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炽说出那句话后,气氛沉默半分钟,徐女士幽幽转开视线,“恭喜你,得偿所愿。”
“谢谢。”
夏炽平淡的应下这声恭喜。
对她来说,得到母亲的“恭喜”也并不会产生像其他孩子那种愉悦感,因为她跟时遇在一起,不需要母亲表态。
只能说,母亲曾经用钱养她长大,她也会以此回报母亲的生“养”之恩。
但仅此而已,没办法再亲近些。
她的脾气大概随了母亲,常常说她倔强,母亲又何尝是软弱性子?
徐女士很快消化掉这个消息,想起安澜说过,夏炽昨天就跟着时遇回家过年,那刚才,他们应当是在一起的。
“既然在一起了,今天怎么不把他一起带过来?”徐女士问。
夏炽颔首,“时间匆忙,阿遇注重礼节,说要找个合适的时间来拜访您。”
按照时遇的说法,总不能双手空空就闯进来,他也体谅夏炽跟亲人许久未见,如果有他在场,恐怕很多话不方便说。
不可置否的挑起眉头,徐女士语气更加平淡,“那我等着了。”
她这话,是真真切切想要见时遇一面。
夏炽倒是不怕的,原本五年前,她生病住院,母亲跟时遇多次照面,那时他们还是男女朋友关系。
如今见家长的含义,会更复杂些。
晚上,安澜已经离开,沈亦宸可能是因为换了环境不适应、见到姐姐比较兴奋、路途上休息太多以至晚上睡不着觉等各种原因,迟迟不肯入睡,还要缠着姐姐。
徐女士摆出严母态度,教育儿子不能只顾自己玩乐而影响其他人的休息,沈亦宸这才作罢,放夏炽回去休息。
房门关上后,徐女士似无意的在夏炽面前提了一嘴,“亦宸就是太想你了,才这般粘着。”
“我知道。”夏炽点点头,也没说别的话。
回到自己的卧室,夏炽才拿出手机给时遇发消息,简单描述这边的状况后,两人互道晚安。
脱掉衣服钻进被窝,躺了会儿,又觉得哪里不对。温暖的棉被裹在身上,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个人。
哦……好像是缺少了温暖的怀抱,有些睡不着。
时遇说要准备礼物才能上门拜访,结果第二天就已经备好,这速度,连夏炽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昨天说的那么严肃,我还以为你要准备十天半个月呢!”
礼物就在时遇身边,他含笑握住夏炽伸出的手指,“我只说要准备,也没说是从现在开始准备。”
“什么意思?”脑中灵光一现,夏炽微睁大眼,“你早就准备好了?”
“你的小脑袋瓜装不了事,就别想了,我会办好的。”他了解夏炽的家庭,所以提前准备好一切,随机应变即可。
听出他溺宠的语气,夏炽眼睛打转,就是不敢与他对视,低头绞着手指,“那我什么都不想,感觉要废了。”
“这本就是我需要思考的问题,知知想想自己喜欢做的事就好。”他跟夏炽在一起并非谈谈恋爱而已,有些人必定要拜访,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夏炽去时遇家中不过几分钟的功夫,粘人的弟弟以为姐姐再次消失,在家里差点难过到哭泣。
“早知道我就不睡觉了!”沈亦宸站在客厅懊恼的跺脚。
夏炽领着时遇上门,刚好就听到这句话,不禁莞尔。
忽然觉得弟弟很可爱。
沈亦宸盼了姐姐许久,结果睡一觉起来,人又没了。
上次就是这样,姐姐离开之后,好久好久都没再出现。他会计算数字,可那短短的几个月,在沈亦宸心里变得十分漫长。
血缘关系是抹不开的,除了母亲,姐姐就是他最亲的人。
“亦宸。”
在沈亦宸发气那段时间,夏炽悄悄走到他身后,递出一颗糖。
这是从时遇家里顺手拿出来的糖果。
视线中出现一双白皙纤细的手,伴随着头顶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沈亦宸惊喜回头,又扑进姐姐怀中。
惊喜唤道:“姐姐!”
那番姿态落在时遇眼中,哑然失笑。
他终于相信,这对姐弟其实关系很好,连扑人的动作都一模一样。只不过身高有差异,扑进怀中的位置不同,产生的感情自然也不一样。
“这是姐姐的男朋友,你可以叫他时遇哥哥。”夏炽跟弟弟介绍到。
沈亦宸双手背在身后,老干部巡查似的绕着时遇转了两圈,细细打量,默默点评,最后,负手站在时遇面前,仰起小脸,铿锵有力的喊了声:“姐夫!”
“噗……”
你姐姐我本人都没你那么拽!
时遇显然很受用,面对小家伙时更加温和,“你怎么知道,要叫姐夫的?”
沈亦宸睁着那双黑晶晶的大眼睛望着他,那双跟夏炽相似的眼睛,尽显孩童的单纯与天真,“姐姐的男朋友,不就是姐夫吗?”
哼,那些大人都把他当做什么不懂的小孩子。他昨天坐在车上可是清清楚楚的听见妈妈跟安澜姐姐的谈话。
姐姐就是为了找男朋友才来到这里,而妈妈又说,姐姐很听男朋友的话。那他必须得跟未来姐夫搞好关系才行!
他只是年龄比较小,又不是傻,如果不搞好关系,产生矛盾,未来姐夫把他姐姐拐跑,离得更远怎么办?
沈亦宸乖乖巧巧的模样受人喜爱,从那声“姐夫”开始,夏炽的心情就很美妙。
她身边亲近的人不多,母亲的祝福不知几分真假,倒是弟弟这坦率直言的性子,代表着尊重她的决定。
夏炽决定,再奖励他一个新年大红包!
听到客厅愉悦的笑声,徐女士不紧不慢借着扶手从楼梯上走下来,视线轻扫,准确无误错在夏炽跟时遇身上。
“来了?”
夏炽喊了一声妈。
不需介绍,时遇已经站在她身旁,同前方的徐女士问好:“伯母您好。”
他们并非第一次见面,连初次见面四个字都用不上。
同样是见家长,气氛却与在时家完全不同,甚至徐女士跟时遇的谈话,都不需要她这个当事人在场。
夏炽被“撵”出来,跟沈亦宸一起蹲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姐姐,妈妈会凶姐夫吗?”徐女士平时教育他就比较严格,沈亦宸有些担心。
夏炽摇头:“不知道。”
她都被赶出来了,谁知道里面的两人会谈什么。
这个见家长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夏炽有些烦躁,随口一问:“反正又不是凶你,怕什么?”
“凶姐夫也不好。”沈亦宸像大人那样皱起眉头,“万一姐夫被凶了不开心,跟姐姐吵架,让姐姐伤心了怎么办?”
“……”夏炽唇瓣微颤,那瞬间竟说不出话。
这个弟弟,当真是,时刻想着她。
如果沈亦宸没有这么粘她,或许心里还好受些,可以理直气壮跟他疏远,可每次见到……总是会被他稚嫩的童声打败。
没过多久,书房门从里面被人拉开,蹲在门口的姐弟俩吓了一跳,见徐女士跟时遇面无波澜的走出来,那形象,那表情,跟刚进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所以……
“你跟我妈到底说了什么?”夏炽缠着时遇索要答案,对方微笑着回了几句,大约是说,徐女士没有阻止他们的感情发展。
徐女士带着儿子就在水木清苑住下,夏炽每天都会溜去男友家,却不能同居了。
沈亦宸在这里待不了太久就要回去上学,每每望着他一脸期待的模样,夏炽就没办法狠心把他扔在一边。
夏炽只能感叹,“要不是陪你这个小家伙,姐姐我现在就去外面逍遥了!”
“姐姐想见姐夫,我知道!”沈亦宸偶尔也会大方的让她离开,“姐姐去找姐夫玩吧,记得回来!”
夏炽轻拍脑袋,这要是不回来,反倒对不起小家伙的信任。
年假七天,舞蹈班恢复部分教学课程,夏炽开始工作,而徐女士也准备带着儿子回国。
这天晚上,沈亦宸兴冲冲的拿着妈妈的手机跑到夏炽面前,递给她看,“姐姐,明天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吧!”
夏炽抬头,跟站在沈亦宸身后的徐女士眼神交流。她知道母亲已经订好出国机票,既然弟弟要走了,陪他玩最后一场,应该够他开心好久了吧。
“好啊。”夏炽笑了笑。
拿起手机想约时遇,却见他提前发来要上手术台的消息:【知知,接下来有两场手术。】
时遇会跟她报备这些,是担心她有时候打电话联系不上,让她心里有个底。
既然如此,夏炽只能叹气,打消心里的主意。两场手术肯定累人,如果她邀请时遇,对方多半会答应,那就没有足够时间休息了。
第二天。
沈亦宸不是第一次去游乐场,但他对国内并不熟悉,在这里见到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小嘴都要笑得咧开。
徐女士是不玩这些的,全程负责给钱,由夏炽带着弟弟玩耍。
游乐场设有商品饮料区,沈亦宸玩的累了,盯着颜色好看的果汁咽口水。
买了一杯给他品尝,沈亦宸抱着饮料喝完,过不久又捂着肚子说要上厕所,“妈妈,姐姐,我想上厕所。”
附近刚好就有公共卫生间,八岁的孩子已经足够大,可以自己上厕所,母女俩站在外面等待。
人多眼杂,等过几分钟,还没见到沈亦宸出来,母女俩有些着急,拜托男士帮忙进去看看,却被告知,“里面没有你们说的小男孩。”
“不可能!”
徐女士当即绷起脸,坚定的说:“亦宸不会乱走,他一定还在里面。”
她不是第一次带沈亦宸出门,自己儿子行为方式,还是很了解的。
徐女士不信别人说的,不顾众人眼光,直接冲进男厕所,里面的人被吓了大跳。可徐女士现在顾不上,一间一间的敲门,喊着儿子的名字。
夏炽更加理智,正准备联系游乐场服务区,屏幕却弹出一条信息,还有一张照片。
那瞬间,夏炽浑身汗毛都竖起来,紧接着又弹出一条信息:【现在,放松,交出手机,有人会给你交换的东西。】
在夏炽看到消息后一秒,有人从她身旁路过,手机被换走,手里多出的是一枚蓝牙耳机。
夏炽压制住尖叫的冲动,握紧耳机,却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因为不知道哪里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为了保证沈亦宸的安全,她必须按照指示走。夏炽观察四周路过的环境,想做点什么,却忽然听见耳机里传出熟悉的小孩哭声。
“你现在可以反抗。”对方笑得嚣张,“但我不保证,你弟弟享受一遍你当初的待遇之后,会跟你一样幸运~”
一句话刺得夏炽头皮发。
沈暮就是个变态,什么事都干得出!她不能拿沈亦宸冒险。
终于,夏炽达到指定地点。
与那道毒蛇般的目光对上,夏炽呼吸一滞。
耐心等候这么久,终于让夏炽放松戒备,“主动”来到他的面前,沈暮脸上挂着阴鸷的笑,“妹妹这性子,确实比以前胆小不少。”
在沈暮的记忆中,以前的夏炽就是个小疯子!
复读高三那年,徐女士现任丈夫去世,沈家争分家产。徐女士凭小儿子,拿到丈夫留下的一半财产。尽管如此,沈暮还是不甘心,开始各种找麻烦。
徐女士带着小儿子搬去国外,就是不想跟沈暮对上。
毕竟,自己的儿子还小,很容易受到伤害,而沈暮已经成年且对他们怀恨在心。
徐女士也放心不下女儿,执意带上夏炽。
顺藤摸瓜找到夏炽那天,看着她跟一个气质不凡的男生走在一起,沈暮几通电话打出去,很快查到夏炽的近况。
那个小疯子,居然找到那么护着她的男朋友,还真是运气好到令人……厌恶。
他怎么能让自己仇人的女儿过得这么舒心?
探听到夏炽的行踪,沈暮准备出手,谁知那小疯子一见到他现身就满身戒备。他发现,夏炽那时候的表情特别有意思,明明害怕又要强装淡定。
夏炽每天都会去学校上课,若是人突然消失,肯定会被立即发现,对他行事不利。于是沈暮改变主意,决定从心理上击溃夏炽。
有意无意在夏炽眼前露面,而最后一次,他刚好撞见夏炽跟男友一起。
他似乎发现了夏炽的软肋,“你说,如果我把以前的事情通通告诉他,他会不会觉得你恶心至极,转身把你甩得干干净净?”
那一刻,沈暮如愿看到夏炽脸上失去血色。
想来,是害怕极了。
夏炽越痛苦,他就越舒坦。
可谁都没想到,正当他得意时,那个小疯子不知道从哪里捡出一个酒瓶子就冲他砸过来,断裂的锋利尖口抵在沈暮脖颈前,“你敢去找他,我就敢断你命,你知道的,我不怕死!”
那个眼神,就像现在。
充满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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