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
慈宁宫内,朱由校今晚难得抽出空来此,见见这位年事已高的刘太妃,并在此用晚膳。
“本宫听说皇帝前两日又大开杀戒了,不少朝廷大臣都被皇帝下旨抓捕入锦衣卫诏狱了。”
虽然是在吃饭,但朱由校比较随和,并没有这么多的规矩和条条框框,因此在饭桌上,可以随意聊天。
这也算是他强制规定的,要在以前,别说聊天了,能在一张饭桌上吃饭,都是比较稀奇的事。
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顿饭,总不可能像陌生人一般拘束吧,他还是喜欢热闹一点。
饭桌上聊聊天,扯扯家常,气氛才不会冷清,更为融洽,而且也有利于增加感情。
但是今日这个聊天的话题,朱由校显然是不想过多的去聊。
他放下手中的碗筷,擦了擦嘴巴平淡的说道:
“这是朝政之事,太妃知晓便知晓了,但太妃还是不要过问,莫要忘了太祖遗训啊。”
“本宫怎会忘记祖宗遗训,本不想叨扰皇帝,可本宫实在不忍皇帝徒增杀孽啊。”
“之所以询问皇帝,并不是过问政事,而是想告诉皇帝,为君者当以宽厚仁慈待人,对臣子多包容。”
“纵使臣下犯错,也当以减轻赦免,尽量不要使用酷刑,如此才能使臣下发自内心的尊敬和臣服。”
“就如汉文皇帝和唐太宗那般,皇帝应当向他们学习借鉴,如此方可中兴大明,不负神庙之期望啊!”
神庙指的自然就是已故的万历皇帝,在封建时代,对于称谓这种事是极为讲究的。
皇帝驾崩了,臣子最为尊重的称呼就是庙,其次是谥号,最后是庙号。
刘太妃今日居然出奇的和自己谈论起这么敏感的话题,实在是让朱由校震惊。
要知道,以往的她不管如何,都是只字不提,就算越界了,也会立刻意识到,并停止的。
照今日这情形看来,她应当是深思熟虑,早有准备了。
“那太妃之意,朕就如那孙皓杨广一般了?”
一听此话,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皇后张嫣也不能淡定了。
皇帝的话语充满了火药味,显然是对太妃刚才的话语不满。
见皇帝如此,刘太妃转移话题道:
“本宫向来在这宫中不问世事,只是皇帝手段太过严厉,不是一件好事,因此今日冒讳出言。”
“杀孽造就太多,将来不论是对皇帝的名声还是威望,都是极为不利的,皇帝难道想要天下的臣民,都在背后编排非议吗?”
这样的话,刘太妃自己绝对不会说,也不知道说,凭朱由校对她的了解,基本是断定了。
看来这背后有猫腻啊,怕是有人在暗中搞鬼,想唆使刘太妃,给自己造成压力。
但是他又想不通了,究竟是什么人可以穿过外宫和内宫,以及厂卫的眼线,去将消息传递给刘太妃呢。
“太妃不懂得政治,又不懂得治国,对朝堂之事亦不甚了解,今日何以出此言?”
“依朕看,八成是有一些做贼心虚的人,怕被朕查出来什么吧,太妃可不要他们三言两语的蛊惑了。”
朱由校面带微笑的说道。
而刘太妃听言,并没有做出回复,朱由检见状就更加确定了。
“朕还有政事处理,就不能继续陪太妃解闷了。”
朱由校刚刚说完,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刘太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一路将他送出慈宁宫外。
“陛下刚刚为何对太妃发怒,太妃也是为了陛下好啊。”
在回乾清宫的路上,张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朱由校听言站住脚步,看着这个平民家庭出身的皇后道:
“朕正是知道,才只是打断了话题,换作别人,此时已经在锦衣卫诏狱了。”
看着皇帝严肃的表情,以及那坚定的眼神,张嫣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话说到这个份上来了,他也不敢再继续问下去。
朱由校握住她的手,温柔的说道:
“宝珠,你我是夫妻,不论在什么时候,你都要与朕站在一起,如此才能够稳定皇宫,朕才能集中精力,去应付外面那些事。”
“臣妾谨记。”
见张嫣这一脸的无奈样,朱由校也不想过多去解释,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他所做的事情,是注定不会被这个时代的人所理解的,毕竟读书人的地位一直以来都太高了。
高到了连皇帝都忌惮的地步,否则也不会是与士大夫共天下了。
“送皇后回宫。”
等到张嫣走后,朱由校朝着慈宁宫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平淡的说道:
“立刻叫刘若愚和魏忠贤来见朕。”
……
……
深夜
草原的冷风呼呼作响,在加上天空飘下的雪花,使人根本不想在外停留。
蒙古包之内,到处都是大喊着喝酒吃肉的声音。
在这种严冬季节,只有喝酒烤火,才能给人带来足够的温暖。
然而一处较为偏僻的蒙古包群,却是大不一样。
纵使如此寒冷,御林军的侍卫们依然是站着哨岗,警戒周围。
最中心的处的一座大帐篷内,王朝辅那极具分辨性的声音再次响起。
“诸位首领都是自己人,冒着风雪来此,就不必如此多礼了,就坐取暖吧。”
几个蒙古人闻言,当即拱手应谢,随后便取下了沾满雪花的帽子和披风,喘着粗气。
“多谢公公。”
这几个蒙古人,都是王朝辅和阿海来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以及了解,认为可拉拢利用的蒙古首领。
分别是敖汉部首领乌云,奈曼部落首领巴雅尔,以及巴林部和阿苏特部的三个千户长。
而阿海来父子二人,自然也是在其中,不过他们的作用主要是牵线搭桥,尽量撮合双方能够有更紧密的联系。
几杯酒下肚之后,王朝辅也不弯弯绕,直接就开门见山了。
他将朱由校的计划当中,要成立内部联盟的事尽数告知给了他们。
但是到底所之为何,王朝辅却是只字不提,他们问起,他也是含糊其词,不予明说。
全靠这些人自己的去想,去体会,给足他们猜想的空间,这是临行前万岁爷交代给他的。
如果直接说出来了,那意思就截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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