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向来没有什么区分度,舒盏做起来还算轻松。她的速度一般在交卷前半小时写完卷子,停笔后,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考场上的其余人身上。
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停了笔。大部分人已经写到作文,快的写了一半,慢的还停留在标题上。江远汀写了一列,拧着眉,神态十分专注。
一场场考试如此一晃而过。
这次理综出得偏难,郑芷哭丧着脸出来,说他们那层楼哀嚎四起。舒盏却觉得,考试好像都没有过简单的理综卷子。
郑芷被她话中的有理有据惊呆了,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于是悲伤的情绪不是那么浓重了。
她没有问舒盏的情况。舒盏觉得每次考试都还好,她对文综的掌握让分数始终稳定在一个数值上,前两次略有失控,又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轨道上。
但是她的心还是悬着的。
考试考两天,第二天就出了两门成绩,到第三天夜里,除了最后一门英语,所有的成绩都已经出完了。
现在已经十一点多,舒盏躺在床上睡不着,又去摸手机找江远汀。
对方直接把自己的成绩截图给了她。
看到分数的那一刹那,舒盏的心又提了起来——江远汀的数学比她高了近二十分,这是能把所有差距都拉平的分数。
接着就是看英语。
她却是清楚两个人的英语水平,左右不会差距太多,看谁高,仅仅是一分都可以决定一个排名。
比对完分数,舒盏对着App里的试卷原卷发了会儿呆,没有及时回复江远汀,再回过头看,Q/Q里面已经躺着好几条他的消息了。
江远汀:我觉得你就是数学落了一点,但是也别太担心。
江远汀:这次文综在线了。
江远汀:?还在看分数?
然后又隔了十分钟,他发了一个“在吗?”过来。
舒盏回了句抱歉,把原因解释了一下。
他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接通以后,电话两端的两个人都有所沉默。
还是舒盏笑着问道:“怎么了啊,感觉你比我还紧张我的成绩。”
她躺在床上,声音软绵绵的,倒是有几分在撒娇的感觉。
“……怕你紧张得睡不着。”少年的语气平静。
她听出几分沙哑来。她戴着耳机接的电话,侧卧着,仿佛他靠在自己身边说话似的。
“我像是心态那么脆弱的人?”舒盏半开玩笑,“你还是担心下你自己吧,看了黄佳妮的成绩吗?”
分数出来后,家长群那边会陆陆续续把全班排名统计出来,舒盏记得江远汀是以自己家长的身份进的家长微信群。
不过,江远汀说对了。
她今天晚上的确不容易睡着。
11:33,她的思维却是意外地清醒。以往失眠的种种经验告诉她,不到两点,怕是难以平息心情合上眼睛。
“没看,”他淡淡地说道,“一次月考罢了。”
是啊——一次月考罢了。
他迟疑了一下,方才又问道:“你妈妈那边?”
他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舒盏听到了脚步声,他那边还有点吵,许是房子隔音不好,楼道里来了声音。
她还听出了几分小心翼翼,也终于知道了他的担心在何处。
“我不知道,”她没有说谎,“还要等成绩出来再说。”
找江远汀对成绩,其实就像给自己吃一颗定心丸。如果跟江远汀的成绩差不多,那她这一次的排名也不会下多少。
初中的时候她一直如此。
只是万万没想到,一直以来她以文科嘲笑江远汀,如今还是落得跟江远汀考得差不多的地步……
舒盏的数学一百二十六,这次数学难了些,总体水平都有所下滑,后果就是一分一分排名压得很紧,区分度少了。江远汀遥遥领先第一,她在班上前八名,其实考得不算差,奈何江远汀考得太高了,拉掉了所有文综带来的差距。
舒盏自己也清楚,要想考上B大,一百三左右的数学,还是差了点。历来进B大的学生,数学都是动辄一百四十分的。
“嗯。”
电话那头,江远汀欲言又止。他是想安慰她的,话到嘴边,说什么似乎都显得笨拙无力了。
“你睡了吗?”
他问了一个更加笨的问题。
“没,”舒盏坐起来,抱着娃娃。她没有把窗户关全,一缕浅淡的灯光照进来,夹杂着少许车鸣,窗帘那一端的外面世界,热闹似乎还在,“有点想吃烧烤,唔,还想看电影。”
睡不着的夜晚,只有美食才是最好的治愈。
江远汀:“少吃垃圾食品。”
“只是想吃,”舒盏想瞪他,“怎么教育起我来了。”
他轻嗤了声,“你爸妈睡了?”
“我爸又开始忙,早睡了,我妈没回来,高考前她估计都会住在学校,周末回家住。”舒盏如是回答。
不过,这并不会影响她妈妈对于她成绩的上心。
他就“哦”了一下,没有多大的表示,舒盏等着他的下句,却发现他把电话挂了。
挂了……
舒盏哭笑不得,连句“晚安”都不说吗?
有的时候她真不觉得江远汀喜欢自己,他是不是想追到自己再甩了自己以报复从前种种不愉快的过往啊?
都是江远汀的错!
电话挂了以后,舒盏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刷了两下空间,全是转发好运的说说,要么就是说自己月考全爆炸,现场烟花表演……最重要的是,说这种话的人考得一般都不差。
她觉得无聊,把手机放在一边,走下床,拉开了窗帘。
小区外的道路新装了不少路灯,灯光不再是星星点点了。
今天是星期天,路上有人,穿着日常装,匆匆归家,比以往冷冷清清的夜晚多了几丝人气。
也不知道这个城市的市中心,十一点半的夜晚会是什么样子。
而后,她的手机屏幕再次亮了。
江远汀的电话。
又打过来?
舒盏接通,听见他说道:“下楼。”
“啊?”舒盏吓了一跳,一点点疲倦荡然无存,“你开玩笑?”
“换衣服,下楼,我在小区门口。”他说。
舒盏急忙跑出房间,来到最大的阳台,向远处眺望。
小区外,少年站在风中,抬头仰望过来——她没有看清楚他的脸。
她却又完全不用看,因为这张脸,早已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房间外家里一片漆黑,她小心翼翼地带上门,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快步跑下去。
舒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或许酸涩或许感动,因为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因为她随口的一句话,三更半夜跑到她家楼下等她。
在这之后,大概也不会有了。
已经快六月,春末夏初,夜里的风不再凉,街道上穿裙子的姑娘太多了。就连他们开晨会,有的女生都穿上了夏季的裙装校服。
值夜的保安在打瞌睡,舒盏刷卡出去,他开窗看了眼,弄得舒盏很不好意思——跟深夜偷偷幽会的小情侣似的。
江远汀站在门边,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揣在口袋里,神态懒懒的,不见倦意。
舒盏开口:“江远汀……”
“嗯,”他的神色淡淡,却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吧。”
“……你的举动很危险你知道吗,”少年腿长,舒盏心思不在走路上,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拉着走,不由得快跑了几步,“不怕等会儿我家里人发现?”
“那就不要回去了,”江远汀懒懒道,“住我家吧。”
舒盏:“……”
看这神情,她肯定江远汀一定做得出这种事情来。
可不可以不要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这是跟谁学坏了啊!
两人渐渐的就走远了。
舒盏不是会主动开口的人,江远汀不说话,她也不说,可就这样走着,却也不觉得尴尬。仿佛有无声的温馨笼罩着这样的默契,让抑郁的心情也放了晴。
离这边最近的商业区已经打烊了,路上还亮着灯的,便是各种烧烤、烤生蚝、烤鱼店,以及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越是往广场走,两侧道路作为绿化的树干上点缀着一串串金色小彩灯,远远望去,倒真有几分火树银花的感觉来。
上一次来这里可能都是几个月前了,好像已经全然变了副模样。城市的白天、夜晚与深夜也是三种不同的样子,白天是熙熙攘攘的拥挤,夜晚是五光十色的辉煌,深夜,当人群散去之后,当灯熄灭大半、只留下几盏之后,便是沉默中的永恒。
是江远汀先推开了一家烧烤店的门。
烧烤店里几乎坐满了,大多是男人,操着本地的方言大声聊天,喝酒划拳,烟味很浓。老板娘忙得很,一边招呼客人一边帮忙端菜,也扯着嗓子在喊。
舒盏眉头皱起,后退几步,没有再向前走,轻轻说:“走吧。”
江远汀挑了下眉:“不是说要吃烧烤?”
她摇头:“不想了。”
好像从这一段路走来,她已经逐步平静下来,没有刚开始那样心烦意乱了。
“那走。”他点点头,不再多言,带着她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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