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午宴后,园子里又摆了好些茶点,一直到傍晚时这生日宴方才算了。
周沅让杨姑姑给郭淑纹安置了屋子,随后便瘫倒在软榻上,连手指也不愿意动一下。
顾微凉进门时就见姑娘一脸生无可恋的趴在高枕上,看到他过来,懒懒的掀了下眸子。
男人在软榻旁坐下来,手心向下,用手腕去揉她的腰:“还难受?”
周沅侧脸压在自己手臂上,情绪低迷的应了声:“嗯。”
顾微凉力道正好的揉捏,看着她那双不悦的眸子说:“若是不喜欢人住进来,尽管回了就是,这是顾府,不是周家也不是泰勒王府,旁人说的都不算,知不知道?”
周沅哼了哼声:“你说的轻巧,回头外祖母念的是我又不是你。”
“她要是念你,我给你镇着行不行?”他好笑的说。
闻言,周沅从软榻上爬起来,扶着顾微凉的肩膀,一只腿跨过他两膝,跨坐在他腿上,双手也圈上男人的胳膊。
顾微凉对她这姿势挑了下眉头:“今晚也不想睡了?”
周沅没理会他的调侃,认真的说:“你这几日,除了沁雪苑,不准到处乱走。”
顾微凉顿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许是因为府里多了个传说深受柳老太太喜爱的郭淑纹,是个端庄贤淑的女子。
他佯装不明白的笑:“为何?”
周沅一张脸皱了起来:“我说不准就不准,你、你也不能跟阿纹表姐说话。”
啧,真霸道啊。
顾微凉捏了捏她的下巴:“你将人放进来,倒是防着我了。”
周沅可是在郭淑纹身上吃过亏受过挫,也知晓她虽相貌不够精致些,可浑身的那气质足够叫人高看她一眼的。
思此,小姑娘凶巴巴的说:“你听见没,不能跟阿纹表姐说话,也不许看她。”
顾微凉忍俊不禁,连连点头:“好,我之后就闭着眼睛在府里走动,可好?”
周沅歇了气,撅着嘴一脸不高兴,想想郭淑纹要拿捏着她那窈窕淑女的样子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心里就一万个别扭。
要说哪里别扭,却又说不上来。
可非要说的话,周沅自个儿是不愿意承认的,她就是妒忌郭淑纹。
打小周沅便知道老太太不喜欢自己的性子,幼时为了讨老太太欢心,小姑娘甚至还装模作样的憋了好几天,险些将自个儿憋出病来。
可看郭淑纹,轻轻松松的,也不用装不用演便能做到她做不到的样子,还能叫老太太对她那样喜欢。
可周沅觉得,比起郭淑纹,分明应该她和老太太更亲近些,但老太太就是不喜欢她。
后来再大些,周沅也想开了,便不再在老太太跟前凑,自讨没趣,但幼时姑娘家心里那根刺总归还在。
想到这儿周沅就委屈极了,趴在顾微凉肩头懒懒的说:“小时候外祖母家的人都可喜欢阿纹姐姐了,说她年纪小小举止端庄,谈吐文雅,要我跟她好好学,可我就是学不会,琴弹不好,诗也作不好,阿纹表姐就处处都好,连先生都夸赞。”
顾微凉拍了拍她的背:“人各有所长,不是非要学会这些才算好姑娘的。”
周沅抬头用力的点了两下:“二姐姐与大哥哥也这么说。”姑娘眉头皱起来,十分不解:“可人各有所长,我怎么就没自己的长处。”
顾微凉一顿,他不是说不出周沅的长处,反而是绝对这丫头在他眼里哪哪都好,没有短处。
老太太觉得周沅性子太骄纵,偏偏他爱极了姑娘这骄纵的性子,没有规矩,也不会客气,粘人的时候像只八爪鱼,全身上下,连跟慵懒的头发都长成了他喜欢的样子。
只是这些说出来,难免像是在哄她。
瞧着小丫头这一副哭兮兮的模样,他想了想道:“人各有所长,可也各有所爱,不是老太太喜欢的才是最好的,你的性子不用为了旁人去改,老太太不喜欢,可有人喜欢。”
周沅眨了眨眼,觉得他说的也是有些道理的,忍不住咬了咬唇:“真的?”
顾微凉亲了亲姑娘的嘴角:“真的,我喜欢。”
周沅被他哄的心下总算是放开了些,捏着他身后的一撮头发玩,慢吞吞说:“浑身疼,不想动。”
顾微凉是知道她今日累坏了,一言未置的老老实实给她揉腿,直将周沅舒坦的趴在他肩头睡了过去。
他叫丫鬟放了热水,亲自动手给姑娘宽衣沐浴,中间周沅似醒非醒的,知道有人在伺候她,便也懒得动,全程趴在浴桶边沿。
水温渐凉,顾微凉忙将人抱起来擦干净,随便套了身寝衣抱到床榻上。
周沅打小便是体感的体质,沐浴后便觉得手脚冰凉,哪怕是在睡梦里也知晓要往暖和的地方靠,两只脚丫挤进了顾微凉小腿中间。
男人就着她微微张开的小嘴亲了一下,动作轻柔的拂开她脸上的发丝。
这丫头能养成这样的性子实属难得,还多亏了上头几个兄长和姐姐,否则依着柳家老太太对姑娘们的管束,定是要将周沅养成跟郭淑纹一个模样。
这京城里处处都是知书达礼的女子,每个性格乃至模样在顾微凉眼里都是一样的,不是黑的就是白的。
可周沅于他而言,是匹脱了缰的小野马,是他二十五年平平淡淡里突然撞进的五颜六色,可哪怕如今,却还有人想管教他的姑娘。
甚至是在顾家管教。
顾微凉眼底暗了下来,柳家老太太是急功近利,想让周沅能替泰勒王府拴住他,可惜是用错了法子。
——
清早,周沅自然是起不来的,昨日耗完了力气,睡的实在沉,连顾微凉起身都没惊动她半分。
顾微凉用着早膳,朝要进屋里的秋婵使了个眼色,秋婵随即会过意,伏着身子便要退下。
忽然顾微凉又叫住她:“塘安阁可有人伺候?”
塘安阁住的就是郭淑纹,秋婵小声应:“有的,昨个儿杨姑姑都安排周到了,方才郭姑娘来过一趟,只是夫人没醒,奴婢便没请她进来。”
顾微凉淡淡的掀了掀眸子:“让人看着,也少让她在夫人面前晃悠。”
秋婵一愣:“是。”
她不解的抿了抿嘴,姑娘打小便不大喜欢郭姑娘,这秋婵与夏荷都知晓,但顾大人怎的好似比姑娘更不喜郭姑娘?
那边郭淑纹在客卧里踱步徘徊,她是柳老太太妹妹的外孙女,说来也是远房亲戚,本也没机会亲近。
但她运气好,幼时来京城,在泰勒王府小住过几日,因家里规矩教的好,她打小就是守规矩的孩子,因而得了老太太喜欢。
郭淑纹家在江南,家父也只是个小官,在江南或许还能叫上名儿,可放在京城就远远不够瞧了。
因而她觉得泰勒王府已经是顶好的了,直到昨个儿来了顾府,连客卧都修葺的这般气派,她心下不由一阵唏嘘。
可再一想昨个儿外祖母与她说的那些,让郭淑纹也好生担心。
圆儿妹妹真是被家里给娇养坏了,怎么能对顾府的老夫人那般不敬。
郭淑纹忧心的蹙了蹙眉,既然老太太要她来好好帮帮圆儿妹妹,她定不能辜负老太太所托。
何况…
郭淑纹低了低头,来时外祖母嘱咐过她,一定要伺候好老太太,在京城多留些日子,老太太在京城见多识广,家里又是泰勒王府,若是能对她更加喜爱,说不准会为她的亲事多操劳两分。
这么一想,郭淑纹推窗往外头看去,恰逢顾微凉一身朝服打扮走过,她推窗的动作一顿,吓的缩回手。
老太太也嘱咐过她,千万不可得罪了顾大人,郭淑纹并不是个胆子大的。
她在屋里又徘徊了好一阵,周沅还是没起,郭淑纹将顾府伺候自己的丫鬟招过来,好声好气的说:“这个时候,老夫人可是起了?”
郭淑纹借住顾府,想往老夫人面前走一趟也无可厚非,丫鬟很快就领着她去临安堂。
而几乎是到了午时,周沅才惺惺松松的挣了眼。
昨夜顾微凉伺候她沐浴后给她揉了揉腰和腿,今日倒是一点也不疼了。
姑娘抱着被褥在床榻上坐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光着脚就下了床,正逢秋婵进来,她忙问:“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姑娘怎么了?”秋婵过去扶她。
周沅一脸天塌了的模样:“阿纹表姐来过了?”
秋婵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来过,奴婢瞧您没醒,便将她哄走了。”
周沅一口气闷在胸口:“你怎么不叫醒我……这回好了,阿纹表姐回去再同外祖母说我睡到日上三竿,外祖母又有话要念了。”
秋婵张了张嘴,宽慰她道:“姑娘怕什么,您已经出嫁了,老太太管不了您,郭姑娘更是管不着。”
周沅眉头耷拉下来,话是这样说,可她实在怕老太太一脸肃穆的瞧着她。
“罢了,过会儿你将阿纹表姐请到沁雪苑来用午膳。”她无精打采的吩咐。
秋婵顿了一下,眉头皱起来:“姑娘,半个时辰前郭姑娘便去了临安堂,现在还没回来,奴婢方才差人去瞧了瞧,她正与老太太说话说的起劲儿,也不知是不是要留在临安堂用饭。”
周沅抬眸,亦是皱起眉头。
秋婵吞吞吐吐的,也不知当说不当说,只是她对这个郭姑娘也有些了解,实在是个太周到的人,她一周到起来,就容易衬着旁人不周到。
“奴婢还听说,她差丫鬟从府外请了大夫来,说是多瞧两个大夫对老夫人身子好。姑娘,您还是同郭姑娘多说说,这府里的事儿实在不合适她来操心,郭姑娘许是以为这是在帮您,但叫旁人看了,会说闲话的。”
——
临安堂里,郭淑纹真就从府外请了大夫来给孙氏把脉,直让孙氏连连称赞她周到。
郭淑纹笑着将老夫人扶着坐在软榻上,说:“哪里是我周到,这都是圆儿妹妹让我做的,”
话落,孙氏一个冷笑,随后忙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摇头道:“你啊也不用替周沅那丫头说好话,她才不会像你这般体贴,嫁进顾府后都没给我请过晨安,怎么还会从府外请大夫来给我把脉?”
郭淑纹有些着急:“这…圆儿妹妹从前是不懂事儿,可她现在也知道错了,这才请我帮着说说好话。”
孙氏眉头一杨,似是在斟酌真假,随后不太信的问:“当真?”
郭淑纹点头:“自然是真的,圆儿妹妹就是年纪小,老夫人您可千万别误会了她。”
孙氏多瞧了郭淑纹两眼,到底是十几岁的姑娘,一眼就能瞧出真假。
虽然郭淑纹全是在哄她,但孙氏心里头还是有几分高兴,看来昨日她说的话柳家老太太是都听进去了,这才派了个懂事的丫头过来,企图修复顾家的婆媳关系。
“她若是能懂事,我也不跟一个小丫头计较,倒是你,果真是个好孩子,怪不得柳家老太太那般喜欢你。”
郭淑纹腼腆的低下头:“都是老太太谬赞了。”
伺候孙氏的丫鬟素青在后头听着,若有所思的瞥了郭淑纹一眼,趁二人相谈甚欢,悄悄退下,往沁雪苑去。
她是个记性好的丫头,几乎是一字不漏的将郭淑纹的话在吴妈妈面前重复了一遍,吴妈妈听了只转头去看周沅。
周沅拿着一小碟花生米喂鸟,见吴妈妈看她,她便停了手里的动作,问道:“吴妈妈怎么看?”
吴妈妈是不知道自家夫人与那位郭姑娘的关系,实话实说道:“老奴想着,这郭姑娘许是想在老夫人面前帮姑娘说好话。”
周沅垂眸,确实是如此。
郭淑纹不是个心眼多的人,甚至还算得上心地善良。
只是实在,犯不着如此。
“郭姑娘来了。”吴妈妈朝周沅身后看了眼,忙提醒道。
郭淑纹鼻尖冒了点汗,在孙氏那儿说了好些话,嗓子都有些干涩:“圆儿妹妹可算是醒了。”
周沅顺手给她倒了杯茶递上去:“阿纹表姐才从临安堂回来,坐下歇会儿。”
郭淑纹顿了一下:“我去瞧了瞧老夫人,听说她病了一阵子。”
周沅笑着:“还从府外请了大夫,阿纹表姐真是周到。”
郭淑纹摇了摇头:“昨日老太太都跟我说了,圆儿,你这样不好,嫁为人妻,自当要孝顺婆母,善待小姑,你做的实在是逾矩了。”
周沅抿了抿嘴,顾家内里的事儿不应当说给郭淑纹听,反正她在府里也住不了几日,应付过去就行了。
思此,周沅点了点头:“阿纹表姐说的极是,都是我从前没有规矩,往后定会让人好好伺候临安堂与暖春阁。”
郭淑纹这才笑起来:“这才对,还要记得常常去临安堂请晨安,别家媳妇儿可没有你这样,睡到午时才起的。”
周沅勉强的扬了扬嘴角:“阿纹表姐有所不知,母亲喜静,官人特地要我别去扰了母亲清净。”
郭淑纹蹙了下眉,可是老太太话里分明是在抱怨周沅不去给她请晨安,可没说过自己喜静这话。
郭淑纹面上划过一丝了然,以她对周沅这样的娇小姐的认识,周沅定是犯懒不愿意去,这才说出这样的话。
她心下不由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圆儿妹妹确实是该好好教教,难怪老太太不放心她。
周沅一边喝着茶,一边打量郭淑纹的脸色,脑子努力的转着,只想赶紧想个法子将她这位表姐给劝回泰勒王府去。
“其实表姐不必担忧我,府里一些事不好说给外人听,看到的听到的未必属实,若我当真如外祖母说的那般不知分寸,顾微凉也不能容下我,表姐说是不是?”
郭淑纹皱眉,心说顾大人不过是一时新鲜,能容得下她一时,容不下她一世,将来总还有别的女人要进顾家的。
她顿了一下,将话咽回去。
“可是…圆儿妹妹还小,许多事情你不懂。”
周沅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脑仁疼的厉害,外祖母定是故意让郭淑纹在顾家气她的。
她这位表姐,人看着也不大,实际岁数就长周沅两岁,可自小就是一副老成的模样,说起话来一套一套,跟老太太像极了。
郭淑纹完全没看出周沅的不耐,兀自往下说:“例如,圆儿妹妹这衣裳就穿的不对,昨个儿那身才好,今日的颜色太艳丽,花哨了些,显得不大稳重。”
“还有这簪子与镯子,过于华丽了些,实在奢侈,身为一宅主母,自当要素雅古朴,以身作则才是。”
闻言,周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摸了摸发髻上的簪子,一脸无辜的瞧着郭淑纹。
郭淑纹抿了抿唇,生怕自己说的太多,又轻声道:“圆儿,你不会怪我多事吧?我也是受了外祖母的托付,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外祖母最放心不下你了。”
郭淑纹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在她看来老太太就是极其担心和爱护周沅。
周沅扯了扯嘴角:“表姐和外祖母都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怪你们。”
“那就好。”郭淑纹笑起来,心下松了一口气。
秋婵低着头伺候在一旁,一边听着郭姑娘的话,一边时不时看一眼自家姑娘的脸色,显然已经是不耐烦极了,能忍这么久实属难得。
忽然,秋婵偏头一瞥,像见了救星似的,高声道:“顾大人回来了,夫人,是顾大人回来了呢。”
闻言,周沅亦是立即抬头,提着裙摆小跑过去,紧紧抓住顾微凉的衣袖:“回来了?累不累,渴不渴呀?”
顾微凉眉间一跳,看着反常的小姑娘,视线错过她落在郭淑纹身上,大抵明白是她让周沅不自在了。
郭淑纹在外头听了些顾微凉的传言,内阁首辅,是个厉害的不得了的人物,她一紧张就容易脸红,被顾微凉这么一瞧,手脚僵硬的红着脸起身,全然没有方才说教周沅的自在。
顾微凉徐徐收回目光,揉了揉周沅的脑袋:“还好,进屋里去,外面晒。”
他是真喜欢周沅白白嫩嫩的样子,一点也不想这丫头在日头地下晒着,后颈都晒红了。
顾微凉又抬眸看了郭淑纹一眼:“我跟郭姑娘说两句,你回屋里喝点水。”
话落,周沅和郭淑纹两个人都顿了一下,郭淑纹是吓的,而周沅迟疑的移了两步,眉头紧皱,显然是不高兴的模样。
可当着郭淑纹的面她又不好多问,只好抿着唇进去。
顾微凉含笑看着周沅离开,大抵直到这丫头心里又胡思乱想了。
待周沅一脚踏进里屋,他嘴边那本就极浅淡的笑一下了无踪影,面无表情的点了一下头:“郭姑娘,坐吧。”
郭淑纹动作僵硬的坐下,颇有些不解,不知道怎么这顾大人神色就冷了下来。
她正琢磨着自己哪里不对,就听顾微凉声音微沉道:“郭姑娘住上一两日,便回王府去陪老太太吧。”
郭淑纹哑口无言的微微睁大眼睛,这是要她走的意思?
“我、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给顾大人添麻烦了?”
顾微凉缓缓颔首,语速缓慢道:“是有些麻烦。”
郭淑纹一滞,她就是客气的问一句,没想顾微凉却半点面子都不给,反倒让她答不上来。
说他是君子,可对着郭淑纹这样咬唇垂眼不知所措的无辜样却生不出半点怜香惜玉的情绪。
“郭姑娘今日去临安堂同老夫人说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既然柳老太太让你住进来意在教周沅规矩,有些话那丫头还顾着老太太的面子不好说,但我觉得郭姑娘还是得知道的好。”
他话说到这儿,郭淑纹不由抬眸看着他。
“临安堂和暖春阁的事想必柳老太太都摸清了告诉你,但临安堂那儿是我特地不让那丫头去,顾俪对兄嫂不敬,被罚也是情理之中,哪一点都跟周沅挨不上关系。”
顾微凉也算是留了两分面子给老太太,否则郭淑纹哪能听到他说这么多话。
郭淑纹惊的抬头纹都出来了,嘴唇动了两下,不知说什么好。
男人眼神略有不屑的低下头,嘴角似有若无的扬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更何况,这是顾府的家事,就算是封了诰命的老太太,也不至于插手我顾家家事吧?”
这句话郭淑纹听懂了,她蹭的一下站起来为老太太解释:“顾大人误会了,老太太只是太担心圆儿妹妹,怕她没有规矩冲撞了您,所以才、才要我来…”
顾微凉上下打量了郭淑纹两眼,目光冰冷的没有半分情绪,直将郭淑纹看的毛骨悚然。
教规矩,泰勒王府那么多会教规矩的妈妈,甚至还有宫里出来的嬷嬷,怎么着也轮不上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来。
老太太暗里还有一层意思,只是郭淑纹也不知道,还以为老太太真是来让她教周沅的。
顾微凉敛了目光,往里屋看了一眼,这才慢悠悠的说:“她嫁到顾家就是顾家的人,规矩是我教的,你回去告诉老太太,对那丫头有什么不满的尽管与我说。”
他顿了一下,意味深长道:“至于其他,劝她收了心思,那么大岁数,安安分分待在王府养身子挺好的。”
郭淑纹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顾微凉这毫不遮掩的赶客实在叫她有些委屈和难堪,红着眼眶便小跑着出了沁雪苑。
顾微凉没立即起身,坐了会儿方才慢悠悠拍了拍衣袍,朝里屋走去。
才刚挑了帘子,小丫头莽莽撞撞的和顾微凉撞了个正着,他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腰,眉头一挑,好笑道:“急什么,怕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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