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珝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很是淡漠。
甚至都听不出多少疑问的气息，更像是一句陈述句，用在这个时候，就更有一种浓浓威胁的意味在其中。
武元爽眯起眼，大步走到武珝身边，抬起自己的手：“来寿春之后，没好好教训你，胆子大了？”
“竟然都敢这么说话了？”
当然，他的巴掌并没有抽下去。
武士彟轻呵一声：“元爽！”
被父亲止住，武元爽轻轻哼了几声，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武士彟眯着眼，看着武珝，缓缓开口问道。
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女儿，并不是一个多么安分的人。
如果有一天，她掌握了一些权力，她一定会猛烈的报复回来，会把武家打入深渊。
但是，他从不在乎这一点。
一个女人？
能够拥有什么样的权力？
别说以后她只会嫁给亲近武家的家族，就算她真的嫁给了地位远超过武家的人，甚至她嫁给了楚王，嫁给了李世民，那又怎么样？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难道还会为了哄一个女人开心，就对并不算多么弱小的武家出手，甚至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李世民不是周幽王，林深也不会是周幽王。
天底下也没那么多的周幽王，把整个家族、王朝的命运赌上，只是为了哄一个女人开心。
所以他从没有给过武珝好脸色。
他很讨厌这种，狼崽子一样的眼神。
所以，他也一直默许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对武珝一直以来的各种暴力行为。
武士彟一直都想要武珝明白一点。
她只是个女人，需要依靠着男人才能生存下去的女人，得娇媚、得顺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模样。
武珝看着自己的父亲，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的向这个男人，展露出了她作为狼崽子的獠牙：“武家准备好迎接楚王殿下的报复了吗？”
武士彟皱起眉头。
武珝淡然，继续说下去：“要知道，接下来还有一场面试——这种面对面的交流，是真的懂，还是不懂装懂，你觉得以你两个儿子的水准，能骗过楚王殿下吗？”
武士彟眉头皱得更紧。
武元爽抢先一步开口：“那又如何，若是大哥能过，那是他的福分，若是他过不了，在楚王殿下面前也能露个脸......”
武珝嘲笑一声，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武元爽：“武士彟，你看到了吗，你这两个儿子，竟然只有这种水准。”
“替代我，无所谓，我不过丢失一次机会罢了。”
“可你想过，武家会丢失什么？”
武士彟还没来得及，因为武珝直呼自己的名字而生气，就被她给问住了。
“能丢失什么？”武士彟隐隐觉察到有些不对，可他说不出来这种不对劲的地方在哪。
武珝冷笑一声，说了下去：“说的好听些，你不过是顶替了我的名字，让你儿子过去丢人现眼。”
“可说的难听一些，你这就是在愚弄楚王殿下。”
“楚王殿下，为了这场考核付出了多少，你就算不清楚，也看在了眼里，四万多人的考核，只为了选拔出一百人。”
“楚王殿下更是亲自出面考核......”
“你说楚王殿下得有多看重这件事。”
说着，武珝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慎重的指向自己：“我，是被楚王殿下选出来的，最出色的一百六十七个人中的一位。”
“以楚王殿下的性子，定然会针对我，问出来一些问题，一些我可能都想不到的问题，就像是这次的考试一样。”
“你觉得你儿子，有本事答出来那些题目吗？”
“到时候，楚王殿下就会发现，你武家，你武士彟，为了抬举你的儿子，而糊弄了这场考试，糊弄了楚王殿下的心血......”
“你觉得楚王殿下会有多生气？”
“曾经的五门七望，那六家人血淋淋的下场，难道还不足以让你警醒吗？”
武珝说完，屋子陷入一种极大的沉默中。
她当然不清楚林深的性子。
她也不确定，自己说的东西会不会成真。
可她现在必须要这么去做，去扯着老虎的大皮，伪装出一副强大的模样出来，让武士彟害怕，让武士彟把伸出来的手给缩回去。
武士彟的确被吓住了。
他武士彟，虽然是大唐的开国功臣，受李渊宠幸，也曾任职过工部尚书，更是现在大唐的应国公.....
可他别说和林深相比，就是和同为国公的李勣、李靖相比，他就是一只小虾米。
而武家.......
也无法和五门七望相比。
那些真正显赫的世家，手里有土地、有书籍、有人。
武家，除了有他这么一位应国公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武家是兴是亡，都在那位楚王殿下的一念之间。
武士彟缓缓抬起头，看向武珝的神色中，带上了一丝狠色。
武珝立刻捕捉到，她一点都不慌张，只是抿嘴，小家碧玉的一笑：“武大人，是想杀了我吗？”
武士彟同人猛地一缩。
他的确是有这个想法。
因为他很清楚，武珝不可能会为武家谋多少福祉，或者说，并不会谋多少实质性的福祉。
也许，在他死后，自己的这个女儿会假惺惺的掉几滴眼泪，说几句场面话，说不定还会求楚王殿下，给自己谋一个更大、更好的谥号。
可活着的时候。
自己的这个女儿，绝对不会站在武家这一边，甚至会动用自己手里的能力，尽可能让武家过的不痛快。
就像她以前，在武家度过的那段岁月一样。
既然武珝真的能被楚王府挑选中，也不会成为武家的棋子，反而会让武家过的不痛快，不如......把这份风险掐灭在萌芽之中，是更妥当的一种做法。
“你敢吗？”
武士彟没有藏着自己的杀意，武珝不慌不忙，只是又从嘴巴里，吐出来这么三个字。
武士彟攥紧了拳头。
武珝笑着，笑的很灿烂，不再有之前冷峻的模样：“我现在可是楚王府幕僚的候补，是楚王殿下的人。”
“武士彟，武大人，你敢吗？”
“敢杀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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