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带我去,我以后会自己去救出母亲。”
听到左云亭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和倔强,李青霄心中并未泛起什么情绪,而是盯着他那张跟自己极为相似的脸,看了好大一会儿之后,才终于在眉宇间找到了一些左凝露的影子。
孩子为什么愤怒,李青霄一清二楚!
根据他从左凌绝那里得知的消息,左云亭3岁多也就是东极历2304年时,母亲左凝露就被冰绝仙宫的人带走了,也就是说他的成长过程,不止李青霄这个父亲缺席了,连母亲左凝露也不在身边。
此后的三十多年时间里,左云亭修炼的一切动力,可以说都是来源于想要救出母亲的执念。他身上的坚毅、独立、倔强、勤奋乃至于执拗,这些性格,也都是围绕着这个执念所产生并逐渐养成的。
明明不是孤儿,却活成了孤儿,对比云炎,左云亭从小到大得到的太少,他这个父亲亏欠的太多,这种亏欠也不光只是对左云亭,还有他的母亲左凝露。
左凝露回到紫剑阁,独自一人生下左云亭,想来也很痛苦吧!想到对方这么做,就是单纯为了报复自己,李青霄微微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继而抬头看着左云亭,语气中带着一丝愧疚道:“你这么生气,是因为你觉得我有救出你母亲的实力,这么多年却不去救她回来,对吗?”
看到左云亭没有回答,只是用倔强的目光看着自己,李青霄明白他的意思,沉默片刻后,继续道:“这么说对你会有些残忍,但我还是必须要告诉你,你母亲当年生下你从未告诉过我,在太元岛见过你之前,我并不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儿子,甚至我与你的母亲……”
看着左云亭脸上的表情犹如晴天霹雳般,“没有感情”这四个字,李青霄终究是没能说出口,而是叹了口气之后,改口道:“如果当年你母亲告诉了我,她已经怀了你,你就不会流落在外,咱们也不会……”
“我娘为什么不告诉你?”
李青霄被左云亭直接打断,抬头看到左云亭脸上流出的眼泪,顿时心中一震,想要伸出手轻抚一下他的额头,可看到左云亭很明显的躲闪之色后,还是缩回了手,沉默了许久许久之后,才慢慢的开口,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其中重点自然是晶源岛大战时,他杀了谭迁和岳宇坤那件事,这也是招致他跟左凝露决裂的最大原因,也相当于是给左云亭解释,左凝露为什么要瞒着自己,生下左云亭,又故意不告诉自己。
他跟左云亭的父子血缘关系是事实,他想要弥补自己对左云亭的亏欠也是事实,但这一切都需要左云亭明白,自己不是故意抛弃他的,只是因为不知情而已。
没有感情四个字他之所以没有说出来,一来是李青霄到现在也不能确认,自己对左凝露到底有没有感情,在凉亭意外之前,两人之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一些事情,李青霄也不否认两人之间的确产生过一些旖旎暧昧的时候,可这一切都并未成为事实,就发生了凉亭中的意外,而左云亭就是这个意外的产物。
二来,没有感情这四个字,直接说出来无疑是赤裸裸的告诉左云亭,他就是这个意外的产物,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更大的伤害,所以李青霄选择了隐瞒,凉亭的意外他也没有告诉左云亭,而是给他营造了一个更美好的故事,他跟左凝露是相爱的,只不过因为谭迁一事,左凝露对自己心生怨恨,才没有告诉自己,她生下了左云亭。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娘就是为了报复你,才故意瞒着你生下我,好让我们父……两人永不相认,对吗?”
李青霄沉默了许久,他知道这样说会破坏左云亭跟左凝露两人的母子关系,但不直接告诉左云亭,他们父子两人之间又永远生着间隙,想要与左云亭弥合关系的念头,终究还是自私占了上风,李青霄轻轻点头,肯定了左云亭的猜测。
“那我出生之后,娘为什么要给我取名叫云亭,她被仙宫带回北寒岛时,又为什么叮嘱我,只有打败了你,才能去北寒岛救她出来!”
左云亭的话,像是一记晴天霹雳般,炸响在李青霄的脑海里,他顿时身体猛地一震,表情瞬间愣住,抬起头看着左云亭脸上的冷笑,心中瞬间涌上一股莫名的感觉。
为什么给他们两人生下的孩子,取名叫云亭,又为什么在云亭那么小的时候,就提前将李青霄刻在他的印象里,左凝露要是真的想报复自己,想让父子两人永不相认,这两件事她完全就没有必要去做,不是吗!
“枉你聪明一世,如今也贵为东极海的南部霸主,居然连我母亲这么简单的心思都看不出来,还认为她是在报复你,你当着我的面说出这些话,是在故意挑拨我跟母亲的关系,想让我回到李氏做那所谓的五公子么!
李盟主,你心中算计太多了,连母亲跟我……你都要算计至此,你以为我不知道谭迁的事么,从太元岛上回来时,外公就已经将当年的事全都告诉我了。
你杀了谭迁,母亲固然恨你,但她与你之间的感情作不得假,你不知道吧,三岁之前,母亲常常偷偷带着我去晶源岛,我那时还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想起来,她有好几次徘徊在丰都城外,应该就是想去找你的。
只可惜,到现在你都还觉得她与你没有什么感情,觉得母亲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报复你,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左云亭一连串的冷嘲热讽,彻底撕开了李青霄的心房,脑海中也如晴天霹雳般,整个人都是懵着的,怔怔看着眼前的左云亭,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他刚刚说的那些话。
李青霄一则是完全没有想到,左云亭刚刚的震惊,居然都是装出来的,左凌绝早就把当年晶源岛上他跟左凝露因谭迁决裂的事,都告诉他了,二则是因为左云亭的这些话,逐字逐句都一一击打在他的心灵深处,也一下子让他恍然大悟过来,左凝露压根就没想过要报复他,甚至在云亭三岁之前还到晶源岛上来过,就徘徊在丰都城外面……
为什么徘徊丰都城外不进来,那时的李青霄跟柳玉儿已经成婚了,左凝露来了能干什么,难道告诉李青霄她生了左云亭,那柳玉儿该怎么办,李青霄又该怎么对她和左云亭……
“母亲一直都为你默默付出了那么多,想不到临到头来还让你觉得她是在报复你,哼,在下该修炼了…恭送李盟主了!”
连着两声李盟主,左云亭话语中的僵硬,让李青霄复苏过来,看着左云亭一副送客的姿态,脸上表情复杂不已,时而愧疚时而悔恨,看着左云亭的眼神又不免露出一丝开心。
李青霄明白了左凝露对自己的情意,心情颇为开心之余,想起母子两人这些年遭受的委屈,愧疚与悔恨油然而生。
他是真没想到,一百多岁的自己,居然还要靠眼前才三十多岁的左云亭点破,才反应过来左凝露的真实意图,尽管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到底左云亭是自己的儿子,儿子越优秀他这个父亲自然就越开心。
“你比我要聪明,看的也比我透,是我错了,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李青霄一句诚恳的愧疚之语,顿时让左云亭心灵深处猛地一颤,继而露出一丝难以置信,他完全没有想到,李青霄会在他的面前道歉,而且还是这么诚恳的态度。
他对李青霄有怨气不假,但他也知道,在李青霄的面前,自己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他之所以能跟李青霄离的这么近说话,主要还是因为那层他不想承认的父子关系。
要知道李青霄已经是东极海四大势力之一,率领南部十七岛南方联盟之主,如今更是被外界誉为东极海南部霸主,虽然只是真人修为,却已经有斩杀真君的煌煌战绩,放眼整个东极海,他绝对是地位最高的那一批人,是能与太元仙宗并列,且能勉强与洛氏跟通天仙宗掰掰手腕的大人物。
这样的大人物,对自己一个不过筑基三层的修士道歉!
“哼,别假情假意了,你既然打算去北寒岛了,那就要救出我母亲,我知道,你想让我认祖归宗,只要母亲答应,我没有什么意见,反正我也不用靠李氏,也能自己独立。”
李青霄看着左云亭这时候展露出的傲娇性格,莫名就想到了左凝露,的确是母子两人,这股傲娇劲也如出一辙,不过看到左云亭的这番姿态,他心中也终于微微有些放松了,左凌绝之前就说过这孩子早慧,他还觉得最多只是独立性会强一些,心中没当回事。
经过这次的谈话,他是真信了,这孩子看事情明显比他还要周全,考虑的也更加深远,虽有些傲娇和叛逆,但这也只是年轻人的必经阶段,加上母亲之事成为他心中的执念,虽然让他修炼有了动力,但也潜移默化影响他的行事风格,还有他这个父亲也是这两年才刚刚知道了,有抵触也是正常。
“放心吧,十月初五出发北寒岛,届时我会好好跟你母亲解释清楚的……”
李青霄也没有再啰嗦了,看左云亭目前的情况,还有他刚刚那句话,父子两人想要正常相认,听他喊自己一声爹,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的,以后花时间慢慢来,肯定有希望。
刚准备离开之际,李青霄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趁着左云亭愣神之际,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眉心,左云亭刚刚想要躲闪,也完全避不开他的速度。
“雷尊法相与识海灵识相通,光凭观想只怕有困难,这部辅灵术能提升灵识强度,你可以先尝试一下,再将法相彻底凝聚出来!
还有……”
左云亭的脑海中,辅灵术的内容顿时间宛如画面一般浮现出来,看完之后,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激动,继而李青霄的神魂突然涌入他的识海,悄然凝出了一尊约有三百丈的法相虚影,倏然出现在他的识海中,凌驾于他还未成型的法相前方,瞬间就让左云亭呆愣住了。
这尊法相虚影顶着一盏青色光晕,头戴紫雷金冠,身披神霆法袍,就这么端坐于他的识海之中,他才终于知道宏伟为何物,与这尊法相对比,他自己那好不容易凝聚出来的残缺法相,早已黯然失色,什么都算不上了。
左云亭将雷尊法相的全貌,以及各处细节全都印在脑海中,过了许久之后才睁开眼睛,发现李青霄已经离开了,顿时脸上先是流露出了复杂之色,继而又是自嘲一笑。
“九天真经也修炼了,这辅灵术跟雷尊法相虚影就不矫情了,还是修炼吧,北寒岛那边在交战,实力强些,不说能保护标内其他九人,战场上能自保也是很好的!”
……………………
东极历2337年,十月初一,朝霞岛
计氏已经被南方联盟灭了快三个月了,如今全岛都归了南方联盟所有,原岛上的第一圣地,也是计氏族地所在的神岳山自然也就易主了。
李青霄等人离开神岳山之后,孟白舟这个金丹真人负责留下镇岛,宗流岳跟宗文定两人则是负责了实际的管理工作,三个月的时间,计氏余孽也肃清的差不多了,岛上原本也没什么负隅顽抗的势力,因此很快朝霞岛就步入正轨,计氏此前为家族敛财掌控的各类产业,也都一一开始继续,只不过现在收益都归了南方联盟而已。
神岳山深处约千米左右,明明是深埋地底下的矿坑,却敞亮如白昼一般,若是颜色没有这么偏黄,只怕是连外界都没有这里明亮了。
“这神岳山下的琅纹铁产量也太惊人了,恐怕咱们上个月清点的所有产业,都不如这一项多,啧啧!”宗文定看了一眼矿坑深处,耳畔全是那些吭吭哧哧的凿岩声,四周明晃晃的琅纹铁颜色,让他有些眼花缭乱,不免对旁边的爷爷宗流岳感叹了一声。
宗流岳点了点头,笑道:“你看到的这些都是一阶琅纹铁而已,虽然有价值,但不算太高,三阶琅纹铁那才叫暴利,一斤就价值上千极品灵石,若非产量问题,每年只有约莫三十斤的产量,只怕分分钟就能卖出海量的财富。”
“每年三十斤,那也是三万极品灵石了,收益已经远超咱们的很多产业了,想那……”
铿锵……
突然地底深处传来一声巨大的开凿声,打断了宗文定的话语声,两人顿时露出疑惑神色,齐齐朝着传出声音的地方飞了过去。
“这是什么宝贝?”
“三阶琅纹铁,不对啊,是四阶吧!”
“去去去,这计氏掌权上千年就没听说过有四阶琅纹铁这回事的,这地方明显是此前有人故意封住的,看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恐怕就是计氏人干的。”
………………
离得越近,就听到里面传来的许多议论声,宗文定宗流岳两人都是假丹境上人修为,一走进来,这些先天后天凡人自然是纷纷让路。
两人一走到最里面,才发现是一间遮挡比较脆弱的密室,明显是刚刚被人给一下子凿开的,密室之中有一块明黄色的石块,石块上还带着许多与弯弯曲曲的纹路,两人顿时对视了一眼,露出一丝惊喜,一齐走到石块的旁边。
宗文定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石块上的纹路,一股麻痹感顿时传到手中,他顿时就露出了好奇之色,抬头看向刚刚也摸了一下石块的爷爷宗流岳,才发现他脸上已经布满了惊喜之色。
“爷爷,你认识这个?”
宗流岳点了点头,道:“琅霄神石,族长寻了很多年的三阶灵材,想不到这计氏居然有!”
“这密室明显是随意弄出来的,这琅霄神石偏向雷行修士,在东极海还不如三阶琅纹铁卖的畅销,估计此前计氏早就知道这块神石的存在了,只不过一直没拿出去卖而已。”
“找时间把这块神石送给盟主吧,他应该很需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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