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处处充满了危机的世界里。
如今宿主完全起不到作用的情况下,如果说有谁是绝对不能失去陆姑娘的话,大抵也就只有某个可怜的系统了吧——毕竟,陆姑娘心想着云浅,总是站在她那边,并且……机缘巧合下,她总是做着将一切带回正轨的事情。
系统不能失去她。
绝对不能失去这个在宿主‘发癫’时,可以将一切都纠正的‘侍女’。
在这一刻,陆姑娘的想法在不经意间也会变的极为重要,尤其是在有教唆徐长安给云浅用药的‘魔女’秦岭在前,陆姑娘更是显出耀眼到不可方物……于是,怎么能让她对天道心生不满?
所以……陆姑娘对天癸不满,那就一定祂的问题,陆姑娘觉得天癸对修行有好处是天道给予女子的补偿,那么无论天癸本意是对应什么的都不重要了,就当做是对姑娘们的补偿就好。
这样的想法并没有什么没出息的,因为想要活下去本身就是一件很困难,且不应当被嘲笑的事情。
——
“祝姐姐,您看,您也没有话说了。”陆姑娘哼哼了一声。
祝平娘说癸水是天道给姑娘们的眷顾,但是她却无法解释尘世里因为癸水受苦的女子远比修行界收益的女子要多的多……
这能叫眷顾吗?
这怎么叫眷顾?
“即便是叫做补偿…我都不甚满意呢。”陆姑娘撇嘴:“因为这所谓的补偿要到修行才能够起到作用……这叫什么补偿?姐姐,你能够嗅到里面那浓浓的高傲吗?”
天道给予的补偿,就如同那些本来做错的事情,却轻描淡写丢下一些他以为珍贵的银钱企图了事的富人一样,是同样让人厌恶的傲慢。
所以陆姑娘不喜欢。
系统:“……”
“……”
同时间沉默的还有祝平娘,她本想继续说什么,就听到陆姑娘再一次出声。
“祝姐姐,您说身体由后天浊体转为先天,而姑娘家癸水至则灵路开什么的……我听不明白,但意思是比起男子在修行上,女子要多一条捷径可以走……对吧。”
“嗯。”祝平娘点头。
“那我有一件事想要问您……”陆姑娘伸出一根手指:“如果有女子从心里极为厌恶自己每个月的癸水,那她还能依靠这个修行吗?”
“能。”祝平娘叹息:“只是,一定会影响效果。”
……其实,很难。
这里只考虑暮雨峰女子的修行,她们修的本就是‘心’,所以如果天癸期间她们的心情极为低落,那别说依靠天癸的灵路修行了,没事倍功半就算是运气好了。
“果然,会有影响吗……”陆姑娘点点头:“那有些事情,姐姐你需要提前去想好了。”
“……”祝平娘再一次沉默了。
在陆姑娘的提醒下,她终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云浅没有来过癸水,于是事不关己,温梨则是抬起头,眼里带着几分讶色的深深看了一眼陆姑娘,在心里将对她的评价又往上提了一个等级。
‘这样的爱……纠结这些,她和山上的师妹们一定能够好好相处。’
温梨勾起嘴角。
——
“你……”祝平娘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本想开导一下陆姑娘,让这丫头不要小题大做……可是就在她想要开口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从小就在仙门的她没有立场去劝尘世里的姑娘们大度,因为如果并未受过苦的她来劝慰陆姑娘,那么……祝平娘也就变成了如同天道一般傲慢的存在。
于是这会是个死局,祝平娘只能看着陆姑娘不满的轻轻抿唇,而无法出声……同时,祝平娘心底不禁起了一个想法。
……女子真的有那么痛恨自己的癸水吗?
真的有陆姑娘说的那么‘可怕’吗?能够让平日里对神佛总是小心翼翼的姑娘去腹诽、甚至不敬天道?
“妮子……天底下,对癸水不满的女子,当真有那么多吗?”祝平娘忍不住问。
“……”陆姑娘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姐姐,您不是都看在眼里。”
“是啊,就是因为我看在眼里,所以才奇怪。”祝平娘轻轻点头。
她作为花月楼的班主,哪个妮子正常癸水是在哪个区间她都一清二楚,于是祝平娘没觉得丫头们在天癸期间有什么不一样的,除了个别几个会月痛的在癸水前后异常紧张,其他丫头最多就是有几分小情绪,甚至更多的姑娘连小情绪都没有——
到了日子后,去取几件干净的白绫,然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没几日,癸水就过去了。
以上。
这些就是祝平娘所观察到的癸水……所以她才不明白,实际上似乎并没有那么多人都和陆姑娘一样对于癸水抱有太多的负面情绪。
“你的日子是下旬廿二吧。”祝平娘说着,对着陆姑娘眨了眨眼:“廿二是算月钱的日子,我可从没有见过你因为天癸去休息过。”
下旬廿二?
云浅听见这个词儿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脸色绯红的陆姑娘一眼。
她记得这个日子,陆姑娘当时给她自爆的就是这个时日,似乎是因为想做侍女的话,癸水的日子要和自己这位‘徐夫人’岔开,一面耽误了侍奉她?
所以,以后她来了癸水,会尽量避开这个日子。
不过,云浅当时其实就有一个疑惑,既然女子因为有癸水,所以每个月总有几天不是满状态——那与其说和自己的日子错开,换成不会来癸水的男子来做侍女的工作,会不会更加的合适?
嗯,她说的不是天家宫里的那些公公,云姑娘不懂这些,她说的是自家的夫君、以往的管家。
总是被夫君照顾,她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侍女来着……但是这些不重要,于是云浅打了个哈欠,继续饶有兴趣的盯着陆姑娘看。
“呸呸呸……”陆姑娘被祝平娘当着温梨给直接点破了女子最隐秘的日子,顿时一阵羞赧:“祝姐姐,您闲着了是不是?先来没事记我的日子做什么。”
“也不是我故意记的,每个月你就那几天。”祝平娘摊手,只要亲密,就不可能不记住这种事情的。
“行,反正姐姐您就仗着您是没有癸水的……我的确拿您没有办法。”陆姑娘叹息。
“我的确早就断了那东西。”祝平娘点头。
就以往祝桐君的性格来说,她就是会早早的停下癸水,在她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在癸水对她的影响几乎已经微乎其微之后,祝桐君就会干净利落的斩去了赤龙。
让陆姑娘态度复杂的‘天癸’,在祝平娘这里真就是只是呼之即来、喝之即去的“修炼道具,所以她才没有资格就这件事情发表评论。
“那么为什么?”祝平娘认真的看着陆姑娘:“你也好、丫头们也好……既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都习惯了每个月要休息几天……似乎,对这件事不满的丫头没这么多。”
“……没错。”陆姑娘双手绞在一起,随后抬起头,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无奈:“因为这么多年过去,都习惯了啊。”
“……习惯…”
祝平娘一怔,随后就明白了。
因为习惯了,所以陆姑娘身为‘一家之主’,站在丫头们的立场上,才会心情如此的差劲。
分明天癸在尘世里给女子从各方面都带来了不可挽回的伤害,可每个丫头竟然都已经习惯了,将其融入了自己的生活中……
那种无奈,是每一个做‘娘亲’、做‘姐姐’之人都能体会到的。
所以,陆姑娘会生气。
“我是明白了……可你这个妮子。”祝平娘以双手轻轻捉住陆姑娘的脸颊,好似揉面一样的轻轻揉动,她哼哼的一句,说道:“说到底,应该是这个世代的文统觉得女子癸水不洁的错、是这个成俗将癸水的地位摔在了黄土中……癸水本身是没有错误的。”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从目前的天道规矩来看,阴阳相合‘万物轮转……天癸这个能够代表繁衍生息、万物轮转的标志,本身是没错的。
“我不管,我不懂那些。”陆姑娘哼了一声,随后也意识到了祝平娘在开导自己,语气软化了许多:“祝姐姐,我本身其实对这件事没太大的意见,只是想要提醒您……以后若是您想要带楼里的丫头们修行……麻烦可多着了。”
如何告诉那些受尽了困难的丫头们,癸水其实是恩赐……?
祝平娘无话可说,她手指轻轻抵着眉心,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她还真的是被陆姑娘给提醒了。
连陆姑娘都是如此,让剩下的妮子接受癸水?
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可如果不能接受,每个月的灵路可就成了害人的东西,谁让暮雨峰不是遵循普通修行只要有灵路就行呢?
她们修行的是女子六艺、修的就是心。
“所以,只要让这群丫头觉得有癸水是一件好事,就行了吧。”祝平娘忽然眼前一亮,视线落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话是这么说,不过姐姐您要怎么做……”陆姑娘说着,顺着祝平娘的视线过去,忽然愣住了。
只见祝平娘正盯着云浅看。
这一瞬间,她就明白了祝平娘的意思。
陆姑娘一头黑线。
这是要……利用云姑娘啊。
的确,云浅对于天癸的需求很迫切,因为她急着想要一个孩子嘛……
祝平娘的想法也很简单,让那群丫头觉得连云浅都急着要,那怎么也不会是什么坏的玩意——听起来似乎很儿戏,但是别忘了,云浅可是徐长安的妻子。
这个点子,只会比想象中的有用。
“祝姐姐,您可别乱来。”陆姑娘眼角微微抽动。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可什么都没说呢……”祝平娘笑吟吟的,显然找到了解决方法的她心情一下好了起来。
只有云浅歪着头,看起来不太明白她们二人在说什么哑谜。
温梨其实也没听明白,不过她本来就没指望能够听明白祝平娘和陆姑娘的对话,这两个女子某种意义上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姐姐,您……自己心里有数,别惹得公子恼怒就好。”陆姑娘没有什么办法,随后说道:“那癸水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都搬出云浅来了,她还能说什么?
“到此为止?怎么能够到此为止。”祝平娘哼哼了一声,她既然知道了陆姑娘的不满,总要尽可能的打轻她心里的抗拒才是,而说起人选……眼前可就很好的梨子……不,例子。
“阿梨,你每个月的癸水是来的吧。”祝平娘问温梨。
温梨点点头。
这个问题云师妹也问过她。
她的癸水的确是正常的,而且已经正常许久了,不过温梨有些疑惑与祝平娘询问自己时候那几分不确定的‘语气’。
似乎,自己有癸水在她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啧。
祝平娘垂下眼帘,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的不太了解温梨。
温梨太过像是一个男子,所以当祝平娘开口询问的那一刹那,她还真的有几分打退堂鼓,生怕温梨将灵路给断了。
没断就好。
差点犯错了……
“咳,你还有就好。”祝平娘干咳两声,有几分尴尬的看着陆姑娘:“你瞧,连阿梨这样脾气的姑娘都有、都一点不抗拒,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行吧。”陆姑娘看到了一点祝平娘的窘迫,也不揭发,只是若有所思。
如果说女子的亲密关系分水岭是是否知道对方癸水的时日的话,那看来……她的祝姐姐和这位好看的不像样的温仙子其实没有那么亲密?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忽然好了许多,之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祝姐姐,您说您癸水来的晚,那么……李仙子的癸水是什么时候来的,您知道吗?”
“阿白?阿白的我当然知道。”祝平娘顿时来了兴致,摩拳擦掌的说道:“阿白的第一次,我很久之前问过她,她自己说是…叙命十二年时……十三还是十四……是十三岁吧。”
她笑吟吟的眯着眼睛:“十三岁……阿白是个正常的姑娘呢。”
——
回宴台的阶梯上。
“……先生?”
徐长安疑惑的抬起头。
因为走在前面的李知白忽然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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