手。
沈妩略微抬眼,傻傻愣愣的看着他这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水眸疑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傅湛的唇色有些苍白,倒让她想起了明月公主生辰时她在院子里见到他的模样。那会儿这厮就开始戏弄她,分明自己有力气,却想让她亲自去扶,亏得她尚且保持理智,不然估计那时就被他占了便宜。
“什么?”沈妩开口问道,双眸满是疑惑。
傅湛今日格外的君子,像是把沈妩当成了陌生人,端的一派矜贵高雅的气度,只开口淡淡道:“荷包。”
荷包?沈妩半晌才明白这傅湛说得是什么意思。那日他临走之间将她的荷包落在了地上。那时她还以为他是故意的,诚心想同她撇清关系。沈妩见傅湛伸手此刻问他要荷包,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明这荷包是她的,为何他要起来却是这般理直气壮?
沈妩咬了咬唇,不满呢喃道:“……那是我的。”
傅湛听了之后却是弯了弯唇,眉梢处染着冰霜,并没有半分欢喜的意味。他一双黑眸深邃,静静瞧着沈妩,一字一句道:“本王为了这个荷包差点丢了性命,你说本王该不该要回去?”
沈妩完全怔住了。
直到傅湛朝着她走了一步,沈妩才下意识跟着退了一步,身子正紧紧挨着身后的书柜。
“我……”沈妩咬了咬,底气一下子没有了。
傅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还是让我自己拿?”
两人离得太近,沈妩一下子羞红了脸。她想伸手将他推开,可待她的手碰到他的腰侧时,却想起了他的伤势。
她不敢去碰,虽然过了一个月,却不知他的伤势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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